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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车容]Leave No Trace杳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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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3-03-17 10:17回复
    “这和今天的任务没关系吧。”和每次他提到这件事的反应相同,对方语气冷淡,十分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若不需要人接应,我现在就回去了——那麼喜欢玩命的话,请自便,我不奉陪。”
    阿劳迪嘴角微微一扬,沉吟几秒,向对方简单明了的撂话:
    “给我120秒。”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电话嘟的一声,被清脆的挂断了。男人见状耸耸肩,毫不在乎的将手机顺手甩进一旁正熊熊燃烧的壁炉里,自己从桌上拎起箱子,本想就这样出门,却忽然在皮箱下发现了一件东西。
    一封写了数行文字的便笺。
    那是卡拉提从一开始就惴惴不安的担心著,并是促使他做出号令其他干部离开房间,一个人站在窗前接电话这种蠢事的根因。明明就是这样几个字,一句话,却有著能让人一时忘却自己生命安全的可怕魄力。那是一张泛黄色,纸纹交织浮现出古老家徽,很是考究的一张纸卡。就在这张纸上,有人用黑色碳素墨水,沉稳的斜体字勾出了一段话。
    “忘却秩序者,终将为秩序手刃。你的部下中有内鬼,终止明天的交易……”
    他轻轻将纸面上的文句念了出来,意大利语抑扬顿挫,像是在念一首诗。
    “否则,必死无疑。……真蠢,口气这麼嚣张,以为自己是占星术师吗。”
    男人不屑的冷哧一声,如同嘲笑般,将这张便笺废纸似的团掉才随手塞进衣兜。他站在原地长长深吸口气,不消五秒,脸上那副锋利的讥讽之色顿时消失得一乾二净,化作一副平白无奇的冷淡表情。他神色如常的走到房门前的一个隐蔽的操作盘前,手指轻点,将房间窗户的所有防弹卷帘与双层内壁全部放下,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门在落锁的一瞬,整个房间顷刻化作一个巨大的密室。
    而他,亦将从此告别住了足足半年,终年有著温暖日光与海滩的法国南部,就此启程前往执行下一个任务的舞台。当然,又是以一个新的身份,背负著一段与现在完全迥异的人生。而现在这个他,将在120秒内不任何留痕迹的完全消失,哪怕再优秀的猎手也咬不住一丝马脚,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杳无踪迹。
      Leave No Trace「杳无踪迹」(8018,初代组串场)
    意大利,西西里。
    AM 08:10,皇室山镇(Monreale,距离巴勒莫市区10公里),彭哥列家族行政处大楼。
    男人砰的一声扣上车门,回头用钥匙锁上驾驶座的中控锁,还很小家子气的扳了两下,确认十拿九稳之后才慢吞吞的从这辆连无线遥控器都没配备,摇摇晃晃的老旧二手车前走开了。上班时间的楼前停车场,不时有法拉利、保时捷、劳斯莱斯等各色高档轿车呼啸著擦过他身边,一辆辆塞满他那辆二手菲亚特旁边的空白车位。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事隔两个月,还有人一脸惊讶的从带自动感应器的车窗探出头来,第一万零一次大惊小怪的向他吆喝,说山本,怎麼几日不见床伴换人了?那辆英国辣妹去哪里了?像你这种操得特别狠的,国产小妞能受得了吗?
    他咣的用刀柄狠狠砸了下对方鋥光瓦亮的车顶,说老子就是喜欢支持国货,你们管得著吗?这种小家碧玉型的才是娶来做老婆的,你们这些娇贵的大小姐们怎样,连情妇都做不了吧?你看,一剐一道口子——
    十分恶劣的在红色法拉利车顶剐出一道流畅的深深凹痕,他在同僚的愤怒“混帐你小子根本就是嫉妒”的臭骂声中头也不回的离开,踏著亮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步履轻快的走进了阳光洒落的行政处大厅。
    门厅接待处,名义上的公司名与企业徽标做成鎏金大字高高悬挂在后墙上,而这仅仅是保密措施的第一环。不仅为了关键时刻能特殊应对,甚至平时行政处很大一部分保密级别Ⅲ以下的文件,都是以这家名为“帕里诺资本资产管理股份公司(Pallino Capital SGR S.p.A.)”的企业名义开出的。就如名称所示,这家投资公司在金融、保险、汽车制造、资源开采……你能想像到的任何方面都有旗下产业,只要需要,立刻可以从帐面上拨出一笔不菲的流动资金表示“我们的确是有好好做生意的”——如是一来,任何人就算想到,也没有证据证明,这里就是臭名昭著的黑手党彭哥列家族的内政中枢。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4楼2013-03-17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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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政处因为重要机关林立,进出时的手续尤其严格。照片对比外加指纹识别,所有武器出入全部都要登记,检查严格到就连手枪里少了一发子弹都会详细留档。每次上班,光是进门排队的时间就要至少花上十分钟,人潮吵吵嚷嚷的堵在大厅两侧的检查站外,场景大多数情况下一片混乱。
      “你本人要是觉得那样会很帅的话,我也没话好说。”元老会秘书处负责检查的年轻女职员从电脑萤幕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冷冷给了他一句:“不过你能不能至少在照片核对的时候把你那该死的墨镜摘下来?”
      山本武像是刚刚想起有此事一般吹了声口哨,随手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向她露出一个十分清爽的潇洒微笑。
      “抱歉——不过难道不帅吗?”
      “我只觉得像从福利院里出来的残障人士。”
      三分钟后,他从检查站过关。整了整别在腰间的刀鞘,向左拐直接走楼梯上3楼。策略室旗下的作战情报处(SIM)三个科室,包括他所属的特别对策组(GRS)与室长办公室都在这一层。因为这是距离魔鬼室长的威慑力辐射范围最近的一层楼,所以上班时间在整个夏季一直都是早上7点半。直到9月才刚刚启用冬季作息时间表,将工作时间调整到人类勉勉强强可以熬过去的范围内。但就算如此,大家还是纷纷战战兢兢的在8点前到岗。像山本武这般有胆子在快8点半才不慌不忙赶来上班的,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特别对策组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尽头,一间很难说宽敞的单间里。毕竟对策组组员加起来只有寥寥数人,而且大家的工作大都是常年外勤,很难有凑齐人头的时候。他从前觉得没完没了的外勤任务太折腾人,但这两个月留守总部才发现,原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也是很能消磨人类意志力的。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怀疑,里包恩那个用什麼词来形容都不过分的扭曲性格,会不会就是因为办公室坐太久导致的便秘或者焦虑症一类。
      “哟,臭小子,正好迟到半小时。”
      一进门,发现两只大皮鞋正交叠著放在窗前的办公桌上,一个将整个身体都埋进扶手椅,只露一个脑瓜尖在外面的男人正一边翻著杂志(他扫了一眼,一片白花花的肉色很是醒目),一边用懒洋洋几乎快要睡著的声音向他开口:“好消息。室长阁下半小时前打电话来,指名道姓的要你一来立刻去办公室见他。哎呀,真是下流,一大早就偷偷摸摸的在工作场所私会的大人最肮脏了——”
      “一大早就堂而皇之的在工作场所看色情杂志的人没资格说吧。”山本武把外衣扔在座位上,翻了翻自己桌上的一片狼藉,从中随手捡出几个文件夹:“他有没有说是什麼事?”
