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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乐器传说(转载,原作者凄冷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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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洪荒,残阳如血。  
  在群山连绵起伏的中央,突兀地立着一座峰,不陡、不峭,却高大宏博,君临天下。  
  山峰的顶点,站着夔,一条赤身裸体的汉子。长发四散,满脸虬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似铸入了眼前这残阳血色的钢铁,如山岩般块块垒起;每一寸肌肤下似乎都涌动着无穷力量,随时可以喷薄而出。  
  山下,有鼓声,五百名力士愤怒的鼓声;山下,有杀气,一千名力士刀剑出鞘,利箭在弦,指着山顶的夔!  
  夔冷冷地看了一眼山下,轻蔑地笑笑。一千五百名人类最强的力士就想杀了我?也许在千年前还可以,但千年后的今天,是绝对不可能的!千年前,夔还是兽身,两眼光炬如日月东升,吼声震天如惊雷过境,一足而瞬间行遍六合。那时的夔在混沌初开以来的洪荒神兽中是有名的花花浪子,除了玩乐之外,简直无求无欲。直到千年前,在这天柱山顶遇到了看晚霞的她。  
  夔在心中随时能轻易地描绘出千年前那个黄昏每一缕风的吹向,每一片叶的飘轨、阳光的变化、云霞的幻换,只有她,夔想了千年也想不出来该用什么来形容、来描绘她的那份美丽!夔很快知道了这位女神是谁,更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修炼、看晚霞。千年的修炼使夔脱胎换骨,也使夔拥有了可以与三界九天任何大神抗衡的神通,但仍不能使夔找她,去看一眼她。夔只在心里默默地守护那份美丽,而决意不去占有和亵渎。  
  每每想到这里,夔会忘了眼前的所有一切,任凭天边的那一片云霞映在眼底,而眼光中流露的柔情足以让天地为之一叹。  
  鼓声,杀声再一次冲天而起,将夔从沉思中拉入现实!  
  没用的!夔摇了摇头,心想以我现在的神通,一根手指就可以让这一千五百名力士瞬间灰飞烟灭。即便我什么也不动,人间也已无任何兵器能伤我这副自混沌以来就已金刚不坏的躯体。力士首领,同为洪荒神兽之一而修成人形的应龙在这九九八十一天里,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不伤我一根毫毛,为什么还不知难而退?  
  这时,一声山响,鼓息,刀剑入鞘、弓箭入囊,应龙越群而出,往夔面前一跪!  
  夔懒懒地问:“跪我干什么?”  
  应龙再拜,说:“应龙为天下苍生请命!”  
  夔一笑:“天下苍生关我什么事?又关你这洪荒神兽之一的应龙何事?”  
  应龙振声答道:“今黄帝顺天意,治世间。神、鬼、人、兽各得其宜,只有蚩尤意图谋位,纠集了诸天魔神做乱天下,黄帝应天命讨伐。无奈,蚩尤和诸天魔神合力布下的弥天雾阵在涿鹿将黄帝和大军困住。若不破此阵,黄帝必败,则天下苍生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弥天雾阵吗?那是蚩尤和诸天魔神以性命诅咒布下的绝阵,若能破了,岂不是等于一下子将蚩尤和诸天魔神灭了个一干二净?”夔抬了抬眼,说:“可惜我破不了,而且三界大神中也无人可破!求我何用?”  
  “有人能破!”应龙极为为难地看了夔一眼,说:“据说以夔皮做鼓,以大泽雷兽之骨为槌,以五百勇士鼓之,可破蚩尤之气、诸天魔神之焰,自然也就能破弥天雾阵。”  
  夔哈哈大笑,说:“雷兽之骨易得,现在云梦大泽中还很有几只不知进取的蠢物,每天只知道吃饱后敲肚皮玩!可夔自开天辟地以来只有我,而且夔之命神气元都集中在皮上,一旦被你们拿去蒙鼓,就意味着我神形俱灭,永不超生。你想我会帮你吗?”  
  “这……”应龙一下子僵在那里。  
  夔摇摇头,拍拍应龙的肩膀说:“回去吧!你也尽力了!到底是谁出这种鬼主意让你们用夔皮蒙鼓的?”  
  应龙黯然起身,喃喃地说:“是……是九天玄女。”  
  夔的眼中登时精光暴涨,一把抓起应龙问道:“是谁?”  
  “九天玄女!”  
  
