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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异想集之鱼妇——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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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绵。钟商市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太阳,连续七天的阴雨让整个城市沉侵在一种潮湿的气氛中,正是六月初夏的天气。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异味古董咖啡馆里来了一个带着大水箱的奇怪客人,而水箱里面、身上带着美丽鱼鳞的怪物到底是人还是鱼呢?危机正在莫名的逼近,似鱼似人的怪物——鱼妇背后原来隐藏着木法雨的一连串阴谋!
    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唐草薇急剧恶化的衰退和……奇怪复活的桑国雪!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切的一切,又将发展成怎么样的局面?暗藏危机的中华异想集——鱼妇……



1楼2006-07-10 17:24回复
    人物简介
        顾绿章:钟商市顾家绣房顾氏夫妻的女儿,擅长刺绣,钟商大学中文系二年级学生,性格温柔斯文,一个普通的女孩。
        桑国雪:顾绿章的男朋友,一年前溺水死亡,生前是优秀学生和篮球健将。
        桑菟之:顾绿章的朋友,相貌美丽的Gay,钟商大学管理学院学生,校篮球队队长,拥有八分之一神兽“麫”的血缘,能变身为麫、为妖兽鬼魅的天敌。
        沈方:顾绿章的朋友,钟商大学学生会会长,热情天真的青春男儿,曾为“女肠”附体而容颜苍老,状若中年男子。
        唐草薇:钟商市异味古董咖啡馆老板,美艳冷漠的商人,人类种族中的不死人。在百年前曾经是个医生。
        李凤?:唐草薇的雇员,千年前被冰封于雪山的宋朝人,被唐草薇所救,在现代复活,武功高强,为人温柔宽厚,擅做家务。
        木法雨:人类种族中的食人者,能操纵妖兽鬼魅,百年来处于假死状态,获得了桑国雪的心脏之后复活,但桑国雪的人格和记忆也存在于木法雨的身体中。为了消灭桑国雪的人格,木法雨必须杀死顾绿章。


    2楼2006-07-10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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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鱼莲花 

      阴雨连绵。 

      钟商市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太阳,连续七天的阴雨让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种潮湿的气氛中,正是六月初夏的天气,这种潮湿让本该来临的炎热天气推迟了。城市里春季萌芽的花草这几天长得很茂盛,虽然看不见太阳,但是城市的颜色却很鲜艳滋润。 

      中华南街。 

      异味古董咖啡馆。 

      这是一家陈列满古董的咖啡店,虽然它是咖啡店,上门喝咖啡的客人却很少,仍然是以售卖古董为生的店铺。它的门前是中华南街特有的青石台阶,台阶上去是楠木大门,门上雕刻着不知是莲花还是荷花的花卉图案,孤茎大叶的花朵下水气迷蒙,弥漫着一股似古非古的气息。异味馆的窗户秉承清末民宅的传统,木头窗棂镂空排列着福禄寿喜四字,漆上的红漆因为年代久远已变成了黑色,但在精心维护下残破的地方很少。 

      店主人姓唐。 

      店里还有个雇员姓李。 

      六月二日的天气,钟商市却仍在下雨,只是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依稀也到了尾声,只是淅淅沥沥地飘着雨丝。异味馆里依然没有客人,照常那么冷清,店主人和雇员都坐在老式房屋的厅堂里,看一台放置在小式仿西洋款管风琴上的黑白电视。 

      “昨日本市唐川河五里处再次发现一具浮尸,经查死者为沈秋雨,钟商籍男子,48岁,钟商市横洋彩印公司经理,目前钟商警方已在调查……这是四月份以来钟商市非正常死亡的第二十六人,省公安厅已经对本市高发非正常死亡案件高度重视,于昨日下派专案组进驻本市……” 

      十寸的黑白电视模糊而声音嘈杂。

      但屏幕里死者的模样仍然触目惊心,正逢一个星期大雨,堤坝边泥水很多,刚刚被人打捞上来的尸体和堤坝边的泥土混在一起,身上的衣着都已不见,但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以至于身体从中截断,只剩下下半身,半圆形的伤口浸泡在泥浆中触目惊心。 

      异味馆里黑白电视信息不清的杂音静静地跳跃,摆满古董的房间没有开灯,只有一道道陈列品的影子。咖啡座区几张古董椅的阴影也拖得很长,其中两张椅子有着人影,地上淡淡晃动着桌上茶烟的影子,袅袅升腾。 

      “约莫是被咬了。”有人温和地说,“看这伤口,难道是唐川河里有一条大鱼?” 

