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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文】琉璃碎by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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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天真


1楼2012-06-02 21:24回复

       傅云苍知道她命不长久,也不去追赶。
       他的眼神暗淡下来,弯下腰猛烈地咳了一阵,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咳完之后,他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轿子里,靠在软垫上,重重喘著气,忍受著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庄管家!”觉得好些以后,他高声地叫著。
       “少爷!”轿外传来庄管家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天亮了吗?”
       “天亮了!少爷,刚才……”
       “你是说那位姑娘吗?她刚刚走了,你没瞧见吗?”他咳了一声:“庄管家,兼程赶路实在累了吧!可是我还是想早些回去的。”
       “是是!我们要上路了!”庄管家如梦初醒地招呼起了仆人,把那些个模糊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突然听到一片叫嚷声。
       “怎麽了?”
       “少爷,是那些江湖人,去湖边取水的人说看见他们都死了!死得惨啊!像是被什麽猛兽给袭击了!”庄管家有些紧张地回话:“还好我们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是啊!”他挥挥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他感觉到轿子被抬了起来,往前走去,於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山主!山主!”全身泥泞血污的翡翠趴在光可鉴影的白玉地板上,凄厉地哭诉著:“您要为翡翠报仇!您一定要为翡翠报这个仇啊!”
       坐在阶上白玉座里的男人终於放下了在手里把玩的玉玲珑。
       “翡翠啊!”他平平和和地开了口,和地上气急败坏的翡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迟早会被自己的自以为是给害死。不过八百年的道行,还要为人强出头,落得这个下场能怪谁啊!”
       “山主请看在我服侍了您多年的份上,求您为翡翠报这个仇,否则的话,翡翠死不瞑目!”翡翠用力地用头撞著地板,原本就已经血肉模糊的脸更加惨不忍睹。“求求山主!求求山主!”
    “现在知道来求我了?”他扬了扬眉毛:“自作主张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来知会我一声?”
       “翡翠知错了!山主,山主!”
       “不过呢!”他缓缓舒了口气:“虽然你算是咎由自取,不过……敢这麽明目张胆和我作对的人能不能放过,就是另一回事了!”
       “山主!”他身边的人立刻想说些什麽,但被他举手阻止了。
       “我自有分寸!”他朝著地上的翡翠说:“你安心去吧!”
       “多谢山主成全!”说完这句,翡翠七窍流血,挣扎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快拖下去!”他身边的人立刻高声喊道:“不要让她露出原形,污了大殿。”
       原本空荡荡的大殿里立刻闪出了两个黑色的身影,一个把翡翠拖走,一个清洗地上的血迹。
       他又拿起了玉玲珑,放在手里把玩。
       “山主。”他身边的人恭敬地问道:“山主难道真要为了一个不知尊卑的小妖……”
       “什麽时候轮到你来教我怎麽做了?”
       “请山主恕罪!”那人连忙跪到了他的脚边。
       “傅云苍吗?”他笑笑,把手里的玉玲珑抛上了半空。
       玉玲珑悄无声息地落到白玉座上的时侯,大厅里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长明灯同时熄灭,原本辉煌明亮的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
    惠州城!傅家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负责通报的小厮一路喊了进去。
    不一会,屋里的众人都赶到了大厅。
    软轿也一直被抬进了大厅。
    “少爷!”轿子停下以后,庄管家撩起轿帘,在轿边轻声说著。
    “嗯!”他应了一声,半睁眼睛环视了一下。
    “云苍!”
    “少爷!”
    被他看到的人都半是畏惧,半是紧张地向他问好。
    “爹!大娘!”他边咳边说:“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他父亲的正室李氏站前一步,笑著说:“这一趟出门实在是辛苦你了,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
    