  ……………☆……………☆……………☆……………  
  
  中原,大雾。  
  坐在军帐里的黄帝沉郁无语,已经八十一天了,如果那一千五百名力士还不能带回夔鼓的话,那么涿鹿之战将以黄帝一败涂地而告终。虽然九天玄女早已告知了夔的所在,并说以应龙率一千五百名力士足以杀夔取皮。但黄帝知道,那是千年前的事了!这千年来九天玄女一直居于九天之上,幻晶之宫,又怎会知道在天柱山上修炼了千年的夔是何模样?



1楼2007-07-25 12:28回复
      “我出函关了!” 
      “原夷!你还好吗?” 
      怀里的同心钟已微微发热,颤动着,仿佛此刻李耳的心情。 
      李耳斜斜地骑在青牛上,任由阳光斑驳地在脸上晃动。风正懒懒地吹拂着他长长的须发,凌乱的衣袂自由地与飘落的黄叶相戏、分离。但外表的悠闲丝毫不能让李耳紧张的心有过片刻放松。 
      李耳也曾在别的时刻紧张过。六岁时,高谈阔论逐走他不喜欢的老师时,李耳紧张过;十二岁时,面对举世大儒们,演化《连山》、《归藏》,李耳紧张过;十六岁,应天子试,纵论天下时,李耳紧张过…但在十八岁那年开始,李耳就再也没有紧张过!看惯风云,听得冷蝉,热酒无法壮其心怀,冷冰无法冷其心襟,在平淡如水中,是李耳悠然的八十年。 
      但现在,李耳却抑止不住的紧张。那种近乡情怯的紧张,那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迎天大叫几声的紧张,让李耳原本如此平静的心田承受着日夜狂风骤雨般的袭击。 
      “原夷!你是否还怨恨当年我的出走?” 
      “原夷!我不后悔当年的出走,但我从来不知道当年的出走是对还是错!” 
      “仍记得那个暮春的夜晚,你偷偷送我的那炒两颗蚕豆。我曾珍惜地藏了足足七天,直到我们最好的朋友九岳在掏我口袋时,发现了它们。我不敢说是你送的,只说是自己吃忘了,而后与他分享了那两颗蚕豆。我不记得那是在四岁,还是五岁,但我记得你见九岳从我口袋中翻出蚕豆时的窃喜,记得对我说慌时的不满,更记得我将一颗蚕豆分给他时的黯然。” 
      “也许就是这一幕,预示了我们的一生。我虚伪的自尊和怯懦使我迟迟不敢开口说出对你的爱恋,直到九岳那天在大庭广众下的示爱。那句洪亮的‘我爱你’和你看着我时那种黯然的眼神宛如两把刀剑深深地插入了我的心中。我一直以为我最爱着你,也深深地体会到你默默的爱!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结合只是等待让时间来水到渠成。但在那一天,我发现了我们之间的鸿沟。” 
      李耳在青牛的背上挪动了一下身子,放松一下发麻的腰腿。青牛深一步浅一步的摇晃又让他陷入了回忆:那天,李耳独自跑到了村后的深山里,在山崖和涧壑的深处,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自己的内心,直到内心的冲动和呼喊刺激着李耳跑回村子,要对原夷喊“原夷,我爱你”时。李耳在村口意外地看到了两个人。 
      白胡子的老头就是村里的巫医,他正大声叱责着九岳:“九岳,你小子找死啊!我早告诉你,你的命已只剩下三个月了。除非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你冲喜,否则,就完蛋大吉。你倒好,谁家的姑娘不能找,偏去向原夷求爱。村子里谁不知道,原夷一直爱慕李耳那小子。只要有他在,你就永远没机会。” 
      九岳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但我不能违背我的心。它告诉我,我只喜欢原夷一个人,我不会为了一时苟延残喘而去追求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即便是原夷拒绝了我,我也不后悔!一个人能够向自己真正所爱的人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就够了!何况,如果李耳和她真的相爱,他就会受不了我的刺激,向原夷坦露他的心声,就算用我的生命促成我最好的两个朋友的婚姻,不是很好吗?” 