      “谁知道呢?”另一个人淡淡地说。 

      “沈方的父亲好像也叫做沈秋雨,”语气温和的人说,“大概只是重名而已。”

      “沈方?”语气淡漠的人顿了一顿,“这个人是他父亲?” 

      “啊……不知道呢。”语气温和的人说,“应该不是,沈方的父亲在旅游公司上班。” 

      语气淡漠的人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他端起了茶杯,“像这样的尸体,怎么还能辨认出他是谁呢……” 

      “应该有证件吧?”语气温和的人看着电视,“不过……” 

      语气淡漠的人冷笑了一声,“不过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衣服,哪里来的证件?” 

      语气温和的人微笑了,“啊,你的意思是……” 

      语气淡漠的人微微闭上眼睛,“有目击者。” 

      死者沈秋雨的尸体入水没有多久,还没有被泡肿,身上的衣物已经失去,能在发现尸体的同时就辨认出死者身份,除了有人向警方述说过程,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呢? 

      “如果有目击者,究竟是什么把他咬成这样,岂不是马上就能知道?”语气温和的男子也端起了茶杯,却是合上茶盅盖子,茶已喝完。 

      “究竟是什么咬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语气淡漠的男子说话仍很冷漠,光线自他背后映照着他坐着的古董椅,那椅子表面光滑圆润,即为古董行常说的“包浆”,是年代形成的自然光泽。坐在椅上的人穿着褐色底子扎金丝的织锦八达晕纹样唐装,那杂着凤凰、蝴蝶、莲花、铜钱等等纹样的衣服华丽死板,流露着一种已经逝去的端庄雍容,这衣服是手工刺绣的佳品,却不是普通人常穿的衣服。穿衣服的人眼睫眉鼻都长得十分完美,似乎连每一根睫毛上翘的角度都不可挑剔,肤色润白,眼睛狭长而眼瞳偏小,在他正眼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平瞳对视死板无情的感觉。

      这个人是异味股东咖啡馆的老板,唐草薇。 
      


      3楼2006-07-10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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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草薇的手指从古董椅上垂了下来,指着那水袋,”这是已经死去的人和水里的鱼和蛇结合重生的’鱼妇’,不是你儿子.” 

        ”他明明就是我儿子!你就算不会救我儿子也不要胡说八道.明明是活人硬说他死了...”中年男人拖起装着儿子的水袋,愤怒的拉出门去,在大雨中及其辛苦的把人拖下台阶,一边咒骂一边冒雨离去. 

        李凤扆微微有些谓叹的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现实..总是令人难以接受.” 

        ”鱼妇这个物种,肚子饿了也是会吃人的.”唐草薇冷冷的说,”虽然他原来不是凶猛的东西,不过没有饵食太久,也是会吃人的.” 

        李凤扆微微一笑,”你不觉得刚才那位父亲很可怜吗?” 

        ”那不是他儿子,我已经说过了.”唐草薇闭上眼睛,”不信的人,要承担不信的后果.”说着他整开眼睛,平板而无感情的看了李凤扆一眼,”你又想去行侠仗义吗?” 

        ”啊..”李凤扆从椅子上徐徐站立的姿势很是古雅温和,充满旧式礼仪的温文尔雅,”人都是庸信愚昧的动物,我也是,那位父亲真的很可怜啊..” 

        唐草薇微微冷笑了一声,”你去吧.”说着他闭上眼睛,端着茶杯坐在椅子力纹丝不动. 

        ”那么,晚饭就拜托你了.”李凤扆在屋角拿了一把雨伞,跟着刚才中年男人离去的方向,走进了雨中. 

