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的花朵,绿茵茵地草,漫无边际。行走在其中,然后感觉到被淹没,剩下的就只有寂寞,一个人的寂寞,如花朵开出清冽透澈的香气来,幽雅淡远。
无疑地,三月是寂寞的。我行走无边,没有方向。我看到花开满天。
以为春暖花开,叶凝新碧,会让心情明媚起来,于是我可以露出灿烂的笑——如果没有那只风筝的出现,我想我是会在这春暖花开,叶凝新碧的季节里露出灿烂的笑来,和别人一样。
我把摩托车停好,然后开始很安静地仰头看着天上的那只风筝。风筝依稀可辨,是蝴蝶的造型。是的,蝴蝶在春风中飞,只是可惜,蝴蝶不能象风筝那样可以飞得那么高那么远。
蝴蝶是脆弱华丽的,一不小心就会脆裂散开,呈碎片状,如爱情离开时的疼痛。但是,爱情与蝴蝶,都很美丽。
不是很蓝的天,有大片大片的云漂浮着。很细碎的云散漫的连在一起,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象很多碎片似的琐屑心思,串在一起成为深深的寂寞。
天空中飘过去大片大片的云,不会再回来。没有目的地,无休无止。三月,行走无边。
一个孤独的孩子在放风筝。
我远远的看着他。
在春天的风里,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远远的。我们是孤独的,只能寂寞地留出一些距离。我想这样的距离正好,远远的观望一个人,彼此都不会感到拘束。
——可以随时离开,没有承诺的束缚。
我点燃一棵烟,看青烟袅袅。听得见烟燃烧时的声音,然后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天地茫茫,一个放风筝的孩子,一个看风筝的我。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寂寞着。
他一只手擎着线,握着线轮的另一只手蜷缩在怀里,下颌微微扬起,眼睛看着天上摇曳摆动的风筝。在春天里,定格成一种荒凉寂寞的姿势。
我想他的眼神应该也如天空一般的空洞寂寞。没有心思的人,不会放风筝。——这样的心思往往不会说出口,只能说给自己听,或是放风筝时说给天空听——听到这样心思的只有无语的风筝。一个梦想。风筝在天舞。
高中时,我也曾放过风筝。放得很高很远,似有若无,在眼波流转之间。于是我用心地盯着,眼睛酸胀,刺疼。但是,没有泪。
现在想起,那时的风筝应该飞舞在学校后面的山上。
山上面有很多的树,郁郁葱葱。在一棵大树上面,刻着我和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名字的痕迹很深,是我用了风雨洗不去的力去刻的。那时以为树能活上百年千年,刻在树上的爱情应该也如树一样吧——不求生生世世,只求此生不离不弃。——很简单的想法,多年以后我这样想起,于是淡淡一笑。那个女孩子一去之后就没再回来,是为什么离开我,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住了结果。几年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山上寻找那棵写着两个人名字的树,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有山风从树林的隙缝里吹过,有树叶舞蹈时落寞的声音。
风筝头朝下坠落,弧形的轨迹。
但是,天空留不住任何印记。瞬间,永恒。
我看到孩子在奔跑,默默地奔跑。风筝坠落在地,不再飞舞,静静地等孩子去拾取。孩子弯腰拣起风筝,抱在怀里,然后仰头看着天。
天上大片大片的云,没有声响的行走。
没有风筝的天空——永恒的天空,亘古如斯。
我忽然流泪。
再抬头看时,四周已无人迹。孩子与风筝消失无踪。恍如一梦。
我跑到孩子放风筝的地方,象他一样仰头看着天空,天空中只有不会再回来的大片大片的云。
梦?非梦?
我无法分辨,没有了方向,于是迷失。却又不停地在行走。于是行走无边,在三月里。
这样的三月,这样的春天里,有这样的一个我。
行走在一个人的寂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