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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何须剑》作者: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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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酥油饼的新开小说


IP属地:四川1楼2012-04-01 13:34回复
    楔子
      “阿策。不要以为你上次带我看这座山的左边,这次带我看这座山的右边,我就不知道它其实是同一座山。”纪无敌把胸望着眼前的小山丘。
      袁傲策负手望天,“山总是相似的。”。
      纪无敌道:“你不觉得山上那根写着‘袁纪氏到此一游’的布条也很相似?”
      “……”袁傲策愤怒地抽出怀中的地图,“这样一张地图,谁能看得清楚怎么走?”
      尚鹊用扇子扇了扇,随即发现刮过来的风更强劲,才停下手道:“若非右护法一时失手,让一张地图变成了半张地图,我想我们也不会在此兜兜转转了一个月。”。
      左斯文不着痕迹地瞪了右孔武一眼,淡然道:“不错。不过半张地图好过半张模糊不清的地图。此事钟堂主也该承担些责任。”。
      纪无敌道:“咦?你们是失手?”。
      右孔武尴尬地看左边,钟宇面不改色地看右边。
      纪无敌看着袁傲策道:“阿策,我还以为地图里有藏宝图,所以他们才用火烧水浸。”
      袁傲策道:“他们没那么聪明。”。
      纪无敌颔首道:“是啊,我也觉得这种事应该只有我们才想得到。”。
      夏晦赶着马车冲过来,抹掉额头的汗水,郁闷道:“你们真的不想坐马车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想。”。
      夏晦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带一辆马车来?”。
      左斯文道:“放行李。”。
      尚鹊道:“放银两。”。
      纪无敌眨着眼睛道:“放食物。”。
      夏晦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来赶马车?”。
      “因为夏堂主能者多劳嘛。”尚鹊笑眯眯地摇扇子,然后又停。
      夏晦望着其他人,愤愤地嘀咕道:“我下次再也不会与你们一道出来了。”
      纪无敌疑惑地问道:“阿夏,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还有下次呢?”。
      夏晦:“……”。
      突然,四周马蹄声如雷,不久便看到一支穿着盔甲的马队踏着滚滚黄尘飞驰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尘土扬起,盖过所有人的视线。
      马队好半晌才停下。
      纪无敌捂着鼻子,挥着灰尘,纳闷道:“你们已经把我们围住了,为什么还要跑来跑去?”
      尚鹊道:“刹不住吧?”。
      马队首领挥手,数十只弓立即瞄准他们。
      纪无敌听着他用突厥话飞快地说着,茫然道:“他说什么?”。
      左斯文道:“他让我们投降。”。
      纪无敌道:“阿钟,阿右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辉煌门独一无人的投降方式。”
      ……。
      几眨眼的工夫,马队变成马站一队,人站一队。。
      马队首领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又惊又怒,嘴里不停叽里咕噜地说着。
      纪无敌道:“他说什么?”。
      左斯文皱眉道:“他说他们的王子即将继承可汗之位,要我们识相点归顺他们。”
      纪无敌好奇道:“归顺他们做什么?”。
      左斯文依他的话问了,“他说,当士兵。”。
      “……”。
      纪无敌突然道:“咦?继承的话是不是意味着……”。
      尚鹊缓缓地收起扇子,“可汗要驾崩了。”。


    IP属地:四川2楼2012-04-01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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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角钩心(一)
        天色将晚。
        何容锦仰头饮尽杯中酒,拍了拍襟前碎落的花生皮,从腰际上解下葫芦,抬手刚想敲桌子,葫芦就被熟知他习惯的店伙计接了过去。
        “还是装满?”店伙计用不甚流利的中原话问。。
        何容锦笑道:“你会问,可听得懂?”。
        店伙计茫然地看着他。
        何容锦摆手,用突厥话道:“去吧,全满上。”。
        “好咧。”店伙计用突厥话答应着,笑眯眯地去了。。
        何容锦打量客栈。这家明月客栈是中原人开的,一砖一瓦一桌一凳俱是中原的风格。可这么一家店远离中原开在突厥内地到底突兀,周遭都是突厥人,尝个鲜的是有,哪里能做得红火?只靠着他们这群喜好中原的熟客勉力支撑。不过也亏得它勉力支撑,不然让他这个喝惯黄酒的人上哪里解馋。
        店伙计打了酒来,又取了披风给他披上,用生疏的中原话道:“何爷,慢走。”
        何容锦系好葫芦往外走。
        外头正起风,沙子满街乱走。
        他摸了摸头发,无奈地想:出门是该戴帽子了。。
        街那头突然奔来一骑,边跑边喊道:“何总管!何总管!”。
        在突厥呆久了,不但话说得利索,听得更利索。就如此事,毫无违和感。
        何容锦招了招手道:“这里。”。
