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题记

太阳不知甚么时候爬到了穹央，有些慵懒的阳光透过小楼的轩窗在空中交错出眩目的羽光。青衫女子似乎终于鼓捣完了，端着一个乌木的平盘走到我身边，“咯当”一声放在了竹桌上。
我回过神来，嗅到一股莫名的清香。目光落到竹桌上的的木盘，里面摆着两个青瓷小盅，盅中漾着微碧的液体。
是茶么？
她似乎感受到我探询的的目光，道：“这是我刚刚沏的杏花茶呢，公子不尝尝么？”
“杏花茶？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
她只是不可置否地笑笑，敛襟坐在了我对面，青簪微斜，衬着如墨的乌发似水，不过眉间仿佛染着淡淡的哀伤。
我拿起瓷盅，袅袅的蒸汽带有杏花独特的清香，茶叶上下翻滚着，把茶水涤成明绿。轻抿一口，喉中到指尖都漾满了宛如晨雾的清凉。
不过，这茶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好像旧日的老友，却生生地被我撇在了身后。
“这茶真的很好喝。”我忍不住说。想到青衣女子曾说是在上山采茶的时候发现我的，也许她便是个制茶为生的女子。不过，却又不像。
我抬眼，对面的青衣女子依然一口一口地品茶，容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有深邃的眸子恍恍然迷雾般晕染。
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吧，我暗想。在这个始终宁静的女子身上，又会有怎样动人的故事呢？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向前探了探，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端盅的指尖顿时因用力而泛出苍白，眼神猛地从远方拉了回来。
“我叫朝茗。”
这声音里，是有微微的叹息么?虽然女子声音依旧温婉，但叫人听了心里仿佛也叹息起来。
“是取清晨的茶香之意么？真是个好名字。”我有些慌张的说，怕她会顷刻流下泪来。“不敢。”她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神情如常，
我把已经空了的茶杯放在了桌上，里面只有细碎的茶叶慢吞吞地挪动了。她站起身来收拾茶具，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公子恐怕还没有下一步计划吧？不彷在小楼暂住一晚。”说完，她微微笑了笑，嘴边泛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眼眸里的乌黑，似乎一下子化掉了。
那粲然的笑意，居然像极了我想不起来的一个人，那麽熟悉，却又在嘴边遗憾地烟消云散。不过，我决定留下来。
“那就叨扰姑娘了。”


二．春雨
太阳西沉，它余下的光辉渐渐转过天际不见了，我坐在小楼的窗边，看着流光的天幕，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怅惘。
不知来方的人，又怎能预晓他的去处？明朝，又有什么会蔓延我的人生？
已经吃过晚饭，朝茗便默不作声地回房去了。这也难怪，女子独居小楼，又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自然需多防范些。我想着想着，居然在茶意氤氲的厅里渐渐有了睡意。
依稀之间，似有琴声传来。弥漫在古旧的木阶上。我揉了揉双眼，居然不自觉地顺着琴声寻了过去。
那琴声，似乎是从朝茗房里传出的。
我站在门外倾听着，如水的琴声持续不断地泻出，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让我恍然间看到了朝茗清亮的眸子。就好像她第一次回眸莞尔，第一次端给我一碗杏花茶，第一次微黯的眼神……
小楼杏花依旧香，却道故人心已远。星稀夜凉，谁记当日春红？
门突然开了。
朝茗微微低着头，站在我面前，仍着那一袭青衣。
“公子有什么事么？”
她低低的声音忽然让我语塞起来。
“唔……呃……，刚才是姑娘在弹琴吧，琴声悦耳，所以不慎打搅了姑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居然有些莫名的惶惶。她是怎么知道我在门外的？这个女子，仿佛在我身上压了许多东西，沉沉重重的，却又不告诉我为什么。
脚步刚要抬起，只只停朝茗低低的唤：“公子，可否听朝茗弹奏一曲？”
我回过头来看她，她浓黑的瞳仁里散着一界的碎光。
我自然是愿意的，她返身携了琴出来，和我同去正厅。方刚走到台阶底层，外面似乎淅淅沥沥地，想来是下雨了。雨势仿佛并不很大，却叫人听不到尽头。就一直淅淅，沥沥地，敲打在房檐上，在窗棂上，以及，隐隐地在人心上。
朝茗转过头来说：“常言不说‘春雨贵如油’吗？正是初春，我来弹一曲应景的如何？”这话里，却是有几分欣然的。
我觉得我很喜欢看她笑的样子。


