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慕容紫英记得,在那些短暂的相聚时日里,她一直很安静。
不像菱纱般聒噪,也不像天河般迟钝。
梦璃总是安静地笑着,轻轻地抚着箜篌,礼数周全地叫他“师叔”。
他曾经疑惑过,这样的女子,本应身锁深闺,去绣那帕上的牡丹,或用银钩调弄架上的鹦鹉,何必来琼华求仙问道。
但他和她都不是多话的人,他不问,她自然也不会说。
梦璃以箜篌为武器,杀伤力不逊于他手中的三尺长剑。
但他却发现,每次她弹奏箜篌的时候,神情都异常悲悯。仿佛她用琴声扼杀的并不是妖魔,而是她的朋友。
渐渐地,他感觉到她的笑容里也带着淡淡的哀伤,令他不忍直视。
他和她好像总是隔着什么,关系不暖不凉。
他虽然从小修仙不理红尘俗世,却也不像云天河那般迟钝。
他知道,她喜欢云天河。
4
慕容紫英一生中最失落的时刻,不是在得知琼华和妖界大战真相的时候。
而是在鬼界,他得到了一把鬼柳箜篌,转身想递给她,却发现身后是一片空茫,桃花香杳杳。
菱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小紫英,我们马上就去妖界把梦璃找回来。]
天河则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紫英,如果梦璃是妖,你会杀了她么?]
他没有回答,握剑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她是妖……
他……
会杀了她么……
5
在妖界再次见到梦璃时,她对他们冷淡的形同陌路。
梦璃不但是妖,还是妖界的少主。
菱纱和天河可以笑着说我们永远是朋友。
他却为从小根深蒂固的妖魔皆要除去的理念而纠结。
梦璃朝他盈盈一幅,一如初见时那般。
[对不起,紫英,让你为难了。]
相隔许久,他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慕容紫英承认,最终促使他向同门拔剑的,除了天下苍生之类的大义外,还是有私情的。
他知道,他不可能用他手中的剑,刺穿她的胸膛。
即使如此,他终究还是和她擦肩而过了。
她成为妖界之主,注定要为她的子民们负责,不再是那个有些任性的千金小姐,可以和他们一起恣意江湖。
离别之际,他对她抱拳一拜,她回以盈盈一礼。
即便是在这时,他和她依旧相对无言。
梦见樽所幻化出的傀儡梦璃,纵使与她再相像,终究少了那份神韵,那便不是她了。
他经常看着傀儡绝色却空洞的容貌,回忆她略带哀伤的笑。
箜篌依旧,只是琴心,却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