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有一个人,我听得到她,闻得到她,摸得到她,却怎么也看不到她
啃啃告诉我,你和莱树都喜欢福宝嘉。事实上我早就知道,不然啃啃吻莱树的时候,他不会看向远方,我知道他是透过啃啃的肩膀看见了另一个女孩。
好在啃啃执著坚强,她不在乎,她势必得到莱树的爱。
我猜福宝嘉一定是个像蜜蜡一样灵透的女孩儿,她该有柔软的长发披在消瘦的肩上,素颜,但涂一层橙色唇彩,她拥有各式各样的裙子,喜欢蕾丝和蝴蝶结,一对锁骨非常惹人怜爱。
透过啃啃,我看到与她截然相反的福宝嘉,但啃啃永远是啃啃,她不屑于去做谁的影子,所以她变本加厉地特立独行起来。
你时常找我说话,在工作室外面的废弃的广场上,你带了红豆面包和冰激凌给我吃。而我必须付出代价,忍着越来越强烈的悲伤听你讲有关福宝嘉的那些琐事儿。
比如她沾着奶油的鼻尖,身上婴儿似的淡淡奶香,柔软的棕色头发。
有一个人,我听得到她,闻得到她,摸得到她,却怎么也看不到她。但我不敢去问你,你说:“你一定想见福宝嘉是不是,她出院后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去他的好朋友,在此之前,我们早已经成了情敌,你这蠢物却还不知道。
演出曲目大致已经定好,每天下课后我都会来工作室练习,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福宝嘉快些回来。
思潘看出我的忙碌和心不在焉,他拉我到角落,警告我说:“就要考试,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些人各个不像善类,他们看起来妖怪一样,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讨我嫌,不可置信地听见我说:“管好你自己。这样苦学到最后,升一所好的大学,进入一家好的公司,一生都做一个好好先生,那是你的梦想,别扣在我的头上。”
思潘的雷区尚浅,我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他的底线。
第二天,妈妈、老师、教导主任、甚至校长,轮番与我谈话,谆谆教诲,循循善诱,最后妈妈委婉地告诉我,思潘成了我的看护,将每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直到我考入重点大学,圆了全家老小的梦想为止。
做了十七年的乖孩子,拿了无数面奖状,得了无数个荣誉,接纳了各种各样的赞赏与艳羡,第一次,觉得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比起站在领奖台上,更想要站在你的面前,在你看得到我的地方,唱一首简单的歌给你听。
思潘差点儿毁掉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想。
那样的三天何其漫长,期间你和莱树还有啃啃都在巷子口等过我,但我不能过去,只能钻进思潘爸爸的车里飞驰而过,像是一名企图越狱的囚犯坐在警车里。
第四天,补习班下课后,我借口肚子痛溜进了厕所,从书包里拿出六块早已准备好的砖,踏上去,翻出窗外。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要与你私奔而去。
那条小巷显得那么遥远,我拼命地跑了很久,终于撞开了暖黄色的大门,熟悉的味道窜入鼻息,莱树躺在台球桌上大睡,啃啃不知去向,而颓然地陷在沙发里的你,走过来,伸手挡住我的眼睛。
“你哭什么?”
“……”
你一定不会明白我那个时候的心情,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当我再次见到你,所有的激动和期盼全部都化作眼泪落了下来。
为了不吵醒莱树,你带我走出工作室,晚风吹起你的衣衫,那里有淡淡的烟草香味。
你突然问我:“要不要喝酒?”
“哪里有酒?”
你弯起嘴角,像是在笑:“我真是把你带坏了,难怪你家人要把你锁起来,不让我们靠近你。”
“我喜欢唱歌。”
“地下室尽头有一间杂物室,那里面藏着好酒。”聪明如你,知道再劝也是没有用的。
我们一起买来柠檬和盐巴,摸黑走进杂物室,因为不通电源,就点了许多支蜡烛,烛光下的你俯身翻出整整一箱的龙舌兰酒。
“好运,还剩了不少。”你将箱子整个拖出来摆在蜡烛中间,我们也在蜡烛围成的大圈子里席地而坐。
“全部喝光吧?”我心情大好。
你递一杯酒给我,教我用拇指和食指来握酒杯:“这样,对,把柠檬片夹在无名指和中指之间,艾利蒙,你天生是个酒鬼,学得真快!”
“谢谢夸奖。”我学你在手背的虎口上撒一些盐巴,然后迅速地舔上一口,接着把酒一饮而尽,最后咬一口柠檬片,还要发出“哧——”地一声表示尽兴。
那一夜我们喝得酩酊大醉,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我借着酒劲扯住你的衣领,像街上叼着牙签的小流氓一样,无所顾忌地吻了你。
你的眼睛看向远方,我知道你是透过我的肩膀看见了另一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