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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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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的19岁到29岁,一段相爱而不能相守的爱情,一个重新诠释爱的美丽故事。这就是长篇小说《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讲述的故事。


1楼2007-04-23 15:21回复
      嘴里道着明天见,合上门还没有转过身,眼泪已经汹涌地奔流而出。
      她曾有过他的照片他的信他的贺卡也曾有过他的爱语和拥抱,如今,能烧的都烧掉了不能烧的随风而去,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挂上了一把不敢轻易打开的锁。她以为一切已经掩饰得极好,可是在今晚在毫无防备的一刻,李然的身影从内心浮出生动一如往昔,令她无处躲藏痛哭失声。
      空荡荡的水泥路上, 周蒙一个人从面的上下来,向她的小屋走去,依然潮湿的裤腿寒气逼人,清白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夜深了,也冷极了,空气都冰住了,脆薄而清冽,月亮是真正的冷月,一只冻醒的夜鸟苍惶地滑过一段去年秋天的枯枝。
      半透明的冬夜里,宁静淹没了过去与未来,那么空灵而沉重的,如同小鸟跳动着的心脏,婴儿印下的足迹,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3楼2007-04-23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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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妍瞅着李然乐,有点儿洞察一切的意思,戴妍是很会帮忙的:“汇演六点开始。——这是我一个宿舍的好朋友周蒙蒙,你们是邻居,她家就在你们省报社旁边的精仪所。”
        李然听到女孩儿跟戴妍抗议:“别老乱改我的名字,好不好?我从小到大都叫周蒙。”
        话是跟戴妍说的,眼睛,可是看着他的。
        后来,两个人也争过是谁先看谁,女生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先看男生,李然就让着她,他说看见她额前的碎头发就喜欢她了,她看起来是那么甜。周蒙从不觉得自个儿长得甜,她甚至从不吃糖,小女人才甜腻腻呢。周蒙要到结婚以后又过了很久,才从男人们的目光里发现自己是——甜的。
        是谁先看谁的呢?时光像流水一样逝去,她再也回不到那个花开的夜晚。是的,她一看到他就爱上了他,即使她看到的只是他的侧影,他模糊而显得特别温和的面容,他手指间升起的一缕淡淡的轻烟。
        她觉得渴极了。
        以后李然也没再见过比蒙蒙更能喝水的女孩,不到半个钟点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喝了四杯红茶。
        “周蒙蒙,你总是这样渴吗?”
        “我再说一遍,我不叫周蒙蒙,我叫周蒙。另外,要是你不心疼,我可以再来两杯。”她还挺厉害,小鹿一样颀长的颈子,嘴唇圆得像花骨朵。
        “嗯,本小姐也可以再来一个椰树牌椰汁,还要个蛋筒冰淇淋。”戴妍在一边借机敲诈,一点儿不在乎她刚跟李然认了西安老乡。
        趁着李然去买饮料的工夫,戴妍盯住周蒙问:
        “你觉得怎么样?人长得可挺精神的。”
        “一般吧,反正个儿高的你都觉得精神。”周蒙好像一点儿也不热心。
        “而且我敢说他挺喜欢你的。”戴妍透着那么远见卓识,“不过他应该已经有女朋友了,他挺会逗女孩子开心的。”
        是,他没准儿有女朋友了,不过,爱情可没有先来后到。
        “几点了?”戴妍问。
        “九点四十。”周蒙瞅一眼墙上的石英钟。
        “天,我跟葛俊约的是九点半!”
