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之，无授权，这篇是霄哥同人，无关老板，但读起来很舒服，就转过来了

月下狂草，千年寂寞。人鬼皆非，二魂一魄。
——题记·孤心笔

一
我走进树林的时候看到的他——
他靠在树上，满身的伤口和鲜血，沾着可怖的尘土，那张脸陷入扭曲之中，他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一个人，是的。
虽然被鲜血浸染，并且支离破碎，但他身上的衣装看起来依然非常华贵。
我不得不联想，他是否就是昨夜村子边上，那团从天而降的巨大光芒的始作俑者。
我叫云烟，听没有姓名的老姆妈说，是因为她捡到我的时候，天空里环绕着迷幻得像纯白罗带的烟云，于是村子里唯一识字的先生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因为是孤儿，所以没有父母，不过我想我不必羡慕那些一被打就哭着跑回家和爹娘告状的家伙们，只会靠着别人——哼，谁叫他们说我野种，该打。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糟糕，至少老姆妈是一个，没有爹娘可以，但不能没有姆妈。
我不知道是不是弄出的响动太大了，总之，这个人转头看见了我。
他长得很漂亮，比村子里最美的姑娘还要漂亮一百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漂亮来形容。不过，绝对不是会让人错认他是女人的那种漂亮——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可怕——像火一样，又像剑一样，我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几乎快死掉的人怎么还有这么……这么让人畏惧的眼神。
“你是什么人？”
没想到他竟然开口问我了，声音有点沙哑。
说真的，我挺害怕的，虽然我从来不怕和村子里那帮奶娃娃打架，但在这个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没顶的恐惧。
“我叫云烟。”我说。
下一刻我简直想拍死自己，我在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是村子里的人。”补充。
我似乎感觉得到，这个人听见这句话之后放松了一点。
“别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他说了这一句之后，就再不理我，闭目养神。
他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浑身上下都是，一直在流血。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惨白。
这家伙，逞什么能！
我跑到小溪边，把水蕉的叶子卷起来装了些水，再去拿给他。
他看起来很安静，虽然我不敢接近他，但想想，现在他或许很需要帮助，就硬起头皮走过去。

突然我感觉头顶一热，抬头，视线中只有一柄火焰巨剑从天而降。我顿时吓呆了，只觉得手脚冰凉，思维都麻木了，看着那柄火焰剑以惊人的速度放大，我竟然连怎么躲开都忘记。
“是你？”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倏忽之间，火焰剑消失不见，就剩下呆在原地的我。
有点可笑的是，我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还好手上的水没洒……
刚刚……是幻觉吧？
我低头去看那个人，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汗珠。我也想不到自己脸上能有什么样的表情，“……刚刚那个是你……”
“我告诉过你，别随便过来。”他这么说，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咳了半天，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吓了一跳，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水，赶紧递了过去。
他看起来有点意外，喘着气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帮你啊！
我走过去把装着水的水蕉叶塞到他手上，他警觉地看了我一眼，但是也没拒绝。
我转身想走，忽然听见他叫我，“小姑娘。”
回头看他。
“别把看见我的事告诉别人……不，就当没看见过我。”他的语气有点随意。
当没看见？怎么可能！
我瞪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往回走。
回家吃饭，饭后继续听姆妈编着竹篾子唠叨，我喜欢听她讲故事，有时候她会讲皇帝和贵妃分分合合的故事，有时候就是才子和佳人，当然，我最感兴趣的是剑仙和侠客们。
说着说着，姆妈忽然叹了口气。
“以前我也见过剑仙啊。”
我抬头看她。
“很久很久之前啦，我还在陈州城的时候……那时候我才比你小点，有天在城外就看见三个人从天而降，两个男的一个女的，真真儿都是仙人模样，身上那衣服白蓝相间，看起来就像天空和云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树林里那个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衣服也是蓝白相间。
唉，想什么呢，姆妈说的都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
对了……
“烟烟，怎么只吃这么点？”姆妈眯着眼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没……害怕下午和先生上课的时候饿，带过去吃。”
说着，我把两个馒头装进口袋里，就出了门。
往常，这个时候我应该趴在村子外的小山坡上晒太阳。鬼知道我是受什么刺激了来这儿找草药……
不过吃过饭之后偷偷去看那个人，见他又在咳嗽，嘴角带着血迹，就会想他这样会不会很痛？会不会死掉？
我不想他这样，所以只好自己采药了。
还好以前有和刘郎中一起进山采过药，草药多少认得一些。唔，止血草，龙胆草，还有……咦，有蜂窝，说不定能弄到蜂王蜜！嘿嘿……

