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四肢沉重无力，头极为难受。意识恢复之后慢慢睁开眼，眼前的光线跃动，是火堆晦暗不明的摇曳。
山洞石壁让他大概猜测到这里是什么境地，随后把意识转向自身，浑身上下像是在火里烧，又像是在水里泡，在身上还盖着那个人的披风。
他躺在对方的怀里。
火光下，已然睡着。脸上带着疲惫之色，靠在石壁上休憩，抱着他的手却紧紧不松。
衣服已经干了，应该是用内力替他烘干，周遭带着淡淡药草味，细细感受下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了。
“藏镜人……”
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在此刻的静寂里清晰无比，让发呆中的罗碧小小吓了一跳，意识到他是在梦话之后，便凝神细听他在讲些什么。
“吾弟……”
什么？
“一生……平安……”
你说什么？
罗碧有点急，下意识将头往前凑，但只是轻微的一点动作，就足够将他惊醒。
“……你醒了？”
对，我醒了，我醒了就算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容易醒啊！罗碧遗憾自己一时冲动。
那人清醒了一下脑子，手放在他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松了口气：“烧退了。”
“烧？我发烧了？”
“你一身湿了那么久，还吹了风，当让会病。”
“啊，这样么……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
那人有点无奈，“你冷得厉害，我怕你冷出事才这样，并无冒犯。”
“哼，我又没有追究，都是男人，抱一下我又不让你负责。”
“……多谢你的宽宏大量。”
他松开罗碧，起身从一边拿起草药，“此处没有煲药的工具，你先做咀嚼吧。”
罗碧结果草药，正准备择下来放进口中，突然发现什么，说：“我口中有药味。”
他歪过脑袋看他：“嗯？”
“但我已经昏迷了，嚼不了。”罗碧直直看着他，慢慢说：“这药我是怎么吃下去的？”
话说至此，那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火光下脸上泛起薄红，转过头踌躇了一下，还是与他对视，歉意说道：“这……情非得已……真的……真的抱歉……”
洞内一时沉默。
罗碧把草药摘叶放在嘴里嚼啊嚼，一言不发。半晌之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抬头坚定看着对方，一字一顿说：“我会负责的。”
白衣人：“？？？”
“这个和抱一下的程度差了太多，虽然你是男子，不过毕竟也是为了我做如此牺牲，我断不会辜负你。”
白衣人：”……“等等这是肿么回事！他打开的方式不对吗？！这是什么神发展。
罗碧一顿，继续说：“你我的事难免会有些……惊世骇俗，将来定会遇到许多阻碍，不过我即将快满十五，上战场立下军功，王上便不会再反对。”
白衣人：“不，你误……"
罗碧没听到他微弱的反抗，继续盘算：“至于你是中原人的身份……若保密工作做好了，这点也无需担心。只要王上那一关过了，料想无人敢再为难，将来我有了军功，别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白衣人：“等等，这……”
“后代血脉……从家族其他支脉过继来就好了。这样无后顾之忧，你也就不必担心了，你放心，我将来一定要搏个功名，最起码也要像我父亲一样是将军，届时你便是将军夫人！嗯……”他细细打量对方的五官，不由地说：“你的模样，并不输于女子啊。”
……
……
……
冷静，冷静……
那是他最愧疚最亲密的弟弟，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他还是孩子，他还是不懂事的孩子……
“将军夫人”默默抹把脸，干涩地拉了个笑容，转身一步一个坑地出去了。
罗碧疑惑地歪了下脑袋，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吗？可是他答应负责了啊。（孩子你这些年在苗疆究竟学了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人回来了。
他脸上依然带着谦和温柔地微笑，蹲下身来给罗碧重新固定夹板，然后换药包扎。
罗碧看着他低着头的模样，竟然愈发觉得这人真贤惠（啊哈？），突然很想娶他，便问：“刚才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包扎的手一顿，罗碧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冷，想穿好衣服，但他还没处理完。那人抬起手，温柔地摸摸他的脸，无奈笑了笑：“罗碧，之前那件事，永远都不准提，知道吗？”
“你不愿意？”
“这是人生大事，不可随口乱提。”
“我认真的，”罗碧严肃看着他，“我不是随口乱提，也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那就更别提。”
“你……”他急了，正要说什么，却被捂住嘴。
“嘘……有人来了。”
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罗碧知道这人的根基比他深厚不止一个档次，所以听话地静默不言。
他起身出去查看，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脸上带着欢喜的表情，笑看着罗碧说：“是你的族人来了。”
这么说，自己得救了……
“等会我去把他们引过来，回了族中之后，好好养伤，下次万不可独自落单，不可粗心大意。”
罗碧眉头皱起，用力抓住他的手：“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走？”
这种诀别的口气，这种叮嘱的神情……
绯红的火焰摇曳不息，将如花铺开在地的白衣也染得带上昏晦又瑰艳的颜色， 他看到白衣人点点头，“该走了。”
“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非要走吗？你……”
一连串追问，对方笑了笑，替他整整衣襟，说：“我的痕迹已经暴露了，加之时辰将近，非走不可。”
心头弥上莫名的难过，满心不舍却溯不到源头，口中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
他脸上要拒绝的神色落在眼里，罗碧截断他的话，七分气恼三分低落地说：“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吗？”只是一个名字，有什么不可告人，还是说他不配知道吗？这个人真是……
“这……我，我叫史艳……不，史炎云。”
姓史吗？心里虽然对这个和杀父仇人一样的姓而有所不快，但是转念一想天下同姓的人何其多，也就不再计较。“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自称史炎云的人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脸上一改向来温柔谦和的表情，慎重认真地说：“罗碧，听我说。”
罗碧下意识地坐直身子。
“罗碧，我这一生亏欠你太多，恐怕永远都难还清。”
亏欠？
他看着罗碧迷茫的眼，继续说：“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再苦再痛，你都要坚持下去……”
“史炎云……”
“就算恨我，也要坚持下去，待到我们再见，让我还你的债和情。届时，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罗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突然说：“那我要娶你，你也答应咯？”
“……”
“你说啊！”
“我该走了，你记得，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我……”他匆匆收回自己的披风，起身要走，却被罗碧攥住披风一角用力一拽，一个踉跄重新跪坐下来。
罗碧恼怒抓着他：“史炎云！你出尔反尔！说了什么事都答应我的！”
“你这孩子……”那个人脸上写满无奈，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说：“好，我答应你，反正……”反正到时候你大概会恨死我。
“反正什么？”
“没什么，我走了，将来再会。”
罗碧这一次没有拦他，他也没有理由再拦他，看着他起身朝洞口走去，越离越远，然后停步在洞口。
心，不知因何原因有一种被割裂的伤感，脑海里无声盘旋一个呼喊的声音，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口中已经下意识地说：“非走不可吗？”
洞外月光和洞内火光割据他的身影，像要撕分，又像要拼合。
他看到那个人回头看他，用柔和眷恋的声音说：“罗碧……保重。”
意识迷迷蒙蒙，总想挣扎着清醒，却逐渐坠落深渊。
手指无意识动了一下，掌下摩擦的一些粗糙的沙砾让他恢复些感知，这里还是山洞，耳边若有若无的邀远脚步声悉索愈近，他知道自己快得救了。
……等一下，那是什么。
指尖有冰冷的触感，平滑透凉。
罗碧清醒了些，睁大眼聚焦视线，就看见手边，躺着一只晶莹的琉璃环。
这是……史炎云衣带上的。
他捡起来放在眼前，这个应该是在刚才被他用力拽下的时候从披风上不慎震落的，落在地上摩擦了石块，环体上有些许伤痕。
是他落下的……罗碧笑了笑，真是的，一直想抹去自己所有存在过的痕迹，却不小心落下这么大个空子。算了算了，既然我说了将来要娶你，那现在就先替你保管一下好了，将来用作信物也好嘛。
将这只琉璃环贴身收好，少年静静靠在山洞上等待救援，心里已然开始盘算，若要搏得功名，依他的家世和所学将来必要沥血沙场，为苗疆开拓国土，不出两年自己便要跟随大军挥师中原……以后，我要当将军，不仅延续父亲的辉煌名声，还要风风光光娶你！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等着吧，史炎云。

