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
你是我戚戚路上最漫长的舞步。
vivian
2011-12-31

‖序章‖
他不记得的是很久之前遇到的那双，干干净净、纯纯澈澈、不沾染丝毫红尘肮脏的蓝眸。
很久很久之前的东西，因为太过尖锐而被选择遗忘在过去，未来的未来将是美妙而独特的。
他愿意携起他的手踏上漫漫征程。
他等他回来，无论多久。


接受对这个患者的看护任务是在今年初春。
他第一次见他，是在安阿姨的办公室里。少年推门进去，正看到那个人站在宽大的黑色桌前，微微笑着。
“我希望能够由夏尔·凡多姆海威作为我的贴身护理人员，可以吗。”
疑问句式却强迫必须得到肯定的回答。
有着强烈占有欲的如狐狸一般的男人，这是少年对他的第一印象。
正好看到他进来，安阿姨询问少年的想法。
湖蓝色的眼睛看向那人，忽的发现他的眼睛是和阿姨一般鲜有的红。
不，他的眼睛红色更深，且深不见底，微微流转便足矣魅惑人心。
少年仰视着比他高出许多的男人，不屑地抬起嘴角。
“我可是实习护理，没有专业的手法和技巧，也许不会让您称心如意。即使这样也点名要我吗？”
然后他听到男子好听的笑声从喉间逸出：“啊，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技术不好的话，我来帮你提高。至于会不会让我称心如意，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所以，我还是决定要你。”
他有些下流地把技术和要你两个词咬得很重，安阿姨尴尬地笑笑缓解气氛，少年欲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好啊，”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牙说出口的，少年再次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请问尊姓大名。”
“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
自此生命中突兀地闯进这样一个男人。在之后的相处中，少年发现他吩咐给他的要求并不难办，最喜欢的便是让他去院中采摘五朵白玫瑰，之后用墨色丝带系好成束送到他的病房内。他的病历上写的是胃癌，但好在是早期，发现的较早所以痊愈不成问题。而男子的模样看不出来有什么大碍，终日神采奕奕像是健全者一般，甚至有一次借用了医院的厨房，做了一份精致的巧克力蛋糕来。
“真的不要尝尝看吗。”坐在床沿的男子再一次地询问。
他真好看，即使面容略显消瘦且穿着宽大不合体的病号服，也依旧掩饰不了他的精致面容和完美的身线。
“不必了。”少年冷声回答之后埋头伏在床头记录着病人的作息时间。
男子优雅地将一小块沾满了奶油的蛋糕送进嘴里，专注地看着少年伏案的身形。
抬起头时被突如其来的甜点吓到，下意识地张嘴被喂进去，反应过来时嘴巴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咀嚼。
……真的很好吃呢。
他回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很没礼[百度]貌啊。”
“是吗，我看你吃的也挺开心。”
是的，他喜欢做甜食，更喜欢看到少年品尝时的样子，微微勾起的嘴角有说不出的感觉在里面。
似乎这样还不错。
他眨眨双眼，收回思绪，异色的瞳仁流转看向对面温婉的男子。
“这样不好吗，不用想烦心的事情，每天都安安静静按部就班地活着，和你在一起。”
对了，这个男人总会说些不知羞的话。少年听得习惯了也不再驳他，理理鬓角的碎发，低声问了一些最近的病况，转身推门欲走。
“夏尔。”他喊他的名字。
这两个字他叫的次数屈指可数，少年微微有些不习惯。
“什么。”
他弯起眼睛笑而不答，他忽的发现他真的很爱笑，而少年自己却不。
虚伪的笑容伤害的是他人，与其这样倒不如将内心的一切深埋在心底，用冰冷来掩饰一切。
惺惺作态，少年忽然这么觉得，然后有些想呕。
于是没等他说话，他就夺门而出。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瞬间钻进鼻腔里盈满胸腔，呛得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屋就像是施了魔法的宫殿。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虚假的温暖和美好，还有那个人故作姿态的笑容。