      九岳的话深深地震憾了李耳。虽然李耳一直将他作为最好的朋友,但那是基于儿时的情谊。自从李耳以自己的聪明博学名震天下后,他并没有将老老实实以打铁为生的九岳看成足以与自己抗衡的人物。但在这一刻,他震惊了,九岳对人生的认识和对感情的执着令他发现了自己的渺小。 
      也许我应该退让!这个想法从李耳的心中冒出时,他颤抖着心情将这个苦果咽下。 
      也许是为了朋友的性命,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懦弱,不管是什么理由,李耳在那个秋夜离开了这个山村,离开了他自小长大的山村。带上一口小钟,留下男子汉当四海为家的纸条,远走殷都,接受了他原本不屑一顾的柱下吏一职,默默守藏八十年。 
      他没有了老师,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家人,他所有的一切仿佛都留在了当年离开的小山村里。在殷都,他没有一次表露过自己的感情,也忘了自己曾有过感情。只有那口钟与他形影相依,在梧桐夜雨时,在桃李花开日。 
      “这同心钟本来是一对的,而且只要你敲动其中的一口钟时,另一口钟也会响起。我送你一口,自己留了一口。以后我想找你,还是你想找我时,只要敲敲钟就可以了!” 
      不知是原夷送他的钟,还是他曾送过原夷一口钟。八十年的风霜足以让人遗忘多少事?八十年的风霜能改变多少记忆?唯一不变的手中的这口同心钟!他不敢敲,只在抚摸时,感觉到它多少次的微微颤动,从钟到手到心,一直颤过了这八十年。这八十年,钟不是没响过。当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季,这口钟没有理由地响起时,他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回山村。但他没有,他忘了回去的路! 
      直到半个月前,故乡的一位后生将一头青牛带到他面前,带来故乡的消息,他的心抽紧了。 
      在他离开两个月后,九岳与原夷结婚了!二十年前,九岳去世。九岳去世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一口小钟挂在门口,不断地敲,一直敲到他含笑而逝。 
      “如果你忘了回来的路,这只青牛知道!如果你忘了家门,那口钟知道!”这是原夷托那位后生带来的话。 
      当李耳的眼光停留在不远处那家挂着一口小钟的门口时,他沉默了! 
      钟声! 
      没有人在敲钟,但他的手中,她的门口,两口钟已骤然响起!当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时,八十年的分离在瞬间有了答案! 
      错了!我们都错了! 
      我不该走!我该对她说:“我爱你!”,我该娶她,我不该离开她一分钟,哪怕好朋友九岳真的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 
      我不该让他走!我该对他说:“我爱你!”我该嫁给他,哪怕做巫医的父亲告诉我,李耳并不爱我,只有嫁给九岳才能保得住这个好朋友的命! 
      我们都错了!爱就是爱,不能退缩、不能谦让,更不能因为道义、因为责任、因为任何外在的东西而牺牲! 
      我爱你!这就是世界的全部! 
      钟声仍在荡漾,每一声都是一生的情愁……


