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不福思来说,日子变得艰难了起来,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错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固执了这么久。他甚至考虑过找阿不思谈一谈,并将本就不属于他的那个飞天扫帚归还给格林德沃。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正成长在一个充满自尊的年龄,在他的所有想法还没有来的及实施的那段时间,格林德沃没有再来过戈德里克山谷,他和阿不思也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然而格林德沃的再一次造访,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使阿不福思对这个人的憎恨和对兄长的失望几乎到达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事情发生一个星期以后。早饭刚过,格林德沃便来到了他们的家里——为了筹备两天后他们的演讲。他需要阿不思拿出就在不久前在对角巷交给他的那个布兜,那里装有他们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微薄资金。然而当阿不思打开用来放置它的那层抽屉,却意外地发现那笔钱神秘的失踪了。
阿不思变得有些焦虑,这无疑使他们的计划受到影响,阿不思深信格林德沃为了这笔资金耗尽心血,然而自己却使这笔来之不易的资金莫名的消失了。一种强烈的愧疚感觉使他变的慌乱,他找遍了整座房子,连那个布兜的影子都没见到,却意外的在阿不福思的床头发现了那把包装整齐的飞天扫帚。
就在那一瞬间,阿不思面红耳赤。也许他还活的还不够长——他忽然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有遇见过像现在这么糟糕的事情。
阿不福思正坐在床边,如果阿不思再晚进来那么几分钟,阿不福思就会拿着那把扫帚走到客厅,趁格林德沃还在,将它归还给他。并心平气和的告诉阿不思自己一直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莫名其妙的责备对阿不思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如果可以挽回,他愿意学会去体谅。但是阿不思突然的闯入打碎了他所有的计划。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阿不思满脸通红,声音却尽量保持冷静。
阿不福思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兄长。
“告诉我!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阿不思忽然感到仿佛有一双手在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喉咙。
“他——”
“——阿不思,他还是个孩子。”阿不福思被阿不思的样子吓坏了,他正打算告诉阿不思事情的经过,却被站在一旁的格林德沃打断了。他拍了拍阿不思的肩膀。眼睛却厌弃的看了阿不福思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不福思被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惹得十分恼火。
阿不思摇了摇头,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创伤,他颓败的坐到椅子上。
格林德沃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发生了什么?那笔为两天后阿不思演讲而筹备的一部分资金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你的床头——却刚好多了一把最新款的飞天扫帚。我想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这么回事。”阿不福思直直的盯着格林德沃的眼睛,声音没有一丝颤抖。然而格林德沃也毫不避讳的看着他,十分不易察觉的微微勾起唇角:“那是怎么回事?”
“你明白是怎么回事!”阿不福思愤怒的看着格林德沃,格林德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怂恿你做这么不知耻的勾当?”
阿不思颓败的坐在一旁,格林德沃的一番话让他脸色涨红,他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着。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阿不福思变得有些激动,“是你!你拿着这块破木头来找我!告诉我你想讲和——”
“——讲和?”格林德沃打断他,在阿不思看不见的角度对着阿不福思挑眉,一字一顿的说,“我该不会咒语反弹被击中脑子了吧?”
