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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ttoo 深海里的星星|独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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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一步一步在暗蓝幽深的水里艰难地、缓慢地前行。
  寒冬的黄昏的天空,夕阳瑰丽逶迤,光线如同一只温柔手掌。
  我的喉咙里好像落满灰尘,江水温柔的包裹我,像是迎接远归的孩子的母亲。
  我全身沉浮于水里,脚下渐渐失去了依托,手里唯一握着的是一把美工刀,它有锋利的刀刃,用力划开手腕的时候,我不觉得疼。
  鲜红的血液在水里一圈一圈的氲开,像盛开在水面的蔷薇。
  我的头终于也埋入水中,江水灌入我的眼耳口鼻。
  在水中起伏之间,我恍惚的看到,记忆里所有人的面孔重叠起来。
孔颜的语气轻描淡写:跟周暮晨上过床的可不止我,去问问你的好姐妹康婕,感觉如何。
  周暮晨无奈地看着我:“你要真想为我做什么,就是再也别来骚扰我。”
  父亲的声音是低沉晦暗的:“我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当没有我这个爸。”
  封妙琴轻蔑地笑着:“说道贱,我觉得我们半斤八两,你觉得呢?”
  还有许至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愿意替我承担的许至君,他那么用力地捉住我的肩膀说:“程落薰,你活在这个世上,这才是最要紧的。”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之一了,可是……落薰,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林逸舟无力地说。
  ……
所有的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轰鸣声在我的头顶炸开,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的时候,我闭上眼睛,无声地说一声,再见。
  再见,那些回不去的过去。
  再见,那些不可预知的未来。
  再见,那些匆忙路过我薄凉的生命,斑驳的青春,却留下那么多印记的,人们。
  在幽深暗蓝的海底,消失了的最后一线光芒。


IP属地:河南1楼2013-04-05 20:49回复
    ★[1]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许你根本就背负不起。
      我醒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遭的环境,就被许至君重重的一个耳光扇得眼冒金星,我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操,你疯了啊!”
      他站立在窗边,背对这窗户,逆光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是那种震怒之下的颤抖,他的语气是罕见的残酷和冰冷:“那么想死,没死成,是不是很遗憾?不过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尸体捞起来送到你妈妈面前去,然后告诉她,你女儿殉情身亡了。
      当我听见“殉情”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消失殆尽了,连反驳他的力气都没有,我死死的揪住床单,企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没有用,眼泪根本不能抑制。
      谁说悲伤的时候没有眼泪,我只觉得全身的水分都会从泪腺分泌出来。
      安静的房间里除了我们彼此的呼吸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我默默的流泪,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漫长的沉默之后,许至君靠近我,捋顺我纠结的长发,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问我:“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参加葬礼?”
      我听见一声尖叫,很快,我发现那声尖叫原来是来自我的喉咙,我仇恨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刺激我!
      他一动不动,刺激你?死都不怕,你还怕刺激?
      说完之后他起身离开房间,关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葬礼是后天,如果你还想去送他一程,这两天你最好还是吃点东西。
      说完,白色的房门“卡擦”一声关紧。
      我用包着厚厚的纱布的手狠狠的擦干脸上的眼泪,没什么好哭的,既然没死,我就好好活下去。我要吃东西,这样才有力气去,参加,葬礼。
      林逸舟的,葬礼。
      想到这六个字,眼泪又汹涌而出。
      两天后,坐在许至君的车里的我僵硬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他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我,我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好看的。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对我不友善的态度表示不屑。
      我不知道举行葬礼的具体位置,也没有心思去寻根究底。许至君是君子,他既然让我去送林逸舟最后一程,就一定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当他提着一套黑色的小西装扔在我面前叫我换上时,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
      他从来都是个这么稳妥的人,除了,打我那一耳光。
      想到那重重的一耳光,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这个动作也落入他的眼里,他又哼笑一声,洞悉了我的想法:“你是不是想打回来?”
      我依然是一副活死人的语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叹了口气,程落薰,我是你的男朋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从两天前被救回来开始就对我这个鬼样子,我都没有跟你计较,还亲自开车送你去……
      说到这里,他很识趣的闭嘴了。
      芙蓉路上永远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各路公车司机在这条宽敞平坦的马路上把巨大的公车开得像坦克,拥挤的公车里每个人都有一张被生活磨砺得麻木的面孔。
      不时从公车旁边飞驰而过的名牌汽车里除了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年男子之外,也会有鼻梁上架着各色墨镜,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在等红灯的空当,点一根女士烟,像模像样的抽两口。
      对于她们的年纪和坐骑,总让人浮想联翩。
      我从包里摸出一根烟,刚要点火,许至君就对我吼:“不要在我的车里抽烟!”
      我白了他一眼,决定把他的话当放屁。
      他气鼓鼓的从后视镜里瞪我,程落薰,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我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文盲!你没有知识就多看看电视!如丧考妣是说死了爸妈,你才如丧考妣,你全家都如丧考妣!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脸色阴沉的他再也没有发生一点声音。
      到了林逸舟的葬礼举办地的门口,我一路上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跟力气都完全丧失了,我紧紧地抓住许至君的手,他显然很大度地放下了我们之前的小恩怨,用眼神告诉我:没关系,有我在。
    I


    IP属地:河南2楼2013-04-05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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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逸舟的遗照挂在大厅的中央,我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就崩溃了,前尘往事像飞快倒带的电影在我的脑袋里回放,我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许至君稳稳的托住了我,然后用他的力量把我带到林逸舟的亲戚面前,鞠躬。
        我没有见到林逸舟的父母,无论是从前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还是今时今日来送他最后一程,我都无缘见他双亲一眼。
        也许某一天,在大街上,在商场里,与我擦肩而过的一对中年夫妻就是他的父母,可是双方都不会知道,这个女孩子,与他们的儿子,曾有过热烈的过去。
        许至君扶着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我伤心之余看到许多跟我一样伤心的女孩子,她们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是坚持下半身只穿一条黑色的丝袜,抗寒能力实在叫我甘拜下风。
        那一瞬间,我想起曾经那些流连于林逸舟身边的莺莺燕燕,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就在我泪眼朦胧的时候,一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同时还让我无比恶心的声音落入了我的耳中,我抬起头来寻声望去,果然,这个让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的声音只可能属于她——封妙琴。
        像是感应一般,泪流满面的她也看到了我和许至君。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跟我说话,片刻之后,转身走了。
        许至君轻声的问:“那件事就是她做的?”
