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月色如酒。
初春的清风中带有几丝寒意,我裹紧了身上的乌衣。粗糙的质感贴着身体,带有一股特殊的气息。不像世家子弟身上的熏香,那乌衣淡淡的气息却让人很舒心。
甘宁站在船头。风扬起他的衣角,腰间的铃铛和帆下的铃铛齐作响。清脆的声音在船上荡开,仿佛整片江上都可以听到。
我吸了吸鼻子,缓缓踱步到他身旁。
他粗犷的眉目透出几分关怀:“前些日子染的风寒,如今可已大好?”
我冲他笑了笑:“多谢老大挂心,已无大碍。若非老大救了我,如今只怕已是成为江中孤魂了。”
他道:“凡事没有甚么想不开的,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
我微微挑指,惨淡一笑:“以前在家乡时曾见城中一个高官的老爹娶妾,那姑娘便是我们邻家的独女。刚刚行过及笄之礼,如花的年龄,便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当时无不为她惋惜的,她却是新婚前夜吊死梁上。当时还笑到何以至于寻死,如今我算是尝到其中滋味。若是如此,身为女子也宁可终身不嫁。”
他玩弄着腰间的铃铛,并未言语。
“反正我已决定此生跟老大一样,虽无锦衣玉食,却落得快活。我宁可如此,也不做闺阁里哭嫁的小小女子。”
甘宁道:“姑娘要想好,这种生活岂是女子可以经受的了的。”
我看着他的眸子,语气很是坚定:“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说:“也罢。若你随时想走,告诉我便是。我自不会拦着姑娘。”
我心中欣喜,笑着说:“老大既然同意了,可否给我个铃挂着?”
他解下腰间的铃,只是微笑:“你若喜欢,拿去便是了。”
我接过铃,拴在带上,走了几步,发出很好听的响声。“谢谢老大。”
甘宁径自回去和弟兄们喝酒去了。
次日午膳时,船上的几个兄弟偷偷把我找到一边道:“铃儿姑娘,老大同意你留下了?”
我点了点头。那几个兄弟坏坏地笑道:“老大可还是把随身系着的铃给你了?”
“是啊。”
“老大平时粗里粗气的,若是得罪了姑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我失笑道:“甘老大是个很好的人。就算他粗鲁些,却也是个爽快的真男子。”
“喂,你们几个在那偷偷摸摸地做甚么?”甘宁不耐的声音传来。
一个兄弟喊了句:“没甚么,就来喝酒。”
话末,便抓着我的袖子坐到甘宁身旁。“铃儿姑娘,既是自己人了,也不必拘束着了。喝酒。”弟兄们簇拥着给我倒酒,硬逼着我喝下去。我酒量也不算差,陪着他们喝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