进树林里的时候脸上那一堆包还在痛，真是受不了那群野马蜂……唉，给我点蜂蜜又不是要了你们命！好吧，我不应该和马蜂讲道理，呜呜呜……很痛啊！
拨开灌木丛，那个人还在原地躺着，伤口在往外渗血，但多少止住了些。奇怪，他明明没动也没弄草药，究竟是怎么止血的……
听到响声，他没有动，仍旧闭目养神。
他早知道我来了？
……喂，看不起人啊！
我走过去盯着他，然后把装着药草和馒头的口袋还有一竹筒水丢在他面前，这家伙看都不看。
“多谢你了。”他说，“不过我不需要这些。”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用我帮忙？
笑话，哪有人不吃不喝不上药伤就能好起来的？……不不，不吃不喝根本活不下来吧！
我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信？”他睁眼看我。
“……是个人都不会信吧。”
他“哦”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喂！”怎么连个解释都不给？！
他轻轻笑了笑。
我一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有些发热。他的笑声……意外地很好听啊……
然后我听见他平静的声音。
“你走吧。”
……
你说走我就走，那我不成笨蛋了。
“和我牵扯过多，要丧命的。”
他就这么淡淡说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压下来，让我喘不过气。
他问：“你怕死吗？”
死……这个字离我太遥远了，我一时想不出来答案。
“我不知道。”
“很好，你没说谎。”他睁开眼，又笑了笑，就像一朵花开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他说道，“至于怎么选择，就在你了。”
“对了，下回不用带蜂蜜了。”
“什么？”
“我听人说，姑娘都不喜欢脸上叮那么多包。”
“……我乐意！”
回村之后，我去问刘郎中，重伤失血的人应该怎么调理，他告诉我如果有何首乌或者枸杞子最好了，不然桑葚或者黑豆也能补血。
……
我决定了，以后下午的翘课时间去林子里摘桑葚吃，如果挖到何首乌说不定能卖钱的。
至于那个人……我只是顺路所以才给他带点过去！顺路！

二
村子里的人都说我变了，具体哪里变了，说不出来。
姆妈说我变乖了，会带些山货回来卖钱，她好像很高兴于这种变化。那群奶娃更怕我了，连最“英勇”的虎子和最调皮的螃蟹都不敢惹我，听春丽偷偷和我说，她觉得我身上带着一股“像泰山压顶一样”的气息。大人们说我话变少了，也变得懂事了，不会到处惹麻烦，虽然表情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总体是好的。
变化？
这和我没关系，我仍然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不过，多照顾了一个人而已。
距离发现他的那天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现在每天下午都在林子里泡着，出来的时候就给他送点吃的和水，然后把药放在他那里。
除了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他说不需要水和食物之外，再往后我给他送什么他都照单全收。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很需要的啊！我就说没人能不吃不喝熬过去。
但是有一次我这么和他说的时候，他看我一眼。
“不吃不喝没什么，只是伤好得慢一点。”
我说我才不信咧，他就沉默了一下。
“确实没什么。”他慢慢说，“在你送食物之前，我有六十多年没尝过食物的味道了。”
我当时吓了一跳，六十多年！“你说笑呢吧？！”
我还记得他当时就盯着我看，又好像不是在盯着我，总之那眼神我看不懂。
“是啊。”最后他笑了笑，“我说笑的。”
哦对了，我曾经有问过他叫什么，但是这家伙一直没说，实在耐不住了，就说了一句：“知道我的名字，对你没有好处。”
真是受不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我要不问他话，他也不会主动回答，但回答的话又不像那种不会说笑的老古板。他总能让我心生好奇，似乎身上藏着许多故事，只是这人从来都和我随意地说些不相干的，却不透露分毫他自己的过去。
奇怪的一个人。

