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年代的爱情 第二章
她爱她，她也爱她，他们说这不是爱情，她们说是的。
相爱时，她们都十七岁，那时候她们觉得十八岁还远在山的那一头。
进了大学后，她把她的第一次给了她。两个小姑娘在月光下赤裸裸地伏在她家的地毯上，她们十指相扣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但这世间的风雨尚藏在深不可测的云端，她们还看不到。她们以为手拉着手就可以对付大多数困难，可是生活还没有开始，可是现在天空太晴朗了。
后来有一天，她和她吵完架去酒吧喝酒，迷迷糊糊和一个中年女人上了车。女人的丰田皇冠缓缓停在华府天地的停车场，在黑暗中她进了女人的家。女人给她拿来许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她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它们给她带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快感，她喘着粗气躺在木地板上，感觉整个身体在往下沉沦，沉沦，耳边是Leonard Cohen的音乐，她认得他低沉的嗓音。女人爬上她的身体，她拥抱着这个陌生而冰冷的身体，她感觉到她年华的逝去，像是古堡里的一副被人遗忘的油画，一股强烈的暖流从身下传来，她抱着女人哭了。
后来，她说，她还爱她。
她却哭了。
于是她也哭了。
她们像两个孩子一样无助地站在淮海路的人潮里。
在黄梅天的一个沉闷的傍晚，她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她发了疯地找她，而那时她正坐在女人的餐桌前饮下最后一杯红酒。这是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然后好好爱她，好好地把全部给她，全部。
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正和一帮酒吧的朋友走进LIVE HOUSE，在迷醉的灯光下，她的卡座前挤满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如此陌生又熟悉地活在她的身边，她的心空了，却抓不住谁来填补这个空洞，他们说，怎么了不开心么，来，HIGH一个宝贝，看这里。
在华府天国的高级公寓里，她脱下浴巾，歪着头对女人浅浅笑着。女人放下手中的红酒，走向她。
在衡山路的LIVE HOUSE里，她低下头，看到卡座的玻璃桌上晶莹剔透的粉末，尝尝看，他们说，尝一口就好了，想什么来什么，快试试，他们簇拥着她笑着看着她俯下身去，她学他们的样子，用左手按压住自己一半的鼻子，右边鼻孔猛吸一口桌上的粉末，她身后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欢呼声，她倒在沙发上，朦胧中看到朋友们扑上桌子，贪婪地舔舐剩余的一点点残渣。
女人的头正埋在她的身下，她忘记了她，她的世界被填满了，满满的只有快乐，她开始放肆地叫起来，暧昧而**的话语让她更激动了，她认真地听着自己叫出的每一句话，像是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永生之蛇，亲爱的，那是爱的誓言。
恍惚间，她看到她站在酒吧的门口，你回来了？她高兴地站起来，跑过去牵她的手，她看着她，那是十七岁的她，孤独而美丽的女孩。
走吧，我们回去。十七的女孩说。
好。她说。
她们手拉手走出酒吧。
她死的时候，她刚好走出女人的房间，抬头看了看被灯光照亮了的上海的夜空，浓云密布，像是一块湿透了的画布罩在上面，看来要有许久的阴雨天气了。
我还爱她。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