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瓦修面无表情的左胳膊挎着自己的西服,右胳膊拎着工作包从警局里走了出来。
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将西服和包一并扔进副驾驶座后,瓦修自己也一脚迈入了车厢。他背倚着车座,身体瘫软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回想着白天接待弗朗西斯时的事情,瓦修的背上就冒出阵阵冷汗。
虽然弗朗西斯为什么他都以无可奉告一口气回绝,但是凭他对人的第一印象来说,弗朗西斯绝不是遇上点小困难就退缩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不能让他抢走列支。这是瓦修现在唯一的想法。
瓦修回到家已经是接近凌晨了。
但他却意外的发现家里仍然灯火通明。
“兄长大人晚安。”同平常一样乖巧的列支站在玄关前,冲刚归家的瓦修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列、列支?你怎么还没睡?平时这个时间你不是都已经……”瓦修有些讶异的仍然冲她行礼的列支,不停的偷瞄着一旁墙上的挂钟,以为自己看错了时间。
列支的眼睛眯成了两个弯弯小月牙,甜美的嗓音回荡在整间房中。
“列支想着兄长大人,睡不着。”
瓦修并没有善罢甘休,仍关心的询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白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列支抿着嘴唇摇摇头。柔软的紫丝带和身后白炽灯发出了层层黄晕交映在一起,慢慢治愈着瓦修的心灵。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瓦修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列支的肩头:“吾辈只要你没事……就好。”
“有兄长大人在列支身边,列支怎么会有事呢?”
看着列支满脸幸福的笑容,瓦修又想起了白天弗朗西斯那恶心的笑容,心中一阵烦躁。
但是,自己这种不想让列支嫁出去的感觉是什么呢?自己这种想独占列支的想法又是什么呢?瓦修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至少应该问问列支的想法吧。
“呐,列支……”
“什么事,兄长大人?”
“那个……你现在……想不想结婚啊?”【差点打成结魂你懂= =】
“诶?!”列支有些吃惊的看着亲切的兄长大人问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啊啊你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恩……”瓦修看到列支一副为难的样子连忙摆手。自己果然不是一个好兄长啊,竟然让妹妹露出这种表情。
列支看着支支吾吾的瓦修,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兄长大人,出了什么事情么?”
“没、没什么啊……”瓦修木讷的回答着,但还是觉得撒谎不好,说了出来,“吾辈的上司弗朗西斯,他好像,看上你了……”
“……”
“所以吾辈问你,愿不愿意……”
列支没有答话,时间也仿佛凝固了一般。白炽灯仍然发出温暖的黄色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
“那,”列支突然抬头,双眼直视着瓦修,使瓦修有些慌乱,“兄长大人你,希望我嫁给他么?”
这句话使得瓦修更有些慌乱了,脸部完全涨红,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结果瓦修还是以一句“吾辈先去洗漱”中止了谈话,奔向了卫生间。
瓦修冲到卫生间后第一件事就是往脸上泼冷水,直到脸上的热度完全褪去,才又抬起头。
水滴不断的划过脸颊,瓦修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稍微有些放松,却又不断的在心中问自己怎么了。
吾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听到列支的那句话就会变成这样? “兄长大人!”伴着有些慌乱的清脆脚步声,列支明显是被刚才瓦修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了,所以也跟着瓦修跑到了厕所前,用娇巧的小手握成粉拳不停敲着紧闭的厕所门。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你没事吧!兄长大人……”列支软嫩的声音掺杂这些焦急,也充满着对瓦修的关心一直回荡在瓦修的耳边,却又像是一只手一拳一拳的重击在了他的心上。
列支对自己这么好,可自己却自私的想把她只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让她理会别人;列支做什么都依着自己的想法,而自己却也一直很大男子主义的没想那么多……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占有欲这么强,总有一天会伤害到列支的吧?
瓦修低着头,紧握着双拳,原本不长的指甲却像要嵌进肉里去一样,在手心留下了一道道伤疤。
冲洗净伤口后,瓦修拉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外紧张的列支的面庞由担心转变为了放心和欣喜,微微皱了皱眉头。
“兄长大人,您终于开门了!”列支微笑着,声音平缓而恬静,宛若清风拂面一般使人非常的舒服。“兄长大人刚才……没事吧?”
“没事。”瓦修怔怔的看了列支一阵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闭上眼睛。
“兄长大……”
“列支,嫁给弗朗西斯吧。”不是疑问句,不是祈使句,只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句。瓦修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列支,你也已经成年了,而吾辈却只知道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接触外人。可这样始终是不行的。”瓦修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强迫你嫁给弗朗西斯,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你应该离开我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要总禁锢在我的身边。”
“和兄长大人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列支连忙解释道,“不是兄长大人禁锢的我,而是我自己自愿留在兄长大人身边的!”
“但你总不可能呆在我身边一辈子啊!”
“我就要和兄长大人一辈子在一起!”
“列支!!”瓦修的一声怒吼打断了列支的话语。列支从来没看见过瓦修这么凶过,噤声不敢再说话,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瓦修看列支这样,惊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是已经无法挽回,只得将声音降了下来,轻了一些。“列支,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觉得你在依着我,让着我,被我禁锢。”
“……”列支咬着自己桃色的嘴唇,双肩无力垂下。
“我不想伤害你的。”瓦修想抬手拍拍列支的肩安抚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最终,他对列支轻唤了句“晚安”,便转身走开。
“我会嫁给他的。” 原本想回到屋里好好想一想的瓦修在听到这句话后瞬时怔住了,他僵硬的转头过来看着仍然低着头的列支,心中充满了惊讶和内疚。
“我会……嫁给弗朗西斯的。”列支的声音传来,很轻很轻,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列支……”
“所以,”列支低着头小声继续说道,“请兄长大人,不要再生气了。”
话毕抬脚便跑开了,只留下了几滴晶莹的泪滴从空中坠落,化在地毯上,不见踪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