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着彩的样子,不忍心说他不是鬼呢。”她叹了口气,“彩像个永远长不大的漂亮娃娃,永远活在自己的梦呓里。要他承认自己其实没死,其实苏白就是无端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动物,其实他就是被人无缘无故的袭击,很残忍。”
“世界本来就很残忍。”明镜仍然淡淡的说。
“明镜不觉得我可恶?”
“杨诚燕,”明镜忽的停住脚步,清澈犀利的眼神透过眼镜冷冷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杨诚燕也停了下来,“我不过想知道,明镜是不是对自己的感情充满了罪恶感?”
你只是想问我是不是对感情充满罪恶感,却扯到信任扯到残忍扯到可恶去绕了一圈,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明镜很少看不透什么人,杨诚燕,也许就是他看不透的一个――而且,她是个女生,这给人轻微的挫败感。“我……”明镜抿了下唇线,表情很是僵硬,“我……”他没有说下去。
“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喝醉了?”她反而有点笑,气氛像很轻松,就如散步擦过身边的微风,温和而不刺激,充满弹性,能容纳一切锐利的东西。
明镜仍然很久没有说话,她站在他身边,衣裙在风里轻轻的飘,一只鸟在旁边的树上叫,叫得特别响亮。“我问他为什么骗我说彩已经死了,”他突然说,“因为我……因为我……”他又静了一会儿,“因为我一直对苏白说我爱他,我被他吸引,所以我要了解他的一切,他要把他的一切都要告诉我,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因为我们是恋人。”
“你骗他?”她问,“你想知道苏白杀人的秘密,所以你骗他?”
“苏白不正常的迷恋彩,所以我猜测他应该是个双性恋的男人……我猜对了。”明镜的表情逐渐变得淡漠和冷静起来,“但是做错了。”
“做错了?”
“苏白是个不可思议的疯子,发疯的时候很狂躁,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安静的时候,”明镜说,“他不疯的时候很绅士,他能出奇的体贴,他温柔的方式完全出乎意料,完全抵抗不了,我高估了自己……”他慢慢的说,“苏白温柔的时候,能把一座城市在烛光下轻轻的撕碎给我看……”
那是一种什么比喻?杨诚燕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温柔比喻成“把一座城市在烛光下轻轻地撕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温柔?“很难想象。”她轻轻地说,“昨天晚上,你还是以恋人的身份问他是不是骗了你?”
明镜淡淡地说:“他发誓说彩已经死了他从来不骗我他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但是我却知道彩没有死,不但彩没有死,而且他在公司里还有其他情人。”他抬头看着天空,刚才那只如沙粒的鸟已经不见了,天空蔚蓝得十分遥远,“我为他烧了他的那本日记……”
明镜的语气是平淡的,越说越平淡,像烧成灰烬的心。像明镜这样花费了无数心血要为明衡报仇的念头,废弃了自己所有曾经的心血,为了苏白……也许他曾经相信过苏白,而苏白却很彻底地欺骗了他。这场恋人游戏里明镜输得很惨,虽然双方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他也许知道我为什么接近他,也许知道,我说爱他都是假的。”
“所以昨天你喝了酒?”她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表情。
明镜突然也跟着笑了笑,“酒是和苏白一起喝的,他很能喝酒,我酒量和差。”
“为什么喝了酒以后要吃安眠药?”
“别人喝了酒以后会犯困,我喝了酒以后头晕睡不着。”明镜淡淡地笑,“我不合适喝酒,但是苏白喜欢,我常常陪他喝。”
“啊,那你什么时候陪我喝?”她耸了耸肩。
“喝什么?”他看穿了她。
“喝茶。”她微笑,“和明镜聊天很有趣。”
“你是个很奇怪的女生。”
“呵呵,怎么会呢……”杨诚燕悠悠看则后操场上渐渐多起来的同学,“呀,上体育课了。”
有不少学生发现了跷课的明镜和杨诚燕并肩散步,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她怡然微笑,并不避开,明镜依然和她并肩行走,一直走到教学楼电梯门口,“诚燕。”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谢谢你。”
“不客气。”她看着明镜乘电梯上六楼回办公室,自己转身去操场上课,脸上犹自带着微笑。明镜了解她的用意,但不明白她的情意。她的确是做个假象让同学们以为明镜正和她在一起,那就能掩护明镜和苏白的关系,只是明镜不明白她之所以愿意这样的牺牲,是因为她喜欢他。
不想让明镜困扰,希望帮他一把,如此而已。
而关于彩,只是不想让那么单纯善良的孩子一直处在苏白的阴影俩,希望救他。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简单,但事情却比什么都复杂,搅和在这样危险的关系里,也许真的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的事,但是她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