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新月如钩。
龙幽静静地在烛灯下看着书,小蛮双手抱膝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屋中寂静,只听得见烛灯燃烧的声音。
龙幽放下书,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丫头也不知着了什么邪,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呆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咳咳!”龙幽故作样子的咳嗽了几声,换来了少女的回眸但是她却又很快的转过头去,什么也没说。
龙幽摇头暗自叹气,“丫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样呆坐了一个下午难道不会感觉手脚僵硬吗?”
小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无聊纯粹发呆而已。”
无聊……发……发呆?龙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发呆也能发这么长的时间?
“……那为什么不去睡觉?”
“早上睡太久了,睡不着。”
“……”龙幽微微扶额,但是嘴角又浮起了调侃的笑意,“原来你也有睡不着的时候,原本以为你像猪一样能睡呢!”
难得的小蛮并没有和他斗嘴,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喃喃道,“喂,你说……‘死’,究竟是怎样的呢?”她看见过死亡,在战场上当兵器穿过对方的身体,鲜血四溅,没有了声响、没有了呼吸的时候,那便是死亡。可是……死亡之后又是什么,是一望无际、怎样跑也跑不到边的黑暗,还是什么也没有连“自己”都不存在的一个世界?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是这种“死亡”并不是正真意义上的“死亡”,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还能看见、能听见的时候,说不开心连她自己也不信,即使是以那样的方式“存活”着。
但是……少女伸出了自己的手:纤长,在黑色石板的映衬下更显得洁白。然而如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那里竟会有只手!
今天她出去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自己的手指竟像要消散了一般,而且……她的脚,呵!她竟像没有了脚一般!就像是她最怕的那个东西……她明白,自己离“死亡”已经不远了,而这次的死亡是真真正正的死亡,没有希望,连轮回也没有……其实她也还是想……活着啊……即使是背负着女娲后人的命运,即使是早已有了死亡的觉悟,但是当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谁也想不到竟是这样的残忍。
“……”龙幽看着她,他能感觉到从面前这个少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伤,他微微闭上眼,想要缓解心中那不知名的疼痛——他真的不知道为何面前的这个少女竟能如此轻易的撩拨着他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为何面对着这个仅仅只见过几次面的少女,他竟止不住的想要去靠近,去了解,甚至……还会有着怜爱的感觉……
“任何人都免不了死亡,死亡和出生一样是命中注定的、绝对不能躲避的两件事。谁又知道‘死亡’之后我们将身在何处……”
龙幽试图抚摸少女柔软的发顶,然而碰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叹息着放下了手,他道:“死亡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小丫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蛮抬头,茫然地看着他,“去哪儿啊?”
龙幽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去了你就知道了。”
后花园。
月光皎洁而明亮,静谧的照耀着这片大地,像是面纱一样的笼罩在面前这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周围的树木苍天,灌木丛高低错落,在微风吹拂下飒飒作响。
的确是一幅优美的风景。
小蛮俯身,看着清澈的湖面,然而湖面上却未倒映出任何一人的影像。
小蛮暗暗叹了一口气,回首却看见龙幽站在一旁笑看着她。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小蛮看着他手中的粉色什物,看起来像是衣裙。
“给你的礼物。丫头,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不告诉你行吗?”
“……你既然不能触碰实体的东西,那只能烧给你啊。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那你怎么能收到?难不成我要写丫头?阎王怎么知道丫头是指谁呢?”
“……小蛮。”不甘不愿的声音响起。
龙幽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口中默念着,一簇跳动着的火焰自他手心升起。
待手中的衣物都烧尽了的时候,龙幽抬眸上下打量着她,“不错不错~看来我还是蛮有眼光的。”
粉色的衣裙配着她那头火红的头发相得益彰,微微有些苗疆风格的配饰显得她更加的娇蛮可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苗疆的风格十分适合她,活泼、自然。
小蛮低头打量着,“少臭美了!本小姐还不知道好不好看呢!谁知道你的审美观是不是扭曲的?”
审美观……扭曲?龙幽的眉脚微微抽搐了一下。
“喂,丫头……”
“什么?”小蛮一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带着宠溺的含笑双眸。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间猛跳起来,好像连呼吸都滞缓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如果我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你会信吗?”
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她飞快的转身,她不想让龙幽看见她流泪,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眼中的悲伤,她不想让他……起疑。
勉强的笑出声:“开、开什么玩笑呢!你才见过我几次?你今天才知道我的名字,你就说喜欢我……你一定又是在逗着我玩吧!”
龙幽垂下了眼睑,像是在掩盖什么,也笑出了声,声音中带着一贯的轻佻,“真可惜,你竟然没有上当。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
无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突然,一个亮光吸引了小蛮的眼球。
那是……
无数的光亮自灌木丛、树木之间涌了出来,明亮的黄色萤光在空中漫舞。连水面都像是被点亮,星星点点,就像是水中的银河。
“好美……”小蛮由衷的赞叹。
龙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小蛮脸上浮出的微笑,嘴角也扬起一抹弧度。
这样静谧的美好让小蛮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在青木幻境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