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记汴州灯火红
汴州的护城河是汴河,恰逢七夕灯会,夜里也被无数花灯映的通红。
竹君坐在楼里喝酒,其实他并没有喝多少,只倚着栏杆一眼望着汴河上灯火通明的舟,他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了。
暗宫总是安静的让人害怕,竹君看向正看着河面的暗皇,他狭长上扬的双眸中射出的光芒冷冽而忧伤,竹君一仰头,又是一杯烈酒入腹。
“别喝了。”暗皇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伤身。”
竹君看着暗皇眼底的阴鹜。
他眼底总是有散不去的阴鹜,即便是对着竹君。
竹君知道暗皇心底的孤独,一直都知道。暗皇是一个极其桀骜不驯的人,像一只孤傲的苍鹰,而苍鹰,从来都是孤独的。
暗皇起身,面向苍穹负手而立,背影孤独而傲然。
“出去走走如何?”暗皇忽然发问,“汴州的七夕可热闹的很。我知道你喜清静,但不妨去看看。”
竹君浅浅的一笑:“好。”
昏侯早已拉上凤王出去了,竹君想起昏侯缠着自己非要拼酒时,似乎还不知自己千杯不醉,结果醉的站都站不稳。
凤王敲了敲昏侯的头:“混账,你看外面有美人嘞——”“美人”二字吐得很重。
没想到昏侯一下子就清醒了,话都没说直接冲下楼去,剩下凤王在原地怒发冲冠拿着扇子敲桌子:“你他娘的混账小王八蛋就这么没出息!”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着暗皇和竹君道:“……我先去把他追回来!”然后一溜烟跑了,像脚底抹油一样。
结果,两个人都丢了。
想到这里,竹君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两朵奇葩。
汴州的七夕比其他地方都要热闹些,不知是什么缘故,竹君问暗皇,暗皇告诉他,这里的七夕,是有一个故事的。
很多年前,有一个士族子弟,看不惯皇帝昏庸,贪官污吏纵横朝野,于是离家,只身闯荡,可处处碰壁。
在游历的第五年,他来到了江南,来到了江南最兴盛的国家。
暂且叫它江南国吧,江南国国君的第六子,风华绝代,才情无双,且为人仁善,不喜朝政,受父兄之荫育,乐日月以悠游。故封号安定侯。
安定侯救了他一命,他抬眼看见安定侯的双目里尽是孤独。
他问,为什么这么孤独。
安定侯说,因为没有人懂吧。
他问,那,你想要什么?
安定侯说,不知。
他忽然很想送他一个天下。
于是他离开了江南国,只身回到朔方,却受到了大臣的赏识,步步高升,最后,权倾朝野。
他推翻了旧王朝,建立了属于他的天下。
可当年的安定侯,却也成为了江南国的国君。
他毅然打下整片天下,于是,江南国倾覆了。
然而他发现他错了,他如此想赠予安定侯的天下,于安定侯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枷锁。
他忽然之间后悔了,他说,来年七夕,我带你回金陵看看,如何?
安定侯不语。
可他明白,安定侯对江南的思念。
但是他终于还是没能等到第二年的七夕,他的弟弟在他的酒里下了剧毒。
他死前,只希望他的弟弟,能替他带安定侯回金陵看看……安定侯忽然之间泣不成声。
在那以后,新皇登基,对安定侯说,回江南看看,如何?
安定侯只握紧他曾亲手带在他手腕上的紫檀木镯,不。
新皇问,为何?
安定侯答,因为你不是他。
新皇登基后第二年七夕,安定侯饮鸩而亡。
新皇在殿中闭门三日,不进水米。
厚葬。而后命人将安定侯生前的一袭白衣,埋在先皇陵。
从那以后,每年的七夕,汴州的都比其他任何地方的更热闹。
竹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满目的灯火阑珊。
“竹君,你该长大了。”暗皇看着竹君韶秀的眉眼,“我以为将你护在我的暗宫里,你就可以不受伤害,但是我错了。”
竹君靠在暗皇的肩上,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映出小片阴影。
暗皇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凉凉的如同碰到了丝绸一般的触感。
“竹君,你长大了。”
【那段故事= =请自行脑补相关历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