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败,是世间的常事。花儿们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不会有很多怨言。她们明白,有开就有败,不必伤心。
只有一株花儿,她只是普通的野菊。当她发现自己原本纯白的花瓣开始枯黄、凋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伤心。一只鸟儿停下来,看着这朵哭泣的野菊,它也很伤心,就停下来与她讲话。鸟儿婉转而清亮的鸣声如山涧的泉水一样,甘甜、清澈、悦耳。她们整日与鸟儿作伴,天长日久,野菊这对姐妹花都爱上了鸟儿。也许是因为鸟儿给自己带来了生机哦,她们的花瓣凋落了以后,又长出了更姣白的花瓣,让她们原本普通的容貌变得如月儿一般美丽。
只是,蝶恋花可以随时来到花儿身边,与她翩翩起舞。而花恋蝶却只能是等待着蝴蝶落在她的旁边,等待蝴蝶来和自己一起旋转。
时光静好,岁月如歌,树影婆娑,转眼就是十年过去了。两朵野菊更是一年比一年美,所有的野菊都黯然失色。可是鸟儿的歌声渐渐变得嘶哑,不再那么好听了。
“我准备要走了。”鸟儿突然不轻不重地说。
她们顿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你要去哪里?”
鸟儿叹了一口气:“我要去世了。”
野菊愤怒地说:“不可以和我开玩笑!”
鸟儿长叹道:“天劫已到,我必死无疑啊!”
“从这个世界刚刚出现第一种动物的时候的时候我就出生了。我是世界上的第一只鸟儿。每种动物都有自己固定的天劫,度过了天劫,便可以长生不老。我的天劫非常简单,但是也非常难,那就是避免死亡。”
他顿了顿:“当时我已经垂垂老矣,我原本准备就放弃度过天劫的机会,静静躺在一个草丛里等待死亡的。但是,我躺的草丛中,有一株野菊,那就是你们的前世。我和你的前世像现在一样每天都在一起,过了很久很久,我爱上了你的前世你的前世也爱上了我。但是,天神是不容许花草与鸟兽产生爱的,所以,天神惩罚了你永世不得为人。他又设了另外一个天劫,并且说如果我度过了那个天劫你就躲不过你这一生的天劫。而且是因为我先产生了情愫,天神又惩罚我不管是哪生哪世,都俊美无双,却活不长。”
“我度过了上一个天劫,却终究没有躲过这个天劫。”鸟儿含笑道,“我知道你在暗恋我,可是你知道吗,我也一直在暗恋你呢。”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鸟儿又笑了:“其实啊,世界上最可悲的物种不是鸟兽,而是妖。因为他们的生命是最长的,却要承受最多的痛苦。但是所有的妖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都会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是一只千年不死的鸟妖,我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把妖气传给你,让你接管这种长生不老的能力。”他终于笑不出来了,滚烫的眼泪流了下来:“恭喜你们,你们度过了情劫。我给你们起个名字吧,叫杜鹃好了,一个叫娥皇,一个叫女英,好吗?”
“好。”杜鹃摇了摇瘦小的身子,“你转世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嗯,其实我并没有死去,只是在另一个地方,换上了另一个记忆而已。等我转世后,不要让我孤独一人,去找我。”
“行,我们另一个地方见。”鸟儿突然飞起来,啼出一口鲜血。然后就灰飞烟灭了。
娥皇和女英原本纯白纯白的衣裙被鲜血染得血红血红的,使杜鹃仿佛含苞待放的少女,穿着红色的嫁衣。
杜鹃没有伤心,只是有点失落,因为要再等千年了。
——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