少年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脚步走下楼去。
突兀地觉得盛夏有些冷。


chapter 02 ‖静夜之章‖【缘之空 寂しい夜】
月光毫不温柔的泼洒在洁白的床单上，少年蜷膝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偶尔眨一下蓝色的眼睛，只觉得干涩得磨合着眼皮生疼。
身侧宽阔的大床上被子耸动几番，对面的人儿转了个身，睡得正沉。
少年愣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之后下地爬到那人的床上，坐直身体，毫不留情地伸腿踹了过去。
“……”
“……别装了，起来陪我聊天。”
陷在被褥中的俊美男子悠悠起身，皱皱眉头埋怨道：“我说你就不能温柔点，好歹这是我的房间，好歹我是个人！”
少年轻轻翻个白眼，不客气地爬进被窝里和男子并排坐好，下一秒缩了缩肩拉拉被角，向男子靠近了些。
“白痴，你把空调调得多少度啊冷死我了要。”
“哦，18度啊温度正好春暖花开。”
“……遥控器拿过来！”
见男子不动，少年懒得理他，翻身费力地从两人床中间的矮柜上拿过遥控器，啪啪啪地向上摁了好几下，然后抬手把那冰冷的物件甩给男子。
“我警告你，下次再调得低于24度的话，我就搬出去睡。”
“好好好，我的小少爷。”男子敷衍地回答，一边把遥控器归位摆好，一边伸手将少年右侧脸颊上乱了的发丝拂到耳后。
指尖轻柔指甲却滑过少年的脸颊，引得后者一阵不满地抽气声。
少年愤愤地拍掉男子的手，低低地怒道：“疼。”
良久无语，忽闻头顶男子轻笑一声，温柔抻臂揽过少年消瘦的肩。
“刚刚不是还在逞能吗。”
“……啰嗦。”
无奈地叹息，男子俯身取来冰凉的毛巾敷在少年红肿的脸庞上。
——叫你来上药你不听。
——……我就是活该你管我。
他不满地嘟囔，却任由那冰凉的感觉停留在面侧，持续地保持这个姿势稍有些僵硬。男子察觉之后将他的脑袋往怀中拢了拢，给他摆好最舒适的姿势。
少年微微出了神。
受伤是在下午茶的时候。三楼的病患有享用茶点的特权，刚好值班的护士请了病假回家休息，安阿姨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扔给夏尔一句“你帮忙去给1到10号病房送下茶点今天的是蜂蜜松饼和锡兰记得塞巴斯蒂安的多加一份糖哦不要送错房间了剩下患者的份等下我派别人送去好了千万千万不要把茶水弄洒出来……”
少年抚额不语，转身到走廊尽头的配套厨房领了甜点和茶叶，泡好之后挨个送去房间内。送到302时还被塞巴斯蒂安吃了口豆腐，临走前对着正欲品尝香茗的男子悠悠抛去几句“啊拉今天方糖用完了似乎加的是盐”“不知道红茶加盐是不是会和咖啡加盐一样好喝”之类的话，成功引来一句声音不怎么动听的咆哮。少年优雅步类鹤地关上房门，唇畔勾起一丝略显腹黑的笑容。
于是保持着这样晴朗干燥的心情，他推开了307房间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金色的复古家具的摆设。华丽到微微有些俗气的金色红色明黄色，少年在暗处默默地撇撇嘴角，然后将托盘轻轻放置在床柜上面，“今天的茶点是蜂蜜松饼和锡兰红茶，请您慢用。”他低声道，然后垂目后退，转身欲走。
“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声音让他停住，夏尔回头，对上那人的眼睛，“还有什么吩咐吗。”
对面人轻笑一声，音调轻佻。


chapter 04 ‖船渡之章‖【睡莲 - 纯音乐】
打了一个呵欠，少年从座位上站起身，伸了一个惬意十足的懒腰。
想了想，他拿起桌上座机的话筒，摁下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之后少年一愣，伸出指尖搭在挂断的按键上，停了一会儿松开，之后摁重播。
……恩，轻微强迫症，因为刚好上一个电话也是打给他的。
“喂。”
“……我是夏尔。”
那边传来轻轻的笑声，传自于听筒所以少年觉得仿佛男人就是对着自己的耳朵笑的，绵绵的温柔的很是动听，烧得他耳廓微微地灼热了起来。
“我知道啊。”
少年握着话筒的指尖都颤了起来。
“恩……我是想问你晚饭需不需要出去吃，你昨天不是提到想去市区的西餐厅吗？”
那边顿了一顿，轻轻“哦”了一声。
……哦个头啊你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
“……怎么样，要出去吗？”
“夏尔想吗？”
该死的，又是这个称呼。