@霜子Freyja
贺文贺文哟~~~~

顶。。。。。。。。

先顶再看，妖妖你写文也太迅速了吧，感动+佩服

藏史啊啊啊o(╥﹏╥)o一定是藏史！将军夫人啊呦喂(*￣∇￣*)

史藏啊啊啊o(╥﹏╥)o一定是史藏！
将军夫人什么的，完全是温柔贴心的SPA在宠镜子呀。。。

马克慢慢看

慢慢看

好长呀~Mark!一会下课回去看~

贴吧文豪！不解释！文豪坐等更新！

后续
“你说那个孩子叫什么？你说他叫什么！”
“史艳文，史家的那个孩子叫史艳文。”
————————
史艳文，史炎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铜镜里照映的人，凄狂颠乱，披散的黑发半拢已然长开的俊美容颜。
一双眼，支离破碎，崩析不堪。
仔细对镜，镜中的一副好五官，与那个人有多相似，唯差的是风霜沉淀的光华，加之当时年少，没有多想。
“罗碧，我这一生亏欠你太多，恐怕永远都难还清。”
“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再苦再痛，你都要坚持下去……”
“就算恨我，也要坚持下去，待到我们再见，让我还你的债和情。届时，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你早知道，你早知道啊……
箭伤裂开，鲜血深深浸透绷带，但伤再痛，怎及心伤万分之一。
他拿出那只琉璃环，紧紧攥着，直到指尖失色雪白，直到手臂上的血漫溢下来。
记不得有几个昼夜，握着它入眠，握着它追忆，握着它说，史炎云，将来我要当将军。
难怪寥寥几次的见面就有这样忘怀不了的情感，原来……我的好兄弟啊。
残破的信念，残破的心，残破的笑声，颠倒小时对“父亲”的崇拜，颠倒十多年对苗疆的一腔热血，颠倒梦里火光摇曳的倾慕。
假的，都是假的。
连你也是假的。
饱含怨恨地一掷，横空一道凌白的光芒，尖锐慑人，直锥心中的“哐当”一声，将铜镜砸得四分五裂。
满地破碎的铜黄中，曾经被贴身收藏的琉璃环断成几截，再无保护向往，躺在地上闪烁的一刻光彩，就和从脸颊滑下的泪一样，殊丽哀凉。
“我从不拿这件事开玩笑，史炎云。”
一张面具慢慢笼罩上黑发中间苍白的脸庞……
“说要娶你，不是戏言。”
捡起一片碎镜，看着那镜上覆着的面罩。
“但是，该停止了。”
一双眼，漠然无情。
“向往倾慕史炎云的罗碧，从此不存。唯有对史艳文恨欲亲杀的……藏镜人。”
你和我，只能活一个。
添上这个后续的才是完整版的，微笑

前面看得流鼻血，后面看得咬手绢
spa真是好温柔啊

相爱相杀模式！！哦哦哦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