        马骤停,一个卫士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他手里,“特勤急招你回府。”
        “哦。”何容锦拎着缰绳,慢吞吞地摸了摸马的鬃毛,似乎在安慰它一路奔波劳苦。
        “何总管。”卫士急得眼睛都红了。
        “莫急莫急,让它喘喘。”何容锦牵着马儿转了个个,施施然地坐上马,轻轻一踢马腹,马便冲了出去。刚喝了酒,这么一颠簸,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好不容易熬到府门口,他立刻跳下马来。
        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何容锦正想道谢,就听手的主人冷笑道:“骑个马都受不了,如何担当盛文总管?”。
        何容锦侧眼看去。按住他肩膀的人高额阔面,皮肤黝黑,个子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正是与自己一文一武分担府中总管的昌武总管额图鲁。
        “多谢。”他伸手想拨开那只手,额图鲁就梗着脖子不肯松。何容锦哭笑不得,“特勤有事找我。”。
        额图鲁这才放下手来,“你不必进去了,可汗急事密诏特勤入京都。我们即刻启程。”
        何容锦道:“什么事?”。
        额图鲁道:“不知。”。
        “那容我先去收拾两件衣服。”何容锦说着要往里走,就看到确珠在卫队的簇拥下从府里走出来。
        确珠五官像极巴勤可敦,是突厥出名的美男子。五官深邃却不突兀,嘴角不笑亦扬。他注意到何容锦和额图鲁,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道:“你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上马?”
        何容锦道:“是。”
        额图鲁疑惑道:“你不是说要收拾衣服?”。
        何容锦道:“特勤已经吩咐人帮我收拾,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确珠望过来。
        额图鲁道:“你怎么知道特勤吩咐人帮你收拾?”。
        何容锦翻身上马,摸了摸腰际的葫芦,微笑道:“我只是看到一个包袱,用的是我用旧披风改制的桌布。”。
        确珠这才飞身上马,突然对已经上马的额图鲁道:“我想了想,你还是留下来看府吧。”
        额图鲁脸色大变道:“特勤?”。
        确珠道:“两个总管一道离开,府中无人拿主意。”。
        “那为什么是我……”额图鲁瞪着何容锦的后脑勺。
        何容锦道:“我不擅长骑马,不如我留下来看府。”。
        确珠目光冷冷地扫过他的面容,直看的他低下头去,才朝额图鲁摆手道:“他会汉语西羌语,或许用得上。此事就此决定,不必再说。”他说着一夹马腹朝前纵去。。
        卫队随行。
        何容锦回头看额图鲁,叹气道:“抱歉。”。
        “哼!少猫哭耗子!”额图鲁从马上下来,气呼呼地往里走。。
        马蹄声越来越远,确珠更是连影子都瞧不见了,何容锦只好随军跟上。
      


      IP属地:四川3楼2012-04-01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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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哂勃特到京都若日夜兼程走官道需十日,确珠为了尽早到达,尽走捷径,穿林淌水,翻山越岭,其中之颠簸辛苦,不堪细数。
          头两日,何容锦还能边喝小酒边观赏沿路风景。自第三日起,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蔫蔫地坐在马上。有两次还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幸好确珠早看出他体力不支,叫了两个亲卫沿路照看他,这才继续拖着半条命。
          如此熬到第八日,至傍晚,他们终于赶在京都城门关闭之前赶到。
          看着沿街的建筑,何容锦只觉口干舌燥。纵然省着喝,一葫芦的黄酒也只撑到第五日,三日滴酒未沾对他来说,比三日不进饭更痛苦。
          一家酒铺突然出现在眼前,浓郁的酒香顿时将他全身上下的酒虫都勾引了出来。他咽了口口水,正想勒马,就听到前方一道破风声,一条鞭子朝面门挥来。
          他急忙一个凤点头避开去。
          鞭子划过空中,收回确珠手中,他警告般地瞪了何容锦一眼,很快回头,继续疾驰。
          只这么一来一去的工夫,酒铺已落到了后头。
          何容锦轻叹一声,死心地伏低身子,随马前进。
          到可汗王宫外,确珠竟然无须任何通报便被直接放心。饶是对突厥政事不太上心的何容锦也暗暗讶异。
          马队长驱直入,连进两道门才被叫停。
          确珠被单独叫了进去,何容锦等人在原地等候。他看着站得笔直的王宫护卫,打消了席地而坐的念头,身体半靠着马,借力休息。
          这一等,便是五个时辰,王宫的护卫换了一拨。何容锦早顾不得旁人怎么看,盘腿坐了下来。确珠的亲卫们虽然还站着,但脊梁已不似之前那般挺直。
          紧闭的门终于打开,出来的却不是确珠,而是密加叶护。他是沙纳利可汗的弟弟,确珠的亲叔叔,在京都权力仅次于沙纳利可汗。他摆手道:“确珠特勤已被封为小可汗,今晚留宿宫中,你们先回特勤府吧。”
          亲卫们都看向何容锦。确珠不在,他这个盛文总管便是当家。
          密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小可汗府中的中原人总管?”