今天采到的桑葚果很多，我一路上就多吃了些，结果送到他那里的时候只剩一点点。
不过他看起来倒没什么意见，我拿多少他就收多少。
他的伤渐渐好起来了，反正我很佩服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吐血，现在虽然只能躺在地上不动，但脸色渐渐好起来了。
“我在这里躺了一个月了。”他忽然说。
我有点奇怪，然后是惊讶，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扶我起来走走吧。”他没有看我，用手臂撑起身体，我吓了一跳，过去扶着他。
“还早着呢！”刘郎中说，骨折的病人至少两个月才能好啊！
他不可置否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次靠在树上。
放弃了？
我顺便就在他边上坐下，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比如姆妈今天又去城里卖竹器了，或者李家的二狗上学迟到，被先生揪着耳朵拎到门外站了半天，虎子和死绵羊又打架，不小心把先生的书给扯烂了，他俩就鬼画符了一本假的放过去以假乱真，估计很快就会被识破……如此之类。
他从来都听着，话都不说一句——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正说到死螃蟹拉着大牛准备翻墙，被先生发现的时候，他忽然拍了拍我。
“待会儿坐在这里别动。”
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不说什么，手上忽然闪出一道金光——一柄橙红色的长剑！他动了动身体，然后拄着剑慢慢站了起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
“鬼鬼祟祟的人，出来吧。”我听见他淡淡说。
……他在说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空气似乎被一股怪力扭曲了，形成一个漆黑的漩涡，有一个人从漩涡里钻了出来，自半空中落在地上，然后漩涡消失了。
“不愧是五十年就能自东海逃脱的人类，被吾皇一掌伤至此境，还能站得起来啊。”
这个人穿着纯白的衣裳，似乎是很古老的样式，衣料泛着柔和的清光。这个人长得很英俊，我几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只不过比不过“他”而已。

“雷神丰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来得真快啊。”
神……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神？！
等等，刚刚这个雷神说东海，还有什么吾皇……还有刚刚那个完全超出我想象的漩涡……
天！……
我已经不敢想我到底救了什么人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话，从我脑海深处浮现——
“和我牵扯过多，要丧命的。”
他说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吗……？
忽然之间，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不敢动，不敢说话，浑身发抖，就在他身边听着这两个人言语往来。
“罪人，你应当想得到今日！”雷神喝道。
“不敢当。”他淡淡说，“能劳动雷神出战，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哼，你擅闯天界，屠杀我天兵天将，又偷袭碧霞元君，摧毁钧天七宫，罪大恶极，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今日非让你伏法不可！”
蓦地，一道紫电向我们兜头劈下。我吓呆了，但下一刻，从他身上飞出一道金色的火焰，瞬间将那道紫电抵消！
“那些天兵阻我前进，我便杀了，你待如何？”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撞击中显得很轻，但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耳中。“以钧天七宫为迷阵困住我，我便毁了，你能怎样。”
“碧霞元君不是我偷袭的，至于是谁，与我何干。”
“当然，你信与不信，也与我无关。”
说着，他提起长剑，轻轻一挥。
“轰”地一下，我周围的树木尽陷于茫茫火海！
一道耀目的金光像闪电一样，从长剑里窜出，直刺雷神！
“狂妄！”晴天之中，一道粗如水桶的纯紫色雷电当空劈下。
他蓦然横剑在头顶，金色的光幕以惊人的速度罩下，闪电啪地击中光幕，但光幕只是微微波荡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他提着长剑笑道：“我便狂妄，你待如何？”
随即倒剑指地，轻喝一声，雷神头顶蓦然出现一柄巨大的火焰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对付我的那招！
不料雷神只是轻而易举地挡下，然后看着他冷笑。

“罪人啊。”在火海之中，他的声音像张牙舞爪的鬼魅。“纵然你服食了深海火焰珊瑚，但吾皇一掌，怎会如此好消受。你已筋疲力尽，不若束手就擒吧！”
我转头看他，他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此刻已经崩裂了大半，鲜血直流，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渗出汗珠，只是一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一般。
“束手就擒？我大半辈子都没听过这词。”他的声音像碎冰与烈火交织出的歌。
忽然，我看见他转头看到我。
“你害怕吗？”他弯出一个很浅的笑。
他很少笑，这一笑竟比太阳更美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心里忽然像空了一样。我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摇头。
他失笑，“罢了，是不是都没关系。”
听他这么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我的腿早就软掉了，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你……”我开口，这才发现我的声音早就哑掉了，“你想干什么……？”
他淡淡道：“你不该死在这里。”
“什么？……”
他伸过手来——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就是那只无限放大的手，还有他冰火交织的眼神。
接着，我的意识就消失了。

