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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回了东京,走过初来时的樱花道,不像那天有阳光。东京下雨,樱花过了花期。他踩了一路的落樱。有一条河都被染成了粉红色。
他去了那个洋房,却没有看见那个老人,屋子空荡荡的,他一阵心烦意乱,邻居告诉他那里的老人住院了。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人生老病死的过程。
他并不怎么费劲的找到了老人住的医院,比较高级的医院,人来人往的。他随着那些人走进大门,消毒水的味道涌进鼻腔,冲击他的大脑皮层。说实话他不喜欢医院,哪里都一样。
504病房门口静悄悄的——事实上那一层楼都静悄悄的,他站在房间门口,不管往左边看还是右边看,过道都是空无一人。未免有些寂寥。
他推开门,那老人坐在轮椅上,在窗户那边,出神的看着天空。
他觉得人总是这样,一到这时候就会怀念了。因为没有多少剩余的时间。很正常,很滑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步走进病房,看着那个发呆的老人,发呆。
那个长满皱纹的脸应该也曾容光焕发过吧,他想,那么一个闪光的人,老了却是这样。似曾相识的眉眼,似乎在某一面镜子里看见过……
“年轻人,你来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走神走得有些厉害,不然不会等到老人已经到他面前才反应过来。
“工藤先生。”他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声音有些走调。不过没有关系,他咳了咳缓解尴尬,想到老人的语气简直知道他会来一样,他感到不悦,不知道为什么。
“年轻人,一看见你我以为我看见我那个老朋友了……”老人那仿若干枯的嗓子发出了笑声,他听出有些自嘲,那老人又叹一口气:“果然是老了么……你是过来陪我聊天的么,年轻人?”
他皱起眉,依旧不知道要说什么,看见这个人他总是无言以对。老人看了看他,把轮椅转了个圈,似乎要移动到床边去倒水,“年轻人,你等等,兰一会应该会过来的,她说会给我送饭……”他一只手够到了柜子上的水杯,但是另一只手离水壶还有一段距离:“我还没告诉你吧,兰是我的妻子,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她会来接我一起回去……”他费力的一点一点移动轮椅,手终于够到了水壶。
他看见老人似乎噙着笑,他走到他的面前,问他:“你就不记得你那个朋友了么?那个和我很像的朋友?”他的语速快,听起来就像是逼问一样。
“我当然记得。”老人竟然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低下头语气也变得温柔:“她啊,真是很不得了的人,就是不太坦诚,明明心里在哭却要装作很坚强的样子。而且还很自私,最后……”
他看老人突然停了下来,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攒紧了,他的眼睛盯着老人半张的嘴,那里面似乎还要再说出什么,还有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年轻人,今天你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他还是没有等来那之后的话,他看老人低着的头,感觉他像是在回避什么一样,他感到不甘,一种被人摧毁了希望的感觉萌生出来,可是愤怒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