        我用力地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从葬礼上回来之后,我瘫软在床上,像一棵脱水之后的蔬菜。
        许至君立在窗前,背影无限落寞。
        不顾我的强烈反对,他大力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的玻璃窗里照进房间,光线里细小的灰尘在飞舞,从21层楼的高度看过去,是辽阔浩瀚的湘江。
        各种船只在江面上行驶而过,它们都有自己的方向和轨迹。
        我走过去,从许至君的嘴边把烟拔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天,我真的带着必死的决心。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从我身后环抱住我,他的下巴磕在我的头上,轻轻的鼻息扑在我的耳尖。
        我闻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他跟林逸舟两个挑剔的人在对香水的选择上却难得地一致,大概因为这个牌子原本是做烟草起家,而烟草又蕴含了男性的刚烈的缘故。
        不同的是,林逸舟用的是冷水,而许至君用的是回声。
        回声。许至君。他是我这浅短生命中所有美好事物综合而成的,经久不息的,回声。
        我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至君,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你以往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我不是那种健康的,明亮的女孩子,不是在那种富足的,温暖的环境中长大,我不像她们,有很多很多亲人,很多很多朋友,感情可以应用到每一个人,我只有一份爱,要么不付出,要付出,就是全部。”
        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许你根本就背负不起。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然后,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努力抑制了很久的眼泪,轰然砸下。
        他说:“那天我把你从冰冷的江水里抱回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带你回来,让你快乐,给你幸福,虽然,我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窗外是亘古不变的苍茫夜色,我看见林逸舟坐在我的面前,眼神里充满怨怼。
        我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他的脸,那张我深爱过,又破碎的脸,我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话,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好好一起,如果不是你那么任性,我们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一直看着我,在我的手快要触摸到他的脸的时候,他的样子渐渐变了,渐渐的,变幻成了暮晨的脸。
        暮晨的眼神永远是这么淡漠残酷,冷冷的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静静的承接着他的端详。
        周暮晨,你仔细的看看我,都是你令我,对爱,如此畏惧,如此,厌倦。
        夜风吹起窗帘,我在漆黑的房间里与自己的臆想对峙,时光轰然倒退,那个穿着白色衬衣,眼神清亮,神情倔强的女孩子,是谁?
        她的皮肤还没有被泪水洗礼过,她的手指还没有被烟草熏染过。
        一切伤害还没有登台。
        那是四年前的我。


      IP属地:河南3楼2013-04-05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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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等到你们有什么关系了,我就不是打她了,我会直接杀了她!
          时光倒退至四年以前。
          长沙因为一场盛况空前的名为“超级女声”的选秀节目而名声大振。
          那个节目的影响力竟然可以让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的李宇春登上了美国《时代》的封面,这对于那些从小就怀揣着明星梦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展现自己的才华的舞台,成就自己的梦想的捷径。
          那个夏天,Beyond在长沙上演的绝版绝唱吸引了大量的歌迷前去捧场,一场告别演唱会选在长沙举行,这也是头一次。
          那些都是跟我没关系的事情。
          发生在我身上的,只是这偌大的长沙城里微不足道的小事。
          某天下午下午五点半,放学的时候,我冲出教室之前,袁思思慌慌张张的拦住我,表情十分凝重。我不耐烦的催她,有什么事快说,姐姐赶着打架去。
          她朝四周看看,压低声音,神色焦躁:“今天去办公室的时候听见老师说要彻查‘粉笔灰’事件”。
          我呆了一下,过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上个星期其中考试,监考的是一个自我感觉非常好的中年女老师。
          我远远看到她的背影的时候就有点恶心,她顶着一头我最反感的方便面卷发,穿着朱红色漆皮高跟鞋,整层楼都是“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谭思瑶好心地安慰我,说不定正面挺好的。
          等她站到讲台上拆封试卷的时候,我回头对思瑶翻了个白眼。思瑶天真地扔个小纸条过来,上面写着:说不定她人好呢,记得有答案传给我啊!
          可惜这个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实在别人眼里毫无美感的中年女老师丝毫不给乐观的谭思瑶同学面子。
          当她瞪着一双圆眼睛像红外线一样扫视教室的时候,我心里不得不叹息:死了死了,这次死了。
          如我所料,导致整堂考试下来我连一道选择题都没有抄到。收卷后,一贯好脾气的思瑶趴在桌子上怒气冲天的说,放点水她会死吗!
          就是,会死吗,会死吗!旁边的冯妍一边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思瑶的话一边整理书包。
          忽然,她停下了动作,对我们露出一个简直可以用□来形容的笑容。我看着她手里那包白色的小药丸,捂着胸口说:春药!你想干什么!
          她对我极其鄙视,程落薰,你脑袋里能不能少装点□的东西啊!全世界的药都是春药啊!这是泻药,告诉你,前几天我买来好玩的,你们要不要……
          我和思瑶彼此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好,你不让我们抄,拿个见不得人的分数回去被骂,我们也不让你好过,给你下泻药,拉死你。
          当我把老巫婆的茶杯从办公室偷出来的时候,我认真的对思思和谭倩说,这事要是被发现了,一起承担,同生共死。
          她们庄严的点点头,表情像小学时代加入少先队时那么虔诚。
          等到那个老巫婆打开杯子尖叫“谁在我被子里放粉笔灰”的时候,我简直有一种站起来告诉她“白痴,那是泻药”的冲动!
          考试结束后,我早就把这事忘了。
          这下思瑶突然提起,我真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
          于是我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走她,好了好了,说好了同生共死,别怕了,我还有事。
          说完不顾她一连声的叫唤,我背着包像逃命一样往德雅中学跑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康婕,还有她一帮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听到有架打显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兴奋的朋友已经守在德雅中学门口半个多小时了。
          这是长沙最好的中学之一,每年高考之后,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学校都会摆出一副打擂台的姿态来争相在校门口贴红榜,宣传自己学校的升学率。
          可是绝对不会有雅德和我所在的博郡。
          一看到我出现,她就把手腕上的手表往我脸上贴:“乡霸,看看几点了,我还以为你拉屎掉厕所里去了!”
          我推开她的名牌手表,十分鄙夷的说,您能稍微提高一下自己的素质吗?
        I


        IP属地:河南4楼2013-04-05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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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手机里传来康婕那个傻乎乎的声音的时候,我很努力想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可是一张开嘴,我就很不争气地呜咽,呜咽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摇晃得像是触电一样。
            她在那边大声咆哮:“程落薰,是你吗?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被绑架了吗?”
            她总是在一些不恰当的时候说一些雪上加霜的话。
            好不容易,我稍微平稳了一点,才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是我,我好难受,我好想死啊……”
            说完这句之后,之前还有所压抑的悲伤像潮汐汹涌喷发,我对着自己那个廉价的手机嚎啕大哭:“康婕,你快点过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康婕赶到的时候,我光着脚蹲在双黄线上,所有的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减慢车速,那些探究的眼神从车窗里投落到我身上,我一概不理,用双手围成圈,尽全力将自己抱紧。
            其实,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冷。
            康婕穿着一双绿色的NIKE的人字拖跑到我面前,呆滞的面孔因为充满了疑惑而显得更加呆滞。她像《梅花三弄》里的马景涛一样,把我拖到人行道上,剧烈地摇着我问:“你怎么了?你被□了?”
            如果说之前,我还是只是遭遇了失恋,那么在这一刻,我感觉我的生命承受了史无前例的双重打击!除了周暮晨和孔颜那对奸夫淫妇的绝情之外,还有来自我最好的朋友的愚蠢。
            因为,在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所有的路人都停下来了,他们迅速以我为圆心组成了一个圆圈。
            我从余光里看到有个穿黑色衬衣的男孩子站在离圆心最近的那一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他敞开的衣领中,一枚翠绿的翡翠观音十分精致。
            其实,从那一刻起,命运的磁盘就开始转动,我们所有的人,被一只翻云覆雨的大手操纵着,在这个全民娱乐的城市里,奏出了一支青春的骊歌。
            而当时,我对后来的一切都不得而知,内心只想吼一嗓子:子啊,带我走吧!