    5楼2012-06-02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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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大娘,我累了!关於此行,等我休息好了再向你们禀告吧!”说完,他点了点头,庄管家放下了轿帘,仆人们抬著他往后院去了。
      “老爷!”李氏拉住一旁的傅老爷:“你看他……”
      “你敢说他你自己说去,我可不管!”傅老爷甩了脱她,快步地离开了大厅。
      傅云苍靠在铺满软垫的躺椅上,闻到了渐渐浓郁起来的药味。
      已经是午时了啊!
      “少爷。”婢女捧著药碗出现在门边:“该服药了!”
      他接过了药碗,爽快地仰头喝了下去。
      把碗递了回去,异常苦涩的味道在他嘴里翻腾著,他却已经习惯了这种常人觉得难以忍受的味道,丝毫不觉得难受。
      婢女收了碗就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他笑了笑,拿起了手边的书籍,翻到了用檀香片夹著的那页,慢慢地看了起来。
      阳光穿过窗棂照射在了他的身上,没一会他就有了倦意,把书随手放在身上,浅浅地睡去了。
      恍惚里,总觉得有人进了他的屋子。
      他觉得有些奇怪,如非必要,这个家里的人从来不会主动踏进他的院子。
      想睁开眼瞧上一瞧到底是谁,偏偏眼皮重淂抬也抬不起来。
      有个影子遮住了他身前的阳光。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人身上发出的淡淡熏香味道,可就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是谁?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
      眼前一片深浓的绿色……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心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的眉因为这痛紧皱到了一起,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本能地挣扎起来,一个翻身摔到了地上,因为抓著了身旁矮桌的桌布,一拖之下,桌上的茶壶茶杯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模糊的视野里,那种绿色一闪而逝,暖和的阳光重新照到了他的身上。
      迷迷糊糊地,像是听见庄管家冲进他房里的脚步声和叫人的声音。
      渐渐地,屋里嘈杂起来,他被移到了床上。
      然后……意识飘远……
      这个时候,在傅家另一处小楼的屋顶上,正站著一个衣袂飘摇的暗绿身影。
      那人正看著傅云苍的屋子,看著他被一群慌乱的人们围著,看著他面无人色地躺在床上,看著他的手捂著自己的心口,看著他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人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同样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疼痛。
      “奇怪……”他喃喃自语:“怎麽会……”
      腊月十五,五行水日。
         宜祭祀,出行,会友。
         忌采纳,动土,嫁娶。
         腊月十五,傅云苍去城南的弘法寺会友。
         弘法寺的主持言智大师,不但精於佛法,而且擅长琴棋书画。
         傅云苍和言智大师是忘年之交,每当他身体好些,可以出行的时候,常常会到弘法寺来找言智大师辩禅下棋。
         最近的天气不是很好,昨天开始下的大雪到了今早才停,虽然有了阳光却还很十分寒冷。
         傅云苍的精神却特别好,早晨起床后,看见天地间满眼的雪白,就兴起了踏雪访友的兴致。
         “你们在这里等我,今天我自己走过去。”在离言智大师居住的禅院只有一小段路的地方,傅云苍让轿子停了下来。
         “可是少爷……”庄管家扶著他,为难地说:“还是让我送您过去……”
         “不用了,就这麽一段路,我自己可以。”他摇了摇头:“你们去前殿休息好了,我要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差人去叫的。”
         他虽然身子孱弱,但在人前素来有一种无形的威慑,所以从来没有人敢违他的意愿。
         挥退了仆人,他拉了拉身上的裘皮披肩,慢慢地沿著已经被清扫出来的小径往方丈禅院走去。
         他走得很慢,走两步就停下来歇歇,走两步就停下来歇歇。
         这样慢慢地慢慢地,他走进了禅院前的那一片梅林。
         腊月正是寒梅怒放时节,丝丝缕缕的香气在梅林里洋溢,在阳光下晶莹的白雪为这傲立枝头的梅花更添了几分色。
         他停了下来,嘴角若有似无地挂上了一抹微笑。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淡泊,温柔,坚定,孤傲。
         在傅云苍一生之中,从来没有仅仅凭一个声音同时联想到这麽多的词语。
         傅云苍微微一惊,往声音来处看去。
         白雪寒梅,还有梅林中的那人。
         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宛如春日里的第一抹新绿。
         那人抬起了眼睛,看了过来。
         傅云苍心口忽然一窒,隐约像是心疾发作前的征兆。
         他急忙靠到了路旁的梅树上,被他一撞,积在树上的雪和著梅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梅花雪里,有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向下滑落的身子。
         傅云苍抬起了头,看进了一双奇特的眼睛。
         乌黑中带著一丝暗沈的绿,闪动著难以描述的光芒……
         那人为他掸了掸落到肩上和发上的雪,用淡定温和的声音问他:“这位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傅云苍深吸了口气,觉得心上那种滞郁不畅的感觉似乎消失了,急忙摇摇头,站直了身子。
         那人放开了他,双手负到身后。
         傅云苍自幼僻居,也不喜多言,转身就想离开。
         “公子可觉得这梅花长於苦寒,长伴白雪,香气淡雅高洁,品性正如世间少有的君子。”在他身后,那人仰首看著枝桠间点点寒梅,像是有感而发,却是对著他说的:“爱梅者众,却少有人懂它心中立意。就如真正品性高洁的人,看在世俗人的眼中,难得欣赏一样。”
         傅云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那人正伸手在枝头折下了一枝带雪的梅花。
         “我一见公子,觉得公子就像是这雪中寒梅,让人感觉高雅洁净,心生仰慕。”那人朝他微微一笑,边把手中的梅枝递给了他:“我能和公子相逢於此,必定是有前世的宿缘。今日折梅相赠,望他日还能有缘相遇。”
         傅云苍不由伸手接了过来。
         淡淡暗香绕来鼻翼,竟比记忆中的梅香多添了一丝清冽。
         再抬头时,只看见那个浅绿色的背影已渐行渐远。
         直至那人背影消失,傅云苍觉得手腕一热,连忙抬起手看了。
         原本七彩的琉璃失了其他色泽,莹莹泛著碧绿……
      


      6楼2012-06-02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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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正月十五,五行土日。
           宜捕捉,移徙。
           忌出行,祈福。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傅云苍独自一人靠窗坐著。
           耳边隐隐传来前院的丝竹笙歌和院墙外行人的轻声笑语。
           抬头看去,天上月色苍茫,和这喧嚣尘世有著格格不入的清冷。
           何时在天揽明月,翔於天宇上九霄。
           有时会觉得,那种驾云乘风的感觉,像是有过的……
           这念头一起,傅云苍自己都笑了。
           什麽上天揽月,畅游天地?
           这个连走两步都气急的破败身子……
           “少爷!”庄管家一板一眼的声音在门外传了进来。
           “什麽事?”傅云苍关上了窗户。
           “是老爷差人来请少爷过去前厅,说是请到了京城里来的名医为少爷看诊。”
           “就说我已经睡下了。”傅云苍随口答道。
           “可是老爷坚持说……”庄管家的声音里带著为难,想必是被勒令要请到人的。
           “那好吧!”傅云苍虽然觉得无趣,却又不能太驳自己父亲的面子:“你先去回禀老爷,说我过会就到。”
           庄管家立刻让身后的丫鬟们进来帮他穿衣整理,自己回前厅去了。
           他挥退了丫鬟,只是披了一件狐裘,抱著手炉,一个人慢慢地沿著回廊往前院去了。
           还没有走到宴厅,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他叹了口气,耐著性子走了进去。
           傅云苍一走进去,宴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大略环视一眼席间的那些人,如果不出所料都是他父亲的酒肉朋友。
           宴厅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闪避著他的视线。
           偌大的惠州城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傅云苍这号人物?
           不是因为他家里是九代单传,也不是因为他家里富可敌国,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透著一股邪气。
           关於傅云苍的传言千奇百怪,不过脱不了一个主旨。
           傅云苍能役使妖邪!
           先是说他能驱鬼除妖,然后渐渐地,在口耳相传中,傅云苍几乎和这个惠州城里所有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扯上了关系,更是有人说见过他夜半时常常独自一人在城外坟场野地留连。
           久而久之,各种捕风捉影的传言,传得绘声绘色,像是人人亲眼目睹一样,
           加上傅云苍出生时不足七个月,他的生母足足痛了三天三夜也生不下来,直到出血而死。一夜以后,才有一位路过义庄的游医试著剖开死者的肚腹,把他救了出来。
           至今还有人记得他出世那个早晨,先是满天七彩云霞,然后不一会整个惠州城突然乌云遮天。那时明明是旱季,却连著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
           再说他生来患有严重的心疾,都说他活不过十五岁,可他今年已经快二十了,虽然身体孱弱,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照当地的说法是,这样的人多半是出生时就被什麽妖魔附体了。
           要不是碍於傅家是这惠州城里的第一大户,城里大部分人的生计多多少少和傅家有关,何况也没有什麽实证说这傅家少爷是妖魔化身,这些传言又何止是在私下里流传?
           由於傅云苍碍於身体不常出门,见过他的人不是很多。现在众人一看,他果然是脸色苍白,重病缠身,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的样子,对传言又信了几分,不由得纷纷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傅云苍不喜欢被人盯著瞧,心里暗暗不快,但还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朝席上的傅老爷行礼问好。
           傅老爷连忙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一付热络关怀的样子问东问西。
           傅云苍看似恭恭敬敬地答了,其实是在心不在焉地附和敷衍。
           “云苍,我今日请了一位刚从京城移居过来的名医赴宴,让他为你诊治。”傅老爷话锋一转,说到了正题:“这位名医虽然医术高超,可是脾气怪得很。我派人在他门前求了一天一夜,他直到片刻之前才答应来为你看病,这个时候正在路上。”
           “有劳父亲费心了。”他低下头说著,心里却开始疑惑起来。
        


