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丝,罗丝?”几声呼唤把罗丝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喊她的是老斯皮尔太太,她的眼神中有些不满和沮丧,就好像一个小女孩好不容易完成自己的作品,却无人愿意欣赏一样。
“怎么了,妈妈?”
罗丝对她目光包含的感情有些不解,要知道老斯皮尔太太平时都是很和善的,这还是罗丝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神情。
“亲爱的,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今天有什么不同么?”老斯皮尔暗示性的提醒道。
不同?听他这样一问,罗丝才注意到今天老夫妇的打扮的确不同于平日。
老斯皮尔把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拢到脑后,身上的旧夹克换成了一件白衬衫,也许是因为年代有点久了,袖口有些褶皱,颜色微微偏黄,不过确是干干净净的。一边的老斯皮尔太太同样换下那件一直穿着的灰色格子长裙,穿上件颜色较为鲜艳却一点儿也不刺眼的绿色呢绒长裙。看得出来她的头发也经过了一番梳理,披在肩上,隐隐有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甚至平时不戴任何首饰的她,耳边还挂上两颗小小的绿宝石耳坠,调皮地晃啊晃。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他们没有提前让她准备什么啊。
“爸爸妈妈,你们这是?”
似乎是对她的惊讶很满意,老斯皮尔太太恢复了笑容:“我们今天要去拜访老朋友。”
“哦。”她了然地点点头。
“你也跟我们一起。”
咳咳,可怜的罗丝完全被这话给吓到了,被牛奶呛了好几口。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老斯皮尔太太是在开玩笑吧,她应该在家里整理东西才是。
“不,亲爱的,你没有听错。去吧,换上一件新衣服,我们就要出发了。”
似乎所有的春天都是在雨中孕育而出,曼哈顿也不例外。前些日子空气还带点冷冽,小雨绵绵不断,土壤也总是濡湿着的,鲜有绿色。可当雨水一停,大片大片的蓬勃绿色靠着不断积蓄的力量猛地从地底钻出,迎着新生的阳光,舒卷着草叶。
打开窗子,一阵青草的清新香味混杂着还点湿润的空气扑鼻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瞬间仿佛所有沉淀在骨子里的伤痛都被洗涤了。
放眼望去,视野中除了绿色还是绿色。这里的草生长地极为茂盛,肥大的叶子似乎轻轻一捏就可以滴出油来。远方,一群羊儿慢悠悠地啃食着青草,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些云朵不小心挣脱了碧空的怀抱,掉在了草地上。
看着罗丝蕴含在眼中的欣喜,老斯皮尔太太微微地笑了。
“我们到了,女士们。”
她还在陶醉的时候,车子一震,停了下来。
一下车,一座农场赫然出现在眼前,朱红色的油漆均匀刷满房屋的外墙壁,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熠熠生光。
“嗨!老伙计,听见车子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来了!”粗犷的大嗓门从房屋内传来,一个健硕的老人大踏步地迈了出来。
经过岁月的雕琢,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深陷在眼窝中,银白色的络腮胡子几乎覆盖了他的半张脸,露在胡子外面的半张脸因为激动变得红通通的。他张开双臂就往老斯皮尔抱去。
不过显然老斯皮尔对他的热情有点“感冒”,连忙一躲:“我这把老骨头可再也禁受不住你的拥抱了啊!”
“哈哈,嗯,果然看起来你比我老多了,”收回手,老人也不尴尬,大笑一声,转向老斯皮尔太太,轻轻抱了抱她,“你好,蒂娜,好久不见。你更加漂亮了。”
受到别人的赞美总是令人愉悦的,老斯皮尔太太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卡尔弗特,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罗丝。”
罗丝连忙报以微笑,伸出手:“您好,我是罗丝·道森。”
“道森?老斯皮尔,你们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么?怎么突然又有女儿了?”握住她的手,卡尔弗特一点也没有掩饰好奇心,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的眼睛里含着深深的羡慕。
“她是上帝的恩赐。如果你再让我们站在这里吹风,我是不会把整件事情告诉你的。”老斯皮尔显然很清楚老朋友的弱穴在哪里,毫不客气地说道。
卡尔弗特像是突然才意识到这点,猛地一拍脑袋,拽着老斯皮尔就往里走:“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走走走,我们进屋。”
“卡尔弗特这一生的愿望就是有个女儿,可惜生的三个都是儿子。”老斯皮尔太太在后面悄悄地告诉罗丝,她会心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