            过了好久,周围的人都散了,我才瓮声瓮气的回答她:“我跟暮晨彻底完了。”
            这下轮到她呆住了。
            因为她明白,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也许比被□了更惨。
            同一个时刻,孔颜跟周暮晨之间,也掀起了一场口角战争。
            孔颜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男孩子,其实相对于他温和的微笑,她更加喜欢他发火的样子,因为后者看起来比较真实。
            周暮晨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愤慨:“你知道自己荒唐吗,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一路上多怕你会死掉吗?”
            他一边说这些话一边一步一步逼近孔颜,她永远都是这么理智、冷静、不露声色,就算再接近她,也有一种距离感。
            可是她哭了,从来没有示弱过的孔颜,在周暮晨逼视她的时候,眼泪铮铮地掉下来。
            周暮晨在最开始有一瞬间的震惊,可是紧接着,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地说:“别告诉我你会为我流泪,我不相信鳄鱼的眼泪。”
            无论孔颜是多么顽强坚硬的人,她总还是个人,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太大,尤其是出自她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把她看得比全世界任何人都重要的周暮晨。
            她笑了一下,静静地转过声,你走吧。
            周暮晨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孔颜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孤傲,在顷刻间,他其实有过冲动,过去抱着她,哄哄她。
            可是,他轻轻地拍了拍孔颜的肩膀,然后起身离开,自始至终,孔颜没有再转过脸来。
            已经是黄昏了,周暮晨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路过的行人各个神色匆匆,脸上写满了劳累一天的疲倦。
            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来自坐在因为堵车而停滞在桥上的一辆奥迪A6里,副驾驶座上的李珊珊,穿着当季的CKT恤,素白的面孔上没有脂粉的痕迹,看上去就像高中生。
            当然,是特别漂亮的那种高中生。
          I


          IP属地:河南9楼2013-04-05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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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一两个浑蛋,正常得很嘛。
              晚上,周暮晨孔颜家楼下等到她的时候,她没有理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
              此时,在这对情深似海的伉俪之间,“程落薰”这三个字引起的风暴已经彻底过去了,他们爱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风雨过后的彩虹。
              是夜,孔颜在她的博客上写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想要得到的东西,全得靠自己想尽办法去争取,哪怕有时候,争取的方式不那么光明磊落,也没有办法。
              很多人暗地里都对我有非议,说我圆滑,说我世故,可是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我自己不保护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保护我。
              孔颜更新博客的时候,我也在上网,我痛苦得捶胸顿足地在QQ上跟罗素然说:我好想杀了他们啊!
              她的QQ头像是一个大胡子,我第一次加她的时候实在怀疑她是不是弄错了号码给我。
              大胡子说:“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一两个混蛋,正常得很嘛。”
              我不依不饶,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啊。
              大胡子发来一个笑脸,他说,将来有一天,你会觉得今天的自己就是井底之蛙,真的。
              是这样吗?我茫然的看着电脑屏幕,网吧里有很多男孩子在玩游戏,他们的表情是激动的,眼神是兴奋的,周暮晨不属于这些人。
              他跟别人不一样。
              大胡子有些无奈,亲爱的程落薰小朋友,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其实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我做不到她那么云淡风轻,我痛苦地关掉了QQ,拖着康婕走,她一脸的不高兴:“喂,我在玩魔兽。”
              我悲愤的看着她,简直想把她吊起来挂到网吧门口示众:“难道魔兽比你最好的朋友还重要吗?”
              她想了一下,决定退出游戏:“嗯,还是你稍微重要一点。”
              我无意中看到她在魔兽里的名字,居然叫可爱雪莹!那一刻,我真的觉得生无可恋!
              我想仰天长啸:这个世界疯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荒唐!
              整个城市里到处充斥着旧时回忆:这条街,我跟他一起走过。这个米粉店,我跟他一起去吃过。这个乞丐,我跟他一起给过钱。这个书报亭,我跟他一起买过杂志。
              昔日的浮光掠影在我眼前晃动,我的眼眶又湿了。
              康婕这个不知死活的看穿了我的心思,多嘴说了一句:这些事他跟孔颜也做过。
              我的眼泪硬生生是被她逼出来的,我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买瓶鹤顶红毒死你!”
              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以为你是老佛爷啊,充其量也就是个容嬷嬷!”
              到底是被几个后妈蹂躏过的角色,伶牙俐齿气死人,我被她哽得话都说不出来,于是,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她叹了口气,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程落薰,你会好好活下去,你会忘记这个人。遇到更好的男孩子,他一定会对你很好,你会结婚,生宝宝,我做宝宝的干妈,你会幸福。等你老了,别人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你会怎么都想不起他是谁。”
              总算她天良未泯,为了配合她的煽情,我只有更加矫情地落泪。
              她很嫌弃的瞪了我一眼,我还没有收回眼泪,手机响了。
              谭思瑶在那头哭得比我还凶:“落薰,有人告密,老师查出来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喝凉水都塞牙,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诠释这两句话。
              第二天清早我就赶到学校,冯妍比我到得还早,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看得跟天塌了似的。
              谭思瑶最后一个到,陪着她来的还有她男朋友。
              我在三楼的教室里看到楼下的他穿白色的Tee,水洗牛仔裤,戴一块黑色的手表,他拍拍谭思瑶的肩膀,像是在稳定她的情绪。
              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很久之后,我们静坐下来说起过去,我会轻声笑:“许至君,其实那么早以前,我就见过你。”
            I


            IP属地:河南11楼2013-04-05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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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星星凌乱
              ★[1]回过头看到他的脸的第一秒,我就哭了。
                我背着书包站在德雅门口的时候,真有一种前尘往事迎面而来的感慨。
              不久之前,我还伙同康婕及其门下众多妖孽在这里拦截过一个叫戴莹新的女孩子,在跟她短暂的“谈话”之后我们扬长而去……
              那个时候,我死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会背着书包来这个学校读书,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我穿着最普通的白色T恤、牛仔裤、帆布鞋,头发绑成马尾,早上我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可以去拍青春偶像剧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新班主任依然用那种极其挑剔的眼神上下端详了我好久好久。
              她的眼神好像是具备透视能力的,我很想问她,你是看到了我内衣上那个盗版的HELLO KITTY呢,还是看到了我袜子上那个山寨的嘻哈猴?
              良久,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像漫画里那些变态的老师一样。我好想给她的眼镜边上画一道金光啊。
              她的声音有一点尖利,勉强端着的普通话还带些乡音,我当时就想打个电话给康婕,告诉她,我找到你亲妈了。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年代的谣言传播速度,我的新班主任——王老师,她缓缓地、严肃地、自以为优雅地说:“程落薰啊,久仰大名啊,博郡出来的优等生啊。”
              我干巴巴地“呵……呵”了两声,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最好是什么都别说,如果我再像从前在博郡那样跳起来拍着桌子跟她叫板,妈妈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所以我用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心里不停地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女人,就是不懂得浅尝辄止,见我不说话,王老师变本加厉地羞辱我:“我们德雅跟博郡可不一样,成绩不是最关键的,主要是人品要好,像‘粉笔灰事件’这样的事情,放在我们德雅,是绝对不允许的……”
                看着她的嘴巴“劈里啪啦”地运作着,脑袋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扔几斤玉米粒进去,会不会有玉米味的爆米花出来?