    3楼2007-07-25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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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上飞得最高的鹰啊,地上仍有你的影子;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骏马啊,风中仍有你的痕迹。 
        但英雄格木尔啊,我们苍白的语言怎能诉说你的事迹? 
        那划破苍穹的闪电啊,是英雄格木尔的箭。 
        那撕裂长空的惊雷啊,是英雄格木尔的矛。 
        还有那席卷天地的暴风雪啊,是英雄格木尔的性情。 
        ……” 
        以上摘自白水部落行吟歌手阿尔泰所吟唱的《英雄格木尔》的片段,唱出了草原部落人们对格木尔那种爱恨交错的奇怪感情。草原部落的人们爱格木尔,因为他挺矛带箭,孤身斩杀了草原上五大害中的月狼、暴龙与雷鹰;草原部落的人们崇拜格木尔,因为历来草原部落都崇拜英雄,尤其是孤胆除害的英雄;但草原部落的人们也害怕格木尔,甚至有个别人诅咒格木尔,因为他的性情就像暴风雪般的多变、冲动和酷烈,个别弱小部落甚至将他视为恶魔,排为草原五大害之首。 
        格木尔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越是困难的挑战越能引起他的兴趣。每当踏着清晨的露水和阳光,做完每天例行的骑马、射箭、舞矛之后,格木尔的全身就奔流着无穷的冲动和精力,去进行新的冒险。 
        “是该猎杀妖狐的时候了!”格木尔面对着无边无际的草原,自言自语地说。在朝阳映印下标枪般挺拨的身子,俊逸自在的面容,天下在握的自信尤如天神般地震摄人心。 
        妖狐,草原五大害排名第二。妖狐以羊脑为食,每天要吸取百余只羊脑才尽兴。每当它出现时,天空必布满了乌云,风沙四起。羊群嗅到妖狐的气味时就纷纷酥软在地,直到妖狐吸得心满意足为止。没有人见过妖狐,因为它来临时,牧人们犹如沉入一个无尽黑暗的梦魇中,直到它离开为止。妖狐不杀人,但因梦魇而疯掉的牧人每年都有百八十个,而因羊群被杀完而饥寒而死的牧民更是不计其数。 
        但是格木尔知道妖狐就住在黑暗之泽里,沼泽、软泥,变化不定的移动湖泊成了妖狐天然的保护伞,再加上妖狐本身就已通灵的本事,故三百年来,在牧人们无数的诅咒之下,妖狐仍然活得很自在。 
        终于,妖狐的恶运来了,因为格木尔要猎杀妖狐,没有什么可以躲过英雄格木尔的矛和箭,乜有什么可以动摇英雄格木尔的意志。 
        三天三夜,格木尔追着妖狐经过了雷暴、飓风、泥泽、流沙,从最西边的黑暗之泽一直追到最北边的圣洁雪山。在格木尔用尽了所有箭支时,妖狐松了一口气。但妖狐错了,它不知道格木尔还有最后一招,无箭之箭!就是这以神为弓,以气为箭,穿日贯月的无箭之箭将妖狐订死在雪山之上。 
        当格木尔用完最后一点力气时,不幸的是他迷路了,更不幸的是他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崩。 
        格木尔看着滚滚而下的雪流冰石毫不留情涌来时,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心想,今天居然一下子除去了草原五大害中剩下的两害,草原终于安宁了。 
        草原真的会因为失去五大害而变得安宁吗? 
        结论不知道对不对,但前提却是错了,因为草原五大害之首的格木尔没有死。当他张开眼睛时,已是七天后的清晨。格木尔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水晶般的宫殿里,洁白、乳白、莹白……各种各样不同的白色所凝成的宫殿、卧床、帐帷,让人感觉得这片天地无穷的圣洁和纯净。 
        “我这是在哪儿啊?”格木尔不由自主发愣。 
        这时,门外走进一位白衣少女,长长的黑发每丝每缕都以最优美的弧线飘散着宁静的美丽,白里润红的脸色让所有的天边的朝霞也黯然失色,轻垂的白衣轻纱如淡雾中的冰川,不沾染一丝红尘气息,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圣女般的高不可攀。 
        格木尔并没有觉得这位白衣少女的高不可攀,因为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那双清澈透亮,如草原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般的眼睛里透着清泉般的活泼,直让人觉得那就是自家最美丽调皮的小妹跟自己撒娇,平空有一份怜惜亲近和轻松。 
        白衣少女见格木尔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一笑,说:“你醒了!”
        格木尔顿觉得置身在一片千娇百媚的花丛间,忘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更忘了这世界除了鲜花,还会有什么。格木尔的心在狂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爱上了眼前这位白衣少女,不管她是谁,不管以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格木尔都可以不顾,他只知道他爱上了白衣少女。 
      