        鱼妇..唐草薇那如被眉笔勾画得极黑极精细的眼镜静静看著自己的古董架,那架子上放著一块砚台,黑色如墨的砚台上有一条小鱼的骨骼化石,那是一条鲋鱼.
        这个时候,是六月二日下午,四点三十分,大学下课的时间。
            顾绿章和沈方刚从钟商大学出来,沈方去参加校际歌唱比赛,主办方怀疑他的年龄,好不容易顾绿章和通信工程的教授给他证明了沈方是因为大病一场以后突然衰老,他的确是二十岁,不是三四十岁,这才报了名。走出校门的时候,顾绿章就看到李凤?撑着雨伞站在校门口,不禁有些奇怪,下雨天,凤?和小薇几乎都不出门,“凤??凤?!”她挥手向李凤?打招呼。
            “啊,绿章。”李凤?温和地微笑,他向来喜欢绿章这个安静的女孩,“下课了?”
            “下课了。”沈方一手拍在他肩上,“小薇那个混蛋又叫你下大雨去买菜吗?不是我说你,你好好一个又高又帅的大男人,我看去当模特都可以了,在异味馆里当小薇他妈,实在是浪费人才!”
            小薇他妈?顾绿章一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果然……凤?和小薇相处的模式,真的像妈妈和……自家孩子养的脾气恶劣的宠物,“出来有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学校的KTV看沈方练歌?”
            “有点事……”李凤?撑着雨伞站在雨中,那件衬衫看起来有点单薄,却因为撑着白色的雨伞让过往的大学女生纷纷侧目,白衬衫和白伞,在淡淡细雨中散发着一种俊朗的光,“那是学校的水池?”他看着隔着绿色铁丝栏杆,位于学校宿舍区后面的一大片水池。
            “是新建的游泳池。”沈方搭在他颈上的手臂顺便揽住他脖子,“想游泳要有学校的游泳证,你要我的借你。”
            “也就是说能进去的不是学校的学生就是老师或者员工了?”李凤?望着那水池,“我刚才看到有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把一袋东西倒进游泳池里,想进去看看。”
            “凤?你不用那么遵守规定啦,”沈方大笑,用力地往下压他的脖子,“像你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就算光天化日到处是人,你想进去看还不是能进去看?我打赌你进去看了又出来,大家都还没发现。”
            “不敢、不敢。”李凤?微微一笑,“规矩就是规矩,不是事急,岂能逾矩?”
            “我带你进去吧。”顾绿章也微笑,“我有带学生卡,沈方和KTV约好了还是先去,我带你进去看看。”李凤?想看的事情,和沈方这样热血洋溢的人不同,沈方说不定会因为一只小猫掉进水里就大喊大叫说要跳游泳池,可是凤?不会。凤?要看的事,应该是比较重要蹊跷的事。
            “那我去练歌了,过会儿去我那里玩啊。”沈方挥挥手先走了,他自从容貌变老以后,奋发图强,发誓要做一个最强的男人,不管读书、管理、体育、文化都要力争成为最强的男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爱情——他是决不会放弃追求顾绿章的。
        


        5楼2006-07-10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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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果从来没有遇到过国雪,或者会喜欢这种出于本能的热血和热情,顾绿章看着沈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在好笑与黯然之间——如果没有那一个救命的吻,沈方决不会想到要喜欢任何女孩子吧?他信誓旦旦的“喜欢”,究竟是出于对她那一个吻的责任感,还是真的“喜欢”,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在想什么?”李凤?的雨伞移了过来,雨伞边沿的滴水点点滴在身外。
              她抬头望着李凤?温和的眼眸,“在想我对不起沈方。”她坦然说。
              李凤?又是微微一笑,那微笑和别人的不一样,他的温和让人感觉,无论你做错什么事,他都能原谅你,“少年时候,男生喜欢女生,或者女生喜欢男生,都是很正常的事。”他撑着伞和她往校园里走,“以现在世界的观念来说,并没有要求谁喜欢了谁,就一定要长相厮守,成婚成家,不是吗?”
              “但是……是我引诱了他,不是吗?”她低声说。
              “年轻人之间发生的事,以后想起来都是浪漫的回忆。”李凤?说,“如果没有发生过什么,等以后年老,或者是会遗憾的。”
              “凤?你……没有女朋友吗?”她低声问。
              “嗯?”李凤?似是轻轻叹了一声,“有,不过她已不在了。”
              她猛地一震:怎么,凤?的女朋友也已经去世了吗?就像国雪一样……她从李凤?的眼睛里看不出怀念或者悲伤,或者有一些寂寥,但更多的温和淡泊,竟是连那些微的悲伤都包容了。正在这时,两人已经走到游泳池门口,出示学生卡后,走进了游泳馆。
              游泳池里似乎没有人,水面静悄悄地毫无动静,微风吹过,水面的涟漪从水池这边绵延到那边,没有半点阻碍。
              “现在下课了,好像再过一会儿校游泳队要来训练,现在是不能游泳的吧?”她正在奇怪李凤?到底想看什么,水池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想看……”李凤?刚想说什么,陡然水池边管理室发出一声惨叫,顾绿章浑身一震,身边的李凤?已倏然不见,旁边管理室门口“砰”的一声爆响,李凤?已把一个东西从管理室里拖了出来,“绿章,打电话给警察,这东西……”他还没说完,手里紧扣的“东西”发出一声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频尖叫,“啪”一声摆尾重重击在李凤?右手腕上!李凤?右手一松,“扑通”一声,那东西跌进了水池,溅起了半天来高的水花!