      “当然没有。”他的直属上司,对策组主任里包恩翻过一页书页,语气乏味:“不过单看表情就知道肯定很棘手。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最喜欢的外勤任务又要来了,恭喜——我会坐在家里的电视机前祈祷你能活著回来的。”
      “……我去找云雀问清楚。”
      男人闻言皱了皱眉头,像是嗅到蠢蠢欲动的危险气息一般,脸色阴沉的抄起桌上的文件推门走了出去。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5楼2013-03-17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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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部资料就是这些?”
        云雀恭弥望著荧荧闪烁的电脑萤幕,手速如飞的敲击著键盘,肩膀将话筒夹在脸侧,向电话对面如是确认道。
        “我手头能找到的,全部都传给你了。”话筒中传来的是一个十分温和,却隐隐透著焦躁疲惫的斯文男声:“卡拉提家族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彭哥列做的,无论我怎麼说都没有松口的意思。至少再给我一天时间,情报处都能再查出点线索来……可这次没办法,交易时间就在今天中午,多个谍报机关与家族都已经各怀鬼胎的派出人手了。现在除了让你亲自跑一趟以外,我真的——”
        “冷静一点。”他手下动作一顿,语气低沉的简洁安慰道:“没事的。大概状况我了解了,中午之前我一定会赶到伦敦阻止交易,放心吧。”
        “……我明白。”
        那个声音沉默数秒,旋即好像什麼都没发生似的再开口:“我现在人在前往马赛的飞机上,大约还有20分钟就要降落。卡拉提那边的安抚由我来做,有什麼最新情况会第一时间传送给你。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次的交易物品外流。善后工作由我来收尾,你只要能赶在任何人之前把箱子抢回来,区区几条人命,家族还是可以给你买单的。”
        云雀第一次从这个人嘴里听见这种话。
        他抬头望著萤幕上已经打开的数份档案。那是“某个人物”所能找到为数不多的个人履历中的其中几份,年龄国籍受教育程度兴趣爱好各个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能够证明这些经历曾经存在的人物目前的住址全都模糊不清,只具体到某城市某条街,没有工作或者退休,联络手段不是打不通就是不详——典型的伪造身份。啪的敲下回车键,他第三次一字字仔细扫过据称是法国卡拉提家族新任出纳的人物档案,话筒中沢田纲吉的解说声单调乏味的往耳朵里灌。
        “我把事件经过整理一遍。昨天晚上大约午夜时分,卡拉提家族首领伦蒂亚被人暗杀于自己的海滨别墅,家族近两年——虽然他们也只有两年份——的账目明细,连同今天中午要在伦敦进行的交易物品被人卷走,初步断定凶手应该是他们组织的出纳——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吧?”
        “等等。”云雀恭弥用修长手指点著萤幕上的一个日期:“这个男人加入卡拉提家族只有短短半年,这些人也真能放心将视同组织命脉的账目交给他打理啊。”
        “这是有原因的。” 对方对他完全没有戒心,乾净俐落的将包袱抖了出来:“据说此人是某集团企业总裁的私生子,可以随时调用开遍法国全国数百家店面的流动资金,不间断的进行巨额的洗钱工作。他本人说之所以加入,不是为了给黑手党效力,不过是想在其中抽成赚手续费而已——合情合理,没什麼说不通的。卡拉提最初应该也怀疑过是不是谁的圈套,但这半年尝到的甜头肯定完全把***了,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舍得用这麼大的代价来换取他的信任。”
        “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容易发生。”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卡拉提根本就是目的达成,丧失利用价值被人扔掉的跳板而已。”
        “虽然这样说对亡者很不尊重,但我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的。”
        沢田纲吉毫不装腔作势,很冷淡的下了定论。
        “这位出纳先生做掉了自己的老板,之后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去赴今天中午的交易。大多数人听到的版本是,交易物品是某国海军泄露出来的军事机密设计图,交易对象是某些野心勃勃几乎等同于恐怖分子的先生们,但——”他语气陡然一沉,“这是假情报。真正用来交易的,是卡拉提原先主子留下来的,南方同盟(Lega Sud)从十年前开始零散的会议记录。列席者、决策、宏观规划到各个家族的暗线布置,应有尽有。这些东西一旦落入检察官手里,整个黑手党将从意大利南部被彻底拔除,你,我,任何人都无法幸免……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他的眉毛难以察觉的抽动一下:“交易对象是?”


        6楼2013-03-17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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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我再叫一次吗?下次直接用子弹了哦?”
          “啧……好吧……”山本武被人逼得没办法,只得挠著后脑勺很不情愿的承认:“从‘冷静一点,相信我,放心吧,不会很痛的’——大概就是这个感觉的那里开始?喂,是你自己叫我来你办公室的,又不是我一大早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跑来偷听你和小情人——啊不对,那个,咱家老板,大头头总行了吧!谈情说爱的内容啊!”
          “你怎麼想?”
          云雀恭弥对他的胡言乱语一副抵抗力很高的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起身从嗡嗡作响的印表机口取出几张纸,施施然走到沙发旁边,将他手里的色情杂志硬抢下来,资料表格啪的扣在他脸上:“我早上开门坐到这里40分钟,接了整整40分钟电话。昨晚,法国卡拉提家族的老板在戒备森严的别墅里被人一枪打穿了脑门。现场除了尸体以外,指纹毛发等等一切可供破案的线索都没留下,房间本身也从内部封锁,呈现出完全的密室状态。”
          他一边说,一边扔开男人架在沙发上的两条腿,仰面靠进了沙发软垫里。
          “喂,这算什麼?”山本武还没来得及看手里几张纸就腾地从原地坐起来,一脸好笑的瞪著他问:“这个什麼什麼家族不会是想请我们去侦破密室杀人案吧?彭哥列家族什麼时候改作国际**组织了?”