                从办公室出来回教室的路上,我看到了对面的教学楼综合楼,从那些窗口里看进去,每个教室里都是认真看书做题的学生。
                我不知道在其中哪一扇窗口里,曾经也可以看到周暮晨和孔颜。
              若干年后我想起那个夏天,我最后一次跟周暮晨见面,其实命运是在安排我与过去告别,告别那个我深爱的人,告别那段深刻的感情。
                只是那时的我,实在不谙世事,未能将一场本来凄美绝伦演绎得优雅从容,反而在最后的时刻,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被博郡劝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任何人,就像把自己装进一个真空的玻璃瓶一样,我可以看见外面世界的色彩斑斓,险象环生,可是我不要自己再踏入那个世界。
                我蜷缩在小小的蜗居里,一点一点积攒消失殆尽的安全感。
                谭思瑶无数次打来电话,我全都没有接,她的短信我也一律不看。在我心里,我知道自己无法原谅这个人,这个以着“朋友”的名义伤害我的人。
                我的世界里,如果还存在朋友这回事,那配得上这个称谓的,仅仅只有康婕。
                整个暑假,她风雨无阻地保证了每天下午来我家,起初我很单纯地以为她真的是关心我,来看我,陪着我,怕我自杀。
                这种错觉一度让我泪凝于睫。
                直到某天,她无意中说出:“还是你家网速快”,我才明白她真正的动机,看着她霸占着我的电脑,我的零食,还有周暮晨送给我的那个可爱的多啦A梦印花的杯子……我真想杀了她啊!
                我每天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床上看着她热血澎湃地玩着魔兽世界,嘴里不知道在骂骂咧咧说些什么,终于有一天,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
                “喂,陪我穿耳洞去。”
                她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游戏,临走时,还在我们家冰箱里顺手牵羊拿走了一个伊利四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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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16楼2013-04-05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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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看到李珊珊在某辆黑色的汽车里一晃而过。
                  康婕举着“四个圈”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我看着她呆滞的神情,知道她在那一瞬间内心有极大的震动,我想开口说点什么时,她抢先了。
                  “落薰,姗姗坐的那个车,也是四个圈。”
                  我有一点想哭:“恩,不过你的四个圈是伊利,她的四个圈是奥迪。”
                  穿耳洞的时候我已经年满17,回想起17岁之前遭遇的种种,心脏会有微微的绞痛。
                  穿耳洞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很好,打扮得很性感,在我提出要穿16个耳洞的时候她有些惊讶,然后断然地拒绝了我的要求:“小姑娘,不能一次性穿这么多,你的耳朵会受不了。”
                  我的面前有很多漂亮的耳钉、耳坠、耳环,它们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我像一个执拗的孩子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老板双手一摊:“真是拿你没办法。”
                  可是穿到第7个的时候我就痛得龇牙咧嘴了,被我紧紧抓着右手的康婕看上去似乎比我还要痛苦,她嚎叫着:“老子好像在分娩啊!”
                  周围的人闻声全看过来了,我发现康婕就是有这种聚光灯版的本事,为了让她闭嘴,我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离开的时候,那个漂亮的女老板千叮咛万嘱咐:“尽量不要碰到耳朵啊。”
                  我晃了晃肿得像如来佛祖一样的耳朵对她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康婕看到了马路对面手牵手的周暮晨和孔颜,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失聪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们一人拿一个麦乐酷,孔颜的是芬达的,周暮晨的是可乐的,橙黄和黑色交相辉映。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俯下身子开始吐了起来。
                  在我剧烈呕吐的时候,我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脸,我知道康婕在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部,可是我没有看到她的脸上,是多么奇怪的表情。
                  那种愧疚,后悔,羞耻,混在在一起,复杂的表情。
                  当晚我苦苦哀求康婕陪我一起去找周暮晨,她想了很多理由来搪塞我,最后我无耻地以死相逼,她终于十分不情愿地妥协了。
                  当然,她也有她的条件,她要在那个离我和周暮晨有100米距离的小凉亭等我。她说:“相信我,像我这么强大的气场,就算隔着一条湘江你都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支持!”
                  事实上,她的气场一点都不强大!站在距离小凉亭100米处的我一点被支持的感觉都没有,在周暮晨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的时候,我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我差一点就这样做了,在我临场退缩之前,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我:“喂,你叫我出来的,你跑什么?”
                  回过头看见他的脸的第一秒,我就哭了。
                  我吸取了上次在罗素然面前哭得面容狰狞的教训,努力压制住情绪,没有哭到崩溃,可是这样实在是显得太矫情了,导致多日不见的他在这个炎热的夜晚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懂得什么叫欲语泪先流;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懂得什么叫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我竟然真的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我做了一个后来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应该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的举动:我——一个花季少女,强抱着面前这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嚎啕着说:“暮晨,我们和好吧!我们结婚吧!”
                  事后康婕说,虽然她独自坐在100米之外黑漆漆的小凉亭里,可是在她听到我那一声咆哮的时候,都深深地以自己是我的朋友而感到耻辱!
                  那个夜晚我实在是把我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无论周暮晨如何挣脱,如何大力来掰我的手,我就是咬着牙不松开。
                  我像战争年代的战士,背着一个炸药包,怀着“一命抵一命”的悲壮决心,死死地抱着敌人,等待炸药爆炸的那一刻来临。
                  炸药真的爆炸了,孔颜从我身后冲出来,干脆利落的一个耳光打得我东南西北白板发财都分不清,然后她声嘶力竭地对我尖叫:“程落薰,你要不要这么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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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17楼2013-04-05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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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来了。
                    当日也是康婕这么失态地在路上大呼小叫问我是不是被□的了时候,我看到过一个穿黑衬衣的男孩子,他的胸口,挂着一个精致的翡翠观音。
                    原来是他……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甲壳虫里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和茶色墨镜的脑袋探了出来:“找死啊你!”
                    这就是优雅的罗素然口中提过的那个“孽障弟弟”,在我惊讶地发现这辆甲壳虫的车牌跟我偶像那天送我回家的车牌号码是一样之后,我瑟缩着问了棒球帽少年一句:“你是不是罗素然的弟弟?”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说话得多了,宋远连忙摘下墨镜,瞬间变身成一个翩翩有礼的绅士,笑嘻嘻地跟我道歉:“刚才我太紧张了,怕撞了人,所以有点失态,对不起啊,”
                    我看着他英俊的五官,不得不感叹,这两姐弟真会长,男的女的都这么好看。
                    我们站在路边虚伪地互相道歉,康婕一脸懵懂地啃着她的可爱多。忽然平地一声雷,我听见有个声音隔着马路对我叫:“落薰姐,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奥迪A6里李珊珊一脸肃杀,她杀气腾腾地朝我们走过来。
                    刹那间,我感觉风云变,天地陷,恍惚之中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李珊珊她是带着砍刀朝我们走来的。
                    等到她对着宋远一连串劈里啪啦地发问之后,我才从我的幻觉中惊醒过来,连忙扮演和事佬打圆场:“哎呀……哎呀……都是误会啦……哎呀……都是几个熟人啦……”
                    搞清楚状况之后,李珊珊及其不屑地对宋远丢下了一句话:“拿到驾照才多久啊,别以为会玩遥控汽的人都能开车上街,有时间好好练练吧。”
                    她说完这句话,再对我甩下一句:“落薰姐,我今天有点事,改天出来吃饭啊!”,之后就妖娆地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当中了。
                    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亲生姐妹,一个南极,一个赤道!
