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树林呼吸时像是有节奏的敲击,跑在石子路上有些咯脚,前方的身影停下脚步,而那个轮廓却渐渐模糊了。母亲最后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来着?
桃果收拾好背包,蔬菜也都买好放进冰箱了。父亲醒来后会发怒说没有做饭,但是那些都没有关系。
对吧?桃果歪过脑袋说。身后的背包里,狐狸懒懒地缩成一团。
闷热,喷水池中释放的潮囘湿洒满空气。顾不得赞美这份惬意,径直跑向树荫下的男孩。他高高瘦瘦,头发刚好盖住额头,干净而休闲的上衣解开了两个扣子。
“对不起……我迟到了……”桃果剧烈吐气。
并排走在甬道上,桃果双手紧紧握着罐子。桃果觉得像被十二个太阳转圈烘烤着,如果现在脱下鞋,连脚面也会通红吧。自己没有好看的衣服,辫子也扎得乱糟糟,和顾小靠这样走在街上一点都不搭配。
“不回家吃饭的话,不会挨骂吧?”
“我打过招呼了……”桃果都不敢用力喘息。
“不会是打了什么马虎眼吧?”顾小靠嗤笑,“说了什么弥囘天囘大囘谎?”
桃果快要不能呼吸了。
检票口的男人被三十平方厘米的窗子切割得只剩头部,他突兀的眉毛仿佛谁是都要扭成死结。
“小孩子不能单独进场。”他横眉立目。
“什么时候规定的?”顾小靠发出“啊”的一声叹息。
“一直都是这样,下一个。”男人开始实施驱逐。
排队的人在向前拥挤,桃果奋力钻到窗口前,说道:“能不能……忘了这个规定呢?”身后的背包明显动了一动。
男人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后结果票。“两张!”桃果坏笑起来。
昏暗中,桃果偷偷盯着顾小靠的脸。清秀帅气,人缘好,又是班长,凡事替人着想,总照顾胆小的自己。在少有亮点的记忆里,给予自己这样安心的只有母亲。
“我去买爆米花。”顾小靠摇着手走开。
观众逐渐进场,看着他转进人群的身影,桃果有些失落。一遍嗔怪着自己的没出息,一边被开场的音乐声吸引过目光。转向的那一刻,她看到走廊上的一个女人。穿着招摇的短装,头发是烫过的,口红很重。看上去是随处可见的风韵美女,但是桃果一眼就认出来了。
“妈妈……”桃果跑过去。
女人愕然的盯着她,眼神像是目睹自己被刺中一样惊恐。她身后挤过一个男人,衣着不俗。
“怎么了?”男人问,“这孩子是谁?”
桃果用力咽了口唾沫。
“不认识,”女人慌张地扯动嘴角,“认错人了吧。”她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怀念,甚至没有拒绝,有的全是看见恶心虫子般的嫌弃。
桃果感觉满身的水分都从毛孔蒸发出来,在这略带凉气的室内快速结晶,然后冻结了所有触感。她想抬腿,但大脑这样命令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忘了吧,我的事都吃掉吧。”身后的背包蠕动了两下。耳边有什么东西炸裂了,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你怎么了?”面前的女人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你的父母在哪里?”
桃果拼尽全力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