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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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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起地面的枯叶尘砂,刮过长街。
  大街上的人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道夫的声音,仍然在大街之间回荡着。
  商人们脑海‘嗡’的一声,血液,一瞬间,全部涌到了脸上。
  自从下决心向阿道夫家小鬼低头后,他们就已经有了丢脸的准备,所以前来拜访也没打算瞒着别人;对于那些的过份要求,自己也一一照做了,并自降身分前来拜访,没有任何折扣。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眉目清秀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在得到自己这些人近乎屈辱的低头之后,不但没有回报,反而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将他们最后一层遮羞布,拽撕下来。
  他对着大街上,所有人,嚷一嗓子,宣告莱茵商会已经屈服。
  那声音,大得可以吵醒镇外一只冬眠的熊。
  “这小鬼是故意的!”走在柏斯旁边,脸色铁青的商会副会长保罗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道。
  “他绝对是故意的。”感受着哄动的人群投过来充满古怪和错愕的目光,所有商人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肌肉,眼皮和嘴角,在控制不住地抽动。
  他们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从来没有。
  “别给我机会,不然一定要将这个混蛋小子碎尸万段!”布拉托夫发狠的道,言辞中一股说不出的暴戾。如果不是泰特死死地拉住他的膀子,他已经直接抡起拳头扑了上去。
  “好阴险的小鬼!”
  柏斯面无表情,额头剧烈跳动的青筋显然他内心的不平静,酝酿了半分钟,竟然笑了,“我还是小看了他。好吧,让我们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可以耍。”
  他转头扫了眼所有人的表情,淡淡道:“待会如果谈不拢,过了这个夜晚,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用最喜欢的方式……”
  他昂起头,大步从神色各异的人群中穿过,笔直向阿道夫家走去。他的声音,犹在寒毛倒竖的商人耳朵旁回荡着:“毋须任何顾虑。”
  蒂姆站在原处,怔怔的听着阿道夫那掷地有声的声音,看着莱茵商会那个雪白狼髦的老人,大步从分开的人群中向自己走来。
  在他的身后,还有神色肃然,身体笔直的莱茵商会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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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面容威猛,身体健壮,与好勇斗狠满身杀气的佣兵猎人截然不同,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有一种压迫感,现在他就站在蒂姆眼前不足两米远的地方,迫面而来的这种感受尤为明显。
  老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用眼睛去瞥他和阿道夫一眼,自顾自摘下手套,摸出一根雪茄,点燃,吐出一口白烟,然后慢慢打量着阿道夫家族的大门。
  阿道夫同样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平静地承受着四周复杂的目光,以及老人身后那些商会老板可怕的眼神。
  蒂姆显得有些发懵,手心,额头,后背,全是冷汗;他明白,事情闹大了。
  偷偷用眼角余光扫了身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眼,阿道夫神色如常,嘴角甚至还有一个若有若无向上翘起的弧度。
  早先身体一直战栗颤抖的蒂姆出奇的平静下来,甚至他敢抬头直视眼前这群凶神恶煞一样的商会老板。
  沉默中带着阴险杀机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老人手里的雪茄几乎已经燃尽。
  “这个门,曾经我进过几次。”凝视着破旧大门上方黑漆几乎完全剥落的横匾,那面镶着刻满岁月风霜痕迹的家族徽章,老人终于开口了,用一种怀念的语气,缓缓道:“阿道夫·弗耶为家主的时候,每个在莱茵镇做贸易的商人,都以进入这个门为荣……”


1楼2013-01-09 22:55回复
    寒风拂过,白色大氅的长毛于风中翻卷抖动。老人弹掉手中的烟头,目光,第一次落在青稚少年平静无波的脸上:“不过,道森继续家主以后,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门。”
      阿道夫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依然沉默着。
      “一直到昨天,我都是这样认为。”老人仿佛自嘲般笑了笑,落在蒂姆眼里,却显得几分高深莫测。
      “不得不说,你干得不错,阿道夫·迦柏雨!”
      老人说完这句话,平静的眼神一下子就汹涌起来,整个人顿时爆出一身强烈侵略性气焰,蒂姆情不自禁横移两步守在阿道夫身前。
      气氛,顿时弩拔弓张。
      “蒂姆,闪开吧,柏斯先生没有恶意。”轻轻推开站在身前的男孩,阿道夫目光在老人脸上定格了几秒钟,然后移向后面的商会老板,微笑道:“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你们是莱茵镇上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却偏偏往死里得罪你们?”
