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马车并没有走很远,吟雪在一间破庙门口停下,跳下车拉开车门道:“我们刚刚路过时见到这间破庙了,咱们就在这里暂停吧,也等等我家少主!”
展昭抱了赵琳下车,仁宗这时也没了平日的矜持,自己跳下车来,他却没有跟着展昭进庙,而是拦住吟雪道:“姑娘,不知令主人是哪里人氏,做什么营生,我们若脱得此难,也好专程感谢!”
吟雪嫣然一笑,道:“这个嘛……等我们家少主回来,你自己问他吧,我们做奴婢的,可不好乱说!”
仁宗碰了一个软钉子,不免有些讪讪,只跟了吟雪入内,却不好再问什么。
展昭将赵琳抱进庙里,找了处干净地方将她放下,轻轻唤了几声,不过刚刚在马车上的时候,赵琳就已经昏迷,此时再怎么叫也叫不醒。
仁宗跟过来,紧张的握住赵琳的手,却觉得冰凉,心里又是一紧,不禁问道:“怎么办?怎么办?”语气中竟满是求助和不安。
展昭此时却已敛去了方才的焦躁神色,静静的凝视了赵琳片刻,才抬起头望向仁宗,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反而转头看向吟雪。他跪平左膝,让赵琳靠在他腿上,腾出手来对吟雪抱拳一礼,道:“今日承蒙各位出手搭救,在下感激不尽,本不敢再有劳各位,不过事关重大,只能勉强相请,若在下有任何不测,请各位将在下这两位……友人,送至京城开封府衙,在下不胜感激!”
仁宗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味,不由一怔,忙道:“你要做什么?”
展昭一改往日恭敬,没有理他,只定定的看着吟雪。
吟雪却对他们之间奇异的气氛没有半点好奇,很痛快的点头笑道:“送人而已,反正我们也要进城,我就替我家少主应下了!”
“多谢!”
展昭这才转头望向仁宗,微微欠身,勉强笑道:“公子,恕属下方才失礼!小姐所中之毒异常厉害,属下必须马上为小姐疗伤,若是属下有所不幸,这几位会送公子和小姐回去。公子放心,看今日情形,他们想必是江湖上的世家之人,”他想想仁宗未必会懂什么江湖上的武林世家,于是便道:“也就是属下常说的武林中行侠仗义的人,他们必会将公子小姐安全送回!”
仁宗低头看看赵琳,忽然伸手一把握住展昭手腕,面色苍白的道:“你……尽力便好……不要……不要拼命……”他这一番话说得极是艰难,他私心里自然是希望展昭全力救回赵琳,可展昭的性子他却也清楚,这个人真的会搏命而为的!昔日刘备为赵云而摔阿斗,那么……他该如何?
仁宗的心思,展昭自然看得出来,只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能让这个平时里不甚善于表达情感的皇帝这般表露出他的关心,如展昭这样的人,也不免觉得心口一热,鼻端酸涩。
深深吸了口气,展昭拱手道:“多谢公子关心,属下会量力而行!”
仁宗看着展昭伸手去拔赵琳肩上的镖,心知他是要按照那小女娃儿说的去做,他虽不放心那一个小小女娃儿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是展昭的谨慎细微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他这样放心施为,必然是那小娃儿的话有他所不知道的可信之处。
展昭手上轻轻用力,起出小镖,赵琳伤口周围的穴道已经封住,此时出血不多,却都是诡异的橘黄,看的旁边仁宗一阵心惊。
展昭也顾不得失仪,解开赵琳的衣结,露出肩膀伤口,俯身过去,唇微微颤动的触上了苍白的肌肤,然后,慢慢吮吸,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的液体入口,却是微微冰冷的。展昭将口中的毒血吐在一边地上,一手贴上赵琳小腹,度入内力护住赵琳的心脉。一口口的吸出毒血,不一会,地面上便是一大滩橘黄的毒血,看的仁宗触目惊心。
忽然,展昭身子一震,一股寒意自丹田涌上,直至胸口,展昭心内暗暗苦笑,果然还是这样吗?刚刚听那小女娃说起“天霜”,他立时便知道厉害,“落雪天霜”,那都是自西域传来的剧毒,性寒无比,发作起来,全身血液就像被冻僵了一样,是极霸道的寒毒。本来以他的功力,即使为赵琳吸毒疗伤,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大的损伤,但是现在……他体内的“落雪”残毒,平日里被他以功力压制,并不会如何难过,但是,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为赵琳吸毒的话,“落雪”必然会被引得发作,再加上“天霜”,他真的没有把握了……也正是因此,他才在事先就安排好一切。
直涌而上的寒意仿佛要在胸口凝结住,展昭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胸口翻腾不已的内息,继续吸出毒血。又是五六口之后,血液一开始转红,展昭微微放下心来,不料一阵眩晕涌上,身子不禁一晃。
肩上有一只手扶住他,他定神看时,是仁宗,仁宗关切的望着展昭,道:“展……”他一时着急,险些便要叫出一声“展护卫”,忙忍住了,“你……不要紧吧?”
展昭摇摇头,勉强勾出一抹笑意,忍着眩晕,再次俯下了身子。
仁宗在一旁看着,展昭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额角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愈见急促,仁宗不由焦急起来,在这样下去,恐怕先支持不住的是展昭。
血的颜色渐渐变得正常,而寒气也愈发狂肆的涌上,一波波摧心裂肺的剧痛不断的肆虐着他的胸口,是“落雪”发作了!
展昭吐尽口中的血,看看血色,却发现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应该可以了吧,为保万全,他多吸了三四口,蓦然,一股森寒的气流直冲上来,到了喉端时却变成了浓重的血腥味,展昭只觉胸口一阵钝痛,再也忍不住,身子微侧,吐出一口血来。他连忙以手掩住口,却止不住血液的涌出,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滑过手背,滑过手腕,浸染了月白的衣袖,越来越多的血液顺着手背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