        7楼2012-06-02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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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傅云苍诊断著脉象,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却没有一起放开。
             “怎麽了?解大夫,你可是没有把握治好傅公子?”这时,那面席座里又传来了嘲讽声:“还说什麽除了秉性,世上没有什麽病是你治不好的!你现在还有什麽话说?”
             傅云苍看了过去,认出了那是县丞的独子,又看到父亲避著自己的目光,心里明白了几分。
             听说前阵子这位县丞大人的公子得了不为人知的恶疾,城里的大夫束手无策,多亏了一位神医把他救活,可那人也狠狠地借著治病好好地戏耍了一下这个娇纵子弟。
             他们这是想借著自己这天生无救的心疾,折辱一下这个解青鳞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傅云苍忽然之间站了起来。
             解青鳞抬头看他。
             “不劳烦大夫费心了,我这病是天生缺憾,本就无药可医。大夫不用为此多花无用的心思。”
             说完,傅云苍朝他行了个礼,对他微微一笑。
             解青鳞一怔。
             这傅云苍……
             那边席上正要起哄,傅云苍一眼扫过,每个人都觉得他森然的目光在盯著自己,一时寒毛凛凛,立刻没了声音。
             “解大夫,你回去吧!元宵佳节,不要在这里白费了时间。”
             “云苍。”傅老爷有些讪讪地说:“我只是想让……”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傅云苍打断了自己的父亲:“只是我以为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倒不如不做,这个道理父亲应是比我懂得的。”
             傅老爷被他这麽不软不硬地一顶,也不好再说什麽。
             “傅公子,请等一下!”
             在傅云苍转身要走的时候,那解青鳞突然出声喊他。
             傅云苍转过头,看见解青鳞正朝自己微笑著。
             “其实,公子的病虽然可能无法根治,不过,只要调养得宜,身子纵然要比常人稍差些,但和现在相比,还是能好上不少的。”看见傅云苍露出一丝惊讶,解青鳞补充说:“我虽然说不上能起死回生,但论医术,这天下间能和我相提并论的少之又少,傅公子尽可以相信我说的话。”
             “这可是真的?”一旁的傅老爷面露喜色:“解大夫真的愿意为云苍治病?”
             “我想试试。”解青鳞的目光一直看著始终淡然的傅云苍:“我和傅公子一见如故,非常想为他做些事情。”
             傅云苍看著他的眼睛。
             这个人的目光……清澈坦然,不见一丝伪善。
             是真的吗?这世上真的有这麽坦荡真诚的人吗?
          “也好。”傅云苍转眼间做了决定:“那就多劳大夫费神了。”
             元宵夜宴的第二天,解青鳞就应著邀约搬进了傅家。
             可人是搬进来了,却不见他过来给傅云苍把脉开药,一连数日,只是大早就往外跑,黄昏才回来。
             傅老爷派人来暗示傅云苍是不是要问问这解青鳞到底打算怎麽医?
             傅云苍却说由著他去,也不著急。
             这样过了半个月,转眼快要开春了。
             这一天,解青鳞终於来找傅云苍。
             那时正是清早,傅云苍气血不足,清晨时常昏昏沈沈的。所以虽然起了床,可人还不是那麽清醒。本想开窗透透气的,却是靠在窗框上又睡了过去。
             解青鳞远远就见他随意地披著外袍,头发也没有束好,用手撑著下颚在窗边打瞌睡。
             走到近前,本想喊醒他,却想到了他不宜受到惊吓,於是解下了身上的披肩,用力一抖,轻盈地披到了傅云苍瘦削的肩头。
             收回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为他撩开了落到脸上的发丝。
             那张沈睡著的脸意外地带著一丝稚气,解青鳞这才第一次意识到眼前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
             想起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模样,他在雪地里望著寒梅的那种眼神,那一点也不像是二十岁的人应有的眼神。
             淡然到……就像是世间没有任何事值得留恋……
          


          9楼2012-06-02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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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说这种需要心绪平静的疾病也许是他性格淡漠的原因,可是这个人的身上总应该有些不同的东西在的……
               解青鳞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七彩的琉璃映著阳光闪烁生辉。
               越看,那琉璃的颜色越发深邃美丽,解青鳞忍不住伸出了手……
            就在解青鳞的指尖碰到琉璃表面的那一个瞬间,琉璃突然绿芒大盛,他胸口猛地一痛。
               沈睡著的傅云苍这个时候动了动睫毛,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是你……”傅云苍迷朦的目光看著他:“你终於来了……还给我……”
               解青鳞一惊,后退了一步。
               光芒在他的手指离开琉璃的瞬间完全消失。
               傅云苍眨了眨眼睛,迷朦逐渐被清醒替代。
               “是你?”傅云苍疑惑地看著脸色有点不太一样的解青鳞:“你怎麽来了?”
               “你说了什麽?”解青鳞惊疑不定地问他。
               “我说了什麽?”傅云苍不明所以地重复著:“我是问你怎麽来了?”
               “你醒过来的时候对我说……”
               “醒过来?我是不是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傅云苍突然有些尴尬地说:“真是抱歉,我清早起床的时候总是迷迷糊糊的,有时会说些奇怪的话,你不要在意。”
               他想到了有次,一个丫鬟清早喊他起床,不过摇了他两下,他居然拔起了墙上的剑喊著大胆砍过去。幸好那剑没有开锋,不过也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不,其实也没什麽。”解青鳞感觉到急速的心跳开始平稳下来,於是扯起了笑容:“是我来得太早,打扰公子休息了。”
               “没关系,我已经醒了。”傅云苍把长发拢到一边,垂放在胸前。
               这才注意到了身上多了件披肩,有些诧异。
               “这是……”他把那浅色的披肩拿了下来。
               “我见你睡得熟,怕你受了凉。”解青鳞把披肩接了过来。
               “多谢。”傅云苍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请进来吧!”
               “不了,其实我这麽早过来,是想请傅公子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解青鳞含笑看著他。
               “那好。”傅云苍想也没想,对他说:“那你等我一下。”
               解青鳞嘴角始终挂著的微笑,在傅云苍转身离开窗户的时候隐去,换上了一脸的深思。
               那块琉璃……
               解青鳞没有让其他人跟著,而是亲自驾车带著傅云苍出行。
               马车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了他说所的那个地方。
               一路上傅云苍也曾往车外看过,环境越来越是荒凉,明显是出了城外。
               车停下来以后,车帘被掀开,解青鳞的脸出现在门边。
               “我们到了。”解青鳞把手伸过来。
               傅云苍借著他的扶持,弯腰出了车门。
               一抬头,他就怔住了。
               满目白梅。
               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卷带起清冽的梅香,在天地间轻扬四散。
               傅云苍就这样站在车上,环视著四周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梅林,觉得似乎置身梦中。
               “很美,是吗?”解青鳞了解地看著他一脸恍惚:“要是下了雪,那这里的景致才是最美。”
               “这里……”在惠州城的附近,怎麽会有这麽一大片的梅林?“是什麽地方?”
               “你跟我来。”解青鳞把他扶下了马车,带著他往梅林深处走去。
               走了一小会,眼前慢慢开阔起来。
               沿著渐有的青石小路走过去,稀疏梅树后天青朗朗,竟是走到了一片悬崖。
               崖边有一株看来年龄不小的梅树,枝桠纵横,正是开淂满枝灿烂白梅。
               梅树边有一间小屋,粉墙乌瓦,和梅树相映成趣。
               崖边有青石的围栏,解青鳞拉著他来到栏边,指著南面叫他看。
               在连绵的密林后,隐约有著楼宇的轮廓。
               “这里是栖凤山?”大致想了想方位,傅云苍惊讶地说。
            