        李然刚把饮料搁上桌,两个女孩起身要走。戴妍顺手抄起椰汁,完全没有歉意地说:“对不起呀,刚才忘了,我们有事得先走。”
        “那真巧,我也该走了。”
        在戴妍眼里李然笑得活像条大灰狼,两个女孩小声地嘀咕着什么,李然伴着她俩向门口走去。
        小宗正以身说法给女孩子们论证一种最可靠的爱情模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水到渠成。戴妍宣布她先走了,今晚就住周蒙家,她顺便笑嘻嘻地告诫年轻的团委书记:爱情,从来是不可靠的。
        到了学校大门口,戴妍娉娉婷婷地一摆手:“大记者,后天见啊。”她转身一个人径自往市里去了。
        周蒙清亮的目光迎上李然投过来的视线,李然完全没有瞎打听的意思,戴妍去哪儿去干什么,他才不关心呢。
        转过脸,李然点了支烟,这个本来平淡的夜晚渐入佳境。
        走了没几步,周蒙站住了,她坚持要自己回学校。李然说我陪你吧,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路灯下,她的脸有点儿红了:“不用你陪,要不,你在这儿等我,学校里很安全,我——我就是想去一下一号。”
        李然这才明白她是内急,看着她越发窘得通红的脸直想笑,她喝那么多水不想上厕所才怪。
        不等周蒙反应过来,李然已经拉过她的手,往街对面的“长江宾馆”走去。
        空气停在这片刻,周蒙侧着脸扬起眉,正碰上李然回过头来。
        他坐在宾馆大堂的沙发上等她,不远处吧台上的几个女人冲着李然指手画脚窃窃私语。要是两年前,刚从学校
        毕业那阵子,李然没准儿会有种被漂亮女人看中的不安和躁动。现在他晓得,她们是“小姐”,是职业性看男人的。
        从宾馆走出来,路旁是一列小吃摊,烹炸煎煮,香味四溢,很是诱人。
        李然就跟周蒙商量:“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吃点儿行吗?吃完我就送你回家。”
        这也是技巧,他要说请她吃饭,像她这种不怎么开面的小女孩很可能就会拒绝,可他只说要她陪,她就不好说“不”了吧?
        李然要了一碗牛肉面,周蒙只要一瓶矿泉水,她可真能喝水。李然先不动筷子看着她喝水,周蒙受不了他这么看她,放下了矿泉水:“你干吗老看我?”
        李然心想你还看我呢,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他以问代答:
        “你怎么没化妆?”
        “我又不是她们体操队的,本来我早就回家了,在校门口碰上戴妍的。”
        “后天汇演你去吗?”
        “不去,再说我也没票。”
        “我给你弄票你去吗?”
        周蒙看了他一眼,停了一会儿才说:
        “行。”
        李然低下头吃面,他边吃边问:
        “你是学中文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中文系的女孩比较骄傲。”


      5楼2007-04-23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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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本什么书?”几年以后刘漪仍然刨根问底,李然根本不记得他看过什么书,通常他一上火车就犯困。
          李然说:“你可能认错人了吧?”刘漪摇着头坚持说不可能,她的潜台词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刘漪是有点儿死心眼的。
          李然在大学里学的最好的一门课是量子力学,不只他一个,他们班这门课的平均分也是建系以来创纪录的。原因只有一个:罗慧,这门课的助教。
          罗慧有一个小动作,李然相信他们班的男生都铭记在心。每次罗慧走进教室,两只手会很随便地把一头披散的长发盘成一个髻,整个过程也就是从教室门口到讲台的不足三十秒内,不见她用发绳也没卡子,两手就那么随意地一盘。是罗慧让这班傻男孩儿懂了一个词:优雅。
          那时罗慧的丈夫刚出国,她还有个两岁的孩子放在西城区娘家。罗慧周末回娘家看孩子,平常就自己住北大筒子楼的一个单间。相对来讲李然是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如同一切还没有交过女朋友的男孩子,李然那时认为,女孩子比广漠的未知的宇宙还要来得神秘些。
