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隔壁家的那个孩子死了。”
“是嘛,听说是跳楼,从那么高摔下来,真是可怜。”
“可不是吗,听说那孩子的这儿……有些问题呐。”
“怪不得的。”
死了。死了。有人死了。麦当早上上学的时候看见所谓的七姑八姨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躲在看不见光的地方。
今天早上的太阳依旧好,明媚得有些刺眼。麦当下意识地朝楼下看去,上了年纪的银杏树在风里寂寞的摆头,树下空无一人。
——没意思。麦当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笔,掉在桌子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教数学的老女人不满的扶了扶眼镜,终究没说话。
——对特殊的人要用特殊的对待方式。这是老女人内心的想法。
上晚自习的时候麦当正躲在角落睡觉,冷不丁被老师喊回家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他配合调查,麦当没看他,径直走了出去。晚风很凉,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路灯像影子一样牢牢地跟在身后。
你知道人为什么恐高吗?
执行组的组长忧心忡忡的看着麦当,说话小心翼翼:“那个……你的同学米龙算是什么样的人呢。”麦当笑得一脸灿烂,“不知道。”
“啊?”
“什么,没人想死,他只是想换种活法而已,组长先生。”
组长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扯了扯嘴角,还是拉开椅子,示意麦当可以走了。椅子和桌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咯吱声,头上的吊灯跟着不停来回晃动,照得麦当的脸很是诡异,连着笑容一起觉得。
麦当和米龙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翻女生裙子,一起捣蛋,一起因为第一次看AV而羞得满脸通红。按理说这么长大的孩子如果其中一个死掉的话,另一个一定会伤心死的吧。
所以说麦当应该是奇葩了。
米龙的死似乎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麦当甚至淡定的溜达到米龙生前的房间里乱翻各种东西,更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书桌上还有大开的作业本,上面的数字符号似乎还没干透,麦当想了想拿起旁边的笔帮剩下的一半都补了起来。
麦当从书桌旁边的阳台看去,没有栏杆,一体式的玻璃使得整个城市的夜景净收眼底,下面是这个小区的二期工程,偶尔下面会停一两辆私家车,地是用实实在在的水泥浇成的,十分结实。
如果从二十楼摔下去的话,估计连脸都会看不清了吧。
麦当还记得米龙妹妹,一个叫米吉的小姑娘拽着他衣角失声痛哭的样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为什么我哥哥会死之类的话。麦当看着他,棕色的大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嘴角却漾开一丝微笑。
“为什么要死呢,活着和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为什么要死呢,”麦当盯着阳台下的风景,“没人想过要死啊,只是,无比热切的想知道从高处跳下去是什么感觉罢了。”
此后,麦当照常上学,吃饭,在课上睡觉,一切都按着生活原本的轨道慢慢前行。
此后有一天上课麦当照例神游,手机在口袋里微不可闻的小小振动了一下,麦当神情疑惑地看着手机的屏幕,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我还在这儿等你。
麦当莫名其妙的笑了,照例看着楼下的随风摆动的银杏树。然后冲了出去,上课的是教政治的年轻老师,愣了几秒,口张了又合,却什么也没说。
晚上麦当又去了米龙家,一样的摆设,明明没了人居住却和自己刚离开时一样干净,就好像有人每天都来特意收拾过一样。
麦当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米龙,你说,从这里跳下去是什么感觉呢。”
麦当哈哈大笑,笑得整个脸都变得狰狞,“我也想试试呢。飞下去的感觉。”麦当轻轻纵身一跃,像鸟一样急速俯冲,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体轻的仿佛不存在,那是多美妙的感觉啊。
砰——像是某个重物掉下来的声音,闷重。麦当最后看见的是小区新种的盆景树和喷溅而出的温热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