夏尔，夏尔，的，不近不远，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空穴来风的疏离感，就像病房里窗帘内层的白色薄纱一样。
少年皱皱眉，握着话筒的指尖不觉松了松。
“我随便了。”
“那就去吧，偶尔换换口味，”男人似乎打了个呵欠，“食堂的饭总是淡淡的。”
……你就给我装吧，食堂的饭菜你吃过几次啊你。
约好十分钟后见，少年很不客气地首先撂了电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和黛西打了招呼，少年拐弯到水池边洗脸。鞠了一捧水在手心，然后不知道发什么呆，水细细地从指缝流下去都没有发现。
他抬头看看镜中的自己。
精致得过分的脸蛋，海蓝色的眼睛，五官拼凑得恰到好处的美丽，还有连女人都会妒忌的雪肤。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抵抗能力毫无的小受啊。
被这个想发吓到，少年隐忍地闭了闭眼，继续洗脸。
之后要和他去哪里呢。
如果去西餐厅的话点什么比较好？牛排的话会不会大众意大利面会很难吃吗，假如很疯狂地吃甜食会不会被嫌弃啊……
呃，冰欺凌什么的，吃那个的话会被他笑话幼稚吧……
Oh shit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年使劲晃了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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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绯魂之章‖【无名之歌】
“你开门！听我说好不好？”
“……”
“你就听我说几句话而已，快开门！”
“……”
“……我去写投诉信投诉你大半夜不让病人就寝休息。”
“……你玩儿真的啊你。”
啪嗒一声，门被悠悠打开，露出少年满是倦意的脸，装作被男子吵醒的样子：“怎么了，大晚上的来找我。”
塞巴斯蒂安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对方光洁的额头：“亲爱的，是你把我硬推出门然后把门反锁导致我不能进去好好休息的，”他无奈地抚额，“——这是我的病房。”
少年吊起眼睛，懒懒地打量着男人：“没记错的话两个半月之前你的病就已经好了。”
“我乐意住在这里……”塞巴斯蒂安说着不忘正事，眼疾手快地抢在夏尔再一次把门关上之前挤进了屋内。
“还是空调房好……外面要热死我了。”他踱进屋内，小心陪着笑脸：“亲爱的你听我说嘛。”
少年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身爬上床将自己的被子卷成一团。
“你要去哪？”塞巴斯蒂安疑惑道。
“值班室，”言简意赅地撂下一句话，少年抱着跟他差不多大的被子，用胳膊肘拐了拐男人的身体，“挡路了，让开。”
男人连忙扯住他的被子一角：“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分居呢，老夫老妻的来来来……”
我靠谁他妈跟你老夫老妻！
少年怒极将被子整个甩到男人的身上，谁料一个重心不稳脚下打滑，特别言情地自己也扑身上前。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值班的工作人员路过时疑惑地朝里面问道：“小夏尔，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
“哦，那就好，动静小一些，其他病房的病人需要休息。”
“……恩好知道了。”
脚步声慢慢远了，少年喘着气，撑起胳膊欲从人肉垫子上爬起来，男子微微一笑，伸长手臂将少年禁锢在怀中，牢牢地不放开。
少年隐忍地闭上眼睛，呼吸依旧有些急：“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你别逼我。”
“不过是撞见我和别的女人幽会，至于吗你，”男子觉得很委屈，“上次那个XX和我一起去花园摘葡萄，还有上上次那个XXXX……”
夏尔仰起头，由于脊背被手臂压着，致使他只能勉强仰着脸看到男子的面庞。
他不想说一句话。
准确点，是不想再和男子说一句话。
塞巴斯蒂安看着沉默的夏尔，也渐渐不再言语。
男人的嘴角忽然弯起一个充斥着无法言明的感情的弧度。
苦心竭虑地找到他，救出他，来到他身边。
他还是无法接受。
就好像初见他的时候，那双异色的、充斥着警惕与敌意的眼睛。