            10楼2012-06-02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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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栖凤山,白梅岭。”
                 傅云苍低头看了看脚下,峭壁下只见暗影重重,深不见底。
                 看得头有些晕,不由得拉住了身边解青鳞的衣袖。
                 “你没事吧!”解青鳞急忙把他扶到了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没事。”傅云苍放开了手,环顾四周。
              “解大夫,你们已经来了啊!”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傅云苍回过头看去。
                 梅花!
                 不!是个女子!t
                 一个宛如白梅化身的女子!
                 入目都是白色,全身上下一片雪白,鬓边还簪著梅花样式的白玉发饰。
                 那肤色也比傅云苍见过的女子要白上几分,於是,发色更显得乌黑,唇色更加丽。
                 等她走了过来,一种淡雅的梅香也一同弥漫过来。
                 “疏影!”解青鳞朝那女子说:“你出去了吗?”
                 “知道有贵客要来,我当然是要去备些茶点招待的。”那女子朝傅云苍行了个礼:“这位就是傅公子吧!小女子梅疏影,就住在这白梅岭上。”
                 “在下正是傅云苍。”傅云苍连忙站起来回礼:“梅小姐有礼了。”
                 “原本听解大夫说傅公子是个高洁出众,世间少有的人物,我本来还是不太相信的。”那梅疏影抬头看了看他,目光中隐隐可见好奇:“可现在见了,才知道解大夫为什麽要这麽说了。”
                 本来只觉得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子看在眼里很是舒服,现在被她这麽一说,傅云苍的脸颊不知为什麽有些泛红。
                 他这一脸红,梅疏影用袖子掩住嘴角偷笑起来。
                 这傅公子是个可爱单纯的人呢……
                 三人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梅疏影在提著的藤篮里取出了糕点,又从屋里沏来了茶,三个人就这麽在崖边喝茶谈天。
                 不过多是解青鳞和梅疏影在说,傅云苍只是喝著梅花泡制的茶,在旁听著,遇到询问,也只是点头或者简短地答话。
                 “傅公子,你手上的饰物真是别致呢!”已经看了好一会的梅疏影好奇地问:“不但颜色特别,样式更是少见,可是有什麽寓意的吗?”
                 “你说这个?”傅云苍抬起了手腕,露出了腕上的琉璃。
                 光芒耀眼,梅疏影点了点头,忍不住用袖子挡住了射进眼里的光线。
                 “具体是什麽来历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十岁那年病重不治。有位异人飘然而至,把这块琉璃系在我的手上,吩咐我不能取下。我不久就转危为安,从此就一直带著这琉璃。”傅云苍抚摸著光滑的琉璃表面:“说是护身保命的吉祥事物也不为过。”
                 “异人?什麽样的异人啊?”梅疏影为他添了点茶,追问著。
                 “我那时病得厉害,也说不太清,只是依稀记得那人……很冷……”
                 “很冷?他看上去很冷吗?为什麽不多穿些衣服?”梅疏影惊讶地说。
                 “不是。”傅云苍轻声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一身白色纱衣,看上去神情冰冷,就像是用寒冰雕琢而出的人形。他站在那里看了我一天一夜,从头至尾只说了‘要命的话就别取下来’这几个字。”
                 那几个字他模仿那人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出来,虽然不可能十分相象,但依稀可见那人神色之冷历。
                 一旁聆听著的解青鳞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梅疏影看见了,立刻转开了话题。
              


              11楼2012-06-02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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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云苍~!霸气的孤虹~!提前剧透一下~!
                   原本七彩斑斓的石柱变成了近乎虚幻的金色光柱。
                   有一个人形从光芒中渐渐显现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双脚也终於分离出了光柱,轻轻踏到了地面。
                   长到不可思议的乌黑头发轻柔地落到了地上,身上那件银鳞织成的战甲在行动间发出一种奇异的清脆声音。
                   青鳞先前刺入石柱的玉剑,刺在他右臂上没有被战甲遮盖的地方,鲜红的血液正在银白色的鳞甲间蜿蜒流转。
                   那人侧头看了看,用左手握住剑柄,一分一分地把玉剑拉了出来,丢到了地上。
                   玉剑离开身体的一刹,鲜血喷溅了出来,那人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包扎治疗。
                   滑落到眼前的头发被还沾著青鳞鲜血的指尖拨到了脑后,露出了一张高贵傲然的脸。
                   那脸上的神情孤傲之极……像是世间没有东西值得让他平视……
                谁能够相信这是云苍~!!!!
                


