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一梦
问君一梦,繁华虚晃,梦中谁人与你共欢相誓?
梦醒时,一切归原。
楔子
问君一梦
黎子清最近有诸多烦恼的事。
其一便是他宿舍上铺的王桓新设的闹铃声。晨跑是在六点四十,王桓的闹铃从六点就开始不间断地每隔半分钟叫嚣一次,从缠绵你是飞儿我是沙到靡靡琴音长相守,从魂牵梦绕了整个宿舍一周的伤不起到呻吟版浮夸——深刻阐释何谓无奇不有。
事情发展到最后就是曾乐在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无意识地哼出了伤不起的调,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学校论坛上他哼调的清晰音频楼已经被刷了二页。
其二是最近光顾他们宿舍的顾客少了许多。学校的小卖部在晚上九点就早早关门,于是在开学第一周第一天晚上就被保安抓了十个灰头土脸跳墙还磕得膝盖渗血之后,这件事以所有要跳墙的人在看见墙边站了一排的保安差点没尿出来为终。一夜宿舍长王桓瞅着正在吃泡面翘着腿看小说的黎子清忽然高呼一声,黎子清的泡面差点没直接扣在正弯腰拖地的曾乐脑袋上。
王桓的计策实乃惊天地泣鬼神。简而言之就是他们把各式小吃零嘴实用生活用品都买上一些屯在宿舍里卖给有需求的夜宵党。在几人的宣传之下,宿舍里每天晚上都汇聚不同楼层不同宿舍楼的男男女女,王桓数钱数得眉眼快凑到一块了。
然后不知为何最近顾客少了半成以上。
其三是最近给他们社投诉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社美曰其名文悦社,每月出本杂志派发到全校,一本五块钱,因为本厚内容丰富价格低廉故而还是有不少人买的,在校内知名度也是挺高的。然——
黎子清挑了挑眉,指着桌上的稿子:“王诗予,你怎么又交鸣筝的赏评?美诗赏评都快成鸣筝赏评了……”说着闷声哼了两个字。
王诗予抿了口刚外送到的咖啡,悠悠道:“却闻诗读百遍其义自现,评事又怎能求一次评出个精髓来。”
黎子清揉了揉眉心,终于没忍住吼了出来:“你每篇评都不带一字差的乃妹啊!”
王诗予将还烫口的咖啡置在一边,抬眼:“内容虽是一样,但有心读便能读出其间的不同来。”说着还略略叹了口气,“子清啊,你还造化不够啊……”
会议总以黎子清摔稿为终,故而投诉的人虽越来越多,事情也没个解决法。
黎子清的烦恼没个头,有时他会凝神望着手上的方便面,觉得生活他娘的就是个局,他一早就被设计了。感叹完之后他看了眼时间,五分半钟,掐得正好,他将压在上面的手机拿开,开始吃面。
其实烦恼总会有个头,无论那个头有多么戏剧性,但终究那是个头。虽说这句话有些绕并且细细品起来又觉得有诸多的逻辑不通,但,终归就是那么个理了。
黎子清在把杂志捣腾出来的那晚终于深吐了口气,那会还不算晚,他一时兴起便想去操场上走上一圈。那天空气湿度百分之九十六,宿舍墙面都是水,操场上空模糊一片,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包裹在一团雾中。
走完了半圈手机铃声响了,他下意识地伸到右手边的口袋,却摸出王诗予的手稿来。他视线停在鸣筝两字上,王诗予的字大气勾勒分明,筝字的竖钩长而利落,一钩似要将纸写穿却力道适中。
正看着,耳畔竟也真的起了琴音。
恍然间他似瞧见一人坐在亭落里抚琴吟唱,那人着一身蓝衣,生得一双桃花眼,头发随意束着,忽地抬眼冲他勾了勾唇。
他说,“子清。”
有人低吟,似是醒时还梦里,君入梦中叹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