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

“来来来，”一个身穿名贵皮衣的大汉拿着一壶温酒，“来，顺天侯，我的好兄弟，我的好爱卿。来，干一杯。”大汉名叫皇太极，我曾经的敌人，现在的效忠对象。而我，曾经是他的阶下囚，现在却是他忠心的顺天侯。“叮，”碗与碗发出清脆的碰撞，仿佛被碰掉的，还有我最后的羞耻。皇太极一口饮尽碗中的烈酒，不顾我被呛得直咳嗽，抹一下嘴边拍着我的后背说，“李爱卿，只要一天。”他有些痴迷地望着自己伸出的食指，“我就可以让我的大金勇士拿下它。”话音未落，他双目犹如一道闪电，手指也指向远处的孤城。 “小人参见爵爷，”又有几个人起身向我敬酒。他们脸上堆满了令人厌恶的笑容。但远处几道恶毒的目光提醒我，在大多数后金贵族眼中，我和面前的几个人没什么区别，都令人作呕。
因为当我们选择在这个乱世可以抛开一切活下去那一刻起，我们就是背叛家国的汉奸。说不定我还会因为得宠而比其他汉奸更被讨厌。皇太极依旧搂着我，用那喷着酒气的笑容向满堂举杯示意。我感觉头有点晕，昏昏沉沉就这样晕了过去。 “大明皇帝要和我们谈判，”皇太极坐在龙椅上很随意地拿着一道密卷。，“顺天侯，你去一趟怎么样？”“陛下，万万不可。”一个贝勒站了出来，他往我这恶毒地看了眼，“汉人怎么可以信任？”“对啊，尤其使这种已经背叛过一次的。”“哼，”皇太极的语气似乎带上了几怒气，“当初朕流鼻血不止，几乎差点死掉，你们在哪里？当初大金粮食不足，谁和那些商人周旋，才使我大金无一子民饿死？”皇太极站起身子环顾四周，“只有李爱卿以土法相治，只有李爱卿借得万千粮食，你们谁可以？”“这。。。。。”后金贵族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李爱卿，明朝可以给你的，我一样可以，而且是数倍给你。三十五岁就从平民到侯爵，那么大明应该不多吧。”“回陛下，是的。”“为了你的结发妻子和你的儿子，朕牺牲了十几名玉月堂勇士，你不曾忘了吧？”“回陛下，微臣不敢。”“放心去吧，朕会替你照顾你的妻儿的。” 此时我心中一阵苦涩，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茫然地向后望去，目光只看到几个汉奸向我点头示意，眼中流露着掩饰不去的羡慕。另一边的后金贵族眼神几欲要化成尖刀一般，要将我的心头肉一一剜去，而唇间的翕动无疑在告诉我，“你这个汉奸，是个背叛祖宗的东西。猪狗不如。凭什么能得到如此信任？”我不想回去，不愿面对敌视的眼神。 “啊！”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一旁的医师紧张地跑了过来，“李大人，怎么了嘛？”“没事，”我随手接过医师递来的毛巾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惨淡地笑了下，“想起了以前的事而已。”“大人，您可吓死小人了。”“呵呵，怎么啦？”“您整整昏迷了三天，而圣上说。。。。。。”“什么？”“如果您有什么不测，小人就得给你陪葬。”“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嘛。”“对啊对啊，”尽管医师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他不断颤抖的身子却已暴露内心的恐惧。 “我们攻到哪里了？”“还在原地，”医师怯生生地回答，语气说不出的谄媚。“哦，”我刚想去思索一下究竟是谁还有能力阻挡后金近十万大军三天之久，但头又开始胀痛了。 “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大人您休息，过一会儿我叫侍女给您带点食膳。”医师一步三鞠躬地退出了屋子。我无奈地笑了笑，在这个乱世，谁都不容易啊。那么大哥呢？他还好吗？想着想着，竟又睡着了。 “你是？”天字号包厢门口，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伸手阻拦我的脚步。“我从沈阳来，”我从怀中掏出一块写有“金”字的牌子。锦衣卫脸色为之一变，两人向四周望去，发现没有人注意这里之后，才欠过身子，“请进。”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们脸上的蔑视表情还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哈哈哈，原来你小子就是顺天侯。”一个熟悉而又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大哥。”“恩，小骏。”大哥又一次向我张开了双臂，“混得不错嘛。”我感受着大哥胸膛的温暖，“大哥，你还认我？”“屁话，”大哥笑呵呵地敲了我下额头，“我是大哥，不是吗？而且在这个乱世，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我尊重你的选择。” “大人，用膳了。”一名侍女轻轻将我唤醒。