          何容锦道:“我家在塔拉噶托山山脚。”
          “突厥、中原和西羌的交界?”密加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容锦。”。
          “中原人的名字。”
          “父亲来自中原。”
          密加道:“你的样貌不似中原人也不似突厥人。”。
          何容锦道:“母亲是西羌人。”
          密加点头道:“这便是了。小可汗以后会留在京都,你作为小可汗的盛文总管须将诸事安排妥帖。我明日叫我的盛文总管阿塔必过来教你,你以后都要听他的。”
          何容锦低头,将面容藏在阴影中,“是。”
          确珠当哂勃特设已有七八个念头,京都的特勤府不过是临时居住的别馆,府中重要物什俱已搬到哂勃特。如今要搬回来,又是一件麻烦事。
          何容锦刚入府,头便痛起来。
          府中仆人不到十人,往日来京都时,他都会从哂勃特府里带一些过来,如今远水难解近渴,不得不招一些临时的仆役支用。只是确珠这个小可汗当得蹊跷,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这里,若是招得不好,只怕引狼入室。他又想起之前密加的话,不知他来意是善是恶,更觉头痛。
          仆人见他捂着额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容锦总管,你是不是不舒服?”
          “是。”何容锦道,“去买一缸黄酒来。”


        IP属地:四川4楼2012-04-01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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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角钩心(二)
            半夜三更,酒铺都关了门,酒终究没买成。
            何容锦难受得一夜没睡好觉,天蒙蒙亮就起来上街买酒。只是这个时候街上的酒铺还关着门,卖烙饼的倒是有两家。他缩着膀子大咧咧地坐在酒铺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天色越来越亮。
            近开门时,街上突然来了一拨巡逻的卫队,盘问他许久才放行。
            何容锦看着卫队的背影,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酒铺终于开了张,店伙计看到门口坐了个人,吓了一跳,细问之下才知道他馋酒,忙请入店内。
            何容锦道:“有没有黄酒?”   店伙计道:“那是中原的酒,我们可没有。但我们有突厥的好酒,葡萄酒和马奶酒!”
            何容锦皱着脸道:“城里哪里有?”
            店伙计道:“以前有一家,但年前倒闭了。你不是突厥人?”
            何容锦道:“我居住在这里。”
            “那就是了。居住在突厥怎能不喝葡萄酒?”店伙计道,“这样吧,我算你便宜些,你先买回去尝尝。若喝得喜欢便常来来。”店伙计不由分说地往里走。   何容锦原想用葫芦打酒,想了想又怕葫芦沾了葡萄酒的酒味,便忍住了。
            店伙计手脚十分麻利,一会儿便拿着羊皮酒囊出来。   何容锦付了钱,将酒囊系到腰际另一边,苦着脸回府。其实葡萄酒和马奶酒他在多年前便尝过,前者太酸,后者太腥膻,始终无法适应。这么多年来,唯独黄酒最对他胃口,可惜,这里离中原太远。   他进府,就看到仆人小跑着过来禀告道:“叶护府的盛文总管阿塔必正在等候总管。”
            何容锦摸着酒囊,缓缓地点了点头,朝里走去。
            阿塔必五十来岁,身如铁塔,站如松柏。他听到脚步声,警觉地回头,“你是小可汗府的盛文总管?”   何容锦道:“是。”   阿塔必上下打量他,随即盯着他腰际的酒囊和葫芦,皱眉道:“你是个酒鬼?”