          “别轻易妄断,先看完你手上的东西。”云雀有些烦躁的避开男人不老实直往自己脸上摸的手,伴著落在腿上的沙沙纸屑把裁纸刀抽出来,杂志精准的投进墙角的垃圾桶:“任务简报。我刚刚整理出来的,阅读时间给你120秒,然后一边读一边听我说。根据首领的直接指示,这次任务的知情者要尽量压低在最小范围之内。所以你、我,就这两个人,别指望能有增援。家族专机现在已经停在西尼席机场,随时可以起飞。但从这里到伦敦最快也需要90分钟,现在时间是8点45分,列入浪费在交通工具上的时间,现在最多还有……”
          他正说著,忽然感到膝盖上重量一沉。低头一看,发现那人随意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后脑勺枕著他的大腿,正出神的读著手里薄薄几张纸。伏贴短发透过西裤扎在腿上有些簌簌发痒,其实很不舒服。但那种沉甸甸毛茸茸的感觉,却不知为何像是自家爱黏人的宠物似的,能给人以莫名的安心感。
          低头看著对方隆起的眉心与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他一时竟有些晃神。直到山本武有些奇怪的仰头“云雀?继续说啊?”才幡然惊醒,足足思索了半分钟才想起自己之前说说到哪里了。
          “……还有一个小时。”勉强挤出这麼几个字,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麼事没提到,只得硬著头皮问:“怎样?有想法吗?”
          “嗯……总觉得有点奇怪啊,这个。”
          山本武刷刷翻著手里的几张纸,用很奇妙的语气模棱两可的开口:“关键人物果然还是这个叫做阿劳迪的MI6情报员吧?这个人奉命在卡拉提家族做了半年卧底,目的看起来就是那些价值连城的昔日存档了。可是……怎麼说,他为什麼直到半年前才去做这件事?卡拉提这个家族已经成立两年多了哦?或者说,他们既然自己手里握著这麼要命东西,为什麼还要把它拱手送人呢?”


          8楼2013-03-17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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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拉提的旧主子维内蒂(Veneti)家族,十年前还是西西里的名门望族。后来因为一些事整体迁徙到法国,虽然做的生意没什麼区别,但厉害关系已经从彭哥列主导的南方同盟之中割裂开来了。这之后数年,虽然维内蒂还是有出席同盟例会,但实际已经不再参加决策,是专门应先代彭哥列的邀请去做见证人的。”云雀随手把玩著手里没开刃的银质裁纸刀,如数家珍的向他流畅道来:“这些重要的文件一直放在首领书房的暗格里,直到半年前才被篡位上来的卡拉提发现。但对於人在马赛,天高皇帝远的卡拉提家族而言,这些会议记录并不能直接转换成利益。他本人也是堂堂的一个黑手党家族头子,不可能做出把其交给检察官的蠢事。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就是把这些资料交给非南方同盟的北方家族,能换取高昂利益不说,还能顺便把这个烫手山芋处理掉,一举两得。”
            “而这个交易的时间就是今天中午,在伦敦?”
            “正确来讲是下午1点整,兰伯斯(Lambeth)区滑铁卢(Waterloo)车站。交易者会拿著一个上面画有显眼红色三圈标志的铝合金皮箱出现,里面乘装的是超过1000页的会议记录以及家族盟约副本一类的纸质文件……当然,超过六成都和彭哥列有关系。”
            “反正都是些不想让人看到的秘密记录吧?直接连箱子整个破坏掉如何?”
            “不行。因为资料太过庞杂,必须一个角不缺完好无损的拿回来,照著外事部的文件清单一件件比对并销毁。如果你下手没轻没重连箱子一起扔到泰晤士河里去的话,你自己也可以进去躺著了。”
            “天啊……他妈的。”
            山本武发出一声明显难以忍受的哀嚎,哼哼唧唧的向他抱怨:“你真是接了个何等美妙绝伦的任务啊……挽救全意大利的所有犯罪分子,和全欧洲超过半数的情报机关与犯罪组织为敌,这麼热血沸腾感动得我都要哭出来了。你啊……故意把我拖下水的吧。这种摆明了是特Ⅰ级机密的任务本来和我这种兢兢业业的小职员没关系的啊……我就是一个打零工的,凭什麼非得为了黑手党的生死存亡赴汤蹈火豁出命来不可啊。”
            云雀恭弥那张毫无瑕疵的冷艳面孔从头顶俯视著他,之后几乎像是错觉一般,他看到那个人缓缓笑了。俯下身来,容颜放大,泛著凉意的薄唇蜻蜓点水似的滑过他的唇边。在极近距离,用很不像他的轻柔语气轻声开口,气息吐在唇鼻之间。
            “那……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去死吗?”
            ——我就算死,也要把你拽上,咱们一起,下地狱。
            山本武楞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束手无策般的苦笑。伸手揽过那人的肩膀腰肢,仰起身来将那个缠绵的轻吻点燃成激烈的热吻,在唇齿交缠之际含混不清的喃喃道。
            “要是地狱里也能享受到如此热情的主动服务……下去游览一圈又未尝不可呢。”
            只要,那里有你在的话。


            9楼2013-03-17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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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Leave No Trace杳无踪迹(8018)
              AM 09:01,作战情报处三科(国外部门)办公室。
              “长官,伦敦支部长布鲁斯特阁下的联络,他询问详细的交易地点请求布防——”
                “告诉他没有详细的交易地点,让他要麼多派人手全面包围,要麼乾脆入侵车站的中枢监控系统。”
                “刚刚得到消息,CIA伦敦分局的反恐办公室刚刚派出了两辆厢型车,车上疑似载有数名特工,目的地不明!”
                “不用问一定是冲著货物去的,派人跟在他们身后,确定位置就那样待机。另外目标人物的身份查明谁在做?难道还没有消息吗!”
                “非常抱歉,长官!我们的技术员正在试图入侵秘密情报局的电脑主机,但是——”
                “我想要的不是借口,是情报。要他们加快速度,就算做得夸张一点被察觉到也不要紧,关键是时间——听见了吗?听见了就告诉他们快!”