被和谐的是
成熟【【百【百度】度】】女性
风骚【【百【百度】度】】女人
乳【【百【百度】度】】沟
百度我谢你全家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笑起来习惯地耸鼻尖，爱穿漂亮鲜艳的裙子，各式各样毫不厌倦。偏爱橘色粉色，以及他的眸色，蓝色【百度】。]
[他们经常在一起玩，有时候累了就坐在一起，背靠背，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听着对方渐渐平复的心跳。]
[她很喜欢他，他亦是，只是分不出到底是友情还是亲情，甚至是爱情。]
[儿时约定好要娶她，可是谁知五岁的一场大火将她卷进火海。双亲，豪宅，玩伴，一时间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愿意面对失去一切的结局，这于五岁的男孩来说确实过于残忍。]
[他辗转地活下来，逐渐强大，却接到少女的信息，她还活着。]
[然后被人杀死。]
[粉色的身影，再也见不到了。]
“……我之前做过杀手，被雇佣然后言听计从的那种。”少年吐出烟雾，老成地弹弹烟灰，“然后接到的一个任务，就是……”
“杀死伊丽莎白。”男子静静接下下半句。
“没错。”蓝色的眼睛轻轻抖动了一下继而恢复平静，“我拒绝，但是任务被别人接走。那是一笔不菲的奖金，大概这个数字。”他伸手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男子撇眉：“六百万？”
“六千万。”他淡淡纠正男人的错误，“我怎么也想不通，什么人可以对莉西恨之如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塞巴斯蒂安附和地轻点头：“之后呢。”
“……之后，任务转接他手，莉西便……”
塞巴斯蒂安轻轻垂下眼睛，看着他：“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少年伸手按按眉心，“安阿姨怎么知道她还活着，我当年亲眼看到……”
“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世间的假象太好捏造了。”塞巴斯蒂安打断他的话。
少年沉默了。
或许真的是这样。
那么，是不是应该和伊丽莎白见一面呢？
男子细心地帮少年拢了拢开扣的衣领：“我想……还是不要见了吧。”
“为什么。”
“如果是阴谋，会打草惊蛇。”
“……你想多了吧，”少年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安阿姨……她不会害我。”
男子耸肩表示不置可否，并没有言明自己的观点。
少年叹息一声，静静看着眼前不过咫尺的人。
他又在看他的眼睛。
少年一直觉得红色是一种眼里热情、却没有丝毫真切感的颜色，轻盈的就好像泡沫，握不在手中。
塞巴斯蒂安看到少年眼光怔怔的，无奈地在心底叹息，明白他又开始神游了。
——红色是妖娆的颜色【百度】。
——我喜欢你的眼睛。
——……倘若，
——我说……


男子的胸腔随着歌唱而轻轻颤动，心脏在砰砰地跳跃，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在夏夜里静静吟咏。
尾声渐进，少年似是累得沉沉睡下。男子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好像怕惊扰怀中的美人。
“塞巴斯蒂安。”少年唇瓣微启，和出湿热的水汽。
“什么。”
“你不可以骗我。”
任性如同讨要万千宠爱的猫咪，少年的声线却透着清冷，与迟疑。
如果是面对他。
“恩。”一个字恍若幻听，少年听得不真切，纤细苍白的指尖紧紧抓住男子的衬衣角。
“……你再说一次。”
“我不会，骗你。”
男子声音很轻，回答的时候收紧了握在少年肩上的手。
然后他听到他的笑声，低低的，像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好累。
他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不再醒来。
上苍对他如此不公，他连幸福都不敢奢求。
但只此一次，可好。
——“我们在一起吧，塞巴斯蒂安。”
少年如是说，眼底有些微的光芒。
“……好。”


“要去游乐园吗？”
“……滚。”
“那去游乐场？”
“塞巴斯蒂安。”
“恩？什么？”
“……”
男子弯腰却听不清楚少年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于是笑笑，拉起他的手。