            何容锦道:“虽好杯中物,却不是鬼。”
            阿塔必盯着他,傲慢道:“你根本不配当盛文总管。”
            何容锦道:“只因比起昌武总管来,我还是当盛文总管更合适些。”
            “你可知道为何我突厥贵胄府中分盛文与昌武两位总管?”
            “听说与当年一桩以下犯上的案子有关。”
            “不错。”阿塔必道,“以前府中只有一个总管,府中大小事物都由一人独揽,以至于闹出总管囚禁主人作威作福的事来。后来,各府为了避免此事发生,就分设文武两个总管,文管钱粮,武保安全。”
            何容锦道:“此法大善。”
            阿塔必道:“既然是盛文总管要管府中钱粮,又怎么能让一个酒鬼来担当?”
            何容锦道:“我不是酒鬼。”
            阿塔必道:“你此时虽然清醒,却保不齐办大事时糊涂。小可汗身负重任,盛文总管不止是府中总管,更是他的得力臂膀,容不得一丝差错。”
            何容锦叹气道:“小可汗才是我的东家,即便要辞退我,也请让小可汗亲自下令。”
            阿塔必怒目道:“你这个刁奴!好尖利的牙齿!”
            何容锦道:“我不过就事论事。”
            “我奉叶护之命辅佐小可汗打理府中事务,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何容锦张了张嘴巴,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这样的人他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与他共事的昌武总管额图鲁也是这样的个性,一旦他们认定某事,便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这时候他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
            阿塔必见他哑口无言,以为他弱了气势,心虚,得意道:“你先回房间候着,辞换之事我自会向小可汗交代。”
            “如此,就有劳了。”何容锦拍拍酒囊,扭头就走。不过他并没有如阿塔必所言回房间,而是绕了一圈,跃上屋顶,边喝酒边坐在屋顶上看阿塔必对着府中仆役呼呼喝喝。
            阿塔必到底是密加送来的人,口气虽大,办事却十分利落,仅一天的时间,府中诸事便被安排妥当,连缺的人手他都从叶护府里调来了。
            至傍晚,确珠终于回府。
          


          IP属地:四川5楼2012-04-01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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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角钩心(三)
              那人也吃了一惊,眼睛细细地打量他,半晌才用西羌话试探般轻唤道:“赫骨将军?”
              何容锦低头用突厥话问道:“你主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擅长何种兵器,可曾入朝入伍,你又姓甚名谁,善治何种病症,有何经历,都一一道来。”
              那人眸光闪了闪,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老老实实地用突厥话道:“我家主人叫巴哥喜,曾是阿力普特勤身边的勇士,擅长使长刀和拳头,现住在城中旅店。我叫托赤,曾经是……西羌王座下的军医之一,善治外伤,与主人住同处。”
              何容锦用那支断笔将他所言一一记下,然后递给他道:“若是无误,便在旁边按个手印。丑话说在前头,他日若查出任何弄虚作假之词,后果自负。”
              托赤看着纸,迟迟不肯按手印,吞吞吐吐道:“可否将我曾在西羌王座下效力之事隐去?”
              何容锦道:“为何?”
              托赤道:“这……”
              何容锦见他支支吾吾不肯言明,直接抓着他的手指往朱砂上一按,然后印在纸上。
              托赤瞠目结舌。
              何容锦挥手道:“下一位。”
              等托赤无可奈何地走后,何容锦才将纸条折起,收进怀中。
              至傍晚,确珠一如既往地问起征召之事。
              何容锦说了几个尚可的人选,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还有二人,自称来自西巴部阿力普特勤身边。”
              确珠拿公文的手一顿,“哦?”
              “一个善武一个善医。”何容锦道,“可惜那位擅长医道的人只会治外伤。”
              确珠道:“他们现在何处?”
