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情到深后不能醒
箫声醉,风吹寒凝沁人泪;荷珠碎,蝶澈轻飞追梦回。
梦中泪,天鹅飞去还复回;哀情思,爱无绝期恨沉眠。
天缘雪,无痕凄迷语蒙昧;霜降悲,惊醒碧瑶一池翠。
圆明园里的一片青竹林,传来了温婉哀怨的歌声,有如天籁之音,离那歌声愈近,愈能深悉那其中的孤独和箫索。
纳情抱着一把六弦琴,坐在黑色的墨伢石上,忽然,琴弦断了,断得清脆,断得利落。
佳人不禁皱起眉来,她心爱的情吟,从她学会彃琴开始,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试过断一根弦。
这到底是琴的弦旧了,还是人的心累了?
纳情轻叹了口气,抱着琴筝,慢步走出竹林,回到那不属于她的繁华都市去。
青竹映衬着那单薄的身影,点点阳光洒落在倩影身上,聚聚散散的孤寂在其身上蔓延,一切一切,尽在不言中。
踏出了青竹林,把破损了琴筝交给了蝶儿,毅然走到了书房门前,深深的吸了口气,敲了敲房门。
过去已经是过去,最重要是抓紧现在,放眼将来,还是面对现实吧。
里面传来了胤禛的回应,纳情步入书房,那段如梦如幻的前尘往事,却渐渐的点滴浮在她的心头。
猛然推开房门,看见胤禛坐在书桌前沉思,胤禛听到了纳情的呼唤声,抬起头来却看见纳情笑着进门,还没来得及反应,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那张纸条,他心虚的赶紧把字条塞进右手旁的折子里。
“怎么了?找我有事?”胤禛柔声问道,亮出了温柔的笑容。
纳情浅笑了一下,道:“最近无聊,上次在你这边拿的书都看完了,今天无事做就跑过来向你讨书了。”说罢,便摊开双手,像个讨糖果的小孩,以无辜的眼神盯着胤禛看。
胤禛看着表情可爱的纳情,不由得笑得更开怀,道:“哦?那你这次想看什么书?”
纳情放眼到书桌一看,她眼尖,一眼看到了那个荷包,那个冰倩亲手造的荷包。她心中一凛,其实,胤禛刚才的动作,她一切都看在眼内。
她弱弱的笑了笑,轻轻的道:“没所谓,你挑的我都看。”
趁着胤禛转身至书架取书,纳情于折子下取出字条,一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赶紧放回原处。
曾经不愿意不肯相信,已经过去我们的爱情,以为都能忘记转身却又想起,只愿时间将它沉淀将它清洗将它抚平。
胤禛取来一迭书籍,转过身来却只见纳情盯着那迭折子不语,他恐怕她盯出什么端倪来,他放下书在桌上,轻轻一拨把荷包拨开,一把坐了下去,看着文房四宝,心中顿时兴致大发。
他唤纳情:“情儿,来,陪陪我练字。”
纳情点头,木椅宽,纳情瘦弱,胤禛坐过了一点,刚好能坐下他们二人,虽然尚有空余,但难免令二人较为亲密。
胤禛低吟了一下,径自挥笔写下了个「情」字,便停下笔,把毛笔递给了纳情,盯着纳情,一副挑衅的意味。
纳情细看那字,一如以往,笔触刚柔兼备,字幅与刚才所看的字条在纳情脑海中不断萦回缠绕,心中顿时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从容的接过了毛笔,沉思了一下,径自写道:“情到深后不能醒,情在不能醒,若是情多醒不得,索性多情。”说罢也就放下毛笔,盯着字幅不语。
胤禛看了一下,纳情的笔触宛如一般女性的婉柔细腻,他一直慢慢的看下去,他的表情却转为惊讶,何解他的解语花会写下一段如此感慨的词阙?他不禁惊呆了一下,微微转过头去看她,只见纳情一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更令胤禛更感她今天的不寻常。
情在不能醒……自己又何常不是呢?
胤禛微微摇头,再次提起笔,写道:“情缘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胤禛叹气,慢慢的放下毛笔,纳情再看了看对上的下阙,虽不工整,或许把两阙看成两词更为合适,但却又意简情真,她不禁愣住,猛然抬起头看着胤禛,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着胤禛,他的眼睫毛长翘弯密,眨眼的瞬间有一点仿佛温柔的温柔味道。
在胤禛的眼中,佳人专心看着自己的样子很美,美得专注,美得让人砰然心动,他笑了,笑得开怀,把刚才的诗词全都抛诸脑后,纳情睁着杏眼,轻轻细抚他的脸,盯着他的双眼,笑意仿佛涟漪般在他墨润如玉的眸子里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