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
清浅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稀稀疏疏地投映在病床前,或许是对光线流动的不适,发尾翘起的年轻人眉头紧了紧,然后睁开了眼睛。
这是间简单的单人病房,木叶医院里最常见的那种。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椅子,还有一个输液架。
针头已经拔开,但是空的输液瓶还挂在输液架上,似乎在等他苏醒。玻璃瓶外标记着古老而神秘的符号,透出某种带着警告意味的讯息。他坐起身来,安静地低下头看自己手背上沾有消毒药水的棉花和胶布。窗外射入的阳光又开始稀疏流动,班驳了他脸上的表情。
春野樱巡房时谨慎认真,这几年的修行足以让她心如止水。可当她在名单上看到“宇智波佐助”的一刻,心底某个地方又开始悄然悸动,然后蔓延,年少时怦然心动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把表面的平静拍个粉碎。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推开加护病房的门。
病房里没有人,床位是空的,被子掀开露出的褶皱和枕头的凹陷都显示床上曾经有人睡过。她走过去把吊在半空的输液瓶取下,转动瓶身,标签逐渐显露,上面的符号在反射光线中特别刺眼。
佐助仿佛很久没有出门,零距离接触阳光竟让他的皮肤有种灼热的刺痛感,或许是待在阴暗里的时间过长,连呼吸都是冰冻的。他穿着码数有点小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全身上下没有团扇的标记,随身的草雉剑不知道在丢在哪一场战役中,唯一显示家族特征的俊秀面容也有一半隐藏在过长的额发下,这样走在人群中居然很安全,整个街道上,只有他最不像宇智波佐助。
路过英雄石时他停留了一会,碑文上追增了不少宇智波成员,大多数都是内战前的,他以为就这样没有了,却不料此时余光扫到了“宇智波止水”,然后他急急往下看,跳过一个又一个名字直到最后————没有找到鼬的。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木叶上层可以坦白一些真相,但是最隐秘最丑陋的那一面永远不会让人看到,这就叫政治。
鼬的命运,鼬的牺牲,就算是一千块英雄石也写不下。佐助最后还是离开了英雄石,一群羽毛光泽的黑色禽鸟被他的动作惊扰,蓦然从草地扑腾而起,警惕地排成一排从他的上方快速飞过,像一片移动的乌云。
佐助忽然想到鼬的八咫鸦,黑云似的的散开,黑云似的聚拢,那些比真实更真实的黑色幻像,就跟鼬不开写轮眼时的瞳色一样深邃。
刚才那群禽鸟一眼看过去跟鼬的八咫鸦非常相似,特别是翅膀张开的姿势和飞行的形态,可惜鼬没有看到。
木叶经过一场大战,大多数建筑被毁坏了,现下不少地方在修葺。那种战后的疮痍和人们修复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
在毁灭一役中,木叶中唯一没有作为战场的地方是宇智波故居。宇智波族宅离村子实际上是有一段距离的,自从灭族那夜起,佐助再也没有回去过,包括攻击村子。宇智波故居一直是他的禁地,对他而言,逃避的并非是那夜族人的鲜血,而是对弑亲者的温情回忆。佐助的脾气从七岁起就时冷时热,这几年更是阴晴不定,即使是宇智波斑也不敢多管什么,自然也不会把火力集中到宇智波族宅。
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但是大致的路线还记得。宇智波家族的修行场仍在那片林子里,佐助路过杉木丛时还发现几个废弃了很久的但看上去很眼熟的靶子。
经过这么多年的日晒雨淋,靶子上的漆色已褪得差不多,但依稀能辨认出原来的样子。鼬练习手里剑时就在这里,精湛的技巧跟他的写轮眼一样华丽。
然后呢?佐助想了想,接下来的事似乎是自己扭到脚被哥哥背回家。那天路上还有很多其他温馨的回忆,那时候他有一位温柔又强大的兄长,鼬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神,他崇拜鼬比崇拜父亲更甚。现在仔细回想这种感情,已经超出弟弟对兄长的敬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种情愫进一步发展,扭曲到了今天这暧昧不明的地步。
鼬飞升的前一刻抵着他的额头,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美丽,鼬说无论他日后的路怎么走,他都一直深爱着他。佐助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额头,再仔细想想,无论鼬承不承认,这种爱也超出了一般的兄弟之情。即便如此,鼬仍然不愿意为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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