              何容锦道:“在城中旅店下榻。”
              确珠道:“明日叫京都护卫查查他们的来历,莫叫奸细浑水摸鱼地混进来。”
              “是。”


            IP属地:四川7楼2012-04-03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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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珠翻开公文,“明日午后呆在府中莫要走开。”
                “是。”何容锦正思量着要不要告退,就听确珠又道,“是土丘俟斤的女儿咭格丽。土丘俟斤一直是父汗最坚定的盟友,有他的支持,更有利于突厥内部的团结。”
                何容锦道:“小可汗所言甚是。”
                确珠道:“你要好好安排。”
                “是。”
                确珠终于抬头看他,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何容锦道:“我一定好好安排。”
                确珠眉头皱起,盯着他的头皮好一会儿,才挥手道:“去吧。”
                何容锦慢慢地退出门外。
                确珠突然道:“明日莫要喝酒。”
                “……”
                确珠没听到回音不由抬头看去。
                何容锦僵着张脸,似乎十分痛苦。
                确珠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我虽不计较你这些,但这里是京都,人多口杂,保不齐他人闲话。”
                何容锦低头道:“是。 ”
                由于正午之前要赶回府,所以何容锦天蒙蒙亮就带着京都护卫去城中旅馆找巴哥喜和托赤。
                两人此时尚在梦中,被叫醒后看到这样的阵势,不由一怔。
                托赤看着何容锦,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京都护卫在场,何容锦自然不会越俎代庖,只是站在一旁听着他们打着官腔搜查。
                巴哥喜是个暴脾气,起初还肯好言好语地回答,见他们动作粗鲁明显是来找茬后,按捺不住了,嚷道:“我们的文牒路引一应俱全,身份哪里可疑?何故为难我们?”
                京都护卫冷笑道:“你以为细作们不懂得一应俱全,不留破绽吗?”
                巴哥喜道:“你们怀疑我们是细作,可有根据?”
                京都护卫为难地看向何容锦。
                何容锦道:“我们收到消息,这间旅店的人统统有嫌疑,倒不是独独怀疑你们。”
                京都护卫忙道:“正是如此!这间旅店的其他人也是要查的。”
                巴哥喜怒道:“我们住的不前不后不左不右,为何不查别人,先查我们?”
                何容锦道:“因为你会武功。”
                巴哥喜皱眉。


              IP属地:四川8楼2012-04-03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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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赤这时才有机会道:“他就是小可汗府的盛文总管。”
                  巴哥喜一怔,又重新打量何容锦。只见其人五官突出又不似突厥人这般粗犷,但也不像中原人那般细腻,倒像是取两者之长的容貌。
                  京都护卫搜了一圈,只找到一把刀。
                  巴哥喜知道他是小可汗府的盛文总管,倒不似之前那般激动了,只是淡漠地看着他。
                  何容锦低头扫了刀一眼,“刀刃卷了。”
                  巴哥喜道:“用得多,自然卷了。”
                  何容锦道:“京都不是用刀的地方。”
                  巴哥喜抿唇。


                IP属地:四川9楼2012-04-03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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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容锦道:“一会儿便劳烦护卫送他们出城。”
                    巴哥喜面色一黑,正要开口,就听托赤道:“可否容我说两句?”
                    何容锦眯起眼睛。
                    托赤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何容锦想了想才转身往外走。
                    托赤连忙跟了上去。


                  IP属地:四川10楼2012-04-03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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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从楼上走到楼下,一直到无人的后院,托赤才小声用西羌话道:“将军放心,我绝不会chumaijiangjun的。”
                      何容锦用突厥话回答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IP属地:四川13楼2012-04-03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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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赤又改回突厥话道:“我想请总管在小可汗面前美言两句,让我们能留下来。”
                        何容锦道:“你可知想进小可汗府的人有多少?”
                        托赤道:“很多。”
                        “又有多少人求我美言?”
                        “应当……也不少。”
                        何容锦道:“我从未答应过。”
                        托赤嗫嚅着嘴唇。
                        何容锦望着他,突然轻叹了口气,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你既从是非里出来,何必再蹚入是非中来。”
                        这句话给了托赤信心,他见他要走,忙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不瞒你说,巴哥喜与阿力普特勤生出嫌隙,不得已才逃到京都来的。而我,我到底是个西羌人,在此行走多有不便,这才投靠于他。巴哥喜生性高傲,那些下等活是万万不肯做的,若是这次再不成功,只怕我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何容锦道:“你可以离开他回去。”
                        托赤苦笑道:“我当年没有救活你,已被王亲口下令驱逐,又哪里回得去。除非……”他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你同我一道回去。”


                      IP属地:四川14楼2012-04-03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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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容锦道:“他知道我没死。”
                          托赤道:“我当时也疑惑王为何没有杀我,如今才知道原因。无论如何,你,你就当看在我被你无辜牵连的份上,帮我一回。”
                          何容锦皱眉不语。
                          托赤道:“我们只想糊口饭吃,我绝不会出卖你!”
