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来时,阿姨告诉她蓝在湖边。
与湖相连的小水塘开满了荷花,露水还没有干去,蜻蜓便迫不及待落立在上头。午后的天,毕竟是六月,没有仲夏的燥热,蓝就把他的画板架在荷塘不远处的柳树荫下。嫩柳垂条,芳草萋萋。一整个上午蓝就这样画着,用他的画笔轻轻地描画着。
婷沿着阿姨指的方向走着。这是北郊的一个湖泊,是个蓄水湖。在还没蓄水时,蓝的曾祖父曾经住在这片洼地。
灌溉用的水渠在和湖连接的地方稍显宽阔,许多渔船停在那里。蓝和阿姨便住在其中的一条稍大的水泥船上,船头牵出两条鹅卵石的小路。一条接到环湖的公路,另一条便踩在婷的脚下通向湖边。路边开满野花,婷自然叫不全名字。
婷不时踮脚张望着:水渠旁有处水湾,水湾向外延伸出一个小荷塘。粉嫩的荷花开满荷塘,叶子出水很高。不禁想到在读《荷塘月色》时蓝曾对自己说过:“婷婷啊婷婷,既然亭亭就要玉立嘛!干嘛整天胡思乱想呢?”
“哥”,在荷塘边的柳树荫下婷找到了蓝。
蓝应该是没听见,依然用画笔在画板上描画着。
婷嘟囔着嘴,似乎在埋怨蓝的不理睬,向前跑了几步又叫了几声。
蓝终于微微抬起头来斜睃了眼,看见是婷。这才放下画笔,迎了上去。
拉着婷去湖边,蓝踢掉拖鞋便跑向浅水湾。
“脱了鞋下来吧,一起捡河蚌。”
婷把凉鞋放在沙堆边,也下了水。清凉的湖水亲吻着脚面,细碎的白沙挤进脚丫。
不一会,他们就捡了一堆河蚌。婷说脚累撒娇让蓝背她到岸边的沙滩。
“哥,我在这捡贝壳,你接着画画吧。”
“嗯,注意点别把脚划破了。”
在蓝画完修改的时候,婷站在了画板后面。蓝仰起头,夕阳斜照在婷的身上,让那撮飘散在前额的发丝显得异常美丽。婷神秘地抬起手,一根绳子穿着三块贝壳。轻轻地一摇,那三块贝壳便互相撞击,发出微微的响声。
“像鸟啼吧。”
“我该叫它‘贝铃’还是‘玉铃’呢?”蓝端详着,轻听着。
“贝铃吧,玉铃是玉石做的。我这是贝壳,当然是贝铃喽。”
贝铃,宛如川端康成在《玉铃》中的描写:“余韵般,声音孱弱低回,听来仿佛在幽静的梦中。古朴典雅而又绝妙异常,胜过最美的爱情低语。”
“还是叫玉铃吧。”蓝想起‘玉铃’是‘瞬间’之意,指玉石相激发出清响的那一瞬间,也指草上晨露晶莹的情景。而这荷不也会在瞬间轮为这幅画嘛。
婷侧脸凝望那片荷塘,蝶飞蜓舞。回头间竟发现那幅画:“几片荷叶缱绻着。枯干的莲头从颈处折垂着,更多的是黑干的茎叶漂散在水面,残叶上夸张地闪着晶莹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