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儿时的高杉就是沉默寡言的孩子,不苟言笑,终日只理会桂一个人,当然有时候也会被动地和银时对骂几句。
等到了战场上,他开始变得偏执起来。桂知道,老师的去世使他受到重创,但日复一日的举剑杀戮折兵损将像是在向他们说:会败的,我们赢不了。
失去一只眼睛让高杉的心理防线迅速地溃败下去。桂记得他夜里醒来时,总能听到高杉咬着牙齿隐忍呜咽的声音,也许是伤口痛也许是心里。桂也只能静静听着,心里乱作一团,伸手欲安抚他又停在半空——高杉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脆弱吧。
他看着他日渐消沉下去,也日渐偏执下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桂为他更换绷带时他总是发脾气。高杉会挥手打翻送来的药水,然后朝桂吼着你滚出去。桂沉默着跪下来收拾满地的残渣,银时跳出来朝着高杉的脸就是一拳。
你齤他妈自己瞎了冲假发犯什么脾气,你以为他愿意看到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银时,别说了,没关系。
桂拉拉银时的衣角,于是后者沉默下来,看了高杉一眼,径自离开。
“蔓子,我是不是快死了。”
“……晋助你说什么呢。”
他弯起嘴角一笑,扬成一个温和的弧度,“我们会赢的,然后为老师报仇,创造属于我们的明天。”
“你跟我说你会好好的。”高杉忽然伸手抓住桂的肩膀。
“……”
“快说。”
“……我们都会好起来的,你也是我也是。”
高杉绿色的眼睛里盛着复杂的光芒,桂不懂,也不想去懂。他想,总会过去的,一切都能好起来,除了老师已经不在人世,他们依旧会并肩而战,将自己的背后交给这群同伴,再一起迎来黎明。
他一直这么想着,所以他也一直是之前的那个桂小太郎吧。
桂静静地看着低矮的房顶,轻轻转头怕吵醒了伏在自己身上熟睡的人,看了眼身侧的表,五点十分。
离早晨例会的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桂默默叹了口气,一晚上没回去伊丽莎白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忽然喉间一阵轻微的痒,桂下意识咳了起来,胸腔的震动带醒了胸前的人。
高杉悠悠转醒,迷茫着眼睛抬起头。趴着睡了几个小时脖子都是酸的,他皱皱眉,伸手揉了揉后颈。
“抱歉……吵醒你了,还不到点,你再睡会儿吧。”
桂沙哑着嗓音开口,支起胳膊欲从高杉身下爬起来,却忽然被使力重新摁下去。
“?”
“再陪我睡会儿。”
高杉一向带着淡淡鼻音的声音由于晨起的缘故变得更加明显。他低声说着,又埋首于桂胸前。后者无奈,只得安然不动,却又小声抗议道:“你起来,我身体麻了换个姿势。”
“不要。”
“真的……好难受。”
高杉支起眼睛看着前方的人,嗤笑一声,低头吮吸了一下桂裸露出的胸口皮肤:“还难受吗。”
桂微微红了脸,打定主意不去理会他。
一时静默无声,就当桂以为那个人已经熟睡、于是重新合上眼睛打算再睡个回笼觉时,高杉忽然静静开了口。
“三天之后我会派万齐安排线人去真选组做卧底。”
“……”
“我会劫取一批需要由真选组转送给幕府高层的新型武器。军火运送出现纰漏,想必有他们受的。所以——”高杉轻轻笑了起来,“你要和我一起吗,蔓子。”
——如果这段话没有那一堆前提,桂小太郎很愿意回答最后的问题。
——你要和我一起吗,蔓子。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