                12楼2012-06-02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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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对了,疏影,我放在你这里的东西呢?”不一会,解青鳞朝梅疏影说:“你不是偷偷吃掉了吧!”
                     “怎麽会呢!”梅疏影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盒,笑著说:“不过,真是香极了,害我馋淂半死,你要是不问我讨去,迟早是被我吃了。”
                     解青鳞把那玉盒拿在手里,小心地打开了。
                     香气四溢。
                     傅云苍闻到了那种动人的香气,也忍不住心中一动。
                     解青鳞竟把那盒子推到了傅云苍的面前,对他说:“吃了它吧!”
                     盒子里是一颗指头大小的雪白药丸。
                     “这是?”傅云苍不解地看著解青鳞。
                     “这药叫做金风玉露,可是解大夫多年的心血。”梅疏影抢著说:“好不容易才炼制成功的,解大夫想也不想地要给公子服用,可见是很看重公子啊!”
                     “多年心血?”傅云苍怔怔地看著那晶莹剔透的药丸,然后摇头:“不行,我不能吃。”
                     “为什麽?”解青鳞和梅疏影一样一脸讶异:“公子可是对这药效怀有疑虑?”
                     “不是为了这个,看解大夫珍而重之的模样,定然是极为看重这药的。”傅云苍把盒子推回他的面前:“我这病注在骨中,不必浪费这麽珍贵的药物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平和,丝毫没有虚伪假意,一看就知道是真心这麽想的。
                     梅疏影目光闪了一闪,想要开口说些什麽,却被解青鳞含笑看了一眼,只能跟著笑了。
                     “傅公子你不要误会,是疏影她让你会错意了,其实这药方固然花了我不少心血,不过炼制起来倒不是那麽困难。”解青鳞把药丸从盒子里取出来,托在掌心递给了傅云苍:“还有,我是医者,只知道治病救人,没有想过要分什麽重不重要的,可不可救的。”
                     傅云苍看进了他那双坦荡坚定的眼里,突然觉得有些歉疚。
                     刚才……怎麽会突然觉得怀疑……
                     自己不过就是这麽一个病弱身躯,这样处处提防著,不是很好笑吗?
                     “那就多谢了。”傅云苍拿过药丸,和著茶水服了下去。
                     入口一片芳香,服下不一会,一阵晕眩过去,立刻觉得身子轻盈了不少。
                     傅云苍不由得站起来走了几步。
                     “这……”他惊喜地多走了几步,发现步履之间惯有的那种沈重居然减少了许多。
                     “果然有效。”解青鳞点了点头,一脸满意的表情。
                     “怎麽会这样的?”傅云苍一时忘形,拉著解青鳞的袖子问:“你是怎麽做到的?”
                     他那狂喜的样子让解青鳞有一刻失神。
                     傅云苍只顾走著自己变得轻盈的步履,随手又放开了他。
                     不过毕竟改善有限,不一会,他撑在石桌上有些喘气,但脸上的喜悦丝毫不减。
                     “解大夫真是医术如神!”他转过头朝著解青鳞露出感激的笑容。
                     心头又是一阵急跳。
                     解青鳞的手放上了自己的心口……
                     那天过后,傅云苍每隔半个月就服用一颗解青鳞炼制的“金风雨露”,身体的情况果然一天好过一天。
                     到这个春天结束的时候,傅云苍已经可以不用他人搀扶,一个人慢慢地徒步从山下走上白梅岭了。
                     就算他再怎麽淡然,这种健康的转变还是让他克制不住地欣喜。
                     这个身体终於可以不再依靠他人了……
                     如果有一天,能够靠自己的双脚走遍天下,这几乎就和遨游天际是一样的了……
                  “你在想什麽?”坐在他身边的解青鳞放下手里的医书,看著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想什麽人吗?”
                     “啊!我是在想……”想起自己那常人看来可能幼稚的愿望,傅云苍不太好意思说出口,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是在想疏影,不知道她今天准备了什麽招待我们?”
                     他们这时正坐在马车里,往栖凤山去拜访梅疏影。
                  


                  13楼2012-06-02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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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以来,傅云苍已经不知不觉把这两人看作了自己的好友。
                       他和解青鳞常常是清晨就往白梅岭去,三人抚琴,吟诗,煮酒,畅论天下,到黄昏日落时才告别离开。
                       “疏影?”解青鳞若有所思地说:“她倒真是个值得想念的女子……”
                       “什麽?”傅云苍听不太明白:“什麽叫值得想念……”
                       解青鳞却只是笑而不答,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傅云苍更是觉得莫明其妙起来。
                       “她长得极美。”看见他眼里不依不饶的固执,已经大致摸清了他性格的解青鳞只能叹著气说:“所谓有佳人兮,得君子慕……”
                       “美?是吗?”傅云苍想了想:“你这麽说了,疏影好像是极美的……”
                       “什麽好像?”轮到解青鳞迷惑了:“你不觉得她很美吗?”
                       “她真的……很美吗?”傅云苍迟疑地问。
                       “这麽问……难道在你心里,一直觉得疏影不美?”解青鳞吃惊又好笑地说:“要是你真这麽认为,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女人家对自己容貌可是计较得很的,心里不怨你有眼无珠才怪。”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傅云苍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觉得疏影不美,只是疏影就是疏影,她是个极好的女子,不论性子或者心地,才华学识更是少有。至於容貌,其实每个人都不太相同吧!这个美与不美,我倒真是一向不怎麽在意,也不知道怎麽去区分……”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天下人都差不多?”解青鳞觉得有趣:“那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和庄管家也差不多?”
                       他这麽问了,傅云苍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下。
                       “也不是,当然有些不同的……你看起来要比庄管家年轻不少!”他认真地比较著:“还有,庄管家眼睛的颜色和你大不一样,鼻子稍矮些,眉发没有这麽黑,肤色也不尽相同……对了!他要比你矮上许多。”
                       解青鳞一时无言。
                       要知道,他虽然不喜炫耀,但心里明白自己的容貌纵然算不上举世无双,也绝对少有能相提并论的。可是在傅云苍的嘴里,他和那个又老又瘦小平凡的庄管家不过就是长得“有些不同”而已。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
                       傅云苍果然跟别人大不一样……
                       “那我和疏影比较起来呢?”等这句话问出口,连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你和疏影?”傅云苍也被他奇怪的问题弄糊涂了:“这个……疏影是女子,你是男子……这个怎麽拿来比较呢?”
                       “在你眼里,是疏影看来比较舒服,还是我呢?”
                       “舒服?”傅云苍好好地想了想,老实地回答了他:“疏影!”
                       “嗯!”解青鳞突然靠回了那边,重新拿起了医书。
                       被他突然变化的态度搞混的傅云苍抬了抬眉,也转头继续看著车外的景色。
                       他和疏影看起来谁比较舒服?
                       当然是疏影了!
                       因为每次看他看久了,心口就不舒服得很啊!
                    已是夏初,白梅岭上的梅花当然都凋谢了。
                       远远就能透过枝桠看见疏影在崖边的小屋,傅云苍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在他身后的解青鳞看他一脸微笑,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疏影!”看见坐在屋外刺绣的疏影,傅云苍远远招呼著。
                       梅疏影放下手里的针线,站了起来。
                       “解大夫!云苍!你们来啦!”疏影笑吟吟地迎上前来。
                       傅云苍看著眼前的疏影,突然想到了解青鳞刚才在路上问的那句:“在你眼里,是疏影看来比较舒服,还是我呢?”
                       脸上不知怎麽有些发热……
                       “脸怎麽这麽红?你不舒服吗?”看见傅云苍脸颊有些泛红,梅疏影关心地问,然后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解青鳞。
                    