      4楼2007-07-25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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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山紫只觉得全身发冷,情劫已开始了。幻影幻声幻觉将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直至将心陷于无穷无尽的幻境中,摧毁天狐苦修的万年道行。刚才,如果不是箫淡然的那声问候,如果不是涂山紫对箫淡然那早已超越一切的敏感,她早已不知不觉随着那虚幻的箫声走入幻境。 
          眼耳神通纵然可堪破眼前的小小幻景,但绝看不破真正要随之而来的天劫幻境,否则情劫也不会被天狐称为终极大劫。萧郎啊,萧郎,也许我们的缘份到此为止了!涂杉紫的眼中留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看得萧淡然的心里直别扭。 
          “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不过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 
          “那就不用说了。但夫妻同体,如果有什么忧虑或危难,你都要分我一半。” 
          涂杉紫用力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萧郎,为我吹一会儿箫,好吗?” 
          “当然可以,一辈子这么吹下去也没问题。”萧淡然从床头拿过青竹箫,盘膝坐在床上,全心全意地开始吹起了箫。 
          随着脑海中幻影叠出,心神深处甚至有了惊电狂雷般的骚动,涂杉紫已知道眼耳神通渐渐支持不住了。再见了,萧郎,如果我支持不住,只有下辈子再做夫妻了,涂杉紫不得不将心神紧紧地收敛起来。万年道行毕竟让涂杉紫非同寻常的成就,很快她就断绝了眼、耳、鼻、舌、身五识,也将色、声、香、味、触五种幻觉摈弃在外。 
          当涂杉紫深深地沉入自身意识深处时,元神开始飘向某个空间中央的一团黄金般光彩的旋涡。金色的旋涡不断地散发出温暖柔和的感觉,让元神不由自主的有一种亲切莫名的感觉,仿佛游子回到了故土。 
          涂杉紫知道那是情劫的诱惑,元神要是汇入那团旋涡的话,就如同一滴水又回到了海里,再也不会有这滴水。然而,她的元神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种诱惑。涂杉紫阻止元神向旋涡靠拢的努力一次次的失败,她无力的感觉再一次泛起。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劝说着她:放弃抵抗吧,每次抵抗只能使得你更加痛苦,而结果只是徒劳,要知道这是无法逃脱的天性!就好像飞蛾明知会烧死也要往火里扑,吸毒者明知毒品会致死也要一吸到底,你涂杉紫明知情劫难逃,仍忍不住爱上萧郎。 
          萧郎!不!为了萧郎,我一定要撑下去。也许从此神形俱灭,也许自身将落入永无边境的莫名空间,但涂杉紫已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意识存在,元神就会不断地向更深处的旋涡飞去,那么唯有孤注一掷!六识断尽!涂杉紫所有的感觉一起失去,一切顿时落入一种莫名的空中。 
          箫声!六识断尽的涂杉紫居然感觉到了箫声,而且还是萧淡然平常吹的那个调。箫声刚开始的时候宛如一条细丝,淡得无乎让涂杉紫无法察觉,但不绝如缕,轫性十足。渐渐地,箫声开始变得大。平和,但又响亮,箫声开始充斥得这片无边无际的空中。 
          色、声、香、味、触,已断绝了的五识的涂杉紫在箫声的牵引下,又对世界有了感觉。眼前,萧淡然在以全部的身心投入吹箫声中,一动一静,无穷的热情,一生的依恋尽在箫声中娓娓倾诉。但令涂杉紫惊讶的是,萧淡然的手里没有箫,在他的膝盖上洒下了一层青色的竹粉,手中空空,嘴边空空,但盈耳的箫声却随着萧淡然的一按、一呼、一吸、一拍起伏宛转。 
          萧淡然的身边伏着一只白狐,不时的抽搐着,似乎正忍受着种种痛苦,但神情中又极其平和安详。涂杉紫突然意识到,那就是自己的本体,在情劫中显出了原形的天狐本体。自己浮于空中看着自己身外的世界,这么奇怪的感觉哪道就是……