                    我正要开口跟宋远解释一下李珊珊其实只是毒舌,并没有恶意时,他兴奋地抓着我说:“你认识她吧?好有个性啊!我能不能泡她?”
                    如果当时把我的样子做成漫画效果,那么我的头上一定飞过去了一只乌鸦加无数个黑点。
                    当宋远拼命把我往他车里拖,名义上说要带我跟他姐姐一起吃饭、实际上是想跟我套近乎时,康婕啃完了最后一口可爱多。
                    她拍着车窗,无限悲愤:“我也要去吃饭,我也认识李珊珊!”
                    那是我第一次去秦皇食府吃饭,我和康婕两个乡霸一路上对对方恶语相向。
                    “你穿成这样,进不去的。”
                    “那也比你长成这样进不要好!”
                    我悲哀地发现我跟康婕打嘴仗,我从来就没有赢的可能。
                    罗素然一如既往的漂亮,她刚参加完一个活动回来,身上还穿着宝姿的套装,化了一点淡妆,脸上有些许的疲惫,在看到我之后,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
                    那一餐只有我们四个人,罗素然点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就怕我们讲客气。
                    她自己是个极其有修养的女人,就把世界上所有的同性看得跟她一样,所以当我和康婕暴露出饕餮暴食的一面时,她只能瞠目结舌,啼笑皆非地说:慢点吃,我们不跟你们抢。
                    我一听她这么说,脸“唰”地就红了,康婕比我还迟钝,她不仅没有减速,反而热烈地回应:“等下没吃完的我能打包吗?”
                    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大腿,她哎哟一声,筷子上夹着的南瓜球顺势掉到了地下。
                    我们两个人的目光随着那个南瓜球的滚落停在了罗素然的脚边,她穿了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银灰色的高跟鞋。
                    虽然我是个贫穷的少女,可是我经常看时尚杂志。就有那么巧,前几天我正好在杂志上看到过这双鞋子,Ferregamo的当季的新款,如果我没有记错,它的价格是3000多。
                    那双鞋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连我这样狂爱帆布鞋的人都不禁称赞起来,康婕听到那个天价之后更是目瞪口呆,她严肃地问罗素然:“你是不是另外还有一个职业是毒贩?”
                    罗素然看着我们惊悚的表情,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妙,宋远终于从食物中抬起头来搭了一句:“她一直都是一个奢侈的女人!”
                    罗素然轻描淡写地用一句“别人送的”转移了话题,我已经看出她不愿多说,偏偏康婕这个死不识趣的还加了一句:“那个人愿意也送我一双吗?”
                    此时,罗素然的手机响起,她并没有起身,不过是降低了音量:“嗯……穿了,蛮喜欢的……让你破费了……啊,是吗?我也在……”
                    我无意中看到她在最后朝某个方向看了看,轻轻地点了点头。
                    出于本能,我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是人太多,我什么也没发现。
                    饭后罗素然认真地问我:“想没想过大学学什么专业?”
                    我一怔:“没想过,能不能考上还是个问题。”
                    她轻轻地笑,空气中充满了她身上兰蔻奇迹甜腻的味道,她的指甲划破了空气:“如果考得上,考虑一下做我学妹?”
                    她的话犹如黑暗之中惊鸿掠过的流星,我忽然觉得有些混沌的东西,在须臾之间变得澄澈而清晰。
                    那天回去之后,我忽然推开妈妈卧室的门:“妈,我考D大学新闻好不好?”
                    我是如此的踌躇满志,热血澎湃,可是我那个冷血的妈妈,她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考得起再说咯。”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秦皇食府那些对我来说比较昂贵的菜,我竟然激动得一晚上没睡觉,我背了历史又背政治,最后竟然还强迫自己做了两张英语试卷。
                    最后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摸了摸已经痊愈的耳朵,它挂着16个亮晶晶的耳钉。
                    我去阳台上点了一根烟,我不愿意承认,在我碰到那些耳钉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名字。
                    ——周暮晨。
                    我曾经听很多人说,如果你想要彻底忘记一个人,那么你就找很多很多的事情给自己做,忙得根本没有一点时间去想起。
                    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我想,就把死马当作活马医好了。要不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去想周暮晨呢?难道还真的叫康婕拿个大木棒对着我后脑勺狠狠敲一棒吗。
                    于是在高三整个一年中,我每天都保持着打了鸡血般的亢奋,历史,政治,地里,英语,文言文……什么都难不倒我!
                    其实我这副铿锵战士的模样,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我妈。
                    我想让她明白,其实她的女儿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么不忠不孝。


                  IP属地:河南20楼2013-04-05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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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番话,活生生就是在我汩汩冒血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我两眼一翻,彻底失去向她倾诉的欲望。
                      我想过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读大学,我死都不能去当洗脚妹。
                    D大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我手上时,我觉得这就是狠狠扇在那些断言我要开始“混社会”的人脸上的一记耳光,整个暑假,我都恨不得把它贴在我脑门上出去现世。
                      班上办毕业生联欢会的时候,那个王老师依然是一副置疑的口吻:“你考试的那个考场是不是没人监考啊?”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没关系,我心情不错,没必要跟她计较。而且,现在,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有成熟的姿态,对于某些不道德的言论,就当不小心听别人放了一个屁好了。
                      我进入大学之前,康婕开始认真的考虑她的经济问题。
                      她抱着自己圆滚滚的,像西瓜一样的脑袋做拨浪鼓状,学着《还珠格格》里紫薇的语气说:“我到底要怎么办啊,为什么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之处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那句话一点也不能催发别人怜香惜玉的情怀。
                      她读完中专之后就混迹于社会,做过酒吧营销,因不满某些猥琐男在黑暗中对其动手动脚而愤恨辞职,后来也去麦当劳打工,可是之前在某家粉店做事的经验让她在一个客人说“要一个新地”时用地道的长沙话问出了“盖什么码子”这么经典的台词。
                      之后做过无数份工作都以不是她炒了别人就是她被别人炒了而告终,作为她的挚友,我唯一的建议就是:“去开福寺看看她们还招不招人。”
                      她仰天长啸:“去拜拜菩萨也好,指点指点迷津!”
                      开福寺是长沙有名的古寺,每天香客都络绎不绝,寺外那条街上很多真假算命先生。
                      在我们为数不多的拜访中,我曾有幸见过有尼姑穿蕾丝花边的袜子,以及对着手机笑得跟朵花似的小尼姑,当然,这比起买了个猪脚坐在寺里休息的木凳上啃的我和康婕来说,都不算什么。
                      我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了那一时,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居然听了康婕这个文盲的话,拿了一个猪蹄呢!