                    14楼2012-06-02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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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看,她脸色一白。
                         解青鳞也正看著她。
                         虽然嘴角带笑,可一双深邃眼睛里半丝笑意也没有。
                         “我没事,倒是你……”看她脸色突然苍白,傅云苍问她:“你怎麽了?”
                         “我没事,我没事!”梅疏影低下了头,有些慌乱地回答。
                         “你真的没事吗?”傅云苍不放心地说:“青鳞,你还是帮她看看吧!”
                         “好!”解青鳞伸出了手:“疏影,把手给我。”
                         梅疏影有些犹豫,但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看她的手有些发抖,伸了半天也没伸到解青鳞跟前,担心的傅云苍握住了她的手,放到了解青鳞伸出的掌心。
                         “她没事吧!”看梅疏影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傅云苍皱著眉问:“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什麽!”解青鳞终於拿开了放在她腕上的手指,放开了她:“可能是一个人在这里住著觉得有些寂寞了,心里郁积了些闷气,偶尔心慌,无妨的!”
                         “也是啊!”看梅疏影呼了口气,傅云苍也不再担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是逍遥自在,不过,也是寂寞了些。”
                         “不会!”梅疏影抬起了头,脸上恢复了平常的笑容:“也许是昨天夜里贪凉,受了些风寒,你们就不用为**心了。”
                         “是啊!”解青鳞半真半假地开著玩笑,调侃著她:“疏影这样貌若天仙的女子,还是住在这远离俗世的地方较好,要是在尘世间现身,可是要引起混乱的人物啊!”
                         傅云苍听不太明白,又不太好意思问,只能跟著笑笑。
                         疏影低头陪笑,心里却被这一句搅得七上八下的。
                         这是……什麽意思啊……
                         傅云苍站在石桌边,提笔绘著景物。
                         疏影正远远坐在一株梅树下,低头沈思著。
                         傅云苍拿著笔看了她许久,然后在快要完成的画稿上加了几笔。
                         “画得真好!”解青鳞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是你?”傅云苍搁下笔,有些意外地问:“你不是去山泉帮疏影取浇树的水了吗?这麽快就回来了?”
                         “我忘了带器具。”解青鳞的目光还是盯著桌上的画。
                         “我是觉得都是景物缺乏生气,所以把疏影添了进去。”看他目不转睛地看著,傅云苍忍不住问:“可是哪里画得不好?”
                         “不是,画得太好了。”解青鳞收回了目光:“对了,你帮疏影去取泉水可好?”
                         “当然可以。”傅云苍接过他递来的小桶,往山泉的方向走去。
                      解青鳞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画,才慢慢地走向了疏影坐著的地方。
                      “疏影。”走到疏影身边,他轻声地喊著疏影的名字。
                         “解大夫!”疏影惊醒过来,急忙站了起来。
                         “你和我说说心里话,可好?”解青鳞和善地笑著。
                         疏影四处一看,发现不见了傅云苍,脸色有些发白。
                         “山主……”
                         “嗯?你喊我什麽呢?”解青鳞挑了挑眉毛:“疏影,怎麽这麽生份?你我认识这麽多年了,怎麽你喊他云苍,却老是解大夫解大夫地喊我?疏影,你眼里可还有我?”
                         “请山主恕罪!”疏影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地说:“梅疏影要是犯了什麽错,还请山主开恩!”
                         “我又没说你犯错,你怕什麽啊!”解青鳞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要是被他看到你这样子,一定会觉得奇怪的,那可就不好了!”
                         “是!疏影明白了!”疏影噤若寒蝉地发著抖:“疏影会记得的!”
                         “你别怕,我只是有些事要问问你。”解青鳞勾起她的脸,细细地看著:“果然我见犹怜,我先前倒是没有发现,你长得如此楚楚动人啊!”
                         “疏影身份低微,怎麽敢承蒙山主这样的夸奖?”疏影目光犹疑不定。
                         “夸奖?不是啊!我这是在说实话!”解青鳞的手抚过她吹弹可破的雪白脸庞:“早些时候,有人跟我说,我比你差得远了,我看这话半点不假。不过,听到之后,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因为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吧!”
                      


                      15楼2012-06-02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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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疏影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泛成死灰。
                           “山……山主……”她颤抖著嘴唇,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怎麽办呢?疏影,你倒是说说,我该怎麽办比较好啊?”解青鳞笑著问她。
                           “山主饶命!山主饶命!”疏影双脚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我知道这和你没什麽关系!”看她怕成这样,解青鳞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个人也许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也许他眼里我和世上大多数人都差不多。不过呢!他好像对你倒是青眼有嘉。疏影,你居然比我要强,真是令我惊讶!我就纳闷,平时也不见你有什麽特别的举动,你现在倒是跟我说说,你怎麽就能做到的呢?”
                           疏影怯怯地抬起头,大著胆子问了一句:“山主可是在说云……不,傅公子吗?”
                           “你以为呢?”解青鳞点点头:“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得很啊!”
                           “他……只是山主闲暇时的消遣……山主何必为了他费心……”疏影鼓足勇气说道:“其实我觉得他……虽然不识时务了一些,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样……”
                           “你居然这麽了解他?”解青鳞“咦”了一声:“疏影,你不会是对他动了情吧!”
                           “疏影不敢!请山主千万不要误会!”疏影吓得一个激灵:“我是觉得山主不值得为他白白花费这麽多的心思!”
                           “谁说是白白花费心思了?”解青鳞斜著看了一眼坐倒在地上的梅疏影:“我现在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有趣极了。疏影,我劝你最好不要坏了我的兴致,你听明白了吗?”
                           “是!疏影明白!”疏影咽了口口水:“多谢山主提醒!”
                           “那就最好了!”解青鳞亲切地把她扶了起来:“疏影,别和我这麽生疏,以后叫我青鳞就好了。”
                           “疏影万万不敢!”疏影惊恐地又要跪下。
                           “你放心,是我让你这麽叫的,你只管这麽叫我就好了。”解青鳞甚至弯腰帮她拍掉了裙上沾到的泥土:“你放心,你现在是我‘重要’的朋友,只要你别惹我生气,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梅疏影除了发抖,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你们……”
                           梅疏影转过头,看见傅云苍已经拎回了一小桶水,正站在一边看著他们两人。
                           “啊!我去浇树!”梅疏影拿过他手上的水桶,匆匆离去了。
                           “她这是……”傅云苍看著她有些反常的样子,疑惑地问:“疏影她怎麽了?”
                           “没什麽,也许还是不怎麽舒服。”解青鳞笑笑:“不如我们今天早点回去可好?”
                           “也好!我这就和她说去。”傅云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青鳞……”
                           “怎麽了?”
                           “不,没什麽!”傅云苍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只是他回来时的那一瞬间,看见青鳞扶著疏影的样子,胸口有些发闷。
                           最近好像常常有这样的情况。
                           又不像是旧病复发,那麽……是为了什麽呢?
                           还是等到只有两个人时……单独问问青鳞好了!
                        “你说心口不舒服?”解青鳞伸手要为他诊脉,却被他挡住了。
                           “也算不上不舒服……只是有些发闷,我想也许和身体没什麽关系。”傅云苍的脸上充满了困惑。
                           “那是为了什麽呢?”
                           “青鳞……”这时,烛火突然熄灭了。傅云苍於是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接著说:“我想了想,在家时倒是没什麽事,可是在白梅岭上……时常会有……”
                           在他的背后,解青鳞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麽。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总也不明白是为了什麽……”
                           “你今天可也是觉得胸闷了?”解青鳞问他。
                           “是啊!”傅云苍仰头看著天空:“今天打水回来以后,我就有那种感觉。”
                           解青鳞笑了出来。
                           傅云苍惊讶地转身,不明白这有什麽好笑的。
                           “云苍啊云苍!你果真……”解青鳞一时找不到什麽形容词,只是止不住地笑著。
                        