阿不福思愣住了,僵在原地。他眯起眼睛回想起那天的画面,他看见格林德沃从阿不思的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的布兜,他以为是别的什么,如果他早些明白……他自嘲的笑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犹豫不决造成的后果就是使自己百口莫辩。他几乎是毫无防备的陷入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为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
“是你拿走了它,你从阿不思的房间里拿走了那个口袋!”阿不福思直直的看着格林德沃的眼睛,眼神中夹杂着一切了然于心的厌恶和嘲讽,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阿不思了解这个家伙的真面目,“我亲眼看见的,你拿走了它,你告诉我你要去他的房间拿一样东西,这是你故意设计好的圈套!”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格林德沃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语气平静而又无奈,似乎不屑去解释什么,“如果你只是想为你的所作所为找一个理由,我只能说——这真是蹩脚而又愚蠢。”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因为你——什么都不是!”阿不福思咬紧牙齿,说这番话时,语气平淡而坚决。他转过头去,平静的看着他的哥哥,仿佛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裁决。
他们曾经经历过种种小事,种种争吵,有过反感和莫名的抗拒,但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于信任的问题,如今,兄弟之间的关系正面临严峻的考验。
然而阿不思,已经难以忍受这样的谈话。他生来第一次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厌烦。他内心深处是愿意相信阿不福思的,然而阿不福思做出的回答却如此荒谬而不可理喻。
“我很想相信你……”半晌,阿不思充满哀伤的吐出这个句子。只是在一瞬间,阿不福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哥哥,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凉水被从头到尾浇下来一般的彻骨寒冷。他的嘴唇动了动。
阿不思注意到了弟弟的变化,他紧闭双眼摇了摇头:“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盖勒特从周三开始就一直在维克菲尔德——”
“好极了!”阿不福思打断他,他的脸上挂着一种冰冷讥讽的笑,几乎僵硬在原地,忽然他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魔杖,就在盖勒特·格林德沃也抽出魔杖准备迎接一个恶毒的咒语时,阿不福思却将杖尖指向放在一旁的飞天扫帚,他目光冰冷的看着阿不思:“四分五裂!”一阵剧烈的爆破声,这把崭新的的飞天扫帚只剩下碎裂的残骸零零散散的散在地上。阿不思和格林德沃都被眼前的这一幕而惊住了。
“你宁愿相信他!好吧!”阿不福思难以置信的看着阿不思,然后莫名其妙的放声大笑,极度的愤怒使他变得语无伦次,“我曾经在意你的看法,阿不思,而现在,是你亲自毁了这一切!”
他说完这番话,扔下自己的魔杖,然后径直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来,眼睛低垂着:“现在,让我来告诉你,阿不思,”他的语气冰冷而坚定,“我为了活下去可以去偷一片面包,但绝不会为了享乐而去偷一把飞天扫帚!。”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阿不思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很他想喊住阿不福思,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
“对不起,盖勒特,我知道得到那笔钱对你来说很不容易,但是现在……你看到了。”阿不思疲惫的说。然而盖勒特·格林德沃拍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不用在意,阿不思,他还是个孩子,孩子们都会做错事。”
“这都是我的错。”
格林德沃安慰的看着他:“这怎么能说是你的过错呢?阿不福思还很年轻,在这个年纪对新奇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的,我想告诉你,你要明白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你知道吗,盖勒特?”阿不思打断他,他抬起头来,用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蓝色眼睛望着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疑惑的看着阿不思。
“我相信阿不福思。”
格林德沃愣住了,他张了张嘴,阿不思蓝色眼睛透射出来的目光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明白,阿不思,你应该知道我在维克菲尔德——”他停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阿不思摇了摇头,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双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盖勒特。我是说,我相信阿不福思只是太渴望得到一个飞天扫帚了,像他说的,他会为了活下去去偷一片面包……如果不是内心真的渴望得到,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盖勒特·格林德沃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他宽慰的拍了拍阿不思的肩膀:“这是自然。”
“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我一直期望他能自己成长,作为唯一的兄长,我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他的内心,我甚至将一个大人的担子放在他的肩上……有的时候我真的会忘记他还只是个孩子……这都是我的错。”阿不思语气低沉,仿佛在述说一个没有完成的愿望,他停顿了好长时间,才缓缓的说:“我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黄昏,盖勒特·格林德沃离开了戈德里克山谷,他们演讲的计划或许就这样落空了,虽然那并不是全部的资金,但也使他们的情形变得困难起来。
阿不福思还没有回来,阿不思照顾阿利安娜吃过了饭,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等着阿不福思,夕阳透过透明的玻璃洒得阿不思一身金黄,使他显得忧郁而严肃。他的膝头放着一本旧书,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在这本书上,而是飘向窗外盖勒特·格林德沃离开的方向,这个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忽然从他心底里透射出来,还未察觉便已袭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