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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允浩人很温柔，是阿七出生以来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阿七跟着允浩念书、学字、下棋、弹琴。她从前从不敢奢想的生活，有朝一日变成了现实。允浩哥哥是谪仙，阿七这样想着。
或许是行乞的经验，或许是直觉，允浩每天都温雅地微笑，但阿七觉得他从来都不快乐。好像什么很悲伤的东西被堵在心坎里，沉积到了骨子里，每根血脉都在叫嚣。
一夜，阿七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望着天上的满天星斗，圣宫在山巅，星星也压得很低。
忽然有衣服披下，允浩在阿七旁边坐下，笑道：“不睡觉，想什么呢？”
阿七歪着头，忽然凑近了问他：“允浩哥哥，你怎么不会武功呀。”
圣宫里的人圣君武功至高，其余虽不可与之相比，但就算一个下人，灭掉一个普通侠客也是绰绰有余的，这几个月阿七修习了内力，便察觉出只有允浩不会武功——根本是一丝一毫内力都不曾有，他脚步轻浮，人也文弱。一点都不像是圣宫的人。
郑允浩低着头，摊开右手，入神地望着掌心密密麻麻的掌纹，回神后微笑道：“我以前武功也是不错的，可惜后来不练了，就荒废了。”
怎么可能！再怎么荒废，内力也不会荒废到没有吧！但看郑允浩敷衍之色，阿七也只好点点头便罢了。
郑允浩伸手摸摸阿七的头发，温声道：“阿七呢？这两个月还适应吗？”
阿七头枕在郑允浩怀里，嗅着他的发香惬意道：“刚开始觉得大家都长得好漂亮！现在也习惯了。”
郑允浩笑道：“是吗？”
阿七比划道：“允浩哥你可不知道，圣宫里的人和下头的人简直是云泥之别！”阿七顿了顿，加一句，“哪怕是单说容貌。”
郑允浩若有所思地一笑，道：“我年少时也曾遇到过武林正道人士，确实多数其貌不扬。”
只能说圣宫的人太好看了，阿七叹了口气，忽然花痴道：“不过最好看的人，当然还是圣君啦。”
允浩抚摸阿七头发的手指一顿，语气有些不自然道：“你，见过他？”
阿七点点头，自顾自道：“我只见过一次啦，不过真的好美啊！比所有人都好看！”
郑允浩无声地弯起一个微笑，眼角波动在闪动，他抬头看着广袤星空，语气温柔近似呢喃：“是啊，他一直都比所有人吸引人。”
阿七抬头去看他，见他仰头望星空，明亮的星星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明亮得好像对着恋人的痴迷。
从那天，阿七就发现郑允浩对圣君很是上心，也只有在阿七对郑允浩说些民间对现任圣君的传说的时候，郑允浩才会真正高兴地聆听，那时候的郑允浩笑起来最漂亮，眼睛里有星星的光。
“然后啊，萧老爷看不下去萧小姐单相思，就说，‘那圣君那么好看，许人没……’”阿七模拟这知县老爷的语气，听得郑允浩在一旁笑得弯了眉眼。
“没有。”一把清冷的声音。
阿七见郑允浩忽然敛了笑意，一惊，回身见圣君着蓝色玲珑绸内衬，白纱衣，暗纹绣金，倜傥绝艳。今日没挽髻，放下长发，黑发如云如浪，发带捆着，微微在耳侧扬起。阿七回过神，慌慌忙忙地退下了。
屋内静谧，郑允浩扬起微笑，轻声道：“圣君怎么来了？”
圣君撇开视线，望着窗外道：“碰巧路过，来看看你。”
郑允浩点点头，视线却一直驻足在圣君身上，圣君望着窗外，也看不到郑允浩眼底温柔之下的爱恋。
或许也不想看到，眼不见为净。
郑允浩敛了心神，低下头自嘲地笑笑。
许久，圣君方道：“你与那小姑娘处得不错。”
郑允浩点头笑道：“是不错。那孩子，我很喜欢。”
圣君不再言语，过了半晌，却未听见郑允浩多作解释，方讪讪道：“圣宫弟子不近女色，你莫坏了规矩。”
郑允浩可谓是他货真价实的师兄，按理说，这样管着他，就算是身为圣君也过分了，然而郑允浩却只是笑笑，语气中尽显温柔：“好，都依你。”
这话里的宠溺和爱恋太过明显，年轻的圣君一愣，忽然撩起襟袍离开，像是躲避什么，步履匆匆。郑允浩垂下眼眸，瘦长的人影显得格外孤单，圣君走下台阶，沿着湖走，从湖中的倒影可以看出郑允浩站在栏杆后静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圣君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再次走远，走出那个失去了武功的文弱青年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真的那样厌恶呢，还是笃行那目光会一直都在。
十年前那个独闯弓凰门单枪匹马挑天下武林的少年站在石阶上张扬地笑，而今少年被华年变成了青年，那眉眼依然清俊，却被爱恋驯服成了那样卑微柔顺的影子。
这是个废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