      一身熊皮束扮的布拉托夫双手环胸,身体靠着路边的一棵高大雪杉木,冷笑道:“逞英雄谁都喜欢,但不要以为说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做出一副鱼死网破视死如归的姿态,就真以为自己是人物了。”
      这话得到了其他商人的一致附和,在其他人眼中阿道夫的这种做法虽然解气,却与商会所有人结下了大仇,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说实在话,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得罪各位。”阿道夫不理会布托拉夫,继续道:“但是在哪里失去了东西,就一定会找机会从那里拿回来,这是我的做人方式。”
      看着阿道夫那平静的神色,冷静的眼神;商人们面面相窥,炽烈燃烧的怒火,犹如忽然被浇了一瓢冰水,完全熄灭,脸上那不以为然的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这小子似乎不是在意气用事……他真的只是十四岁?
      “这是报复?”柏斯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火气。不过,那收缩成两个小点的灰色眼珠,几乎填满眼珠的眼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一种遍体生寒的凶狠。
      “这只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阿道夫家族的东西。”
      阿道夫同样一点不让对视着狼一样危险的目光,开口道,“如果有人认为这是报复的话,也没关系。”
      老人默然。
      “如果刚才我掉头就走,那么接下来,你会怎么做?”老人问了个很笨的问题,他突然发现自己开始欣赏起这个神色一直平静如不波古井的少年人,这个少年展示出与年纪截然相反的缜密心思和大胆决断,让他暂时忘记了这段时间他带给自己的屈辱。这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想看看这个少年的应变。
      阿道夫笑了笑,不答反问:“莱茵商会老板们如果因为我一句话集体转头,丢脸的是谁?”
      商人们脸色一黑,看向阿道夫的目光更加不善。
      在别人眼中,他就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有什么脸可以丢的?即使他做出了更荒谬不羁的事情,人们也只会当他在胡闹。
      “所以你们来不来都不重要,我都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商人又是一阵胸闷,这小鬼似乎每一个动作,总能把人置之进退维谷的窘境,又偏偏让人无法拒绝;十四岁青涩稚嫩不谙世事的年龄劣势,在他身上反倒变成了巨大的优势,他籍此欺骗了所有人,轻松的将整个商会玩弄于鼓掌之间。
      “后生可畏……”柏斯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罕见地带着点感慨道:“小小年纪,已经如此深沉多智,如果没有遇上过不去的大坎大难,不出十年,必然是我们西北一个了不起的角。”
      这番话在阿道夫和蒂姆两个年轻人耳中,还不觉得怎么样;商人们却是耸然动容,柏斯出名的心高气傲,看人也极其精准,对卡德城一些颇具名气的贵族俊才,给出的评价大多也是‘不错’‘还行’,嘴里还从没有说过‘了不起’三个字,现在,他竟将这三字放在阿道夫身上,可见他对阿道夫的欣赏。
      “你绝不是为了争一口气,就会不惜一切鱼死网破的人,你知道我们一定会过来的,你有把握。”老人忽然又道。
      阿道夫没有否认,也不能否认,“确实有几分。”
      老人又道:“你凭什么有这种把握?”
      阿道夫道:“因为你已清楚我并非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也知道我和你的管家说的并不是假话。”
      老人盯着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看得出来。”
      阿道夫道:“我也看得出,你绝不像别人所说那样动辄暴跳如雷的人。”
      老人冷笑:“我来此之前,已经砸碎了自己最喜欢的水晶杯和女神雕像。”
      “但在关键时刻,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冷静,所以我断定就算别人不来,你也一定回过来的。”
      阿道夫耸了耸肩,道:“如果你年轻二十岁,一切就不好说了。”
      如果年轻二十年。
      老人再次沉默下来。良久,他才开口,威猛严肃的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些笑容,道:“好!想得好,做得也好。”
      “阿道夫家的继承人,难道客人上门,也不请进去坐坐么?和客人在门口商量事情,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当然!请!”阿道夫微笑着作了个邀请的姿势,转身带头引路。心底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妈的,总算是暂时降住了这群老鬼;至于接下来谈判,不好意思,养了十几年的猪,不狠狠放一把血我还真不会让你们出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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