          ……☆……☆……☆……☆……☆…… 

          “可惜了那枝竹箫,本该是好好的。” 
          “说也奇怪,当时我只觉得你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劫难,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你吹箫解愁,所以就一个劲地吹。根本不知道竹箫在什么时候碎成了粉末。” 
          “更怪的是我在断绝六识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听到你的箫声。而且正是你的箫声引导我领悟了第七识,那是一种奇怪的认识,在佛家称之为那末识,在我们天狐,称之为灵感识。” 
          “那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正是这灵感识让我彻底地度过情劫,从狐修成人、成仙,与你做一辈子的夫妻。” 
          “可是,你是仙,我是一个又蠢又丑的凡人,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世人这么笨,又怎么知道你才是最好的?再说了,你如果真是这么不堪的话,又怎么能吹出引导我渡过情劫,悟出第七识的箫声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心一意地为你吹而已。” 
          “一心一意,我也只要这四个字就够了……”


        12楼2007-07-25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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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10月21日黄昏时分,天阴阴的,偶尔飘着几点小雪。 
            山县县城,这是被日本人占领后的第三个年头的一座小县城。 
            城南郊是一处刑场,桑君眉正走向前面的行刑架,等待着死亡的枪声将她从这热恋的世间带走。 
            桑君眉没有得罪过一个在山县能不以任何罪名就杀人的势力,而且不管是民国的法律、日本人的军管条例还是别的什么明文法令,只要她愿意,桑君眉的身上将找不到一个可以成立的罪名。但桑君眉什么也没有辩白,在被捕后的第十天,默默地接受了所有的指控,走向死刑场。 
            桑君眉被指控的罪名是“刺杀日军军方要人”,“窃取军事机密”。半个月前,山县县城发生了一件震惊日本军界所有高层人员的血案:日军影子指挥部被一黑衣蒙面人潜入,指挥部在场的一位少将和一位高级参谋被刺杀,日军《东北兵力布防图》被窃。 
            影子指挥部是日军在东北,乃至整个东南亚战略中的最高地下领导机构。影子指挥部一般设在不为人们所关注的偏辟小县城以避人耳目,但其对日军的影响却仅次于现各大战场的直接指挥机构,而且在必要的情况下,影子指挥部可以直接取代现东南亚任何一个战场的直接指挥机构。此外,影子指挥部还负责整个东南亚各国的情报分析,包括各族人的心理特征、地理特征、历史文化、杰出人物等,只要是可能跟今后日军的战略有关的相关情报都在他们的研究范围之内。《东北兵力布防图》不仅记录了东北各部队现行的兵力布署、番号,还涉及未来进入中原、华南地区的预计兵力分布情况,被视为绝秘中的绝秘,除了影子指挥部之外,只有少将以上的军方高层人员才可能接触。而且要彻底调整东北兵力布防,绝不是三五个月可以做到的,因此日军在血案发生的一个小时之内,就控制了山县所有的关卡、医院,他们必须在《东北兵力布防图》被送出山县之前,将刺客和图纸一举抓获,避免那不可弥补的损失。 
            对于刺客而言,日军唯一确定的是其在行刺时,被冲进来的警卫击中一枪,所以,日军除了冻结山县所有的出入通道之外,将重点放在了各个医院。就在血案发生的第六天,桑君眉出现在县医院中,左肋的枪口已红肿发炎,状况极差。日军在得知此一情报后,立即在医院逮捕了桑君眉,并从她家中搜出了《东北兵力布防图》,至此,日军高层上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桑君眉一步一步地走着,嘴角居然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桑君眉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父亲桑夜以主治伤寒杂病而闻名山县。桑夜有两个追求者,一是老成持重的胡志成,一是热情聪慧的杨天华。在桑君眉满十八岁时,由桑夜做主,嫁给了两情相悦的杨天华。在山县原本平静而悠闲的生活中,两人幸福的时光让神仙都羡慕。 
            但好景不长,自从日本人占领了山县,杨天华在目睹了日本人在山县的暴行之后,就失眠了。长夜孤灯独徘徊的三天,总让桑君眉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儿。果然,在第四天的清晨,杨天华悄悄地消失了。桑君眉并没有去追查他的去向,她相信杨天华的走必定有自己充足的理由,而且她还相信杨天华会回来,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回来。 
            上个月他回来了,半夜三更,一身是血,右手握枪,左手握着《东北兵力布防图》晕倒在自家门口。桑君眉在睡到半夜时,忽然一阵心悸,起床出门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杨天华。桑君眉很沉着,她迅速通知胡志成,将杨天华送到胡志成家祖上留下的夹壁中去,并开始了治疗工作。 
            三天!桑君眉不休不眠地照顾了杨天华三天,从杨天华发烧时迷迷糊糊的话中,桑君眉了解到杨天华此次回来的任务,及其身上所负担的抗日重任:他以孤线联系,认人不认物的方式成为国共合作抗日情报中心的要员,此次经过无数的判断和分析之后,发现了日军的影子指挥部,并窃取了《日军东北布防图》,只要他能顺利将此图送出山县,整个中国抗日战场的战争将可能完全改观。 
            在杨天华受伤的第三天,胡志成担心地告诉桑君眉,杨天华左胁的枪伤已感染化脓,只有用外科手术取出弹头,并注射盘尼西林才能控制伤势,否则必有生命危险。外科手术和注射盘尼西林在山县的两间西医医院都可以完成。虽说胡志成在医院有几个相交不错的朋友,但以当前的形势来看,将杨天华送西医医院就等于将他送给日本在山县驻军。