          一天下午,李然上完体育课去二教上自习,在路上碰到年轻的量子力学助教罗慧。罗慧问他有没有空帮她搬一下煤气罐,李然当然有空。搬完煤气罐罗慧留他吃饭,李然在老师的小屋里仔细端详老师美丽的婚纱照。当他转过身,不知何时罗慧已端着饭菜进来了。她站在他身后,双手散开脑后的发髻,放开的动作同样迷人。李然强作镇静,其实腿都软了,触手的落发和她的清香,那清香几乎是有质感的,她柔软的身体藏在弥散的清香里。正是晚饭的时候,门外人声杂沓,此起彼伏。
          李然跟罗慧学习的不是放纵,恰恰是克制。她也让他美好地进入,但她明显沉迷于无尽的拥抱和抚摸,而且从不赤裸相对。这个习惯延续到李然以后的性生活中。罗慧的理论是:越克制,最后的结果越满足。
          李然现在知道罗慧盘发的时候手心里是藏了一根黑发卡的,但他没法把这个小秘密告诉依然好奇的男生们,已经有些议论了。
          那个学期末,罗慧办好了她的出国手续,签证也下来了。她是真心喜欢这个男孩子的,肤色淡黑,眼睛细长,因为不长青春痘,看上去比同龄的男孩子清洁。他的体味很好闻,V字形的身材,身体光滑而结实,长腿,时时令她有倒下去的冲动。在他那个年纪,最难得的还是他态度大方知情识趣。
          罗慧完全忽视或者说误解了李然的感受,李然不过是因为对手过于强大而己方不愿示弱。他从不纠缠她,她克制,他比她还克制;她冷淡,他比她还冷淡。其实,有了那种关系,不要说罗慧是个美人,就是她真长得丑,
          二十岁的李然也会死心塌地的。李然整日胡思乱想,主题基本雷同:罗慧出了车祸或是身患绝症,她丈夫也不要她了,只有他李然一个人捧着满把的鲜花去陪伴她,永远不离开她。每次李然都能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恨无人分享。
          罗慧走后,李然虽然是时刻准备着被她甩掉的,还是自暴自弃地跟几个陕西老乡喝了一顿白酒,大醉大吐之后在宿舍躺了三天。
          失恋就像一切失意,使人不由得换个角度看自己。
          李然现在终于承认自己并不是学物理的料。也许是量子力学这门课学得太好的缘故,对量子力学基本粒子测不准原理的深刻认识,使李然原本由传统牛顿力学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和自信心轰然倒塌。
          在北大,在当时北大的物理系,李然是个平常的学生,他同学里不仅有大二就去加州理工深造的,更有中途退学回家玩摇滚的,总之是一个比一个牛。
          说得诗意一点是因为青春没有出路,其实,人总得干点儿什么吧?李然是这么玩上摄影的。虽然他的聪明劲儿够不上现代理论物理的高门槛儿,玩摄影是足够而且还有富余。对光线和构图的良好感觉更让李然很轻易地入了门,就用他爸那架老尼康,李然拍的一套“远山深蓝系列”以黑马姿态在第二年的全国业余摄影大奖赛中获得一等奖。
          全校轰动。
          罗慧和摄影师李然忽略了刘漪已频频出现在他的周围。
          由于平均水平低,刘漪在北大绝对是以美女的身份出现的。她肤色尽管发黄,一管秀挺的鼻子挽救了整个平凡的面部,身材高,人瘦削得像一个模特,刘漪当然被很多男生看中。学生能有什么爱情花样?黔驴技穷,不是没有揣着出国签证来求爱的,刘漪不为所动,她一早心仪李然。
          由于老乡的关系,接触机会还是挺多的,也容易制造机会。刘漪有意和李然乘同一班火车回家返校,春节也跟着一帮大学同学去他家拜年,在校园里她碰到他总要多聊几句。她觉得,李然虽然性格内向,也不是没有反应的。一次老乡聚会他们甚至合唱过一首情歌《明明白白我的心》,深情对唱的刹那,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那次聚会之后,他俩被哄传为一对。


        7楼2007-04-23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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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漪边吃边夸,这是她离开广州半个多月来最香的一餐。
            等两个人就着茶扫光了所有的菜,稀饭还没得呢,刘漪心急,拉着李然到屋后查看。
            给他们支的粥锅在屋后的山溪边,老板娘的女儿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粥锅,这是个细眉细眼单薄秀气的小姑娘。李然让刘漪注意小姑娘手中的肥皂,这块肥皂握在手里的一面细致地包了一层薄锡纸,拿在手里既不打滑,也不浪费肥皂,还省了肥皂盒。简单如这块肥皂,也不难看出人们是何等精心在意地活着。李然这两年走来走去,在手里在心里留下底片的就是这些细小的生活状态,他还说不清楚自己最终要表达什么,可是这些朴素的生活状态有时会让他若有所动。
