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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离开我已经三年了。时隔仅三年,父亲离我越来越远,而思念却越来越浓。记忆中的父亲渐渐模糊,不是我不思念他,而是每每在梦中见到他时,他总是背对着我,低着头,慢慢地在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可能他不愿意让我看到他那蜡黄而又消瘦的面孔吧,那熟悉的脊背曾为我和我的家人挡住无数的风雨。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威严的,他教育自己的孩子除了严厉的训斥外,有时还把无情的巴掌落在我们兄妹的身上。那时的我,有时会很痛恨父亲的无情,怀疑是否自己是大路边拣来的。父亲每日都在外辛劳,母亲体弱多病在家料理家务,有时他们也会为生计而吵架,而我这时都会悄悄地躲在墙角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时的父亲在我眼里是一个无所不会的能人,家里的泥瓦活,木工活,他总是能自己做得很好,直到今天,家里的一些家具还那么不合时宜地放在屋子里,每次我都想换掉它们,可母亲不允许。她说,那是父亲留下的东西,她舍不得扔掉它们。父亲和母亲经常吵架,但他从来没有对母亲动过手,后来他对我说:“我那时真不该和你母亲吵架。记住,以后别惹你母亲生气,她身体不好。”
    由于时代的原因,父亲读到初中便不再读书,但他的字写得很好,而且算盘打得很顺溜。周围人都说父亲是一个能人,一个人,养活了七口人,而且要供我人兄妹四个读书。父亲总是教育我,身为长子要做弟妹的榜样,所以从小到大我就拼命地读书,勤能补拙,因此成绩还可以。我们兄妹四个贪婪地饮吸着父亲的血汗在学历的阶梯上攀登。当我成为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时,他仍然干着和年轻人一样的重活,动作的灵活使人无法想象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比以前更快活了,每天晚上回到家里总是哼着流行歌曲,似乎生活的重压对他来说丝毫没有负担。
    当弟弟也考上大学时,我已经毕业分配到北京工作,每次写信回去,都要劝他不要劳累过度,可父亲总说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而且他要把弟弟供出大学以后才能安度晚年。妹妹有时替他回信,说眼睛越来越差,看不清信上的字,而且脾气也不像以前那么大了,很多事都能和谐处理,只是抽烟越来越多,而且感觉胃不太舒服而已,身体健康得很,叫我在外面工作别太牵挂家里。工作越来越忙,所以写信的时间也就少了,有时打电话回去,父亲总觉得不满意,他说还是看着信上的字比较亲切,而且在他空闲时可以戴着老花镜一遍一遍地品味那些信件。每次返校时,父亲都要坚持着把我用他那旧得不能再旧的自行车送到车站,而每次回家他都不厌其烦地问好列车到站的时刻,早早便骑着车到站台等候,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春夏秋冬。那时的我觉得都这么大的人了,老让父亲带着挺难为情的,几次提出不要他去接送,可是他仍不肯放弃,直到生命终时为止。到我最后一次回家时,他躺在床上很内疚地说:“要是我不生病,就可以骑车去接你回家了。”
    父亲的病在家乡治了一年多,当地的医疗条件很差,医生总说没大病,要慢慢调养才行。每次到医院,父亲都倔强地坚持一个人去,从不让家人陪伴。2002的秋天,我暑假返校时曾劝他随我一块到北京彻底检查一下,可他不肯,说小病到大医院是要花钱的,而且父亲身体一向很好,所以家里人就不再坚持。我到北京的第二天,家里打电话告诉我,父亲突然胃疼得很厉害,而且便血很严重,当地的医生也不知是何种原因。而且母亲告诉我,父亲很想到北京住几天,可是他又怕耽误我工作。
    在家人和我的一再坚持下,父亲终于答应来北京彻底检查一次身体。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我把父亲接到了我的陋室里,父亲很是心疼地对我说:“你就住在这么差的房子里啊!”我安慰父亲说:“以后的条件会改善的。”父亲默不作声。后来,家里人告诉我,父亲回家后很是自责,认为自己没有能力给儿子在北京出钱买房子,让儿子受委屈了。
    父亲在北京的医院里呆了三个多月,经历那么大的手术,可他尽量忍着手术后的痛苦。几个月下来,父亲被病痛折磨得已经瘦了很多,可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很歉疚地说:“我真不该来北京,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花了不少钱吧?等我病好了,一定好好劳动将来给你补上。”
    父亲的情况稍有好转,他便嚷着回家,说在外面呆久了,你母亲一个人在家里会很担心的。我请了假,把父亲送回家里。当父亲回到家里时,他立刻感觉好了很多,在医院里父亲总是整晚、整晚地睁着眼睛不休息,而现在他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他亲手修起的新房里睡觉了。
    当我寒假时回到家里,父亲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变了样,整个人瘦得已经脱形。当我回到家里时,病痛突然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发作了。母亲告诉我,可能是你们从外地回到家里父亲心情高兴的原因吧,人有时是需要精神支柱的。在家的日子里,他和我聊了很多,但没有一件事是不愉快的,直到昏迷不醒。因为开学在即,学校要从严治教,所以我的事假根本不准。当我离开家里时,父亲突然睁开眼睛,那时的他已经无法说话,眼里流出两滴浑浊的泪水,他的手使劲地拉着我不肯放开,或许他已经感觉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因此不愿意让自己在弥留之际孤单地一个人离开。父亲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也没有任何的遗嘱,走的时候很平静地环视了躺着的卧室。在这之前,他还执意让我扶着在院子里和各个房间看了一圈,那时的父亲告诉我,他的眼睛已经不能看见任何东西了。
    当我返校的当天下午,家里便打电话告诉我,让我赶紧回家,说父亲不行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父亲已经去世。当我匆匆赶回家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冰冷的木板上,一切都按家乡的风俗安排妥当。父亲生前曾多次告诉我,他死后一切从简,不要太浪费。我那时跟他说,你这么好的身体,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轻轻地说:“老天爷也会嫉妒你的,当你一切都好时,他就会来捣乱。”
    父亲去世时,很多人都来为他送草纸,这里面有很多年纪比他大的。父亲生前总愿意帮村里人的忙,我有时报怨他太死心眼,现在大家谁愿意无报酬帮忙啊。可他总是笑笑说,力气不值钱,人家开口也不容易啊!村里人在父亲出殡那天都很惋惜地说,可惜啊,多好的人啊。路边很多村里的人都流下眼泪,而且父亲的墓穴是村里年轻人无报酬自愿为他花了一周的时间打下的。


 

    



1楼2007-03-25 02:22回复
    谢谢,
    送你一个原版的
    曾经我背的下来
    曾经为它哭过!
    背影 
    朱自清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只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哪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2楼2007-03-27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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