他的手在他掌心，说了这么久的话，走了这么远的路，一起晒遍了伦敦疯狂的太阳。
这里只有短短两周的夏日。
他攥紧手心，捏得少年有些发痛。
在蒸汽朦朦的世界里，他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手心也只能描摹出他的手掌的模样。
所以。
“我知道你刚刚说的什么了……”男子有些隐忍。
少年听到，忽然笑得有些腹黑。
他缓缓抽出被握在男子手心的手，指头还保持着竖中指的模样。
“走吧。”
为什么，会是我呢。
我也不知道呀。
……
因为很喜欢，所以就是你了。
眼前的纤细少年不过一身最普通不过的衣衫，衬衣角飘飘然，双腿纤细而修长，皮肤白皙而柔滑，亲吻上去的时候就好像在品尝巧克力。
带一点点温度的柔软。
于是，那一天，被命名为初次约会的那一天，他们做了很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比如看电影，比如一起去冷饮店喝一杯冰，比如在公园漫步即使被晒得体无完肤，比如买情侣手机链，比如拍大头照——你们一定以为塞巴斯蒂安是被夏尔生拉硬扯最后满脸不屑地去照的，其实事实相反——少年鼓起腮帮子忍气吞声地陪着男人照那些幼稚可笑的照片，还看到男人人妻般地小心翼翼地将印有两人合照的大头照塞进钱包里。
他挑眉，“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这个东西，否则你就完了。”
于是撂下男子大步流星地微红着面颊走出照相馆，听到身后老板三八兮兮地笑着说“你的小情人还真是爱闹别扭啊”云云。
他们也做了很多情侣不会做的事情。比如在烈日炎炎下牵手压马路——好吧，伦敦的夏天并没有那么燥热，温度徘徊在适宜的数值上上下下，炎热的日子总是不多的。
比如在池塘边坐着少年弱柳扶风的娇躯颤抖，于是男子一个“不小心”将少年推入水中。


“……故意的吧你。”
“……谁知道你平衡感那么差，我不过是想挠你一下，你晃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就掉河里去了。”
“该死的你就不能让我一下！我现在是病人！卧病在床的病人啊！”
少年打了一个喷嚏，抬起头满目水光都在控诉着男子。
“亲爱的，你好坏，你怎么可以狠下心把人家推到水里去！”少年娇滴滴地作哭泣状，双肩颤抖好不可怜，“人家这么弱的身子骨，你这岂不是谋财害命！”想了想，觉得不妥，于是换词。
“……谋色害命！”
男子无奈地过去给少年掖了掖被角：“好好好，我的错，我的小少爷您快睡觉吧，不然又要着凉了。”
“我不和你玩了真没意思”，少年皱成一团的小脸上这么写。
“……那快睡觉吧”，男子叹息自己命背。
于是静默无声。黛西嚷嚷着推门进来，妄图了解这猎奇的一下午他们都做了什么猎奇的事情，于是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光景。
男子很小心地为少年换了一条热毛巾，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刚刚入睡的样子，面色酡红烧得厉害。床边的人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冰凉的手指触碰着少年滚烫的额。
女人安静下来，倚在门边看。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
他们谁都没有出声。
“……Daisy。”他唇瓣仿佛没有动，近乎呓语地道。
“我已经沉不住气了，每夜每夜他们的脸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古老的东方国家叫它梦魇。”女人似乎早料到男子要开口说话，轻轻上前几步掩住他的嘴。
她睫毛微颤，金色的瞳孔愈发妖娆，却携刻着深深的痛楚在上面。
“不能放弃吗，他无能为力也是无可奈何的，你我都明白。”红瞳幽深不见底，没有一丝光芒。
黛西轻轻笑了，“每件事情都自有他的道理，而这次例外。我想要他的命，仅是这样。”
少年陷入软软的梦境。
他梦到很远很远的事情，漫长似是一个世纪一样。
他梦到自己举起刀，执起枪罱支，毫不犹豫，面容冷酷地不容一丝表情的存在。
梦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唇畔的笑容非常非常的精致又美丽。
梦到一个穿着粉红礼裙的女孩。
梦到声声咽咽的纠缠与呻吟，污秽不洁连绵不断。