                          何容锦道:“我倒不怕这个。”
                          “那为何,”托赤灵光一闪,“莫非你怕我王……”
                          “我若是你,以后绝不会再提我王二字。”何容锦淡然道,“在突厥,只有一位王,那就是沙纳利可汗。”
                          托赤脸上微露不满。纵然西羌王驱逐了他,但是他心中始终把自己当做西羌人。
                          何容锦看出他的愤慨,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若想留下来,便要学会将你的想法藏在心底。”
                          “你肯帮我?”托赤大喜。
                          何容锦道:“莫忘记你说过的。”
                          “一定一定,我一定守口如瓶。”
                          “对任何人?”
                          托赤道:“你放心,我虽然心中对……念念不忘,但是我已经决定在此安居乐业,绝不会再生出是非波折来。”
                          何容锦点点头。
                          托赤看着他的背影,始终忍不住问道:“你,那你的心里呢?是不是也是藏起来?”
                          何容锦下意识地摸葫芦想喝酒,却想起确珠的话,叹气道:“心里心里,自然是藏在心里,又如何会放在嘴上?”
                          托赤遂不再问。
                          两人回到屋中。
                          何容锦便打发京都护卫离开。
                          京都护卫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他们在京都多年,对此见怪不怪,都识趣地没有问。
                          何容锦见天色不早,匆匆交代巴哥喜和托赤呆在旅店中等消息后,便回了府。


                        IP属地:四川15楼2012-04-03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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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闻尼克斯力生性乖张跳脱,桀骜不驯,与圣月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反倒与西羌王势同水火,所以传言说西羌王练兵我信,说尼克斯力当总教头……呵。”
                            何容锦道:“小可汗英明。”
                            确珠道:“不管真假,我已经派人去查探。这是大事,我将此事交托与你,你专心做好此事,其他事暂时莫要理了。”他说完,见何容锦久久没有答应,不由皱眉道,“你还有话说?”
                            何容锦叹气道:“小可汗若不想我插手府中事务,直言相告便是,何必费心想理由。”
                            确珠面色一寒,“此话怎讲?”
                            何容锦道:“只怕要从我当上这个盛文总管的缘由讲起。”
                            确珠收敛神色,默不吭声。
                            “我只所以能当上盛文总管,不过是靠当日小可汗在塔拉噶托山附近被马贼所困时,我恰巧路过施以援手,解了小可汗之危,所以你才赏我一口饭吃。可是,你心中始终有一根刺,那就是我为何能这么巧的路过,又为何会武功。”何容锦缓了口气道,“因此,在特勤府已有了盛文总管还缺一个昌武总管的情形下,你宁可辞掉盛文总管,让我顶这个位置,也不愿意将昌武总管的位置交到我手中。只因为你怕我另有图谋。”
                            确珠面色不改道:“说下去。”
                            何容锦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暗中嘱咐额图鲁盯住我,可惜我一直没有逾越之举。这次上京,你之所以留下额图鲁,是因为信任他,你之所以带走我,是因为不信我。”。f79921bbae
                            确珠道:“我若是不信你,为何不借着叶护总管之口辞退你?”
                            何容锦道:“这便是小可汗又一个矛盾之处了。你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来历,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这些年你无论怎么提防我都不能太露痕迹,怎么说我也是盛文总管,府里很多事都经过我之手,知道得很多。你若是辞退我,我从此就成了入海的江河,再无踪迹,若在暗处有所动作,岂非令你更加被动?”
                            确珠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何容锦道:“很早。”
                            “为何不走?”
                            “因为我需要差事,需要容身之所,这是一份好差事,也是一个好的容身之所。”
                            确珠道:“为何现在说出来?”