          13楼2007-07-25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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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君眉默默地理解了这一切,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发现了《东北兵力布防图》其实是一张假图,而真图只有在一定温度和特殊药水的作用下,才能从《东北兵力布防图》中显示出来。她细致地临描了真图,将其交给胡志成,嘱付他在日本对医院的监控解除后,尽力治好杨天华。 
              两天后,桑君眉带着枪伤出现在县医院…… 
              桑君眉边走边想,冷风吹来,脚下不由一个踉跄。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与日本人一起押着她的二狗子瞅着日本人去解手的机会偷偷地跟桑君眉说,“我知道我二狗子不是好人,但我们必竟邻居一场,何况大小姐你的坚强不能不让二狗子佩服到底。所以,只要我二狗子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桑君眉淡淡一笑:“二狗子,谢谢你,这样吧,这个东西交给你,如果有机会就转交给我家的天华,没机会的话,送给你好了……” 
              二狗子看了一眼桑君眉偷偷递过来的黑乎乎的东西,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桑君眉说:“是埙,一种乐器,快收起来,日本鬼子过来了……” 
              埙,只是普通的泥土作成的椭圆球,一边开口,身上有八孔,吹起来呜呜作响,极为淳厚古朴。这只埙正是当年杨天华十岁那年孤身晕到在雪地里,被桑夜所救时带着的那只;也是桑君眉与杨天华的订情信物;更是两人在平静的生活中,依窗吹埙,鼓盘而歌,融融其乐的那只…… 
              桑君眉沉醉在回忆的幸福中,看着一朵血花在胸口慢慢地绽开…… 