似乎是一个非常不美好的噩梦呢。
本能地开始挣扎却适得其反，越陷越深，于是少年拼尽全力想要推开它，逃离这场梦。
他在睡梦中，积攒了满满一眼眶的泪水，滚烫滚烫的，顺着眼角轻易就滑落下来。
男子觉察到他的不适，沉默着擦掉少年脸上狼狈的液体，用浸了热水的毛巾，一遍一遍，温柔之至。
女人看着他，一动不动。
当少年睡梦中的情绪趋紧平稳，男子站起身，转向女人的方向。
他们的距离大概0.8米，不近不远。比女人高出一个人头的他，俯瞰她，用没有温度的声音给予她回答。
她面上带笑，瞳仁清冷。
他弯起嘴角，声音却冰冷到发颤。
“那么，我亦是不会允许，你伤他一丝一毫。”


chapter 09 ‖促狭之章‖【July - In Love】
窗外雨声绵绵，湿冷的天气让人感到有些无力困倦。
女人轻轻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百叶扇——
隔着窗纱，雨滴丝丝缕缕地扑进来，氤氲得脸庞都湿润无匹，也沾到红发上，一滴一滴像极了少女的泪水。
“Vin……”她发出低低的浊音，之后掩住面颊。
“多巧呢，”女人的声音带了嘶哑，然后缓慢地勾起唇角，“她还活着，你死了，他在我身边。”
“我最该恨的，是姐姐，还是那个下贱的女人呢？”
“……还是我自己呢。”
她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目光有些空洞，而只一瞬就回到了冰冷。
偌大的房间，充满无情气息的白色龘，女人觉得这里像天堂一样，却充斥着孤独。
“无论怎样，”她轻轻捏紧了手，手背暴出青筋来，狠狠合上眼睛，“无论怎样，我不会伤害他，绝对不会。”
坐在床上的人打了一个喷嚏，床边的人立刻站起来去给前者倒了一杯水。
“……”
“……”
夏尔喝完水不客气地重新钻回了被窝，留给塞巴斯蒂安一个傲娇的背面。
“我睡哪……”
“睡我床上去。”
某只狐狸瞥了瞥眉，有些委屈地挣扎着：“……你的被子床单上全是汗，湿漉漉的怎么躺啊。”
“随便你。不然就去值班室，今晚值班的是Susan，啊就是那个金发碧眼身材爆好的女人，上次不是还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一瓶香水并暗示你和她那什么吗，”床上的人动了动，继续说，“去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愿再发生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夏尔。”
“恩。啊——？！”
本来好好站在床沿的男人迅速拉开被角钻进了少年的被子里，然后极尽自然地地伸手搭上了少年的纤腰。
“……你出去。”
“呀，这可是我的床，你的床在右边。”
少年隐忍地闭了闭眼：“要不是因为你把我推下去我怎么会发烧要不是发烧我怎么要吃药要不是吃药我怎么会出一身汗然后弄得被褥湿漉漉的！”
男子干笑一声，欲扯开话题：“……咳咳。恩对了，你刚刚说希望Susan和我发生点什么，”他摆出委屈到不行的表情，“真的吗？”
少年注视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
好吧。
房间沉默下来，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什么都没说。
于是男子打破了僵局：“哦……你说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呀？”
少年翻白眼：“还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你在上面嘿咻嘿咻她在下面哎呀哎呀。懂不懂，白痴。”
男子弯起嘴角笑，眼睛眯得像狐狸。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有点意思，不过我懒得动弹了，不如……就地解决？”
“什么？”


番外1·终年迷雾
[Ciel&Sebastian]
你像是一个清澈透明的秘密。
我记忆得起遇到你之前的种种，包括煎熬苦痛。
也记忆得起遇到你之后的，哭，笑，还有捉迷藏。
你说我像个孩子，我驳你说我本就未成年。
那么，未成年的孩子，是否可以拥有爱情。
我想说不可以，因为未成年的世界里，允许骄傲，允许任性，允许犯错，而你是不被允许这么做的。
时间氧化了爱情，所以我的时间还很多，我的路还很长。
我宁肯于你，不做这被爱情束缚的可悲的人类。
你想养一只以我为名的猫咪，这也由得你，你却不知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爱上这种动物的吧。