              山本武从乱成一团的情报处门口走过的时候,离得老远就能听到这样的喧嚣声潮水般充斥著走廊。情报三科的房门大开著,走廊里不时有拿著满捧文件冲刺的文员与他擦身而过,撞到人都来不及道歉,焦头烂额的在与时间争分夺秒。不过仅仅30分钟,情报处就陷入了地狱一般的水深火热之中。站在三科门口向里面望去,能看到向技术组成员怒吼的三科科长,焦躁不堪的在房间内踱来踱去,脸色在被房间内一片幽幽闪烁的电脑屏幕映得铁青——他顿时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刚想快步穿过情报处的走廊回办公室,就听见身后忽然有人开口。
              “稍微等下,山本。”
              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皱巴巴的绛红衬衫戴著无框眼镜,一头银发草草绑在脑后,嘴里叼著半根烟的男人推门从旁边情报二科的办公室走出来。黑眼圈很重外加满脸倦容,估计是熬了几个通晓的结果。此人在手里一摞资料中翻了半天,最后塞给他一个黑色封皮的资料夹,开口时嗓音透著低沉的暗哑:“你之前托我注意的那份名单,刚好有类似的目击线报出现,详细资料都在这里,自己拿去看。”
              “天啊……狱寺。”他怔了一下接过去,欲言又止的斟酌半天,才用一种颇受感动的神色很真诚的开口:“那个……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为了我的请求彻夜不眠的……我——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麼——”
              “闭上你的嘴就可以,自恋狂。”
              机要调查局(SIM)局长狱寺隼人那张帅得简直像是偶像明星的面孔表情照例冷淡,只是露出一种露骨的腻烦目光扫他一眼,腾出一只手抽下咬著的香烟滤嘴,很疲惫的靠在了情报处办公室的百叶窗上:“元老会有命令叫我下来查案,这才连著熬了几个通宵——就凭你,还没那个让我放弃宝贵睡眠时间的价值。还有,就算隶属部门不同,老子的职阶照样比你高出两级有余,工作时间见面一律给我叫长官。”
              “是是……没白天没黑夜的拷问同僚真是辛苦了,长官。”
              “你这麼想进拷问室的话,需要我帮你预约一个特等席吗。”
              “哎呀呀这样太客气了,其实随便留个大堂的位置就可以了哦?”男人毫不在乎的随口随口说笑著,刷的翻开手里的资料夹。但他刚刚读了两行脸色就是一变,眼中几分促狭笑意顷刻间消失得荡然无踪。
              他手中的,是一份护照的追踪记录。
              今天早上从伦敦希思罗机场入境,登陆国籍是日本,名字正是他很久之前就已经拜托狱寺帮忙注意却一直音信全无,长长一列伪造身份清单中的一个。他这十年来一直煞费苦心、费尽手段试图抓住的某个人的行踪,竟然就这样再简单不过的出现在他面前,事情好到几乎令人诧异。他直到现在还能清晰想起,自己两年前从东京家里某个藏匿隐蔽的暗格中拖出来的牛皮纸信封上,的确就清清楚楚的写著——
              “有佐……间付(Arisa Matsuki)(注)……见鬼。”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偏偏在这种时候……”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0楼2013-03-17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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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附件之后的记录是一片空白,可以推断,这名人物在当年的秋天便与家族断绝了联系,正如自己五年前所做的举动如出一辙的,无任务行踪不明亦不上报的,半年后自动视作背叛者处理。就像他在此之前的足足五年时间再不使用云雀恭弥这个名字一般,这个名叫朝利雨月的人物也应该从此改名换姓,再没用过自己的真名才对。既然文件上显示依旧在逃,就证明此人至少还没死在家族的人手里。
                按照通常的推理,既然还没死,就有可能犯案。
                “这是从其他情报源得到的消息。”沢田纲吉在一小时前的电话中,给他传来这样一份资料后便开口解释:“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在过去的半年内与阿劳迪有著复数次的接触,目的不明,原因不明,现在行踪不明——别看这样,我们的情报机关从上代开始已经追了他足有十年了,迄今为止成果是零——唯一庆幸的是,我们好歹还知道他的长相。”
                他一看这个名字登时震惊得难以言表,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你在这次任务中目击到了这个男人的踪迹,务必第一时间打报告回来。”电话对面,彭哥列家族首领的声音清晰而有条理的传过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对方依旧用那种全心全意信赖著他的语调平静道:“一旦发现他与这次的交易有关系,哪怕就是这个男人在大本钟附近稍微露了下脸,只要有确凿的证据,家族都可以立刻打著‘清剿叛徒’的名义介入。既然是处理内务,我们动用怎样的手段,就完全轮不到任何人开口诟病。这是一种很完满的解决方式……毕竟,我也不想让你去冒险。”
                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声音有些滞涩的反问:“到时候,这个人会怎样?”