三
头痛……
全身都在痛……
这是哪里……？
感觉身体里像着了火……好干……热死了……
“水……”
似乎有人应了，不久之后，清凉的水灌入我的唇舌。
再次昏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醒了过来，发现我竟然在自己的屋里。外面天黑了，屋中只有一盏油灯，姆妈坐在灯边编竹篾。
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定格在树林里的最后一幕，他微笑的脸和他的眼神，平静得像魔鬼一样，我还记得当时我的想法——在这样九死一生的关头，他都能这么平静，到底有什么让他不能平静？
但是为什么，我醒过来会发现自己在这里？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
我弄出点声响，好让姆妈知道我醒了。她先是一脸惊吓的表情，随即转头看见我，愣住。
灯噼啪燃着，我被她看得有点窘迫，正想说些什么调剂一下，她忽然丢下手里的竹篾过来抱我，“烟烟，你终于醒了！”
我一呆。
姆妈抬起头，灯光下我看见她老泪纵横的脸，还有雪白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被轻轻一刺，刺得揪心的痛。
吃饭的时候听姆妈说，昨天树林子里着了火，我晚上没有回家，她很担心，就找村里的人一家一家问，结果当天晚上在树林外的小溪边有人发现了我，到现在为止，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怪不得这么饿）。
这么说，距离那个什么雷神来，也只过了一天……
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极度的迫切，想要见到那个人，想知道他是不是平安。我不知道最后他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他伤得那么重，那个雷神看起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即使他赢了，估计……估计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匆匆扒好饭，好说歹说把姆妈哄回了她屋里，让她赶紧睡，然后自己偷偷溜出去。

晚上的树林很黑，我想起姆妈以前讲过的鬼故事，心里直哆嗦，踩着树枝往前走。
走了半天，我觉得不对劲。太黑了，今天没有月光.
……我……我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登时吓得站在原地不动。
我不敢再走了，四周偶尔有虫鸣，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幽暗的风环绕在我身边。我后退两步，心想要不要回去，等天亮再说，忽然又想起，说不定我连回去的路都不记得。
猛然间一股彻骨的寒意拥住了我，仿佛天地间只有它与我相伴。
我心里凉凉的，摸索着找到一棵树靠住，整个身子缩在树根。有微弱的星光漏下，照得狰狞虬曲的树根鬼脸一样，黑漆漆的吓人，我打了个寒战，把脸埋下去。
是不是要等到天亮？
我咬了咬牙。用手重重击打地面，发出“空”的声响，或许有点别的声音，我会不这么害怕。
忽然，不远处的林子里似乎亮起一点幽幽的红光。
我觉得血液都僵住了。
红光在树林间摇曳。它……它好像……
它朝我飞过来了！
“咻！”
一道长条形的红光将将掠过我耳边，凌厉的风割得脸生疼。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我才有勇气回头看一眼，这一看之下，我却呆住了。
那东西深深插在树根里，露出的半截是……
是一柄红色的长剑？！
“我说是谁会半夜来这里，原来是你。”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愣愣地回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过来吧。”他长叹一声，“可以的话，帮我将剑拿回来。”

清风吹过，幽幽曳曳。平静如常。
我忽然跳起来——
是他！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力气，飞快地把剑拔出来，飞快地拖着它跑过去。
“我在这里。”他说。
树上？
我仰头，星光下依稀有一个人影，忽然有什么东西滴在我脸上。一滴，两滴……
……下雨了吗？
我用手抹了抹脸，蓦地，鼻尖嗅到一丝腥气。
我放下手，借着剑光，我看见手上一片浓稠的黑红。这是……血…

一瞬间，恐慌像无底洞一样将我吞噬——
“你……”
“我现在不方便下去。”他淡淡说。
不方便下来？
还是……已经动弹不得了？！
我心底一惊，顾不上说什么。小时候没少爬过树，但这次大概是速度最快的一次。
粗壮的树杈边躺着一个人，他整个身子斜着，血迹像狰狞的黑斑大块大块地顺着树枝淌下。借着星光，我看见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像个残破的人偶娃娃。
“来了？”他睁开眼看我，眼神像墨汁一样浓。
我忽然说不出话来。好像有许多许多话想要说，但都哽在喉头，讲不出去，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该死……怎么这么……这么不争气！
才不能哭，现在有什么好哭的！
我看见他似乎怔了怔，紧接着他说：“如果害怕就哭出来。”
害怕？……
这个笨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可该死的……他竟然说对了……我就是在害怕啊！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
恐惧，害怕，担忧！
我终于没忍住，过去紧紧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颤。
但他什么也没说。
“三天。”
他的声音轻轻响起。
什么？
我看见他的脸在星光下苍白得像玉石，“我会在这里再留三天。”
“你要走了？”我想象不出自己是什么表情，似乎整张脸都麻木着。
他向我轻轻笑了笑，“还有三天，不是现在就走。”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他淡淡道。“留在这里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