                        16楼2012-06-02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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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若是你爱上了一个人,会觉得她在你眼中和别人不同,会为她朝思暮想,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心中会觉得不舒服。古人诗中所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相思?
                             对疏影?
                             可是真的吗?
                             难道我真的对疏影……
                             傅云苍抬起头,看著就坐在面前的疏影。
                             疏影是个极美的女子……
                             极美?那是什麽呢?
                             每一个人都有不同,怎麽区别美与不美?
                             美丽的意义又是什麽?
                             疏影……看著很舒服……
                             我呢?我长得……
                             “你长得怎麽样?”梅疏影突然开口,吓了他一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出了口。
                             “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在别人的眼里,我长得是什麽样子……”傅云苍讷讷地说。
                             “云苍你吗?”梅疏影细细想了想:“我说不好……也说不出到底是什麽样子……”
                             “那就算了!”只想早些结束这个话题的傅云苍连忙说,低头看著两人下了一半的棋局。
                             梅疏影张了嘴,但还是没有说什麽。
                             她并不是存心敷衍,要她描述傅云苍的长相,她一时间真的说不出来。
                             要说傅云苍长得好看,他就算这几日气色好转了不少,但多年伤病的身子还是让他满脸苍白倦容,在她所见过的人中,比他英俊潇洒或者是风采卓然的人物太多太多……要说他难看,却更加不是了,这个人有种内敛的神韵藏於厌倦的眉眼之间,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上有一种和别人完全不同的东西……那些神仙,妖鬼,凡人,在梅疏影修炼以来的三千年里见过无数,可没有一个有傅云苍身上的这种蕴含於内的孤傲华贵……
                             就像他腕上绑著的琉璃,长久注视间,让人目眩神迷……
                             “疏影,该你了!”傅云苍终於决定了下哪一步,笑著抬起了头。
                             梅疏影怔住了。
                             这傅云苍……真的只是一个凡人吗……
                             “那个……解大夫他,最近为什麽没有一起过来呢?”梅疏影试探似地问道。
                             “青鳞……他……”傅云苍顿了一顿,才说:“他说这几日要亲自去山中采些草药……”
                             “喔!”梅疏影状似不经意地从棋盒里拈了一子。
                             “疏影,青鳞他……他和你……”
                             梅疏影暗自一惊,抬头看他。
                             “他和你……你们两个……”看著梅疏影乌黑的眼睛,他却怎麽也问不出口:“算了,没有什麽。”
                             梅疏影疑惑地看著他。
                             “疏影……”又过了一会,傅云苍还是忍不住问了:“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你问啊!”
                             “相思,仰慕,那是什麽样的感觉呢?”傅云苍微微低下了头,把玩著手里的棋子:“我生来为病痛所苦,独居在一间小小的院子里,虽然也从书本上读到过关於男女间情感之事,可是没有深入细想过这些。”
                             “相思?”梅疏影微仰起头,思绪有些飘远:“爱之愿其生,恨之欲其死……情爱相思本就是穿肠毒药……”
                             “毒药?”答案怎会相差得如此之远?
                             “其实,也不都是这样的吧!”梅疏影笑了笑:“只是,这世上懂得珍惜真挚情感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往往只是白付予了真心,落得惨淡收场。”
                             “难得有情人吗?”傅云苍想到了另一件事。“疏影,你信不信山妖精怪之流能真心实意地爱上了人?”
                             “为什麽突然……问这麽奇怪的问题?”梅疏影心也跳快了几拍?
                             “前些时候,我遇上了一件事。”傅云苍托著下颚撑在桌上:“我有一个远房的亲戚被一只狐妖缠上了,我去帮他驱赶妖邪,他非但不和我合作,反倒把我当作了仇敌。他口口声声说不论那女子是人是妖,总是他深爱著的人。那妖狐更是被我伤了,也不愿离开。我最近每每想到这事,总觉得奇怪。若说是人被妖术迷惑也就罢了,那妖也有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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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其实人和妖没有太大的区别,有些时候,人心并不比妖魔之心更好掌握。就像人分千百万种,妖也是一样的。人有真心真情,妖也未必是全然没有。”梅疏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世人常以为妖魔多恶,其实人心才险。”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一时忘形,答得奇怪,连忙住了口。
                               倒是傅云苍,听了以后一脸若有所思。
                               “难道说,我做错了?”他迷茫地低语:“我不该强自驱走那狐妖吗?”
                               “不是啊!”梅疏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有句话说得好,‘人妖殊途’。就算再怎麽真心实意地相爱,人和妖哪里能有什麽好的结果?不论外力,人说长伴白头,可一人一妖,又怎麽长伴白头?爱时情狂,只以为能不在意,可是,长久以后,怎麽能不在意?人妖相恋……本就是不对也不应该,你做得没有不对。”
                               “也是。”傅云苍点头:“纵是爱得再深,总也有情意消散的一天吧!”
                               “云苍,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若爱上了一只妖……你会怎样?”
                               “妖?我怎会爱上一只妖?”傅云苍笑著说:“疏影,你这假设可真是有趣。”
                               “我是说如果……”
                               “我不会爱上一只妖!若是爱上了……”傅云苍侧头想了一想:“要是真的爱上了,我也会断了这份孽缘吧!诚如你所说的,人和妖怎麽相恋?还是应该及早结束才对!”
                               “你这是没有爱过……”要是说断就能断却,世上何来这麽多的爱恨纠葛?
                               傅云苍站了起来,负著手走到了崖边,山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疏影……”傅云苍回头问她:“情爱让人成狂,相思还是无益的吧!”
                               梅疏影不由点了点头。
                               “那麽……”傅云苍洒脱一笑:“若是情爱只能带来纠缠痛苦,那不要也罢!”
                               难掩骄傲地说著“不要也罢”的傅云苍,再怎麽平凡的表相也难掩他骨子里的孤傲……
                               这是一个多麽自傲的男人,要是他知道了……
                               梅疏影低垂下去的脸上再一次地露出了犹豫。
                               看著傅云苍远去的身影,梅疏影忍不住又叹了气。
                               “你这是在为谁叹息?”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山主!”她吓了一跳,慌忙收敛了表情,惶恐地朝身边突然出现的身影行礼。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去‘采药’了吧!”解青鳞加重了那两字的声调。
                               “梅疏影不敢!”梅疏影跪了下去。
                               “不敢?我还以为你胆子大得很呢!”解青鳞冷笑了一声:“疏影,我是让你和他‘好好相处’,不是让你说些有的没的。你看你,是没听清呢?还是想和我作对啊?”
                               “请山主恕罪!我绝对没有违抗山主命令的意思!可是……”梅疏影皱著眉头,近乎哀求地看著他:“梅疏影斗胆,求山主……您不如就此杀了这人可好?”
                               “杀他?我为什麽要杀他?”解青鳞问她:“疏影,你不求我放过他,偏偏要我杀了他,这是为了什麽啊?你什麽时候这麽恨他了?”
                               “山主本意不就是毁了这人?直接杀了他不是很好吗?何必为了这个无趣的凡人浪费了时间?”梅疏影勉强地朝他笑著:“这人枯燥又乏味,山主你……”
                               “我起初也觉得他乏味又无趣之极,以为不过几日就能厌倦,随手杀了就好。”解青鳞笑著说:“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和一些我不喜欢的人扯上了关系,我反倒觉得这个人有趣起来。明明注定是早夭的命数,居然用法器为他逆天强留,这不是很耐人寻味吗?若是我真的草草杀了他,万一错失了什麽……可要是我放任著不管,失了先机也不好,所以,握在手里再说吧!只要确定了他没有价值……”
                               梅疏影虽然大多听不懂,可是却因为解青鳞脸上的表情胆战心惊。
                               “所以,不要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蠢话了。”解青鳞收起了笑容,一脸冷历:“要不是因为你修习的是神仙道,身上妖气浅淡,我又怎麽会选中你?要论迷惑男人,你实在差劲透顶!我劝你不要真把自己当成了神仙,你要知道,所谓神仙,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帮废物。”
                            