                事实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就连沢田纲吉也察觉到了他口气的异样,顿了几秒,才用一种出乎意料的语气沉沉道:“……有些事情我不想挑明,但你知道规矩的。我虽然不喜欢滥杀无辜,却并不代表对抵到脑门上的枪口还能无动於衷——我知道你在担心谁,但是很遗憾,如果事情真的就按我们的想法发生了,我也无能为力。要知道,我是相信你的……云雀学长。”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我可以对无故脱离家族的人睁一眼闭一眼放任自流,也可以接受部下的履历中有一些不那麼光彩的前科,但一旦有谁做出明显的反逆行为,我下杀手时也绝对不会看熟人的情面。
                倘若山本武包庇他,他死;倘若你因此而包庇山本武,那麼很遗憾,我也不得不要走你的命。
                “你小子还真是能惹是生非啊……”
                云雀恭弥啪的把手里的一叠资料甩到桌上,埋在扶手椅中仰头望著天花板,在寂静得几乎有些令人窒息的房间里呆坐了好一阵。最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拿起话筒拨通了情报处三科的内线电话。命令后者一旦发现有共谋者的情报全部汇报到自己这里,再由他本人亲自向家族首领转达。得到对方保证后他撂下电话,很是事不关己的想,应该没有比自己再短命的策略室室长了吧。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祈祷“那个人”真的与此事无关了。
                “我也真是变得很软弱了呐……”他用手撑著额头,用很感好笑似的语气喃喃自语,“这种事瞒著当事人本人,打算怎麼收场啊。”
                无论此事最终如何发展,二人平稳的日常,似乎都开始逐渐崩塌了。
                  英国,伦敦。
                AM 11:55,约克路,滑铁卢主站,北站口。
                云雀恭弥啪的将手中电话的滑盖叩回去,手机顺手扔进汽车风挡下的机盖上,颇感疲惫般长长出了口气。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山本武一边用望远镜目不转睛的观察进出站口每分钟流动数百人的汹涌人潮,看都不看的把手中纸杯里的咖啡往嘴里送,一边头也不回的含糊问他:“伦敦这边的配置如何?那个秃头络腮胡大叔……叫什麼来的……怎麼说?他的增援准备什麼时候——好烫!”他嚎叫著扔下手里的望远镜,忙不迭的去抓纸巾擦手。


                12楼2013-03-17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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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等我们死了以后就到了。”
                  云雀拿著从他手里夺下来的半杯咖啡(另外半杯在抢的时候洒到他手上了),没好气的冷冷回道:“总部空降的高官,以一顶百的特别对策组组员,换我是当地官僚,我一样不合作。他说还有15分钟才能把现场基地布置好,请我们到时候再过去。”他吹吹杯上的热气,把依旧很烫的棕褐色液体一股脑灌下肚,斜挑凤眼中寒光大盛:“还有胆子大言不惭的对我说现场监察人员还有10分钟就能就位——笑话,你们应该在两小时前就已经就位了才对。”
                  “算了算了……别发那麼大火嘛。”山本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反正距离交易时间还有一小时零五分钟,人家也不能算是迟到了……哎呀,时差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麼松懈,世界上也就没有所谓的纪律可言了。”
                  “你就是神经绷得太紧了,才会紧张兮兮的连上厕所都揣把枪在怀里——拜托,你那是怕谁来袭击自己吗,我一推门差点被打成筛子哎。堂堂一个大男人,疑心病不要那麼重好不好?”
                  “你有资格说我?不论去哪儿都像护著命根子似的背著那把刀,这和手枪不一样,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属制凶器吧?你知道你每次的任务经费平均有多少就花在平安无事护送你那把刀过海关上面了吗?”
                  “啊啦?凶器的话,除了那个还有一柄,不知道过海关时会不会被人拦下来呢?”山本武随意在车座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拇指朝下,向他不怀好意的动了动下巴:“这玩意的滋味,你不是用那张很了不起的小嘴津津有味的尝过好多次——等等!痛痛痛……认输!认输!错了!我认错!人家再也不说了还不行吗!”他赔礼道歉还没说完,只觉得后脑把人整张脸按在车窗上的大力一松,换成领带被人呼的被人往反方向猛拽过去,脖子被人勒得生疼。
                  “你那玩意要是从今往后都不想用了,尽管告诉我。”
                  云雀恭弥今天明显(比平时还要)缺乏耐心,眼神光芒幽幽的往下一瞥,威势可怕吓得人一身冷汗。
                  “据说欠调教的狗,稍微在底下动一小刀就能变得老实不少,你是不是也想试试啊?”
                  山本武用憋得通红的脸使劲摇头示意自己一点都不想尝试,直到身边的危险份子冷哼一声松开手,用堪比望远镜的视力仔细审度著出站口的客流,像是对教训他已经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才整了整衣服,慢吞吞的开口:“可是云雀……你如果……我的话,”他用一种充分预见到届时情景的口吻,很是紧张的咽了口吐沫:“没有人……你,难道不会觉得空虚吗?”
                  世界上总有说出来都比吞吞吐吐要强的话,而这无疑就是一例。
                  事实上若不是两人身上的手机差不多同时响了起来,说不定他们会创造有史以来第一次作战开始之前,先因为同伴内讧而导致行动失败的记录。事实上就算两个人接电话的时候,云雀恭弥也用一种一撂下电话就会把他掐死的表情狠狠瞪过来,若不是他用手势比比划划的示意先停战,他觉得这个人恐怕真的会一边接电话一边把他掐死也说不定。
                  啊啊……虽然看小云雀被逗得满脸通红也是蛮好玩的,可是这个爱好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要不要考虑换种打发时间的方法啊。
                  看来电显示,是狱寺隼人的手机。
                  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在云雀的没好气的“有什麼事吗?”的问话声中按下了接听键,下意识的拿起望远镜向站口望去:“喂……?怎麼了?”
                  滑铁卢站口的高大拱门与浮雕下方,数以百计的乘客出入皆有,10倍率的双筒望远镜一眼扫过去几乎变成无数流动的色块。他本来只是想在听电话的过程中找点事情做,再加上现在距交易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根本就没指望能有任何收获。所以当他在人流涌动的空隙中匆匆一瞥间,竟然发现一副与文件上的印刷别无二致,但是却极为扎眼的鲜红色三圈家徽的时候,一瞬几乎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屏住呼吸,集中全部注意力往那人行走方向的前方再看过去,手机话筒传出的声音毫无意义的灌进耳朵:


                  13楼2013-03-17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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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件上——情报机关……背叛者……务必……山本?你听到了没有!”
                    片刻之后,从一对中年夫妇的行李箱后面,那副纹章再度出现。这次比较清晰了,能看出是印在一个黑衣男子手中的铝合金箱子上的纹样,在眼前晃了大约有一秒半左右,遍沿著出站的客流一起向东南方向,沿著梅珀姆街(Mepham Street,位於滑铁卢车站北侧)的下行方向拐过去,眼看著就要混进人潮中——
                    “糟了……!”
                    他瞬间作出判断,猛地拽开车门下车追了上去。云雀恭弥电话接到一半,等意识到时,男人已经脚步飞快的穿过了马路,头也不回的向他吼著“你在车里待机,我负责把行李追回来!”之后一头扎进了车站出口的熙攘人群中。他刚刚拉开另外一侧车门踏上地面,甚至还没来得及向对方叮嘱半句,就见那个身影顷刻间消失在他视野范围之中,踪迹根本追无可追。
                    “该死……又擅自行动……!”
                    云雀愤怒得咬牙切齿的咣的砸了下车顶,把电话另一侧的情报三科科长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直到他没好气的骂“讲啊!”才重新开口:“是是是,其实是技术组刚刚破解了SIS的外部管理系统数据库,得到——”
                    他的精神霍然一震:“交易者的个人信息到手了?!立刻传到我手里!”
