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靖姑娘离开了听雪楼。
——听说,是为了一个毒蝎帮的小丫头。
——听说,她重伤了萧楼主。
——听说,红尘护法是和她一起走的。
——听说,她折下了一束蔷薇。
——听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听说......
一曲笛音突兀地响在静夜里,惊了几只飞鸟。窗前的绯衣女子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眉心,侧首看向身后执玉笛的同伴,眼中闪过微弱的暖意。多少年了?连她自己也不记得,面前这个毒术造诣天下独绝的女子,陪了她多少年。听着凝脂玉笛中吹出的《紫竹调》,她忽的出手,弹指一道劲风破空而出,那质地上乘的横笛便碎成几片,狠狠跌落到地上,折射着温润的光彩。
“红尘,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红尘抬起头,脸色惨淡:“只是今日,也不行么?”青冥默然。今日,是红尘母亲的忌日。有时她甚至想,如果当初没有告诉她那些话,她会不会活得更好一些?良久,她听到自己有些艰涩地开口:“有些事既然已经是......上天注定,那么,又何必多想。”说罢在心中嗤笑——当年那个不信命的舒靖容,何时竟也说出这样的话了!
红尘依旧怔怔地盯着一地碎玉,久到青冥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却蓦然开口——
“靖姑娘,”她唤她,用这个早该消逝的称呼,“你又何曾忘记过呢?”虽是问句,却是称述的口气,语调中带着淡淡的落寞。青冥一愣神,指间下意识地聚了剑气,向榻上横扫过去,随即传来碎裂声。
那是一只白瓷的药瓶,她平日里,随身带着的。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极轻微的声音,似是小蛇蜿蜒而过。然而青冥的眼神却蓦地转厉,轻轻抬腕,袖中一道绯光呼啸着夺门而出,幻出清影万千。仿佛有女子冷笑,“叮”地一声,血薇剑微微偏转,牢牢钉入墙面。青冥脸色大变,倒不是因为来人接下了她一招,而是......
“......明烟?”她有些迟疑地喊出这个名字。那声音的主人轻哼了一声,稍一用力抽出了血薇剑,自窗口扔了进来,随即摇动身下的轮椅慢慢进了屋。青冥定定地看着轮椅上的清丽少女,神色复杂。石明烟有些尴尬地轻咳,许久才开口:“他死了。”
半个月后,清明。
绯衣女子默然独立在听雪楼的墓园中,脑中回荡着那日石明烟与她说的话。
--“当年,是我自断了双足,为了杀他。这世间只有你舒靖容才伤得了他,而你,是不会轻易对他出手的。”
--“你离开后他很失态,连着一个月拒绝用药,你知道,他本来就活不长的。”
--“他早就看出了我的手段,可他没有杀我,他说你若回来,会生气。”
--“我觉得我现在理解你们了。复仇?哈,那算什么信念啊!”
--“回去看看他吧,靖姐姐。”
青色的石碑前有两个听雪楼子弟守着,见到她都恭敬地行礼:“靖姑娘。”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叫冥姑娘罢。”舒靖容这个名字,也该是随他一起去了。人中龙凤,同去同归,不是么?只是那段记忆之沉重,还得由青冥来受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眼角有冰凉的液体一掠而过。收了血薇剑,她最后一次敛襟下跪:“属下,舒靖容,参见楼主。”
空无一人的场地中,蔷薇花瓣与樱花花瓣交叠着落到地上,平素刚强的绯衣女子终于抑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樱花的花语是,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