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
[ 早春料峭乍暖还寒,一连几月,江南都浸泡在连绵的淫雨中。凤池龙城多少事,传到金陵西泠也无非是盏温温的酒。看远方而来的旅人骑着瘦马细细吟诵的风月,芦边吹笛少年离索静寂的神情,你便知走一遭江南,那余香也会浸透你的衣袖,酥软你的骨头。于是再多废池乔木故宫禾黍也无非线装书里的一缕芸香,只合江南老,风光好墓田。]
[ 我旅居江南已有四年。杜鹃不如归去的歌调在年复一年的杂花生树中冷却,城中那棵据说已有千余岁的桃花树是我如今的爱人,闲暇时我会折一片叶,吹起那支《南乡子》。十洲云水,我年少时曾日夜不休地寻找,如今却近在眼前。我不愿再在酸风苦雨中漂泊,眠宿每一家破庙草房。江南竿上的风月,随远山秀色融入雨中。]
[ 我曾是那站在乌篷船舷上的客人,在同样淫雨霏霏的时节来到江南,舟童声如短笛的呼啸时至今日仍在我耳畔拖着长长的尾音滑过,震颤鼓膜。儿时鲜红桑子的甘甜滋味仍在唇齿游弋,只是十八里水路,我已忘了故国方向。]
桃匪。
(九月初秋,南方的水稻淡淡的清香沾满纸笔,晚风轻轻吹,弄堂口有赤脚的孩童提着彩灯笼嬉戏着穿街过巷。苍茫的黑山白水绵延千里,每到这时候,总有几叶家乡的扁舟一路顺风顺水,摇着船桨晃着橹,去往长安。)
(风调雨顺的丰年,撑着油纸伞的船客站在船舷上,静默遥望远离视野的江浙水乡。最终眯着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湿润的空气。隐约有梦境中甜米粥的香气。)
(我也曾是那静默的船客。湿漉漉的水声中离开故土伶仃的青红,而浮生漂泊中却难忘儿时街前代人书信的老人清瘦的笔法,寒夜时,缱绻思绪碰着雨声发出清脆的低吟,饮一卷乡曲。它就像乌篷船下青流水,到了狼牙月色间,才分明可闻。)
(九月初秋,稻谷清幽的芬芳如墨水般有独特的风韵,将它窖藏,十数年后便有女子纤细的双手捧出这釉色鲜亮的酒坛,唤它女儿红。酒香袭人,城中的猫儿从不会走丢,便是丢了,也能寻着酒香找来。)
(只是十八里水路,我却早已忘了江南方向。)
两个一模一样的结尾-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