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童话•星昴莫须有之七八事
——谨纪2007.2.19 贺文
一场旅途•一摞断章•关于TB的漫漫摸索与回忆
昴流，生日了。
1．小小。
这一天封真偶然穿过小镇上园子西面的小街。
那时是下午三四点，天仍一如往常不紧不慢亮着。街前一片空地上恰好逢着定期的集市。红成一片的芍药花，冷冷的阳光里殷殷勤勤艳丽着。地上摊开来卖的雨花石，小小的盆栽和小动物，紧紧包裹在一群群的孩子中间。
两天后的大清早，昴流收到一个木盒子，上面刻着七盏小小的烛台。里头有红红的卵石、两个带木塞玻璃瓶子：分别装着小小的双生鱼和小小的蝎。他把鱼放进园后的池子里，把蝎也倒进了园子。于是三天后两条鱼中的一条被蝎刺着，死了；又一天蝎子被发现溺死在小小的池子里，飘浮着。
剩下的那小小一条鱼，孤零零游着。
封真说，双生鱼和蝎子是不能放在一处养的。否则鱼会死，蝎子总会莫名其妙地寻进水中。
鱼和蝎原本就不该相见。最多，也只该是隔着瓶子两层玻璃，徒然相对着；正如这世上许多不该相遇的小小的生灵，小小空对着小小。
2．染沙。
小镇南面临着海。海水本来是一种很清静的蓝颜色，范着珍珠似的小沫子。然而小镇的沙滩却是奇异的红颜色。海浪拍打着沙滩，于是海浪也被染赤，从早到晚与沙红成一片，远远地望着，像红色花的海洋。
小镇南面又有一座园子，离海滩很近。和世界上所有的园子一样，其中原本长满了绿的或者其他颜色的植物，像仙人球、骆驼刺和其他很多结出浆果的草。植物长在红色的沙子上，于是奇怪地，所有的植物，从根到茎到叶到花果，都成了和沙砾一样的红颜色。
年久日深，园子成了赤园，唯有其中那座有着尖尖的屋顶的屋子，仍旧是原来和海蓝同样的水蓝色。
每天的正午时分，屋旁的钟楼里，被漆成蓝色的铜钟照旧要响十二下，惹得钟楼里蓝色的鸟儿成群结队地绕着楼飞。
有时候白天或者黑夜里风吹起来，红色的沙子被从南带到北，从东带到西，于是整个镇子的地面被染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红，于是小镇的空气里掺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腥……
传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小镇上的沙滩也是金黄色的，像极了太阳的光。
传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小镇上开始有了一个染沙滩的人。每一夜他把一些什么东西埋在沙砾中，于是这一片就变成红色……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长久地记得他：他在一个又一个的傍晚从人们眼前一闪而过，在人们的记忆中一闪而过。于是人们说：看，那个染沙的人！——然而这个人一旦消失，对于他，人们就再也不会记得……
然而终于有一天，当整片沙滩都被染成赤色的时候，这个人永远地消失掉了，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他做着十年如一日的染沙人，耗尽了心力，便成了虚空。
他把自己淹没于人海茫茫，他在大地上涂抹殷红，以期得以盖住心中的绿色。
有的人说，他死了，最后一片被染红的沙滩在园子的正中，那是用它自己的血染成的。
有的人说，他消失的那天傍晚，他们分明看见一个从前未曾出现过的人，一席白衣迎风翻舞，走遍了殷红颜色的每一寸沙滩。
有的人说，就是在染沙人埋葬的那片红土之上，长出过一株花树——也是那一天傍晚，开出数不清的粉红色的小花，带着好闻的微微的甜香气，纷飞在整座小镇的梦境里。这树只开一次花便枯萎了，后来也是被吹散在傍晚的热风里。
还有的人说，染沙人死后，化作了钟楼上的一只蓝鸟，展开双翅飞向黄昏的那一片渺茫……
那么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传说再也没有提及过。
3．蓝屋。
镇上的孩子们说，那座水蓝色的屋子，春天里爬满朱红色的蔷薇花，夏天里常春藤的叶子缀了一层又一层，秋天里那一团簇拥着它的红色凋谢成金黄，冬天里它在满地的白雪中停满蓝色的鸟儿。