等我吃完之后，侍女也不走，用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怎么了？还有事？”“大人，”侍女低头掩饰脸上的羞涩，“奴婢来帮助大人恢复。”“恢复？”我有点愣了，但马上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用，不用了。”我有些尴尬地挥挥手。“奴婢的身子是清白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唉，真的不用。”“难道爱卿不满意这个小丫头？”皇太极笑着冲了进来，“来人，将这个侍女赏赐给朕的勇士。让他们慢慢玩，别一下玩死了。哈哈哈。”他一个大步迈到我床头，“爱卿，朕来看你了。”我努力支起身子还礼，虽然我知道只要说句话就能救下那侍女，但君王不喜欢别人和他对着干，也只好作罢。城外，万余名后金士兵围着一千多明朝骑兵。明朝骑兵为首一人手持长枪，身上原本银白的盔甲几乎被鲜血染红。“爱卿，就是他。他拦了朕三天。”皇太极面部平静，看不出喜怒，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名骑将。 “传我命令，放一道口子让他们回城。”皇太极制止了我的提问，“看着吧。对了，那名骑将叫。

。。。。。。”那一刻，我感觉天竟是塌了，为什么是大哥？！而此时，骑将领着残余的几百骑兵撤到城下，“王知府，快开城门放我进城。”“想得美。”骑将看着城上突然闪出一个不认识的胖子，“你是谁？”“锦衣卫。”胖子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你私通金兵，还与反贼李康骏称兄道弟。现朝廷已认定你的死罪。还想骗开城门？做梦！王知府已经因为你被抓起来了。” 战场上一片寂静，胖子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爆开。“是你？”“哼，李爱卿，朕在帮你。如果这件事被朕的兄弟知道，后果你应该知道。”是啊，我和大明高官称兄道弟，不扒皮也掉头啊。虽然我想活下去，但绝不是出卖大哥而活下去。我眯起眼睛，在后金大军与城之间，零落的几百骑显得那么渺小，就像出于两朵巨浪之间的扁舟般无力。“弃卒。”皇太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真好笑，哈哈哈，”骑将与他部署的骑兵胖若无人地大笑起来，笑的那么开心。那一刻，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大哥。”如果说刚才我一直在猜测的话，那么现在无疑是一场最真实的噩梦。大哥，只有大哥才能笑的如此桀骜不羁。骑将拉直缰绳，调转马头，目光从那一张张或许稚气，或许成熟，或许浮肿，或许消瘦的脸上扫过，声嘶力竭地喊道，“矛还利么？”“利！”“还活着么？”“活！”“接下去怎么办？”“杀！”“杀！”“杀！”整齐的声音带着不屈与自信冲上秋日昏暗的天空。我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沉默不语。可心中是多么想与他们站在一起挥着锋芒、热血与忠诚，直到死亡终结我的生命。但现在的我不配了，我早已丧失了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资格。我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大哥的声音。为什么他原本亲切和蔼的声音此时却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子，使劲搅着我内心最丑恶的伤疤。 “谢谢你们的信任，今日之战，不求生，唯有一死报国。”说完，骑将单手抓住缰绳，长枪挥向天空，“冲锋！” “冲啊！” “陛下？”一旁的传令兵询问似的望向皇太极。皇太极的目光在我脸上停滞了几个呼吸，“反攻。” “呜呜。。。。。。”一时间代表进攻的号角此起彼伏。后金大军是真的怒了，在过去的两天，他们被面前的敌军一次次击败。他们那高高在上，建立于尸山骨海，无数战绩上的尊严一次次被击垮。而现在，他们要再一次用马刀证明他们是不可战胜的。“勇士们，我们剑指的地方必定有我们的足迹。” 白甲的溪流冲进黑甲的海洋，掀起了几朵小小的血花。但随即就被更多更大的浪潮包围。战争的结局毫无悬念。 “你只有一个人了，放弃吧。”与其说在劝降骑将，不如说在给自己壮胆。几百名后金士兵围住了大哥，但都互相望着，不敢上前与之为敌。的确，骑将，也就是大哥一手枪法出神入化，着实让人忌惮。大哥浑身血污，一手抓住大明军旗，另外只手拿枪，“我在，此旗不倒。”眼神里不去的孤傲。终于有个后金士兵受不住巨额赏金诱惑，一刀劈向大哥。大哥轻巧地躲开，反手一枪将他钉在了地上。但有了第一个自然有第二第三个，大哥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呀！”一个后金士兵用力把刀插进大哥腹部。一切都结束了。那刻，原本嘈杂的战场又变得很安静。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