                            何容锦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知道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又怎忍心小可汗内忧外患,倍加操心。小可汗若是不想我插手,我便安安分分呆在府中便是。你若还不放心,可以叫人看守。”
                            确珠道:“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不敢。”他见确珠低头不语,便打算告退,谁知道确珠突然道:“明日一大早随我进宫。”
                            何容锦讶异地看着他。
                            确珠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顾虑是错的。”
                            何容锦垂头道:“是。”
                            “去吧。”
                            “是。”
                            “等等。把东西放回来。”
                            “是。”
                            好不容易从书房里出来,何容锦疲倦地叹了口气。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话虽不错,可是这朝隐得深,更隐得辛苦。
                            回房间的途中,他想起举荐托赤之事未来得及说,可惜此时实在不是提此事的好时机,只能日后再寻机会了。


                          IP属地:四川17楼2012-04-03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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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容锦一头雾水,终于抬头看了确珠一眼。
                              确珠低眉顺目地坐在沙纳利大床旁边的椅子上,目不斜视。大床上,除了靠着软枕的沙纳利之外,还有一个窈窕的身影。他不敢多看,一扫而过后便重新低下头。
                              确珠道:“是。”
                              何容锦不知就里,也只好答应。
                              确珠这才起身告退。
                              何容锦跟着他一路退出来,直到殿外才站直身子。
                              确珠道:“你随我来。”
                              何容锦暗道:即便不说,他也是要随确珠出宫的。
                              谁知确珠并不出宫,反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何容锦大吃一惊,心中诸般疑惑,却也猜到多半与沙纳利说要办的事有关,只好闷不吭声地跟在他后面。
                              确珠领着他走过数条长廊,才在一间敞开的大房间外头止步。里面正做着七八个人,一个个埋头苦读的样子,直到王宫卫兵喊“小可汗驾到”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确珠摆摆手,道:“他是我的亲信,以后便留在这里与大家一道翻阅书籍。”
                              何容锦满头雾水。
                              其中一个穿着锦服的虬髯大汉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道:“这位兄弟来得正好,我们这里正人手不够。不知道这位兄弟擅长中原话还是西羌话?”
                              何容锦道:“都会一些。”
                              “那就好了。”大汉朝角落里一指,“那些都是中原人的书,你快看看。”
                              确珠见他们都盯着自己,摆手道:“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他走进房中,从堆在角落里的数百本书中随手抽了一本递给何容锦。
                              何容锦拿来一翻,竟是医术。
                              确珠低声道:“父汗在一个月前得了一种怪病。白日里精神尚可,却不断发虚汗,只是有时四肢会抽搐不止。到夜里,身上一阵阵发冷,到午夜,身体就会像针刺一样,痛苦难言。这一个月来,父汗日日食不安寝,长此下去……”
                              何容锦道:“太医都束手无策?”
                              确珠道:“若是有办法,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地在这里胡乱找书。”
                              何容锦恍然道:“怪不得小可汗先前征召能人异士,尤其是擅长医道的。”
                              确珠道:“突厥部落众多,全赖父汗威名才能使他们齐心合力,一旦父汗有什么事,只怕突厥立时就要动荡。”
                              何容锦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头不语。
                              “不过如今纸包不住火,我已得父汗准许,派人入中原与西羌两地,广征天下杏林高手,寻求能解父汗病痛的能人。届时还需你们效劳。”
                              何容锦这才知道自己的用场,忙道:“万死不辞。”
                              确珠满意地点点头。
                              何容锦道:“小可汗可记得我曾提过有一位自称懂得医术的应征者?”
                              确珠想了想,皱眉道:“记得。”
                              何容锦暗示道:“他说他与他的朋友是逃出来的,或许,能帮上一点忙。”周围人太多,他不好明目张胆地提起阿力普三个字,只好如此暗示。
                              以目前看,确珠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阿力普特勤的不和已趋于白日化,若是沙纳利可汗有什么事,只怕即刻兵戎相见。那时,从阿力普特勤府出来的巴哥喜说不定能派上大用。
                              确珠道:“他们现在哪里?”