孩子们说，这座房子的蓝，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蓝胡子的老头用蓝的海水染成的，那老头子便是园神。
蓝屋里面有一架钢琴，有时候不用人弹，琴高兴了，自己便敲出奇异清亮的音符。蓝屋里面向着窗外的画架，从来空着。
昴流觉得有一天自己一眼恍见了园神，一如别人形容的蓝眼睛、蓝胡子，一边哼哼唧唧哭着又一边在微笑。
蓝屋子安安静静的。它从建镇起就立在那儿，它一直是一个人。
昴流后来就住在那座漆成水蓝色的屋子里。他一直是一个人。
4．风筝。
星史郎小时候放起过一只风筝，是橄榄的绿颜色。当时他正在重感冒。
那天的风真好，风筝一下子就顺风飞得很高很远。
可是当它飞得太远的时候，一阵风过，风筝便断了线，越走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风筝走了，于是第二天他感觉好了很多。
当风筝断线飞走的时候，它总是会或多或少带走你的一些东西。有时候，它放走的是疾病，灾祸，痛苦……于是风筝离开后，我们就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然而有时候它带走的却是另一些东西。
风筝走了，我们生命里的一些东西也会跟着走。
星史郎又一次放风筝的时候，封真在旁边吃着巧克力片的冰淇淋，说了上面的话。然而这次，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
你要舍弃的东西太重，封真说，你自以为无情无畏，然而想丢了有些东西，你还不如直截地去丢了命。
那时星史郎并不听他的。
于是封真说，我愿你死后化作一只鸟，永远承担这永不停息地高歌却无法诉说；我愿你死后化作一只鸟，永远地和你所抛弃相捆绑。
于是很久很久以后，昴流在园子里的池塘边亲眼看见一支很重很重的风筝从天而降，正砸在正伸着头向着持外面的，仅剩的一只双生鱼上。
鱼死了。昴流拾起翡翠色的风筝，看见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小小的蝎子。
他拿着风筝思索良久。
这一只丢心的风筝。
——谨纪2007.2.19 贺文
一场旅途•一摞断章•关于TB的漫漫摸索与回忆
昴流，生日了。
1．小小。
这一天封真偶然穿过小镇上园子西面的小街。
那时是下午三四点，天仍一如往常不紧不慢亮着。街前一片空地上恰好逢着定期的集市。红成一片的芍药花，冷冷的阳光里殷殷勤勤艳丽着。地上摊开来卖的雨花石，小小的盆栽和小动物，紧紧包裹在一群群的孩子中间。
两天后的大清早，昴流收到一个木盒子，上面刻着七盏小小的烛台。里头有红红的卵石、两个带木塞玻璃瓶子：分别装着小小的双生鱼和小小的蝎。他把鱼放进园后的池子里，把蝎也倒进了园子。于是三天后两条鱼中的一条被蝎刺着，死了；又一天蝎子被发现溺死在小小的池子里，飘浮着。
剩下的那小小一条鱼，孤零零游着。
封真说，双生鱼和蝎子是不能放在一处养的。否则鱼会死，蝎子总会莫名其妙地寻进水中。
鱼和蝎原本就不该相见。最多，也只该是隔着瓶子两层玻璃，徒然相对着；正如这世上许多不该相遇的小小的生灵，小小空对着小小。
2．染沙。
小镇南面临着海。海水本来是一种很清静的蓝颜色，范着珍珠似的小沫子。然而小镇的沙滩却是奇异的红颜色。海浪拍打着沙滩，于是海浪也被染赤，从早到晚与沙红成一片，远远地望着，像红色花的海洋。
小镇南面又有一座园子，离海滩很近。和世界上所有的园子一样，其中原本长满了绿的或者其他颜色的植物，像仙人球、骆驼刺和其他很多结出浆果的草。植物长在红色的沙子上，于是奇怪地，所有的植物，从根到茎到叶到花果，都成了和沙砾一样的红颜色。
年久日深，园子成了赤园，唯有其中那座有着尖尖的屋顶的屋子，仍旧是原来和海蓝同样的水蓝色。
每天的正午时分，屋旁的钟楼里，被漆成蓝色的铜钟照旧要响十二下，惹得钟楼里蓝色的鸟儿成群结队地绕着楼飞。
有时候白天或者黑夜里风吹起来，红色的沙子被从南带到北，从东带到西，于是整个镇子的地面被染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红，于是小镇的空气里掺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腥……