                      某个慈眉善目的老尼姑怒视着我们的时候,我拉着康婕就跑,我边跑边念:“菩萨莫怪我,我还小,不懂事……”
                      而康婕这个彻头彻尾的乡霸,一边跑,一边啃着剩下的猪蹄,还抽空问:“落薰,她是不是很羡慕我们?”
                      我们狼狈的从佛门净地跑到了车水马龙的街上,康婕气喘吁吁的靠在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奥迪上拍着心口说:“老了老了,跑一下就不行了。”
                      可能是她动作幅度太大了,那辆奥迪适时的发出了警报声,连我都吓了一跳。
                      可是紧接着,我觉得这个车,怎么就那么眼熟。
                      现在经商的从政的都爱开着车往佛门跑,可能越是赚钱的事情越提心吊胆,所以需要经常来拜拜佛,求个安心。
                      我拉着康婕走开后没多久,一个光头男人和曾经那个在路边掌掴李珊珊的中年女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那个女人目不斜视的发问:“还跟那个小狐狸精搞在一起呢?”
                      戴着黑色墨镜的光头男人阴沉着脸:“今天你生日,别问那么多。”
                      然后,谁也没有再说话,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被老尼姑赶出寺院的我和康婕无聊的走在江边。
                      我没想到她居然还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去开福寺工作的事,最后还是义正言辞的否决了我的提议。
                      她认真的分析情况:“我爱吃肉,爱喝酒,而且又好美色,听说现在出家还要本科文凭……综上所述,难道我只能去坐台吗?”
                      看着她颓废的样子,我硬生生将“谁会带你出台”这句杀伤力极强的话吞了下去。
                      看在我曾经失恋的时候她那段矫情的安慰的份上,我也矫情了一把:“好啦,别烦了,等我读大学,找个煤老板,骗光他的家产来养你,开心吧!”
                      她无奈的看着我,眼神里明显是对我的不信任:“钓金龟婿是一项智力和手段的角逐,你行吗?”
                      我听完这句话,狠狠的为之前自己那一点小善良感到由衷的后悔:“你给我闭嘴!”
                      那个黄昏我们肩并肩在湘江边走了很久,风很大,我们说了很多很多话,还喝了很多喜力。那时我不剩酒力,一沾酒就乱说话,我记不太清楚我究竟说了什么。
                      我好像说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还说了“我还是很想他”,可能还说了更离谱的,可是康婕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想骂她,发什么神经呢,可是我我的眼皮太重了,实在是睁不开了。
                      那天晚上最后的记忆就是她打的送我回家,我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暑假最后的几天,罗素然终于从香港回来了,一个电话打给我:“拿到通知书了是吧,晚上出来庆祝吧,我在温莎订了个豪包,有多少朋友全都叫过来。”
                      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小的电台主播,怎么会有那么多钱用来购置名牌,还要养那个奢侈起来跟她不相上下的弟弟。
                      当然,这是她的隐私,就算我们的关系再亲密,我也不会傻到去打听她的私生活。
                      虽然她放了话,叫我有多少朋友就叫多少朋友,可是对于我来说,真正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就康婕一个。我打电话通知她之后,无聊的翻了翻电话簿,在李珊珊的名字处停了下来。
                      如果,我叫上李珊珊,那么以后,我叫宋远请我吃什么,他敢不请吗?
                      我承认,我的骨子里就是一个虚荣奸诈的小市民。
                      明明说好是替我庆祝,可是当时真正的场面是,宋远看到李珊珊之后眼睛就开始发光,两个人缩在包厢的角落里悉悉索索不知道搞什么。罗素然给我带了娇兰的金钻粉饼和幻彩流星,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康婕就凑上去请教“这些圆珠珠究竟有怎样神奇的功效?”
                      至于另外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我八辈子祖宗都不认识的阿猫阿狗们就霸占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请问到底谁是主角啊?
                      我悲伤的起身去上厕所,七拐八拐也没找对方向,还撞了个人,对方身上有酒精跟香水混合的味道。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不夸张,配得起“陌上人如玉”,可惜我身上某个器官实在是濒临崩溃了,所以我只能转身赶快就跑,对不起都没说一句。
                      从洗手间里出来,我对着水龙头狠狠的扑了扑脸,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就像那个晚上昏暗的车厢里,车窗上的投影。


                    IP属地:河南22楼2013-04-05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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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我的生理周期。
                        在那一天,我以“痛经”的名义,不费吹灰之力请到了假,活泼的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时,看到了穿着蕾丝连衣裙的谭思瑶。
                        她站在食堂门口,样子看上去很憔悴,看到我的第一眼,她也怔住了。
                        我们两个人的形象真是云泥之别,我脚上穿着土得要死的解放鞋,她脚上5公分高的黄色高跟鞋,并且,她还是站在台阶上面俯瞰着我的。
                        我转身想走,她就跑过来拉住我,一句话都说就开始哭。
                        我不知道周围那些路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换了我,我绝对认为是解放鞋欺负了高跟鞋。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我终于叹着气说了一句:“好了,都过去了,你别哭了。”
                        我这句话不但没有制止她的眼泪,反而让她哭得更凶了,她抽泣了半天才终于寄出了一句支离破碎的话:“落薰,我失恋了……”
                        我是个仇富的人,在我了解到谭思瑶只所以不需要参加军训是因为她爸爸在某医院给她弄了个病例之后,我恶狠狠的对她说:“现在的人,但凡有点职权不滥用就好像显示不出他的能耐似的。”
                        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就是她的许至君。
                        许至君,我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与我之后的人生,竟然会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谭思瑶不知道又去找了哪个领导,居然跟我寝室里的一个女孩子对调了床位。
                        我真想问问这个大小姐,你真以为我是圣母下凡啊,过去仇深似海的,现在你说一句失恋我就要原谅你啊。
                        为了躲避谭思瑶的哭诉,我只能往封妙琴的宿舍跑。
                        封妙琴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上网,她天天泡在一个论坛里潜水潜得不亦乐呼。
                        某一天,有一个帖子终于引起了她登陆的兴趣。
                        那个帖子的标题是:有没有喜欢陈冠希的女生,进来报个道,前50名送签名CD。帖子里还附加了N张陈冠希的照片。
                        封妙琴是陈冠希的忠实粉丝,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痴迷的喜欢他,所以她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立即登陆,留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个回帖:我最喜欢他了,他是我老公!
                        她死都没有想到那个名为“我好老实”的楼主,一点都不老实,他在回帖满50之后,釜底抽薪,将帖子标题编辑为“有没有喜欢我的女生,进来报道,前50名送香吻。”
                        惨淡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楼主贴的自己的照片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感觉还不错,至少,不猥琐。
                        他在后面的回帖中点名封妙琴那句“他是我老公”为最佳回帖,并邀请她参加周末在懒虫的PRATY。
                        虽然封妙琴一直号称自己混迹夜店多年,当时当晚她还是暴露出了自己胆怯的一面,死死的抓着我说:“落薰,要是是朋友的话,就一定陪我去。”
                        我本想说“我们真的有那么熟吗?”,可是想起我宿舍里那个“哭泣的陶金娘”,我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人一生的走向,往往就在于那几个关键的决定。
                        如果我那天没有答应封妙琴一起去,也许我跟林逸舟两个人的人生就会完全重写。
                        可是有那么多假设吗?