                            19楼2012-06-02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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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自那夜以后,傅家那个据说病入膏肓,而且被传作妖邪的少爷夜夜流连青楼的消息,迅速在惠州城里传播了开来。
                                 流言凶猛,最后,傅老爷连想装作不知也做不到了。
                                 这天晚上,还是喝得醉醺醺的傅云苍踏进家门的时候,就看见大厅里灯火辉煌,上上下下都在等著他。
                                 “爹?这麽晚了你还不睡?”傅云苍醉眼朦胧地看著自己父亲,然后看了看天色,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天亮了,爹,你起得可真早。”
                                 “这孩子!”他父亲的正妻李氏连忙让人端了醒酒汤过来:“可真是醉得厉害!”
                                 “云苍!”傅老爷难得对他发了火:“我傅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爹,你这是说什麽呢?”傅云苍喝著醒酒汤,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这是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吗?”
                                 “你身子才刚好些,生活就如此放荡。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怎麽传你的?”傅老爷捶胸顿足:“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他们怎麽说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傅云苍放下了碗,用手指抹掉了唇边的残渍。
                                 “不肖子!”傅老爷用手指指著他:“我不许你再这样放肆!你给我在家里待著,哪儿也不许去!”
                                 “不。”傅云苍丢了一个字给他,慢条斯理地就要往后院走去。
                                 “好!你要这样胡天胡地的瞎闹也行!”傅老爷咬牙切齿又拿他没有办法:“除非你给我娶个媳妇回来,给傅家留了香火,我就随你折腾去!”
                                 傅云苍停了下来。
                                 “娶妻?”他怔然反问。
                                 “是啊!”李氏急忙走到了他的身边:“云苍,你也二十岁了,先前是因为你身子不好,又总是不肯娶妻冲喜,所以才一年一年地耽搁了下来。可现在你身子好转了,也该是时候考虑成家立室了。”
                              娶一个人,和她结缡相守,白头终老……
                                 “不!”他就这麽说了,完全是下意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为什麽?”傅老爷和李氏异口同声地问他。
                                 是为了什麽……
                                 是为了……
                                 傅云苍环视著众人,目光无法控制地停在了屋里另一个没有说过话的人身上。
                                 “要我娶妻?这提议好吗?”他看著这个人问。
                                 “这是好事啊!”那个人回答:“值得恭喜。”
                                 好事……这是好事……
                                 “对,是好事!”他有些麻木地附和著:“你说是好事,就是好事吧!”
                                 这话说出来,连傅老爷也开心起来。
                                 “那你这是愿意了?”李氏喜滋滋地问他。
                                 “你说,我可以成亲吗?”他还是去问那个人。
                                 “你也到了该考虑成亲的年纪了吧!”那人笑著对他说:“放心吧!你的身体没有什麽问题的!”
                                 “好!”他点点头,目光中带著笑意:“既然你说我应该成亲,那我就成亲!”
                                 说完,再也不顾其他人,就这麽转身走了。
                                 月已偏西,直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直到离开了大厅很远,他才捂著心口,扶著回廊的柱子停了下来。
                                 不是发闷,是在绞痛。
                                 痛得他弯下了腰。
                                 痛得他指尖紧抓过柱子,在红漆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傅云苍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希望这一阵疼痛能快些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一双淡绿色的鞋子。
                                 “你怎么了?”
                                 他被扶了起来,眼前正是那个刚刚在大厅里说着“好事,应该”的解青鳞。
                                 “我没事。”他推开了这人,挥开了要为他诊脉的手:“是只喝得多了,有些反胃。”
                                   “那我扶你回房。”
                              “不用了。”他摇了摇头:“我自己认得路。”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解青鳞看着他:“为什么最近一阵你好像对我诸多排斥?”
                                 “不,你没做错什么!我也不是在排斥你。”傅云苍漠然后退了一步:“你为我治病,对我有着恩惠,我感激还来不及了,怎么会排斥你呢?”
                              


                              22楼2012-06-02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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