朝茗一挽长裙坐定，清亮的声音和着雨声报出曲子。
《初霁晓》。
朝茗微微扬了扬手指，俯身在那七根碧色的琴弦上拨动着。食指微垂，中指翩飞，漾出的声音似乎也如蝶般蹁跹盘旋，让人感觉置身于雨后初晴的碧草蓝天之中。
不知多久，琴声已经将时间拉成轻丝，没有终结。
曲终。
朝茗收指敛襟，她青色的衣袂在随雨潜入的润风里轻摇。
一时间，彼此都没有说话。
朝茗似乎一直凝望着窗上的一带茜纱，我读不出来，她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她是在，等，什么？
一道苍茫的声线划破了夜幕：“咚——咚——”那是更夫的铜锣。
初更了。
朝茗缓缓地别了别头发，轻轻地叹。她的眼眸里，仿佛一切结束的释然。
如果人生注定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接受？至少我曾经拥有过，手心里晨光朝露的澄净。
她微偏过头，“公子，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怔住了，心里有一个声音：这个故事，对你很重要。
是么？
朝茗起身又沏了一杯杏花茶，凉夜香茶，熏得人心里格外安静。
朝茗宁和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水，在飘摇的雨中铺开。“江湖上有一个女子，她常常着一身蓝衣，在落花纷飞的丛中练剑。有一天，她在屋门外发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少年，女孩救了他。那个少年，喜欢穿白衣。他的剑和女孩的，一赤一蓝。后来……”
我慢慢地啜饮着，静静地听她讲他们和其余的七剑传人仗剑天涯，集齐晶石粉碎三郎阴谋，收全信物练成光明剑，还有在凤凰岛的日子……
朝茗讲得越来越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花费她很大的力气。我的眼居然，慢慢的睁不开了，好困……瞳仁里最后一个镜头，是朝茗清澈的眼睛。
我心上忽然掠过一个念头，随后，迷蒙。
窗外雨声渐稀。


三．明朝
再醒来，已经是晴日高照。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一切都像昨天清晨一样，还是那么温暖的阳光，泛着竹香的小几，只是空气中还有夜雨的潮气。
但是，整座小楼，只有我一个人了。
朝茗她，走了么？
昨天她沏茶的木柜上，压着一些东西。我一件件地拿起，手心有微微的战栗。
一把长剑，赤红剑心，红绸剑佩。
一袭白衣。
这两样东西下面，有一张带着淡淡香味的小笺。上面写着字，是一个女子娟秀而利落的笔迹。
公子，这座小楼留给你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阳光直射到纸笺上，透出隐隐的光斑。
背面似乎还有字。
如果你不得不遗忘，至少我还能，守护我们的过去。
我的泪，莫名地落了下来，打在笺上，把“忘”字晕得渐渐模糊。
卖花姑娘的叫卖声远远近近地传来，但杏花茶，再也没有你的味道。
朝茗，我觉得，你很适合穿蓝衣。


我说，我叫朝茗，因为，明朝的未知迷途，令人不知所往。
我换了青衣，变了容貌，在他面前安静地沏一壶茶。
我弹那首曲子，希望他依然能如以前一样，无论怎样，都坚强地迎来一个又一个的明日。
当然，我在琴声中，数着七个时辰的到来。
当初更的锣声响起时，我并没有想象中的不舍。
如果知道明天是光明而美好的，恐怕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眷恋着过去不肯放手吧。所以，既然回不到过去，那我一定相信明朝。
我把他的故事告诉他，只希望这个故事能在时光中前行的久一点。
只是，我没有勇气让他知晓尖锐的结局。
所以我在给他的茶里下了迷药，时间不多一分一秒。
虹猫，愿你安好。如果你不得不遗忘，那至少我还能守护彼此的过往。反正，我们都会一起看见明天的太阳，那么明朗。


我看见玉蟾宫的飞角琉璃檐了。
蓝兔仰起头，清楚地瞥见，太阳边上映着一道夜雨初晴的彩虹。
还有千万个明天，值得我们在不同的人生路上共同珍惜。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完】

窗子怎么会这么说那...

好吧，好孩子们千万不要学我

窗子好孩子不解释。

想向窗子讨教一下短篇的布局，感觉好短篇读起来剪裁有致，布局设计有什么经验或者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