                    “哎呀……可是,那个……”不知为何,对方语气竟然有些吞吞吐吐,像是很难以启齿的样子:“我……阁下,其实——”
                    “你到底有完没完?”室长阁下被一再挑衅,耐性终於达到极限,语气冰冷的不耐烦道:“不想做的话,随时可以滚。还想留在这个位子上的话,就少废话夹著尾巴做好你应该做的。你不行的话,就换别人来接我的电话,情报处难道连一个能说句完整话的人都找不出来了吗?”
                    “不,不是的!我现在就给您传送过去!”大家久经这位魔鬼上司的折磨,对於这种毁灭人自尊心的痛骂抵抗力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三科科长知道再隐瞒下去没好处,乾脆一咬牙硬著头皮当做什麼都没看见,通过家族专用的加密线路将资料传过来之后,才用一种士兵在对将校说话般的死板语气继续道:“另外,经由对沃克斯霍尔十字(Vauxhall Cross,英国秘密情报局政府总部大楼所在地)最近数十分钟通讯记录的分析——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从他们与探员的联络频次可以看出,本次交易唯有提前之虞,还请您多加戒——”
                    “已经晚了。”他冷冷冲著话筒说:“货物就在你刚才兴高采烈的来邀功的时候,被人从站前拎走了。”


                    14楼2013-03-17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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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心吧,本大爷盯上的猎物,迄今还没有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的呢。
                        他仔细观察著手持目标物品铝合金皮箱的男子特徵,将手机摄像头探出衣服领口,随手按了数次快门,默默在脑海里描述:男性,白人,年龄30岁上下,身高六英尺……可能还有个零头。体型偏瘦,发色淡金色,及颈短发。军服式风衣,西裤,系带皮鞋,颜色统统都是黑色……打眼一看就一副搞秘密行动的德行,这麼显眼真是太谢谢你了。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10码、7码、5——
                        正在这时,他看见前方那个一直按兵不动的身影忽然一顿,随即向著有一幢红砖墙面的欧式建筑矗立的窄巷尽头拔腿就跑。
                        山本武刚想跟著追上去,从身边铁路高架桥忽的有一辆白色厢形车疾驶而来,势头凶猛的冲到他面前吱呀一声踩了刹车,前后座车门砰砰拉开,一群手里端枪的男人用英语大吼著“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单看不会不容分说直接开枪击毙他这点,应该是MI6的人。他一边很听话的懒洋洋举起手来,一边用视线余光紧盯著那个拎著铝合金箱子的身影在街口右转,很好,这回真的上了滑铁卢路了。
                        特工先生们看这个敌人二话不说异常痛快的就投降了,有些疑惑却依旧很警戒的举著枪口走到他身边,其中一个人负责用枪口抵著他的脑袋,另外几个人立刻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开始对他进行谈不上什麼人道主义的野蛮搜身。他数了数,现场6个人,除了一个仍在车里坐著拿著无线电像是在和什麼人联络以外,另外5个人离他的距离都在2米以内。
                        嗯……距离刚刚好。
                        男人一瞬间动了。手拉,腕压,拽住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扛在肩上,先把面前已经向他开了两枪(弹道擦著衣襟和裤腿呼啸而过)的男子撂倒,并顺便用手肘狠狠赏了每个人太阳穴一下子以防后患。身后两个见状纷纷从腰间拔枪打算向他射击,他随手拾起地上那把已经开了两枪的华尔瑟P99向著每个人腿上各开一枪,弥漫的硝烟气息中,男人拎著枪回头,向著据守车边的最后一人缓缓走了过去。
                        车内,这个小组的通讯员正在复杂的排线前飞速敲打著键盘:“Grap Team A呼叫指挥塔,阻挠者出现,我现在把照片传送……哦,天啊。”激烈打斗声几乎瞬间结束,车门刷拉一声被人拉开,一个脸上挂著慵懒笑意的男人把枪口对准他,压低了声音用口型示意他开口。通讯员扫了一眼车窗外躺了满地的负伤组员,耸了耸肩举起手来,向著耳机上的话筒再次开口:“机械故障,稍等。”
                        一件硬邦邦的柱形物抵住了他的后腰,有人刷的把他的耳机摘掉,在面前电脑上调出一个新窗口打了一句话:
                        询问货物的现在位置_
                        接著话筒被硬塞到嘴边,他不得不硬著头皮开口:“……给我Mobile-1的GPS定位。”
                        后腰的枪口被人狠狠杵了一下子,力气大得像是能把人内脏捅出来似的。男人空出另一只手,在电脑上再度打出一句话:
                        找一个合适的理由_
                        “阻挠者已经无事拘捕,照片留著回去让**照吧。”他咬牙切齿的向著被强杵到自己嘴边的话筒忿忿开口,语气却不敢放得太重:“Team A现在继续返回追踪路线,请给我Mobile-1的现在位置与GPS定位信息。”
                        闪烁的电脑屏幕上,忽的弹出一幅极为详实的兰伯斯区的交通路线图,军用地图的三色线条勾勒出的街道上,有一个显眼的红点标著“Alaudi/5542-6684-CA”的字样正沿著滑铁卢街向东南方向缓缓移动,根据速度看应该没有乘上交通工具,依旧是在步行。现在位置过了拜利斯路(Baylis Road)与滑铁卢路的交叉点依旧没有拐弯,正向著东南方向一路下行过去。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6楼2013-03-17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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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来,这场交易的策划者之所以设计一出定会令他人产生如此疑问的混乱局势,背后肯定是抱著某种极端明确的目的的。以一场原本应该是极密的交易而言,以英国当局行动的原初目的而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事前掌握的情报都有点太多了。如果这些情报是在交易过程中,随著事态明朗起来而逐渐传到自己手中的话还可以解释;但是像这样,在行动前就将所有阴谋揭露的案子,反过来讲,往往却是最可疑的。
                          对方极度熟知我们的指挥体例与人员调度方法,同样,对在这种情况下家族可能采取的应对措施一清二楚。清楚得甚至敢於提供自己真实行踪的情报来,意指“有能耐你就来抓住我看看啊”——此般目中无人,与其说是把他们看扁了,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种手段,很难想像是出自与黑手党全无半点干系的**或情报人员之手。
                          “卧底……”
                          腕表秒针滴答作响著一格格扫过表盘,云雀恭弥一双冷冽凤眼瞄著那个从一分钟前开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麼的身影,语气很轻的喃喃自语。
                          “或者内部犯……吗。”
                          对方直到刚才还在依循某个很明确的目标行动——很警戒,也很难跟紧——不愧是高手,就连他也不得不强打十二万分精神全神贯注的应付。他原意是等对方行至人烟稀少之处就立刻上前,就算使用武力也好,总之要请这位身份敏感的不速之客从目前的混乱局势中先行退场。但刚上约克街走了不到200米,却忽见对方抬起手来接了个电话。才说了不到两句话,本来一脸平静的朝利雨月忽然神色一僵,像是听到什麼震惊内容似的向话筒中喊了两声,随即表情生硬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
                          ——怎麼回事?
