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青木晞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大口喘着气,抬手抹掉了额角密密的细汗,指尖却发了烫一般骤然收缩。
又是那个梦,同样的女子,同样的话,这个梦魇困扰了她足足十九年。午夜梦回,那哀恸的旋律总不停萦绕在她的脑海,如泣如诉……那女子——是她的母亲。
“出什么事了?”房门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健硕的黑衣男人出现在门口,遮住了一大片光亮,投下模糊的阴影。
“啊咧!这不是Gin的小跟屁虫Vodka嘛,Gin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吗?”青木定下神,冷冷地道。
黑衣男人却是对她语气里的嘲讽丝毫不以为意,只眯起眼自顾说: “目标已经出现在帝丹高中。”言辞间不带一丝感情。
“知道了,知道了。”青木皱起眉,不耐地回应,“快滚回Gin那儿去交差吧!”
黑衣男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回身离开了。
青木却无甚回应,绞眉思索那个梦,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其实她也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记事那么早,也许是因为她背负的太多吧,她肩负的——是宫野家的命运。
她离开组织时才两岁,不过一个懵懂孩童罢了。却比同龄人冷静睿智许多。青木夫妇待她很好,真的很好。她却明白那对善良忠诚的夫妇殷殷期盼的背后,是无尽的哀痛与无奈。因为……他们真正的女儿此时正潜伏在组织里——以“宫野明美”的身份。
六岁那年,青木夫妇遵照她母亲的吩咐,将她送去学习奇文遁甲,占星卜卦。老师是个严肃呆板、不苟言笑的老人。大概是个性急躁、又爱乱发脾气的缘故,年过半百仍是独居,连佣人也辞得一个不剩。她隐忍谦卑地老人手下求教了七年,尝尽了各种折磨,却从未出言抱怨。
终于,在十三岁那年芙蕖灼灼,闷热得令人透不气来的盛夏,她用她第一发银色子弹贯穿了老师的心脏,祭奠了他的亡灵——她绝不能让组织有任何机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藉此,她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在枪声中消亡,她最后一点温存也湮灭在那汩汩流淌的殷红之中……
十七岁时,她终于鼓足勇气,透过水晶球审视未来。但看到的一切令她心惊肉跳,再也无法冷静自持,再也等不及等不及周密部署。
在青木夫妇的帮助下,她疯了一样只身浴血毁灭了一个活跃于亚洲一带的强盗集团,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好她,一定,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她救出来……绝对,绝对不能让那女人最后的心愿也无法了却。
所幸,她成功了。以此为借口请求加入组织——作为一个亡命之徒的身份。她含糊不清地表示自己曾是这个强盗集团的一员,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摧毁了这个集团,她无处可去,若组织愿意收留她,她愿誓死效忠组织。
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有相关资料有全部被销毁,关于青木晞这个人所得的消息也并不可疑。因此,她顺利通过了初步审核。一流的枪法和身手以及冷静果断的判断力和应变能力,竟使她意外结识了一个组织代号为Chartreuse的男人,备受他的赏识。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成功混入组织时。变故猝不及防,那个阴冷的午后,Chartreuse突然来告诉她“那位先生听说你之后对你很感兴趣,他打算给你一个考验,通过了你就可以直接成为组织的高层人士了。你……接受么?”
犹疑的口气和平时判若两人。
“当然!”她急急打断Chartreuse的话,眸光深邃得望不到底,利落的给枪上膛,“有这样的好事,干嘛不答应?”眼底却并无喜色。
Chartreuse没再吭声,只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闷闷的道:“跟我来。”
穿过幽暗的走廊,她来到一个宽敞亮堂的房间,明晃晃的白炽灯映着雪白的墙壁,惹人一阵晕眩。倒是没等太久就迎来了一大群黑衣男人。
他们之中穿着白大褂的美丽女子格外扎眼。真像啊,和那女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她怔愣了片刻,继而慌忙埋下头——最起码是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
“杀了她。”一道不怒自威的苍老声音响起,唤回了她的思绪,“这就是我给你的考验。杀了她!”
青木闻声抬眸朝说话人望去,如眼的竟是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斜飞入鬓的眉,水墨画一般风流的眼。从眼角到眼尾,线条无比清新流畅,好像工笔白描的墨线,柔韧婉转。
黑白分明的眼仁,一清二楚毫无杂色。眼睛虽大,却全无水光潋滟的感觉,倒是乌黑乌黑的不同寻常,简直要把人吸进去。睫毛很长,却并不弯卷,直直的,垂下眼睛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
原来是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她至死也无法忘却这漂亮的眉眼,就是这个男人杀了他的父亲,逼死她的母亲,干尽了十恶不赦的勾当,简直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嘲讽的笑意还未退去,她眼神微凉,缓缓却坚定的举起了枪,正准白衣女子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