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迪·艾伦已年过七旬,仍以每年一部影片的创作速度延续着自己的电影神话。他的银幕形象通常是一位略带神经质的犹太小民,在纽约街区中啰里啰嗦,时而“萨特、费里尼”地高谈艺术哲学,时而用香槟酒杯喝着可乐,大声抱怨找不到称职的管道工。不知不觉,艾伦已经对我们絮絮叨叨了40多年。在美国,他永远是位“边缘导演”,许多一线明星会自愿降薪出演他的影片。到了法国,无论商业还是艺术院线,他的作品总能双赢。
近年来,苛刻的《电影手册》开始质疑他的作品质量,“主题有限,题材重复”、“幽默方式老套”、“引用典故的套路没有创新”成为“反伍迪·艾伦派 ”和评论家互相攻击的论据。也许是对批评的反击,也许要寻求新的突破,2005年后,伍迪·艾离开纽约,走向欧洲,《赛末点》、《独家新闻》和《卡珊德拉之梦》以伦敦展开叙事,《午夜巴塞罗那》转战西班牙。
今年戛纳开幕片《午夜巴黎》延续着他在欧洲的寻梦之旅。欧文·威尔逊扮演的青年作家基尔·潘德尔颇有艾伦的自传色彩,他厌倦了好莱坞的编剧生涯,打算开始创作小说,重新寻回最初的文学梦想。为得到灵感,基尔跟随富有的未婚妻来到巴黎,一次午夜独行时,被一辆穿梭时空的马车带到了上世纪20年代的巴黎文艺沙龙。基尔得以与菲茨杰拉德夫妇一起围着科尔·波特听歌,与海明威一起喝酒,在格特鲁德·斯泰因夫人寓所中邂逅毕加索的情人阿德里亚娜。影片中的巴黎浪漫得不切实际,伍迪·艾伦在搭建一个艺术理想国的同时,似乎也在寻找自我的艺术源头。影片迄今为止上映了9周,入座数达到1619 973人次,大有赶超《午夜巴塞罗那》23周1914781人次的纪录。
早在戛纳期间,伍迪·艾伦已透露,下部影片(《伍迪·艾伦十日谈》)将在罗马拍摄。此次赴欧看景,艾伦利用间隙取道巴黎,在以“城市”为主题的电影论坛中,与影迷分享创作感受。
写剧本时就在考虑预算
时代周报:从2000年开始,你的创作又回到了最初的喜剧路线。对你而言,在电影里开玩笑是不是对抗现实的一种方式,也是你迷恋喜剧的原因?
伍迪·艾伦:基本是。我讨厌现实世界,当然,只要在那儿才能找到一家不错的餐馆。我希望生活像电影,电影比真正的生活多一点东西。
时代周报:近年来,你时常选择欧洲作为故事的发生地,从伦敦到巴塞罗那,这次是巴黎。你曾经说过,法国像一位慷慨忠诚的情妇,她鼓励你继续拍电影?
伍迪·艾伦:对。法国观众的支持确实让我的电影生涯有所不同。有时我也会有些小小的埋怨,比如法国人把我当成“知识分子”,因为我戴着厚边眼镜;把我当成“艺术家”,因为我的片子不卖钱。不过他们的热情一直鼓励我继续工作。
时代周报:《午夜巴黎》中出现了许多上世纪20年代文学艺术界的名流,如海明威、菲茨杰拉德、毕加索、达利等。你有没有想过拍一部专门塑造某位艺术家的影片,或类似传记片?
伍迪·艾伦:想过。不过10年前就已经放弃了。《午夜巴黎》(2011)与《甜蜜的结局》(1999)在写作上遇到同样问题。当时我很想拍一部爵士演奏大师西德尼·贝谢特的影片,但成本肯定极高,因为他的生活辗转于多个城市,新奥尔良、芝加哥、纽约、巴黎。同样,要拍海明威,至少得去美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和古巴,每个拍摄点都要搭建重现历史原貌的布景……投资太昂贵。如果我创作一位人物,让那些名人们在特定的场合(巴黎)跟他有几次短期的相遇。这样成本中等,拍摄场景又有节制。对我来说,比较容易操作。
时代周报:就是说,你拍摄时会去考虑影片的预算?
伍迪·艾伦:写剧本时就已经在考虑了。有时我刚开始构思一场戏,第二个念头马上会想:“放弃吧,这么拍起码要多花200万(美元,下同)。”所以这场戏全部删除。比如1998年拍《名人录》时花了2500万,远远超过我的心理极限—1600万。以我的操作经验,拍一部1500万的影片,每个人都能得其所愿。超过的话,就有风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