              ……☆………☆………☆………☆………☆………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山县的日军已在两个月以前撤出,历史上有污点的二狗子更是晚起早歇,深入简出。在夕阳收起最后一缕辉光,天仍亮着时,二狗子就准备关门了,直到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形销骨立的人。 
              二狗子仔细一看:“这不是天华哥吗?你有什么事?” 
              杨天华仍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说:“听说当年是你送君眉上的刑场。” 
              二狗子一愣,连连摇手说:“天华哥,你也知道我是迫不得已。当年如果不是我老娘有病急着用钱,我才不给那狗日的日本鬼子看监狱,送犯人。” 
              杨天华木然地点点头,说:“这我知道,我只想知道君眉当年吃了多少苦。” 
              二狗子搔搔头,说:“天华哥,你也知道,让日本鬼子抓进去的人还能少得了那苦头,幸好君眉姐是个重犯人,赶快要毙掉,否则还真不知要吃什么苦呢?对了,君眉姐留了一个东西给你,我这就给你拿去!” 
              那一夜,整个山县笼罩着一片幽幽的埙声中,苍凉呜咽,凄清悲苦,但隐隐然有一种平和安详的感觉,是汉张良的《安魂曲》。 
              那一夜,山县人家的埙无故自破,共计一百三十七处。此后的《山县县志》将这一夜称之为“葬埙夜”。


            14楼2007-07-25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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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列辰,今年八岁。”
                “你好!我叫韩亚,我也八岁了。”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 

                “亚亚,你最喜欢什么?”
                “我最喜欢风铃,看着风铃在风中摇臾的样子,一定能发出绝妙的声音。”
                “是啊,风铃的声音一定能让你感到快乐、轻松。亚亚,今年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个风铃,好吗?”
                “好啊!可我又不喜欢风铃那种摸起来冷冰冰的感觉。”
                “这样吧,从你今年生日起,我每年都送你一只风铃,是用纸做的,摸起来软软暖暖的那种,好吗?”
                “那太好啦,可我怎么谢你呢?”
                “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地笑笑,就是我最高兴的事了!”

                ……☆……☆……☆……☆……☆……
                
                “孩子他爹,我们总算又清闲下来了。”
                “是啊!亚亚,这二十多年来辛苦你了。”
                “孩子他爹,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跟你急。尔聪、暮明两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我这当妈的不为他们操劳又为谁操劳去?”
                “好了,孩子们现在也都成家立业了,今后我们也可以少操心了。亚亚,这只风铃是我昨天刚做的。生日快乐!”
                “谢谢,现在总共有三十六只风铃了,可惜我很久没能静下心来好好感受它们的声音了。”
                “放心,今后有的是时间。”
                “光有时间还不够,还得有你在身边赔着才行。”
                “我一直在你身边!”
                
                ……☆……☆……☆……☆……☆…… 
                
                “老头子,你还好吗?”
                “唉,人老了,都这样,没什么好不好的了。亚亚,你呢?”
                “刚才还觉得很冷的样子,现在开始有点暖和起来了。”
                “那就好,你看,风铃又在那儿摇了。”
                “是啊,摇得多好看,也一定很好听。”
                “一直都是很好听的。”
                “老头子,我想问你,如果有下辈子,你想怎么样?”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陪你一起听风铃。”
                “我也是!我现在好暖和,对了,我听的风铃的声音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那八十一只风铃一起在响。”
                “我终于听到了风铃的声音,它的声音真是清雅出俗啊!”
                “更重要的是能让人有幸福的感觉。”
                “对,我一直能感觉到的这种幸福”
                ……
                
                ……☆……☆……☆……☆……☆……
                
                次日,晚报载:“本市一对受人尊敬的聋哑老人,在渡过了百岁生日之后,于昨天一起逝世。两位老人的逝世的表情好象是在听什么,一脸的详和、平静和幸福。床前,是他们每年一只自做的纸风铃,虽不能响,但八十一只纸风铃曼妙的布局让到访者都能到感觉那种幸福而凝固的声音……”


              15楼2007-07-25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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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最喜欢第一篇夔鼓,其次是第三篇骨琴,然后是第四篇泪罄,再接下去是第二篇同心钟,第五篇青竹箫,第七篇纸风铃,最后是第六篇沧桑埙…


                16楼2007-07-25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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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86.104.*



                  17楼2010-05-19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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