                        人生,能够重来吗?


                      IP属地:河南25楼2013-04-05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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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文是我大学一个班的同学,军训的时候因为排在一起所以关系还不错。
                          他长得很干净,在我们那个男同学基本惨不忍睹的班级里算得上是出挑的人才,可惜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举止过于女性化,我也曾经十分不厚道地背地里说他娘娘腔,甚至不怀好意地猜测过他是不是喜欢男生。
                          虽然我自己很八婆,但是有时候还是很有正义感的。我跟徐小文真正结下交情还是因为我那个爱多管闲事的脾气。
                          某天上课的时候徐小文戴了个特别亮的耳环,班上有几个女生就唧唧歪歪议论他的性取向,声音大了点,就被徐小文听到了,他当时特别气愤地跟她们几个吵了起来,可是笨嘴笨舌的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也算我无聊,我走过去把徐小文拉到身后,对那几个女的说:“这么喜欢讨论别人,不如回去问问你妈妈是不是靠光合作用生的你。”
                          那天下午,徐小文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难掩崇拜之情,一直夸我有侠女风范,我真想让他看看李珊珊和康婕,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晚饭是他非要请我吃的,我推辞不过,就很不客气地带着谭思瑶一起去了。快要吃完的时候谭思瑶说了句“好久没有跟至君一起吃饭了”,我还没来得及唾弃她,徐小文就问了一句“你前男友帅吗,下次带给我看看。”
                          我把碗筷一扔:“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关你屁事。”
                        此时在“懒虫”意外相遇,看见他比我还妖娆几百倍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他趴在我的耳边细细碎碎地说:“姐姐呀,等下去我那桌玩,介绍帅哥给你。”
                          我鄙视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样子,还介绍帅哥给我,你不跟我抢就不错了。”
                          他对着我一阵猛拍“讨厌死了讨厌死了”,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只手拖进了怀里,他笑着对徐小文说:“你打她干嘛。”
                          林逸舟的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整个人从身后抱住我,虽然是笑着,可是声音依然是冷冷的,徐小文瞪了我一眼:“死女人,回学校再收拾你。”然后扭着他的小蛮腰就走了。
                          我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当初我跟周暮晨最多也就是在黑漆漆的地方牵个小手亲个小嘴什么的,这个林逸舟,完全是一副流氓嘴脸,可怜我就被他这么抱着,竟然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动弹。
                          我不想承认,其实这样的感觉挺好的。
                        李珊珊怒气冲冲地挎着她最喜欢的那个巴黎世家的机车包从“懒虫”经理室里冲出来之前十分钟,林逸舟把我拖到黑暗的走廊,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夹着烟,望着我坏笑。
                          其实康婕说得对,我那些端庄啊、矜持啊,全是装的,只要给我一个合适的场地一个合适的对象,我骨子里那些坏就会全部显露出来。
                          如果说之前,我还稍微有一点点忐忑和娇羞,此时被他紧逼得贴上墙壁后,已经完全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他低下头来,说了一句话,我整个人彻底烧起来了。
                          他说:“怎么办,克制了一晚上,还是想吻你。”
                          我有多坏呢,我坏得直接跟他说:“我也是。”
                          如果没有李珊珊突然冲出来,那我和林逸舟这对不知廉耻的小男女肯定就在这个走廊恬不知耻地接吻了,可是就在他的头靠过来、我也不准备躲开的时候,几米之外的门“嘭”的一声响,脸色铁青的李珊珊从里面冲了出来,后面拉她的人差点还摔了一跤。
                          她横冲直撞地拐了个弯,三秒钟之后,又原路拐了回来。
                          我和林逸舟怔怔地看着她取下墨镜,盯了我们片刻,然后冲我们尖叫:“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在这里干什么!”
                          林逸舟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放开我,对她摊开手:“姗姗妹妹,托你的福,想干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
                          而我们三个人都没有看见,在另外一个拐角处,静静站了很久的封妙琴沉默不语的转身离开,说不清楚原因,她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原本舒展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I


                        IP属地:河南27楼2013-04-05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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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懒虫”出来,室内室外的温差让我不禁一抖,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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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神是飘忽的,四处看,就是不望着跟她说话的我,过了半天,才懒洋洋地说:“也没有不舒服,就是不喜欢这些地方的人,男男女女随随便便搂搂抱抱,看了恶心,再说,那些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了怕会头痛。”
                            这句话落进了李珊珊的耳朵就像是对着一辆正在泄油的汽车扔了个打火机,爆炸是一瞬间的事,她的眼神上下来回瞟了封妙琴好几遍,那眼神要是用来看我,我就会觉得有必要去买件羽绒服。
                            封妙琴倒是毫不畏惧,坦荡荡地随她看,那个样子就是“有什么好看的,小太妹”。
                            李珊珊点了根烟,对着封妙琴的脸喷:“要喝真酒自己找个小店子买几瓶啤酒灌就是了,来什么酒吧,来这里的人几个是为了喝酒啊,真是好笑。”
                            气氛有点尴尬,我一方面觉得李珊珊说话有点过分,搞得妙琴下不了台,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封妙琴那个“惟我独尊”的姿态是要有个厉害的人打压一下,我正犹豫着接话呢,林逸舟开口了。
                            “女人就是事多,吃夜宵去,走走走。”
                            吃,最合我的心意,我当即全力配合他:“走走走,吃东西去。”
                            封妙琴瞪了李珊珊一眼,跟我说:“落薰,我妈不准我太晚回家,再晚了回去要挨骂的,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自己注意安全。”
                            最后那几个字她刻意拖长了音,显得意味深长,可是我就真的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不废话了,伸手拦了个的士,上车前还跟林逸舟说:“你欠我的,下次再跟你要。”
                            她走之后,李珊珊不屑地问林逸舟:“你欠她什么?贞操?啧啧……林哥哥,这样的货色你也不放过,真是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咧。”
                            林逸舟一巴掌推过去:“滚!”然后他自己也糊涂了,大概他也没搞清楚他欠封妙琴什么。
                            我很想提醒他,是欠了那个“香吻”,可是我又很小人之心的跟自己说“你不是也想要吗?算了算了”。
                            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陪着他们一起装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吃烧烤的时候,李珊珊剥那些虾子壳跟剥仇人皮似的,嘴里一直骂骂咧咧。我跟林逸舟眉目传情瞟来瞟去,哪里还有精力去听她说了什么。
                            一半还没吃,李珊珊的手机就响了,她把碗筷一摔:“你们吃,老娘跟他拼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她就像往常一样杀气腾腾地上了的士,按照来时的方向杀了回去。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的背影,林逸舟用筷子敲我的碗:“快点吃,吃完送你回家。”
                            我更加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送我回家?”
