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曲
摆脱了案牍劳形,龙井踏著月光回邸府。邸府早已睡成了一片寂静,但他却看见披散著长长红发的身影出现在花廊。
那是最近采和交给他保管的神兽,名字……啊,好像叫滇红吧。
这匹神兽让他好奇,他在化成人型的时候相当彻底,看不出本体的蛛丝马迹。例如比企和铠系的耳朵,或是春睨覆盖兽类皮毛的双臂还有虎尾巴。这一类耳朵、尾巴、翅膀,或是羽毛……等化形之后的小装饰在滇红身上找不到,唯一比较异於常人的大概只有爪子和发色。连采和都认不出那是什麼种族。
那名唤滇红的神兽宛如一棵树,扎根在廊阶,一动不动,也不知多久时间。龙井只觉得在他身周好像有露水湿润的痕迹,又像是错觉。
他走了过去,说:「睡不著吗?」
那双原本凝望夜空的眼眸挪移了些许角度,瞄了他一眼,然后,点头。
龙井还想问些什麼,才刚刚张嘴,滇红就接著说:「闭上眼睛……就听见锁鍊的声音……」
恶梦吗?龙井心想,没想到失忆了也会发噩梦。那所谓的锁链声,会不会和这神秘的生物手脚上的枷锁,有些什麼关联呢?他曾想过各种方法想卸除这些束缚,却不得其门而入。看似普通的黑色金属铐镣不论经过什麼破坏都毫发无损,倒是滇红因为这些举止而有些不安,龙井只好作罢。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滇红只是看著他,清醒的红色眼睛彷佛在告诉他:整个晚上不睡也无所谓。
「但是好使役神晚上要好好睡觉才行。」他微笑,牵起滇红冰凉的手,引他回房间去。
帮他盖上棉被,龙井拾了一把椅子坐在滇红床边,看著他眼中微微出现不安,就是不肯闭眼,龙井伸出一只手掩住滇红的双眼,轻轻地哼起曲子,很轻很细,温柔的调子。
既然是匹失忆刚驯服的神兽,用哄小孩的手段当然是有用的吧。龙井唱的是首摇篮曲。
感觉手掌有长长的睫毛扫过,微微地搔痒著,然后,有温热透明的液体擦过龙井的手,划过眼前神兽雪白的面颊,隐没在丰厚的红发之中。
等龙井一曲结束,他看著滇红的睡脸,苍白、安静又美丽,这是一匹受伤的神。他突然起了温柔怜爱的心意,同时,又有些迷惑。
在你身上,究竟多少故事?
伸手拢了拢被沿,走出滇红的房间。月儿明,府里一片沉在萤蓝水底的阒静,他伸著懒腰,轻松地想,他也要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