任性又故作聪明，骄傲又不肯低头。
你看，多像我。
潜意识里排斥与我相像的猫，客观来讲我不该讨厌这种灵物，是的灵物，你不觉得吗。
柔软的皮毛，可以抱着它晒太阳。
你抱着猫咪的时候，会不会有一段时间，把它当做我？
有没有想念很久之前的自己的时候？
我原以为我不会去想，因为那是太肮脏的事情。灯红酒绿，奢靡颓唐，我说那不是我啊，我本是那么乖巧的人。
然而不止一次地去想，仿佛那是纠缠在心脏的藤蔓，不思考就会勒紧然后疼。
滴血，或者停止搏动。
奔跑啊，呼喊啊，甚至哭泣啊。
没用的，生命来源于茫茫宇宙，命运被掌控于他手而非我自己。
当很多年后，我们会不会站在生命长路的尽头，回过头去看。
看。
看，你的眉眼，我的脸庞。
我不相信爱情，它廉价得还不如一元一个的面包片，食物至少可以带来饱腹感，爱情只会带来如宿醉般的头痛。
我讨厌爱情。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你来保护我，你说过的不会骗我。
恩，很好，我点头同意。
然后多希望我们是爱情。
用你的方式，惯我以生命绵长。


乖巧和伶俐的他很快得到欣赏，于是从破旧的棚圌房中搬出，住进奢华的套房。当他的身体挨在柔软宽大的床上时，少年轻轻合上眼睛。
——少年明白，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掉入另一个地狱，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他依旧只是一个下圌贱肮圌脏的奴隶，没有优越感只有危机感。
——他是一只金丝雀，外表再怎么华丽也依旧是禽圌畜。
他沉默地呆在幻境一般的天堂中，每日都会有不同的男人进来。他们或是西装革履，或是身材健硕，且皆地位不凡。那些披着人皮外衣的禽圌兽在见到少年时，脸上都会露出看到连城珍宝那般的欣喜。
——以及想要据圌为圌己有的疯狂表情。
少年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怠慢，于是夜夜承圌欢，极尽娇媚。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看上去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而真正沦圌陷在欲圌望里面的时候，热情过度得仿佛野圌兽附体。
不，他们本就是野圌兽。
但是我也只是个奴圌隶罢了。
少年的乖顺总会得到那些客人的夸赞，因此总会在清早的床柜上发现一沓厚厚的钞票，有时会是一张透支银行卡。他们出手都很大方，少年渐渐成为了店里面的摇钱树，老板心情好的时候，会将钱留下来让少年自己用。
他欣喜若狂，有了这些钱，他也许可以逃圌离出去。
——无妨，身体残圌破，我可以修生调整，只有出去，只要可以出去。
那一晚，酒吧中开了盛大的聚会，听闻是要庆祝某两个财团洽谈成功，强强联手鼎立于商界。这与少年无关，但冥冥觉得这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一根蜘蛛丝。
如能为我所用，也许会省力不少，但也许会举步维艰。他睁着眼睛不说话，半晌轻轻站起身。
当晚所有人留在这里喝了烂醉，少年躲在廊柱后看着那个被人簇拥在中心的身影。灯光很昏暗，甚至辨不清他的眉眼，少年想他一定便是今晚的主角了。
果然，他被告知盛装打扮然后供客人挑选，一同被告知的还有4名男圌妓。很显然他们也明白此次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于是掩不住眸底的欣喜，转身回屋去做准备。
“今晚要来的是个什么主儿啊，这么大派头。”和少年关系算是要好的迪恩随意地问道，手上不停地在往脸蛋上涂涂抹抹。
少年耸肩：“我怎么知道。”
“夏尔你不去吗，你也被点名了啊。”迪恩放下一个瓶子，转身望向镜中表情淡然的少年。
少年回答：“去啊，可是我又不是最美的，万一他看不上我，岂不是白费周章。”
迪恩笑了一声问道：“那还不快去装扮一下。”
蓝色的眼眸收紧，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吗，赢得一样东西的最好办法。”
迪恩听得有些茫然，扭头看他，却被冰凉锋利的金属物品抵在脖颈。
“你……”
“对，”少年一改往日和煦如春风的表情，嘴角勾起，笑得近乎残忍，“就是铲除掉最大的威圌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