                            他一脸鄙夷:“不送你回家,难道跟你419吗。”
                            419是什么?我发现我乡霸得跟康婕有一拼。
                            在林逸舟提示我用英文念了一遍之后,我的脸红得就像面前那盆子里的口味虾。


                          IP属地:河南28楼2013-04-05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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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不是错觉,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在很久之前共演了一出闹剧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只是她和周暮晨在我生命中留下的那个印记,是怎么都擦不掉了。
                              她在我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轻声说:“穿那么多耳洞,不痛么?”
                              我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本事,她看你一眼就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如果她无心爱惜你,那么她一句话就可以致你于死地。
                              我继续抽烟,没有搭理她。
                              她的声音还是轻轻的:“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恨我。”
                              “不,我不恨你,我也不恨他,我不恨任何人。”我终于受不了还是开口了。
                              她笑了,那个笑容让我觉得时光倒退到了那天下午,我一个人赤足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满心都是仓皇和无助。
                              我的声音有一点哑哑的,我说:“孔颜,自始至终,就算我罪有应得,我抢了你的男朋友,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起过去,我真的很想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
                              “这样……”她的表情是若有所思:“可是我觉得,应该都跟你说清楚比较好,其实暮晨……当初真的还蛮喜欢你的,不过对我有责任罢了……”
                              这句话里的深意我一时没有体会得到,她凑到我耳边轻轻说:“我曾经放弃过一个孩子,是他的。”
                              无数巨雷炸开,轰鸣声在我的脑袋里响起,我整个人呆若木鸡。
                              接下来,她起身离开之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像是对着死去的尸体再补上一刀:“对了,跟周暮晨上过床的,不止我,不信你去问问……”
                              李珊珊板着脸下楼来,气鼓鼓地给宋远打电话:“是啊……每次我回来送钱,她就回来拿钱……还不是我妈妈觉得对不起她……凭什么啊,又不是老娘欠她……”
                              她挂掉电话才看到失魂落魄的我,我盯着花坛的泥土里的一条拱来拱去的蚯蚓发呆,她推了我一把:“发什么呆啊,你被猪咬了啊?”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咖啡色的眼影真漂亮,娇兰的还是香奈儿的?
                              李珊珊这才察觉我确实有点不对劲了,她又推了我一下:“怎么了啊,真的被猪咬了?”
                              我忽然笑了,猪也会咬人吗?
                              我真是被猪咬了,有些猪,是很厉害的,扮猪是可以吃老虎的。
                               我用了生平最大的勇气,拨通了康婕的电话,她那边很吵很吵。
                               前段时间她说她在某个牌子卖场做销售,店长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我没事都不敢给她打电话。
                               而我今天的不敢却绝对不是怕这个电话会影响到她的工作,而是像怀疑自己得了癌症的人不敢去医院确诊一样。
                              她一连几声“喂……死人……说话啊”之后,我用几乎是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问她:“你跟周暮晨……是不是……上过床?”
                              是的,孔颜最后补给我的那一刀就是康婕,她后来说的那句话是:“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的好姐妹康婕,感觉如何。”
                              那端所有的嘈杂声都消失了,漫长迂回的沉默过后,我只听见康婕的声音无力地说:“落薰……我想跟你好好解释一下这个事……”
                              没有再听下去,我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对着墙壁用力地摔过去,电板都从手机里摔了出来。
                              李珊珊跑过去把手机卡取出来,再跑过来死死地抓住我,好像怕我会哭。
                              可是我根本哭不出来,我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我今后的人生还要面临很多很多比“好朋友跟最喜欢的人上床”更残酷的事情。
                              我能承受得了吗?我不知道。


                            IP属地:河南31楼2013-04-05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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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星星凄清
                              ★[1]我之前想过,如果她还有胆子来见我,我一定要抽死她。
                                我喜欢的王菲她唱过: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对什么东西死心塌地,一个一个偶像不过如此,沉迷过的偶像跟着消失。
                                我想,把“偶像”换成“朋友”,其实也恰如其分。
                                曾经在我最无助最孤独最艰苦的时候,康婕一直是以守护神的姿态驻扎在我生命中的,她什么都不说,可是她的眼神就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即使她没有能力为你抵挡漫长人生中不断兜头而来的风霜刀剑,也会矢志不移地站在你的身边替你一起分担和承受。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个站在我身边一直握着我的手,陪着我一起前进的人,她也会在我的心窝上捅一刀。
                                这一刀,比任何一刀都狠,都痛。
                                当天晚上康婕就在我家门口把我拦住了,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等了很久。
                                我喝了很多酒,可是一直没喝醉,喝到后面李珊珊这个酒中酒霸就快被我放倒了,她在最后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强逼着我回家了,用她的话说就是“我怕你怒火攻心发泄不出来去把别人给□了,还是把你弄回家比较安全,我这也是造福于人民。”
                                我酒气熏天的看了半天才终于确认面前这个人是康婕,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在想,是谁这么牛逼居然把这个母夜叉给弄哭了,很快我就想起来了,这个牛逼闪闪的人就是我本人啊!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我们之间像这一刻这般泪眼相望,却无从言谈,那道看不见的鸿沟把我们分成了两个领域。
                                我之前想过,如果她还有胆子来见我,我一定要抽死她。
                                可是当她站在我面前,呈现出一副无论我对她怎么样她都接受的样子时,我却怎么都扬不起颤抖的手。
                                我沙哑着喉咙问她:“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程落薰,已经是事实了,你要杀要剐我随便你。这事是我错,我错我就认,虽然我现在可能没资格请求你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在她说出“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我憋了一天的眼泪彻底爆发了,我崩溃着问她:“你真把我当朋友吗,你做的事是好朋友做的吗,你还配说朋友两个字吗!”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声泪俱下的争吵过,如果我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至于会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一想到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跟我曾经最爱的男孩子上过床,想到他们□着身体在酒店洁白的床单上扭动纠缠,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紧接着,我开始呕吐,我蹲在路边把一晚上喝下去的酒全给呕了出来,空气里都是酸臭的气味,康婕蹲在旁边拍打着我的背,哭得好像我就要撒手人寰了。
                                终于吐完了,我把她推开:“别碰我,别弄脏了你。”
                                她咬着下嘴唇,酝酿了很久,终于说出了我心里那句话:“落薰,其实你是觉得我脏,对不对。”
                                直到她走,我都蹲在地上没有再开过口,而她最后只留下一句话:“曾经是朋友,就永远是朋友,你可以否认我这个人,但是别否认我们之间的友情。”
                                之后我就病了,我的身体跟我的思想是和谐的,我很伤心,可是我哭不出来,所以我就只好生病。
                                李珊珊找了个她淘汰的手机装上我的手机卡给我用,虽然她说是她不要的,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是她新买的。
                                因为她傻到连保修卡一起给我了。
                                很漂亮的红色N76,她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你嫌弃直板机,我特意翻了个翻盖的给你,你别误会,我主要是为了我的好兄弟林逸舟,我怕他找不到你会来烦我。”
                                我躺在宿舍床上看着这个嘴比谁都毒,其实心地比谁都善良的女孩子,忽然之间,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恶狠狠地逼着我吃东西:“哭,也吃饱了再哭,没吃东西这么个哭法,连尿都尿不出你就开心了!”
                              I


                              IP属地:河南32楼2013-04-05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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