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取了一本书,背对着她道:“脸红的痞子,第一次见。快洗澡去。”
什么也看不进去。等她磨磨蹭蹭回来,还是穿着原来那身。我推开她:“衣服也不换,脏死了,嫌弃你。”
她无奈的说:“没办法,薛老师没有新的睡衣,杨老师的我又不能穿。”这话怎么这么怪?不过看着她假小子的样子,我也没指望她会穿姐姐的。
她粘到我身边,恶心兮兮地笑。我索性丢了书,想看看她搞什么花样。
清了清嗓子,她用自以为深情的目光盯着我,朗诵道:“你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我,你看书的时候很近,看我的时候很远。”我顿时觉得一阵恶寒,忍不住把书拍在她脑袋上:“大半夜恶心人。我不吃这套,穿着白天脏兮兮的衣服,不许和我睡。”
“你的意思是?脱光了睡?”她故作疑惑地看着我,还摆出一副“怪叔叔好讨厌”的嫌弃神情。
我僵住了。不好意思的同时有一点愠怒,眯着眼盯着她。
她似乎很怕我这样的目光。讪讪道:“睡前娱乐嘛。我还不想和你睡呢,喝了那么多酒。”
半杯哪多了,还不是为了给她解围才随着薛老师倒酒没有拒绝的!我决定不搭理这样恩将仇报的人。想了想,又有些好奇:“你很讨厌酒?”明知故问。
她愣了一下,“是啊。”声音有些闪躲,顿了好一会,当我以为她不想说下去的时候,又道:“我爸酗酒。我讨厌他,讨厌酒。如果不是因为酒,我想我们家会幸福得多。”她耸耸肩,一副已经无所谓的神情。我却忽然有些心疼。有些事不用说得很明白,只是她的三言两语,只是她寡淡的表情下的一丝游离的落寞,我就已将一切理解,并且感同身受。
她自觉地搬了被子和席打地铺,忙忙碌碌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一直觉得洪辰是一个简洁而不简单的人,尽管她有时会耍宝和幼稚,有时会故作痞气,但是她的眼神淡定沉静,遇事也很包容,或者说,很能容忍。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这样的人,总是让人心疼的。我轻轻叹一口气。
上前摁住她忙碌的手,学着她的口吻:“来来来,不嫌弃你。乘着我没后悔,床上睡。”
她咧开嘴,道:“怎的?心疼我了??”看了一眼又大又软的床,不放心地问:“你不会后悔了又踹我下去吧。”
我真有一种拍飞她的冲动。认识我的朋友们都说我一张冰山脸面无表情,可是我明显的感受到刚刚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这个洪辰!懒得多费唇舌,我不理她自己侧躺倒了床上。
几分钟后,背后一阵窸窣。果然她还是嫌地板太硬了吧。
床很大,两个人睡也有些空,何况两人都很瘦。可是洪辰却没有远远地睡在另一边,而是保持了不近不远的距离。大概是觉得我睡着了,竟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腰上!我仍然侧卧着,不敢转过身与她相对,背后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令我心猿意马,双颊有些发热。不知多久,腰上的手越来越沉,一动不动。我尽量轻换地转身,发现她已然睡着。
她熟睡的侧脸,安静温和。我突然想用手抚一抚她的脸颊,又怕惊扰她的美梦。抑制住心中悸动,我微微牵出一个笑容,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对这个假小子有了这般少女心思。我们同塌而眠,这不是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勾勒过的美梦么?呵呵,我可是,不会承认的呢。
夏天夜晚的蝉,鸣得呱噪,却让我突然想起歌夜半歌声。星月的光辉照进来,眼皮,愈来愈沉。小辰,晚安,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