传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小镇上的沙滩也是金黄色的，像极了太阳的光。
传说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小镇上开始有了一个染沙滩的人。每一夜他把一些什么东西埋在沙砾中，于是这一片就变成红色……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长久地记得他：他在一个又一个的傍晚从人们眼前一闪而过，在人们的记忆中一闪而过。于是人们说：看，那个染沙的人！——然而这个人一旦消失，对于他，人们就再也不会记得……
然而终于有一天，当整片沙滩都被染成赤色的时候，这个人永远地消失掉了，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他做着十年如一日的染沙人，耗尽了心力，便成了虚空。
他把自己淹没于人海茫茫，他在大地上涂抹殷红，以期得以盖住心中的绿色。
有的人说，他死了，最后一片被染红的沙滩在园子的正中，那是用它自己的血染成的。
有的人说，他消失的那天傍晚，他们分明看见一个从前未曾出现过的人，一席白衣迎风翻舞，走遍了殷红颜色的每一寸沙滩。
有的人说，就是在染沙人埋葬的那片红土之上，长出过一株花树——也是那一天傍晚，开出数不清的粉红色的小花，带着好闻的微微的甜香气，纷飞在整座小镇的梦境里。这树只开一次花便枯萎了，后来也是被吹散在傍晚的热风里。
还有的人说，染沙人死后，化作了钟楼上的一只蓝鸟，展开双翅飞向黄昏的那一片渺茫……
那么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传说再也没有提及过。
3．蓝屋。
镇上的孩子们说，那座水蓝色的屋子，春天里爬满朱红色的蔷薇花，夏天里常春藤的叶子缀了一层又一层，秋天里那一团簇拥着它的红色凋谢成金黄，冬天里它在满地的白雪中停满蓝色的鸟儿。
孩子们说，这座房子的蓝，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蓝胡子的老头用蓝的海水染成的，那老头子便是园神。
蓝屋里面有一架钢琴，有时候不用人弹，琴高兴了，自己便敲出奇异清亮的音符。蓝屋里面向着窗外的画架，从来空着。
昴流觉得有一天自己一眼恍见了园神，一如别人形容的蓝眼睛、蓝胡子，一边哼哼唧唧哭着又一边在微笑。
蓝屋子安安静静的。它从建镇起就立在那儿，它一直是一个人。
昴流后来就住在那座漆成水蓝色的屋子里。他一直是一个人。
4．风筝。
星史郎小时候放起过一只风筝，是橄榄的绿颜色。当时他正在重感冒。
那天的风真好，风筝一下子就顺风飞得很高很远。
可是当它飞得太远的时候，一阵风过，风筝便断了线，越走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风筝走了，于是第二天他感觉好了很多。
当风筝断线飞走的时候，它总是会或多或少带走你的一些东西。有时候，它放走的是疾病，灾祸，痛苦……于是风筝离开后，我们就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然而有时候它带走的却是另一些东西。
风筝走了，我们生命里的一些东西也会跟着走。
星史郎又一次放风筝的时候，封真在旁边吃着巧克力片的冰淇淋，说了上面的话。然而这次，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
你要舍弃的东西太重，封真说，你自以为无情无畏，然而想丢了有些东西，你还不如直截地去丢了命。
那时星史郎并不听他的。
于是封真说，我愿你死后化作一只鸟，永远承担这永不停息地高歌却无法诉说；我愿你死后化作一只鸟，永远地和你所抛弃相捆绑。
于是很久很久以后，昴流在园子里的池塘边亲眼看见一支很重很重的风筝从天而降，正砸在正伸着头向着持外面的，仅剩的一只双生鱼上。
鱼死了。昴流拾起翡翠色的风筝，看见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小小的蝎子。
他拿着风筝思索良久。
这一只丢心的风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