                              何容锦道:“城中客栈,叫托赤。”
                              确珠颔首道:“我知道了。”
                              何容锦见他要走,忙道:“还有一事。”
                              确珠回头看他。
                              何容锦干笑着抚摸自己的葫芦,“有上等女儿红最好,若是没有,普通的黄酒也凑合,要是还没有,葡萄酒也能解解馋。”
                              确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正当何容锦以为他要答应时,他淡然道:“这段时期,戒了吧。”
                              “……”。


                            IP属地:四川20楼2012-04-07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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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角钩心(六)
                                看书倒不是苦差事。
                                何容锦见别人都每日看一本,也跟着慢悠悠地翻一本。若真正说到哭,最苦的莫过于酒虫作祟。尤其到了晚上酒瘾一上来,便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如此几日,同僚见他眼眶深陷,形容憔悴,十分不忍,道:“你为医治可汗的病而如此劳心劳力,实在令我等自叹不如啊。”
                                何容锦道:“好说好说,本该一起努力。”
                                “是。”
                                此后,众人阅书越发废寝忘食。
                                何容锦不好偷懒,只好一日看三本。如此神速,自然又惹来众人的赞叹。
                                一个月后,确珠终于出现在视野之内,先是点了一拨人离开,然后对剩下的人道:“你们回去洗漱一番,随我去殿内候着。”
                                “是。”
                                何容锦正要随众人往外走,经过确珠身边时却听他轻声问候道:“半月来可好?”
                                何容锦苦笑道:“不短衣食只短酒。”
                                确珠道:“再熬几日吧。”
                                何容锦舔着嘴唇不说话。这个月里,他在宫里偷过两次酒,量不多,越喝越馋,再这么下去,就只能另谋高就了。
                                确珠似乎看透他的心思道:“王宫不比寻常地,你该有分寸。”
                                何容锦岔开话题道:“为何将熟悉西羌话的人叫走?”
                                确珠沉声道:“西羌正在开战,大夫不是被拉去充军,便是躲进山里藏了起来,哪里还能寻见人影?只能从中原里找,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突厥、中原都寻到几位好手。”
                                何容锦道:“西羌开战?与突厥?”
                                “不,是内战。”确珠冷冷一笑道,“也好。一场内战下来,无论胜负,西羌王都无力染指突厥。”
                                何容锦道:“小可汗从何处看出浑魂王要染指突厥?”
                                确珠道:“当年浑魂王与闵敏王夺位时,父汗便预言过闵敏王必败。”
                                “哦?”
                                确珠道:“闵敏王为人敦厚良善,交友便该交这样的朋友,可是做王,他太仁善了。”
                                何容锦缓缓地颔首道:“原来如此。”
                                “浑魂王从小便锋芒毕露,事事争先,成年后更无处不展现他的雄才伟略。西羌以勇武立国,这样的人自然更受百姓爱戴。”
                                何容锦道:“这样的人对突厥来说自然很危险。”
                                确珠道:“可惜他在近十年内,怕是腾不出手来了。”
                                何容锦默然。
                                “你不问他的对手是谁?”确珠在何容锦往外走时,突然道。
                                何容锦道:“我虽然精通西羌语,对西羌国情却一窍不通,纵然你说出名字我也不识得,又何必再问。”
                                “是么。”
                                “是啊。”何容锦止步回头,“小可汗还有吩咐吗?”
                                确珠道:“没什么。就是你说的托赤,我去晚了,没有找到。”
                                何容锦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哦,那是他们没福分。”
                                殿内气氛凝重。
                                何容锦站在众人后头,从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打量沙纳利可汗。他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形销骨立,双眼无神,比一个月前更憔悴。
                                确珠单膝跪在他旁边,低声地说着话。
                                沙纳利随着他的话,眼睛慢慢扫过眼前之人,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确珠站起身道:“先由中原楚大夫来为父汗诊治吧。”
                                站在何容锦前面的人立刻用中原话说了一遍。
                                那位楚大夫依言上前,手搭着沙纳利的脉搏,凝眉不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愁眉苦脸地退到一胖,冥思苦想去了。
                                确珠又叫了另一个人。
                                何容锦看着他们一个个上去又一个个下来,皆是愁眉紧锁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知道这场病治疗的希望渺茫。不过之前听确珠形容,他倒觉得中毒的可能比得病的可能要大些。可惜那些书多半讲病理,对毒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至今未看到相似症状出现。
                                到最后一人,乃是突厥人。
                                那人摆手道:“可汗放心,我有一法必能治好可汗之病!”
                                确珠目光一闪道:“什么方法?”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颗的龙眼大小的珠子,道:“便是这颗天神珠。”
                              


                              IP属地:四川21楼2012-04-07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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