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吗?我是高兴。”
他眼神一黯,转过头给银针消毒,放置好后朝史艳文走过去。史艳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弯下身子,一手搂住肩臂,另一手从膝下穿过去,随即身子凌空而起。
把人放在床上,藏镜人开始给他治疗。银针的用法他向冥医学习过了,但第一次还是不太熟练,小心翼翼了地花了一个半个时辰完成行针,随即导以真气疏通,接着敷药。完成这些之后,他不禁松了口气。这些并不是很费事,但因为第一次下手,担心有差错,所以疲累在心。
“辛苦你了。”
“无事。”
凉风吹进房间,这时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且愈发的大,几刻之间已经变成大雨。
关了窗户,他转身对躺在床上的史艳文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啊?”
“啊什么啊,就算房间不远,但是淋到一点雨今天的功夫就白费了。这是你自己的房间,睡在这里很为难吗?”
“这倒不是……”
“那就这样了。”
“这,那你呢?”
“我当然是去隔……”目光落在还在敷药的腿上,他顿一下,还是改口道,“算了,我也在这里睡。”然后他又看到史艳文脸上柔软的笑意,板起脸,“你又笑什么。”
“啊,我又笑了吗?”史艳文摸摸自己的脸,然后笑得更加灿烂,“我高兴啊, 从来没和胞弟一起睡呢。”
“无聊。”他有点狼狈地移开目光,抱起衣服去洗漱。
……只是,苏醒之后没单独相处几次,看起来……没有想象那么遭啊。
洗漱之后,他取针收药,然后拿起干巾擦头发。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指尖轻抚两鬓间不慎露出的银星,他听见身后史艳文低沉的声音,“这白发……有多久了?”
“……记不得了。”总之很久了,很多年了。藏镜人伸手握住耳边的手,“快点休息。”
身后没人回话。
“现在,已经没意义了。”他说,“我已经没有责怪你了。”他怎么恨得起来……倾尽一生的恨和杀,在那一刻全都灰飞烟灭。九脉峰的山洞清冷湿凉,比不过这个人怀里一刻的温柔,也比不过发现身上衣物被换和地上的留书那一刻刺骨寒心。最暖最冷,都是他给他的。
慢慢转身,两面相对。两张一样俊美的面容,一样如画的眉眼,一者温润,一者凌厉。然而此刻都只剩下沉默的柔和,舒缓下人前的凌厉棱角,就像镜面里的倒影。
骄傲,在这一刻溃散。
史艳文迟疑着伸出手,慢慢覆在藏镜人脸上,声音微有轻颤,“胞弟……”
一母同胞,在世界上彼此最亲密的人,却是在襁褓中就天涯两隔,多年后被命运捉弄,成为宿敌的兄弟……他们一同出生,从同一块血肉中割离,筋骨肉体都是一模一样……本该最亲密的人,曾经却那样创伤对方。
但纵然如此,他也已是感激苍天,还活着,胞弟还活着……
一切都值得。
“史艳文,”藏镜人慢慢开口,声音因他眼神里温柔的心痛愧疚而溃不成军,伪装的儒雅显露嘶哑,“从今以后……不准再做那种事。”不要你替死,不要你挡伤,都不要,都不要……那种彷徨心痛的感觉两次已经是极限,受不住第三次。
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体温传递,史艳文伸手抱住他,身躯因为复杂的情绪激动得微微发颤,藏镜人此刻竟然无比清晰感受到那些情绪,感激,心痛,愧疚,幸福,每一种都在心跳得律动里活跃出情感。疼,而暖。
他们是镜像的双生子,而在相对时唯一不会重叠的只有心。紧紧贴合在一起,左胸口的心跳是自己的,右胸口的心跳是对方的。
律动勾起藏镜人的回忆,他想起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在梦里,他看到一轮明月里,一道悲怆的身影孤高又绝望站在山峰上,月光下折射的威仪金光居然带着截然不同的冷意,怀里是没有气息的尸体,白衣乌发,静静的像是睡着……那是史艳文。
他才知道,那道冰冷明月里的身影就是他自己……
哀伤柔和的叮嘱像是石壁里跌宕不停的回音,一遍一遍在脑里耳边想起。
“我的胞弟,别再为他人而活……为自己而活吧……藏镜人啊……”
I
他眼神一黯,转过头给银针消毒,放置好后朝史艳文走过去。史艳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弯下身子,一手搂住肩臂,另一手从膝下穿过去,随即身子凌空而起。
把人放在床上,藏镜人开始给他治疗。银针的用法他向冥医学习过了,但第一次还是不太熟练,小心翼翼了地花了一个半个时辰完成行针,随即导以真气疏通,接着敷药。完成这些之后,他不禁松了口气。这些并不是很费事,但因为第一次下手,担心有差错,所以疲累在心。
“辛苦你了。”
“无事。”
凉风吹进房间,这时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且愈发的大,几刻之间已经变成大雨。
关了窗户,他转身对躺在床上的史艳文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啊?”