                          对方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壳牌大厦俗称的上游建筑(Upstream Building)脚下,这座伦敦现代第一座高度逾越百米的摩天大楼斑驳的灰色外墙森然矗立,几乎完全遮蔽了近在咫尺、足足比它高出20多米的伦敦眼。就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物的阴影下,那个男人行径诡异的站在原地四下环视,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完全摸不准他想做什麼。云雀恭弥远远挂在在道路另一侧等了足足两分钟还不见对方行动,於是当机立断,刚刚准备横穿马路主动上前——


                        20楼2013-03-17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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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麼生死攸关的问题,给他的考虑时间是两千毫秒,他如果沉默到第三秒还没有回答,这位策略室室长绝对不会让他的后半辈子一帆风顺的尽享天年。他的大脑在短短两秒钟考虑完上述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就在第三秒将要来到的一刻,他终於听到自己的嘴巴吐出了这样两个单词。
                            “了解了,长官。”
                            电话另一侧的云雀恭弥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在演变成最糟糕的事态前成功堵住了这条口子,下一步就是确认“那个消息”的准确性了。他沿著繁华细窄的滑铁卢路一路跑了下去,满街人潮喧嚣声很响,他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还有,你刚才传给我的资料——那个政府情报官的履历——可靠吗?真实性有多少?有没有可能是刻意伪造,给我们这些骇进去的不速之客刻意做出来的样子货?”
                            “恐怕不大可能。”对方回答得很迅速,“毕竟这份档案不是从有正式编制的情报官员名单,而是从另外的数据库——监视人员名单(watch list)中发现的。这边的防卫强度与情报局的主系统没法比,破解起来很容易,我敢肯定绝对不会是伪造的——况且,阿劳迪这名官员还算是很有名。两年前SIS的那桩丑闻事件您有印象吗?那个被人曝出与黑手党有秘密交易的主管级别情报官——报纸头条上所谓的A先生——的真实身份就是他。”
                            云雀控制不住的连连皱眉:“这麼说,他被军情六处革职的情报是真的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麼事?”
                            “公共媒体的报道都很模糊。据说……”话筒中传来稀里哗啦的纸片摩擦声,能听到高声大喊“C1号台!把你的资料投影到大屏幕上!”片刻之后,电话被人重新拿回了手里:“他当时被指控……渎职——哦,不,这个太宽泛了;与黑手党分子有必要以上的交往,呃……有点微妙;篡改情报,收受贿赂,以及……私藏军火?没有更像样的指控吗?嗯……公开搜集渠道,能搞到消息的大概就是这些。后来这些罪名大都被判定不成立,不过因为他职位蛮高,在舆论上引发了不小影响,MI6连一天都没忍,直接把他除名了。”
                            “……你的看法如何?”很鲜见的,素以独裁果断闻名的室长阁下竟然如此礼贤下士的,开口询问他人意见:“这有没有可能是MI6自编自演的一场戏?‘迫於某些压力’或者‘出於某种目的’,而刻意赋予其这种身份或者立场——这种可能性呢?”
                            “有可能,先生。”三科科长想了想,斟酌著说出自己的意见:“但演这一出戏出来,不仅要消耗掉一名主任级别的优秀探员,而且当时整个军情处的声誉掉到一个冰点,直接间接的经济损失也是不计其数。除非需要他完成的,是一项‘非他不可’的重要任务——比如混进他女朋友所属的恐怖集团中去阻止他们毁灭世界——其他情况下,这种操作的收支是不成正比的。恕我直言,我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他一直跑步的步子不自觉的慢了下来,手机举在耳边,如水人潮漫无目的的闯入视野然后消失。
                            没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从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感到了情报之间难以言喻的矛盾感。他从沢田纲吉处得到斩钉截铁的保证“阿劳迪是MI6的情报官”以及“他的目的是将南方同盟的会议记录交给英国当局,将闻讯赶来救场的黑手党人一网打尽”——他当时就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些证言中的矛盾,却并没有上升到怀疑的地步。其实现在想想,如果这个过分详细的交易时间是官方放出的烟幕弹的话,那麼为了令其发挥最大功效,时间和地点必定会更有利於对闻讯赶来之人的拘捕——会是午夜0时大本钟或者伦敦塔桥,而不会是正午时分,人潮涌动的滑铁卢站前。这是疑点一。
                            疑点二。抛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不谈,光说布置这个局所耗费的时间精力,肯定不会是小数目。卡拉提家族的命案是昨晚才刚刚发生的,不论前者本来要拿著这些记录和谁交易,要将一个如此沸沸扬扬的传闻在他面前完全遮掩起来,本身就是天方夜谭。说到底,若是真的有精力布置这样精巧的捕兽夹计划,将箱子里的会议记录事先备份个十份八份的余裕,一定是存在的——这样一来,他们今天的行动就完全丧失了意义。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27楼2013-03-1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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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百叶窗缝隙漏过来的一道阳光下,能看到狱寺隼人那双颜色浅淡,猫眼似的翠色瞳孔慢慢缩紧了:“你……你承认了?”
                              “承认什麼?”他对这场谈话的兴致著实不高。
                              “别装蒜!”很出人预料的,这位平时素来为人冷淡的局长阁下,竟会有如此激动的拍案而起向别人大吼的时候:“卡拉提那件事,是你指使的吧?!别说你不知道!我查过元老会的封存档案,两年前维内蒂垮台的时候,卡拉提那边为了不惹上彭哥列这个大麻烦,在当时就已经把维内蒂手里和南方同盟有关的一切资料全部送回来了!甚至包括几家旗下企业也都用廉价拍卖的方式改了名字,这种人会有可能漏掉如此关键的会议记录,并把它拿出去送给北方佬卖钱?!”
