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让你对我说一句“喜欢”?
一.其实是一回事,指桑骂槐与爱屋及乌
掌旗使把溪风逃匿不知所踪的消息禀报给重楼时,偏偏重楼正在气头上,这一来,好比岩浆一下子抵上了地壳薄弱地带,真正是怒不可遏了。
「找着了就地正法。也不必往回带了。」
命令带着发怒式的简短有力——先宣判斩立决,顺带曝尸荒野——掌旗使心惊胆战地听着,没敢多想,赶紧回话:「属下必竭忠尽智,不辱使命。」
岂料这再普通不过的回禀里不知哪个用词戳中了发火点。
「不辱使命?哼,」重楼冷笑一声,居然滔滔不绝起来,「倒会敷衍!你等尸位素餐之徒,终日碌碌无为,不思进取,能敷衍一句竭忠尽智还算是好的;那志意衰惰的,声色是娱犬马是好,本职所在都忘个一干二净;更有那玩忽职守的,不务正业,视法度如无物——不辱使命?可笑!」
那掌旗使也不是个谨言慎行的角色,陡听这不明不白的指责,不禁一抖,直起身子辩白:「属下自问尽忠职守,却不知是哪里有了疏漏,惹得主上如此不快!」
「好一个尽忠职守,」重楼连瞧都不瞧他,「那你且说,溪风不知所踪已有三日,为何拖延至今才来上报?」
一语正是打中了阿是穴,掌旗使闻言,也只有垂头丧气的份。
「……属下愚钝。属下以为溪风频频无故外出是在为主上做事,便不在意…是属下自作聪明……」
重楼睨视他一眼,他立即噤了声,也不知如何是好。
「退下。」
他暗松一口气,急忙起身倒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掌旗使在哀叹点背之余,不免挖掘起点背的深层原因。主上几分怒意他是清楚了,可这么大火气是这么回事他真不清楚。他模模糊糊觉着主上没道理为了区区一个溪风而动怒至此,虽说人称溪风是主上的左右手没错,但断手再植也不是没可能…………
大概主上当时正值怒盛,过会儿气消了估计就不打算办掉溪风了……
再不然,许是溪风掌握了些机密,他逃跑匿藏于事不利,当作叛徒处置只是为了灭口……
总而言之,为了日后仕途着想,溪风是一定要抓的,就地处决是万万不可的。
之后就逮到了溪风。
捉拿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鬼界的登籍造册的工作纪律甚为严明,摈除一切闲杂人等;妖众对魔族畏羡交加,接待前必然向魔界再三询问,不敢有失;神魔二界除去不提,他怎敢在此间逗留;人界蒙昧、尚未开化,探出魔族气息易如反掌,料他也不肯涉这个险。如此一来,单搜查仙界十洲三岛七十二洞天等地,已经足够。于是不到一天,掌旗使手下裨将顺利把溪风捉拿归案。
裨将把溪风五花大绑了送到掌旗使面前。
不好办啊,掌旗使在心里嘀咕,果然不该胡思乱想那么多,搞得现在觉得办他也不是不办他也不是了……
他无可奈何地在溪风面前蹲下来:「哎哎,溪风,待会儿面见主上,万一问起来,你只说你临刑前苦苦相求,我心有不忍,所以带你来的,记紧了啊。」
「理由呢?」溪风也不客气,头一昂就问。
掌旗使真想给他两撇子算了。
「别不知好歹。主上本来下令就地把你剁掉,我考虑此事尚有回转余地,念你我同袍一场,指望救你一救,你别不识好人心。」
「你还敢拂逆主上的意思,行啊你,」溪风得了便宜还不忘戳刺恩人一句,「那多谢了。」
掌旗使站起来,有点晕眩,有点惴惴不安。
——结果,居然进行得很顺利,也没问为什么溪风还能活生生地给带过来,似乎「就地处决」这码子事重楼早就忘了——
重楼简短地吩咐道:「带上来。」
于是溪风就给两个尉官叉进来,倒是没少胳膊没少腿,还有精神伏在地上对一句属下罪该万死。
或许是顿觉索然无味的缘故,重楼突发奇想。
「把原因说出来,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溪风猛地把头抬起,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欣喜道:「主上此话当真?」望见重楼将近不耐烦的神色,又赶紧俯身回禀:「主上恕罪…………属下与神界女子水碧私相爱慕,遂计议逃往仙界,或可长相厮守,不必终日惶惶。……」
重楼差点难以自持地笑了出来。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就是很想笑。
赦免他得了。赦免他得了。这动机还不够好么?
他办了自己所不能办的。他取得了自己所不敢奢望的。
这还不够格么?
这边溪风依旧自顾自地叙述着。「……属下和她是一见钟情。五六天前在新仙界外围有场遭遇战,打那时起就难以忘怀,过了两天忍不住去找她,恰在路上碰见,没成想,她说让我带她走,那时属下心说,何止三生有幸……」
世上果然有两情相悦的美好么?
简直是奇迹般的存在。
否则,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只有永远的、单方面的,喜欢,与更喜欢。
他几近嫉妒地听着。直到——
「属下问她何故郁郁寡欢,她说,」溪风稍微回想了一下,「要她前去捉拿犯有私斗之罪的昔日袍泽,飞蓬将军。」
…………之后会发生什么,不是可想而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