“啊什么啊,就算房间不远,但是淋到一点雨今天的功夫就白费了。这是你自己的房间,睡在这里很为难吗?”
“这倒不是……”
“那就这样了。”
“这,那你呢?”
“我当然是去隔……”目光落在还在敷药的腿上,他顿一下,还是改口道,“算了,我也在这里睡。”然后他又看到史艳文脸上柔软的笑意,板起脸,“你又笑什么。”
“啊,我又笑了吗?”史艳文摸摸自己的脸,然后笑得更加灿烂,“我高兴啊, 从来没和胞弟一起睡呢。”
“无聊。”他有点狼狈地移开目光,抱起衣服去洗漱。
……只是,苏醒之后没单独相处几次,看起来……没有想象那么遭啊。
洗漱之后,他取针收药,然后拿起干巾擦头发。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指尖轻抚两鬓间不慎露出的银星,他听见身后史艳文低沉的声音,“这白发……有多久了?”
“……记不得了。”总之很久了,很多年了。藏镜人伸手握住耳边的手,“快点休息。”
身后没人回话。
“现在,已经没意义了。”他说,“我已经没有责怪你了。”他怎么恨得起来……倾尽一生的恨和杀,在那一刻全都灰飞烟灭。九脉峰的山洞清冷湿凉,比不过这个人怀里一刻的温柔,也比不过发现身上衣物被换和地上的留书那一刻刺骨寒心。最暖最冷,都是他给他的。
慢慢转身,两面相对。两张一样俊美的面容,一样如画的眉眼,一者温润,一者凌厉。然而此刻都只剩下沉默的柔和,舒缓下人前的凌厉棱角,就像镜面里的倒影。
骄傲,在这一刻溃散。
史艳文迟疑着伸出手,慢慢覆在藏镜人脸上,声音微有轻颤,“胞弟……”
一母同胞,在世界上彼此最亲密的人,却是在襁褓中就天涯两隔,多年后被命运捉弄,成为宿敌的兄弟……他们一同出生,从同一块血肉中割离,筋骨肉体都是一模一样……本该最亲密的人,曾经却那样创伤对方。
但纵然如此,他也已是感激苍天,还活着,胞弟还活着……
一切都值得。
“史艳文,”藏镜人慢慢开口,声音因他眼神里温柔的心痛愧疚而溃不成军,伪装的儒雅显露嘶哑,“从今以后……不准再做那种事。”不要你替死,不要你挡伤,都不要,都不要……那种彷徨心痛的感觉两次已经是极限,受不住第三次。
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体温传递,史艳文伸手抱住他,身躯因为复杂的情绪激动得微微发颤,藏镜人此刻竟然无比清晰感受到那些情绪,感激,心痛,愧疚,幸福,每一种都在心跳得律动里活跃出情感。疼,而暖。
他们是镜像的双生子,而在相对时唯一不会重叠的只有心。紧紧贴合在一起,左胸口的心跳是自己的,右胸口的心跳是对方的。
律动勾起藏镜人的回忆,他想起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在梦里,他看到一轮明月里,一道悲怆的身影孤高又绝望站在山峰上,月光下折射的威仪金光居然带着截然不同的冷意,怀里是没有气息的尸体,白衣乌发,静静的像是睡着……那是史艳文。
他才知道,那道冰冷明月里的身影就是他自己……
哀伤柔和的叮嘱像是石壁里跌宕不停的回音,一遍一遍在脑里耳边想起。
“我的胞弟,别再为他人而活……为自己而活吧……藏镜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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