            李然架好相机,用大俯角,趁着小姑娘举着肥皂转过脸来抢拍了一张,把人家小姑娘吓了一跳。刘漪靠在旁边的一块青石板上,山岚轻轻拂过脸颊,面前的一块缓坡上,长满了青草和野花,接下去,是窄窄的溪水无声地流淌。
            李然换了个镜头再拍远山。她喜欢看着他拍照,两年前,在广州,她曾陪着他大街小巷地狂拍一气。她不是不知道,前年,在西安,他对她已经很勉强了,他都不再碰她。
            李然从镜头上转过身来,他看见刘漪笑着,一如既往地笑着。
            稀饭终于得了,李然吃了一碗刘漪吃了四碗,李然不是吃不下,是怕刘漪不够吃的。过粥小菜刘漪又叫了酱小黄瓜、咸鸭蛋、烟熏兔肉和凉拌野荠菜。她只穿一件白色小背心,还吃得一头一脸的汗:“这么吃还是吃不胖,他们都说我有吃的本钱。”
            李然点头,嗳,蒙蒙就没这个本钱。
            “不吃又干什么呢?胃胀,心也不再空虚。”刘漪不想李然当她是怨女赶紧笑笑,“不是我——是广州一位女作家的名言。我在广州可是有一帮吃友,逢周末都是从早茶吃到宵夜。在广州,吃,是一件盛事。”
            等他们终于从小饭店出来,太阳也快落山了,上山顶来不及了,只能直接下山。临出门老板娘多了句嘴:“好走啊,下次再来。”刘漪眼睛一亮,问李然:“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中国可以说不,李然却不可以。
            第二天他俩神经病似的又去了,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怪只怪那经多见广的老板娘又多了句嘴,她也是奉承刘漪:“小姐真是好福气,你说一句你家先生听一句。”
            一句话勾起刘漪满腔的新仇旧恨,她这位“听话的好先生”至今尚欠她两个交代:一,她是他的第一个吗?二,她哪一点儿不如那个小女孩了?
            刘漪是有点儿死心眼儿的,从十八岁到今天二十三岁零九个月,她心里只有李然一个人,就是死还要死个明白呢。
            那老板娘只是没眼没色地一径问下去:“您二位这是蜜月旅行吧?我这里有同心锁卖,香港进的,小姐不要一对?”
            李然赶紧摆手,老板娘这才觉得没趣,转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现代社会有两件事不可问不好问不要问,一是女人的年龄,二是女人的婚姻,刘漪自己也闯过祸的。
            刘漪当初分到广州的中国银行信贷科,虽然不过是个小兵,也由同事带着被大把的商家请去吃饭。一次吃饭的时候,经同事小廖介绍,刘漪认识了萧老板萧芳丽。这萧芳丽很有点儿钱,有钱的女人,年纪更不好讲了,刘漪猜她总有四十。萧芳丽做的是服装进出口生意,她只要贷二百万,因为是小案子,由刘漪接手。经过测算,萧芳丽的资信度和经营状况都很好,报告都交上去只等着批了,刘漪闯祸了。
            一天下午她和小廖办完事,顺路去一家大酒店的西饼屋吃点心。一进去,刘漪就看到萧芳丽和一个穿运动服的男孩子亲密地并肩而坐,那男孩一副乖相,真真想不到,萧芳丽都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小廖跟熟人搭话,刘漪先过去招呼,萧芳丽很热情地拉她一块坐。刘漪坐下来寒暄:“萧姐,这是你儿子?在哪个大学念书?”她自以为还算得体,不明白对面的两个人为何像看怪物一样齐齐看着她。小廖走过来正赶上听刘漪这句“得体”的寒暄,一把拉起她就往门外搡。
            到了外头刘漪刚想嚷,小廖指着她鼻子恶狠狠地说:“他是她儿子?他是她老公。”
            刘漪呆若木鸡。
            小廖看她真被吓倒又笑了出来:“看你,怪不得我们广州人管你们这样的叫傻大姐。”
            小廖是新一代西装革履的广东烂仔,别看他穿高跟鞋还比刘漪矮半个头,年纪也小两岁,学历不过中专,从吃喝玩乐到银行业务就没有他不精通的。以刘漪那种死心眼的保守性格,从国营银行辞职转工去IBM够她犹豫一年的,是小廖拍板代她递的辞职报告。小廖说她太傻,傻得吃不了银行这碗饭,而IBM是外国公司,外国老板自己傻所以也喜欢用傻人。


          19楼2007-04-23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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