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
*--1--*
他的出生，就是为了要一辈子守住这宫城、守住这天下。
他的出生，注定是要一辈子守在这守城人身边。

*--2--*
守城人是朴有天，当朝太子。
他是金俊秀，当朝尚书之子。

*--3--*
金俊秀进宫的时候，朴有天已六岁。
这正是开始跟着师父习武练字的时候。
金俊秀比朴有天小半年，却是已经在各种筵席上表现出过人的聪慧。
一开始，他是被太后召唤进宫作陪读的，陪在内定太子朴有天身旁。
那时候小，也不管得会离开爹娘多久会不会想念。
他只是听爹娘说，在那高高的、如同牢狱一般的城墙里头，有个小哥哥，年纪与自己一般大。
小孩子，总是喜欢三五成群一起玩耍的。
于是，他好向往早日见到这个小哥哥。


*--5--*
可是，朴有天对金俊秀很冷淡。
这是从第一次一起学习的时候开始的。
他不喜欢金俊秀。
不喜欢他的聪慧。
不喜欢他的伶俐。
不喜欢他总是让先生骄傲地在皇亲面前表扬。
不喜欢身边的人总是拿他们做比较。
不喜欢金俊秀在他练武完毕后送上的一盏淡茶。
不喜欢金俊秀在他习字时在一旁轻轻缓缓磨墨。
不喜欢金俊秀的关心。
不喜欢金俊秀的爱护。
更不喜欢他的眼神。
那是怎样一种爱慕，他无法描述。


*--6--*
转眼他们已二八年华，成了玉立的少年。
金俊秀对于从小的爱慕有了更完备的理解。
他明白那是爱情。
同时，对于世界的认知也警告自己，这样的感情，是不被允许和祝福的。
心里轻叹。
还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不敢想象，传出当朝太子喜好男风是怎样一种丑闻。
他也不敢想象，当身边的人投向朴有天以异样的眼光，自己心里是怎样的难受。
是的，他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可以不要功名不要地位。
他可以一个人被世人嘲笑。
但是，他受不了别人那样看待朴有天。
想到这里，轻笑。
金俊秀，你怎么又犯傻。
那人又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怎么可能如同自己喜欢他一样的喜欢。


*--7--*
金俊秀不喜欢束缚。
他喜欢自由。
从小便是。
但是，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太子，见到不羁的朴有天。
也许只是因为那个转身，那个眼神。
不知怎的心上的涟漪一下子变得平静。
那时候他潜意识里就隐隐知道，这辈子自己是逃不开了。


*--8--*
初夏。
很美丽的晴天。
也许是心里的顾虑越来越多。
抑或是那份深藏在心的感情越发浓烈。
在那个下午，他对他说，“太子。陪我去城墙上，好么？”
朴有天转头看他，放下手中的毛笔。
这是金俊秀第一次对他提要求。
他躲过他祈求的眼神，轻轻点头。


*--9--*
城墙上。
朴有天特意遣开近旁的侍卫，他知道，金俊秀定是有话要说。

*--10--*
金俊秀站在城墙高处，一身淡绿色长袍立于风中。
大风掀起他轻盈衣角，吹起乌黑的长发。
朴有天在他身后，静静看着，竟有一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有一种脱俗的清新。
好让人着迷。

*--11--*
他们安静地站着，谁都没有打破这样的沉默。
直到头上的霰雪鸟第七次划过湛蓝的天空。
直到城下巡逻的侍卫来回走了四五次。
直到明朗的天色渐灰。
金俊秀说：“太子。我想……我就陪你到这了。”
他转过头，却让朴有天看到他眼里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一丝难过。
“我想，我还只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你知道的，我向往的是闲云野鹤。”
“也许，在遥远的大山里过着清闲平静的生活。和我……最爱的人。”
说到这里，他声音终于是颤抖了。
即使这段话练习了数百次，却还是如此。
心是真的痛了。


*--12--*
金俊秀轻轻唤他：“有天。”
他突然对上那人的眼睛，“这样叫你，梦里出现了好多次。”
“再见了。”
他转身转得毅然决然，闭上双眼不再看他。
他怕对上朴有天满不在乎的眼神。
他是真的怕。
而身后的朴有天，措手不及。
瞬间感到无力与无法争辩。
难道，他心里是真的讨厌金俊秀么。
那脑海里总臆想的一次次相拥又算得上什么。
我……喜欢金俊秀么。


*--13--*
隐约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腰上传来只有梦中才有的温热。
“金俊秀、金俊秀……”
耳畔传来那人温柔的低语。
他整个人都颤抖了。
“金俊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我……”
他犹豫了片刻，接着说：“我说我不讨厌你我……有着跟你一样的感情，你……还走么。”
金俊秀瞪大双眼。
自己的爱慕很明显么。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心意么。
可是，他的冷淡，他的忽视，让他好难过。


*--14--*
当所梦想的终于成了事实。
他只是还想着。
他不能让朴有天一世背负骂名。
“太晚了。”拨开那双梦中总牵着自己的手，不犹豫地向前，然后走远。
这一次，再见了。
与你在一起的十载年华，将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就这样离开，也是了无遗憾了吧。


*--15--*
次日，金俊秀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