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的话……
——不如我们分开试试吧。
黄濑凉太笑着,这样说。
那年的札幌城,大雪苍茫不见尽头。
青峰大辉会想起前女友指着电视屏幕上的黄濑凉太嗲嗲地对他说,能和黄濑君这么温柔的人在一起的话,肯定会很幸福的吧。青峰大辉嗯了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确实是这样的一个温柔的人。
温柔得青峰大辉错以为可以把他的所有憧憬当作资本来挥霍。
到底自己是不是很幸福,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即使是感情被自己辜负得一干二净,他黄濑凉太也没有多少怨言,直到分离,他还是笑颜如故。
然后青峰大辉会知道,原来学会放弃会比学会妥协还要更为简单快捷。原来分手最多也不过几秒,比起自己的愕然来得还要更为短促却又是这样的锐不可挡。
结果到了最后的最后,什么都没有被留下。
只有掌心里头被指甲刺得发疼的痛觉残留。
黄濑凉太笑着对他说,不如小青峰我们分开试试吧。
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嗯。
已经没什么然后了。
……
其实,自己会在札幌城遇到黄濑凉太,青峰大辉也料得到是迟早的事情。
帝光的各位陆陆续续地都升往了大学,这年的年末,赤司征十郎突然就把人给找了回来,说偶尔聚聚也好。就像是国中养成的习惯的一样,队长说的话并不会有谁特别反对。理所当然地,大家也都一起去了札幌城,赶在2012的最后几天,都到齐了。
当中就包括了青峰大辉和黄濑凉太。
然后他们再一次地,在这间叫复同的民宿前相遇。
黄濑凉太拿下墨镜,笑着对青峰大辉说好久不见了啊小青峰。然后青峰大辉点点头,算是回应。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青峰大辉走在了前头,黄濑凉太跟在了后头。民宿里头橘黄色的灯光还有喷着清漆的木质地板,看起来暖暖的很是舒服。老板娘在内室泡好了温热煎茶,对着他们笑。
黄濑凉太看着前头的青峰大辉,欲言又止。
不冷不热的关系。足够了。
即使已经是在三年后了,即使提出离开的人是自己,即使要假装得多么风轻云淡多么刀枪不入多么地多么地不在意,但毕竟站在前面的那个还是青峰大辉啊。毕竟那个还是自己耗尽整个少年期都想要追赶上的人啊。
十五岁的自己,曾经自以为是地,便把你当成是我的迷信了。
在青峰大辉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黄濑凉太微微带笑的表情。
他伸手提过了黄濑凉太手里头的行李箱,转过头开门,然后说我们住一房间,别人都分好了。黄濑凉太侧了侧头,笑着无意识地说出一句真好啊,又能和小青峰一起了,像以前一样呢。
说完,他蓦地心慌,就尴尬地笑着。
这该死的多年未改的习惯呵。
青峰大辉没说话,把行李箱放在了房里头,关上门就说他们都在外头等着我们,今晚吃火锅。他看着黄濑凉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始终没说。
他最后只说了一句。
“走吧。”
……
——走去哪里呢。
——走去哪里呢。
——现在的我,还能带你去哪里呢。
……
一直都是这样胆怯的一个人。
年少无知得并不懂得开口挽留,唯有后知后觉的心头微微发疼才知道后悔。面对感情,青峰大辉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样霸道且不可一世,他是这样胆怯且相当笨拙的一个人,更为自私,更为偏执。从来都未曾了解,到底对方要耗尽多少力气多少勇气,才能赶得上才能义无反顾地坚守着这段感情。
自私够了么。自以为是够了么。
可以回头看看了么。
可是都早已经来不及了不是么。
心脏是这样地被压成了钝钝的沉沉的重重的疼。抓不住的东西那就学会知难而退,曾经的感情就让它永永远远地死在冬季哪怕从此万劫不复。
努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吧。
所以拜托了。
别再出现了。
……
来得最晚的这两个人,也理所当然地只能坐到了最后。已经成年的大家,聚会的时候也终于开始喝起了清酒而不是冰可乐。绿间真太郎说话依然很慢,赤司征十郎一直在笑着听,紫原敦低着头把所有牛肉都扫到了自己碗里头,黑子哲也盯着大块的香菇始终没有动手。
黄濑凉太坐在了青峰大辉的隔壁,闹腾着和别人说话。
“喂喂小紫原不能把牛肉全部吃掉啦!你不能欺负我坐得远够不着啊!”
“呜哇我的牛肉!”
青峰大辉看着黄濑凉太,伸手夹了大半碗,扔到了黄濑凉太的面前。
“烦死了你。”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来,对着青峰大辉意味深长地笑。
黄濑凉太只说了句谢谢,就乖乖地坐了下来。
青峰大辉喝着酒,看着黄濑凉太的侧脸,他会想起他们在国中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看着这个笨蛋的侧脸。期末试之前,黄濑凉太说要拼搏一下,然后青峰大辉就不耐烦地陪着他去图书馆。当然,他只是去睡觉的。
他还记得,图书馆里头全是木质的桌椅,纯白色的窗帘还有二楼开得很高很大的窗户。夏季的浮光灵动,斑驳的影子映着黄濑凉太的侧脸,不急不缓地落入了青峰大辉的眸子里。他趴在了桌子上,看着黄濑凉太眉头紧锁的样子。
有阳光,有午后的风,还有夏季似完未完的蝉鸣。
像文艺老电影一样,所有的时光都被拉得这么长又这么迷人。
但它们都被冠上了曾经。时光再美,那也是过去了。
曾经,我们都还在一起。
……
现在呢。
你说呢。你说呢。
……
居然像一个梦境一样说不见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