                              “为什麼不可能?”和对方高亢的情绪刚好相反,二老板的语气平静得有如一潭死水:“说不定只是他的想法改了。”
                              “不,不可能。”狱寺隼人死死盯著他,视线之尖锐,几乎像是想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我查过CEDEF法国特派员的最近两年的调查报告,而且从马赛支部长口中得到了证实,你从卡拉提这个家族创立开始,一直与其首领伦提亚•卡拉提保持著良好的私人关系。甚至在他被杀的一个礼拜前,你从巴黎回程时,还特意绕道去了一趟马赛——”
                              “真够详细的。”XANXUS深深一笑,语气玩味的赞赏道。
                              “——在那之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好端端的,他怎麼就会改弦更张,和自己一直试图讨好的彭哥列家族彻底决裂呢?”狱寺彷佛没听见他的嘲讽一般,话音连顿都没顿一下,“那箱东西——假设真的是他从自家金库里翻出来的好了——即便交给米兰人,后者也绝对没那个闲工夫去庇护他,不如说正相反,他们恨不得彭哥列早一天杀过来,把这颗墙头草越早越好的拔掉才好。卡拉提再怎麼蠢,总不会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吧?他会绕过家族这个大靠山,千里迢迢的去投靠我们的敌人吗?”
                              “所以说?”他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通过这一票废话,你想表达些什麼呢?”
                              “是不是废话,你听了就明白了,长官。”对方两手扶著桌子,意味深长的冷冷道:“我们假设一下这种发展。比如,某个人物给卡拉提许诺了一大笔好处,或者乾脆用不著好处,直接下命令就可以了——要他声称,自己手中有‘可以彻底摧毁南方同盟’的,所谓的会议记录——这个最关键的道具,当然是这位幕后人物早就准备妥当的。卡拉提用这份记录作为诱饵,向米兰人提出交易的要求。米兰人最初可能也有些怀疑,但他们在确认交易物品的真实性之后,还是觉得这个风险值得一冒——当然啦,毕竟卡拉提和我们,书面上的往来记录几乎没有,全都是‘私人性质’的。而这样兢兢业业为别人做事的卡拉提首领,为何会被自己手下一枪子乾净利落的打死了呢?”他忽然顿了几秒,目光抬起,抽冷问了一个问题:
                              “阿劳迪这个人……是你推荐过去的吧,XANXUS?”
                              XANXUS没对这句话表现出丝毫的动摇之情,不如说,他从进房间以后,表情也好态度也好,一直维持在某种令人琢磨不透的平静上。与其说是一切都不在意,不如说感觉一切都无所谓了——就像犯下完美密室杀人案的犯人,很乐意等著别人来拆穿他似的。正如现在,男人面带笑意——尽管、讽刺味道很重——看过来,很慢很慢的说了几个字。
                              “是又如何?”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31楼2013-03-17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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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话,很多谜团就可以解释清楚了。”狱寺隼人望著男人眼神中一晃而过的某些东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根据我手里的情报,卡拉提在昨天白天特意离开自己的豪宅,转去人烟稀少的海滨别墅据守。不仅他,家族数得上的高手几乎全部被调集,作为临时据点的别墅通宵戒严,只有最被信赖的干部才允许驻留室内,防卫之森严,连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看起来,这位不仅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期,还为减少嫌疑人的数量下了很大一番功夫。但就算如此,他依然被杀了,就被这位‘最值得信赖’的,被允许留在他身边的保镖。这里就有两个问题,首先,卡拉提为何知道自己身陷危机,需要提前防备?其次,这位阿劳迪先生究竟是有什麼魅力,能叫首领如此信任他?”
                                “继续刚才的假设。无论出於什麼目的,指示卡拉提与北方人交易的幕后人物表示,交易时间就在今天中午。并警告他‘交易之前可能会有人瞄准你的性命,要多加小心’,前者当然会全神戒备。当然他不会想到,自己在整个计划中只是一枚弃子。事实上,这位幕后老板已经命令半年前,以‘协助’为名打入卡拉提家族内部的协力者,在交易之前把卡拉提处理掉,并以他自己的名义去进行交易。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进一步增加那些‘会议记录’的可信度;另一方面,利用协力者本人与MI6之间的关系,在把后者有效的牵扯进来的同时,也可以拽另外一些人下水。比如这次,单我就知道策略室的两个人临危受命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估计现在还被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蒙在鼓里——”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
                                “我说的没错吧?幕后黑手先生!”
                                他视线投去的方向,XANXUS依旧闲闲靠著椅背,姿势没怎麼动,面上的笑意却越发浓重。少顷,他缓缓抬起双手,一声,两声,如同至上的褒奖一般,哈哈笑著鼓起掌来。办公室的寂静空气中,那份掌声显得格外刺耳,配上男人怎麼说也算不上开心的笑声,听得人头皮直发麻。狱寺隼人几乎都要开始怀疑面前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下了。
                                “啊……不愧是调查局长。”男人脸上依旧一副好笑的神情:“想像力丰富。你不去写电影剧本真是浪费了,说不定能捧个小金人回来呢。”
                                “……难道我说得不对?”狱寺针锋相对的冷冷望著他:“或者,你有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更可疑一点的证据吗——长官?”
                                “你遗漏了最根本的问题。”XANXUS心平气和的回答,像是教授在耐心开导一个勤学好问但不开窍的学生:“动机。动机,就是我有什麼理由非得做这种绕好大弯子还没什麼实际效果的事情不可。是坐骨神经痛?太清闲?还是因为你最喜欢的‘某些未知的理由’,要我非得亲自插手这些麻烦事呢?”
                                “那是——”
                                狱寺隼人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但凡是人类做出来的事,或崇高或平凡总会有个目的。尽管他自己的工作部门不怎麼在乎这个——他们从来都是先抓人,然后再以审讯犯人的规格拷问对方:“你究竟为什麼要做这种事,啊?不说?不说可有苦头吃哦?”——但事实上,动机,也就是推理小说中的“WHY DONE IT”,是逻辑的原点。没有动机就没有行为,即便是无差别杀人案,也是犯人秉持明确的目的犯下的。但这次的事件追溯到根本,如果认为全是XANXUS在幕后一手操控的,动机也不能算是没有。毕竟家族首领和二老板的派阀争斗在现在的彭哥列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云雀恭弥5月忽然空降回策略室,等於生生的把行政处最重要的一块势力当做大礼献给了沢田纲吉。如果说这次的事件是针对云雀恭弥下的套子,倒也不是那麼令人难以接受。
                                只是这里存在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正如XANXUS自己所说,这样未免太费手脚了,最关键的是“无法确保目的绝对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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