          那是一个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东西,浑身赤红,外形像个人,却遍身长着簇簇鳞片,有双臂,腿却已经长在一起,化成了介于鱼尾和蛇尾之间的东西,刚才一摆尾重击李凤?右腕的就是这“尾巴”。
              她看了一眼,那东西在水池里游来游去,灵活得像条鱼,不禁全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快步跑到李凤?身边,“管理室里……”
              “有人被袭击了,这东西饿极了会吃人。”李凤?侧头看管理室,管理室里看门的教工被吓得瘫软在地上,全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才如果不是李凤?闯门闯得快,他就要被这不知何时爬进管理室的怪物一口咬在后颈,那岂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恐怖?
              正在那怪物在水池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游泳馆外来往的学生已经发现这里的异状,很快围网外围满了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五分钟以后警车开到校园,当值的警察下车,还没看到水池里的怪物先看到李凤?,“又是你!”
              李凤?含笑,“不巧又遇上了奇怪的事……”
              中华南街区的社区警察连连摇头,自从去年四月以来,钟商市发生了一百多起与怪物有关的大小事件,非正常死亡二十六人。不要说在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蓝色蝴蝶怪病事件里,唐草薇和李凤?都上了电视被媒体宣传了好一阵,就是他这个中华南街区,在报警现场看到李凤?也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次又是什么……”中华南街胖胖的黎警官拿着现场笔录在李凤?身边晃,“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捆起来抓进我们派出所大院里吊起来,没看到有人像你这样整天遇到怪事……”中华南街的黎警官喜欢开些古怪的玩笑,李凤?在他那里做了两次笔录,已经很熟悉了。
          


          6楼2006-07-10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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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袭击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
                异味咖啡馆的厨房。
                唐草薇在厨房调配意大利面的酱汁,光洁华丽的脸颊在灶台的火焰中尤其显得妖艳绝伦,突然他微微一顿,猛地抬手捂住嘴,扶住台面,弯下了腰。
                那手指间……缓缓地渗了血丝出来,血的颜色极其黑,那是红到了极点的黑。
                过了一会儿,指间沁出了更多的血出来。
                唐草薇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站直了身体,他扯了一张纸巾、两张纸巾、三张纸巾……一直到第七张才擦干净了他嘴边的血,然后打开水龙头冲洗那染血的右手。
                即使是人群中的不死人,背负封灵术的反啮,最多不过百年,也必将归于假死,永远沉睡不会醒来。他的视线一如异味馆的古董那般冰冷而充满死气,背负反啮已经七十一年了,果然……已经不行了吗?
                再过二十九年,他就会睡去永远不醒,即使不会死,也和死没有区别——这就是他们这些不死人的“死亡”吧?
                死……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关掉了灶台的火焰,酱汁已经调好,开始处理面条。
                “晚上是在这里吃饭吗?”有声音从门口传来,语音含笑,带一丝丝挑逗的味道。
                唐草薇不答。
                有个人走到厨房门口,手臂搭在门把上,人背靠着门框,“小薇,他们说抓到袭击人的鱼妇,晚上要到这里来吃饭哩。”
                唐草薇抬头看了倚在门口的人一眼,自己进来的人一头染成褐色的发,戴着米色格子的贝蕾帽,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个柔软纤细的女生,是继承了神兽“麫”之血的桑菟之,“嘿!”
                “嘿是什么意思?”桑菟之眉眼含情地看着他笑,他长得像个女孩子,但那双眼睛一旦笑起来,就像他周围有满地蔷薇花开那般……带着一点点暧昧颜色的纯美。
                唐草薇用小圆勺子打起酱汁浇在做好的面条上,放进烤箱烘烤上面的芝士,“和你有什么关系?”
                桑菟之的眼睛在笑,“没有什么关系,小薇,对于那条‘鱼妇’你打算怎么办?”
                “那不过是一条鱼罢了,把它放回唐川,它有鱼吃就不会吃人。”唐草薇淡淡地说。
                “是吗?”桑菟之说,“这样的‘鱼’没有办法在唐川里活着,不管是市民还是政府,都不可能让它留在那里呐……”
                “那么你就吃了它。”唐草薇冷冷地说。桑菟之是神兽“麫”,能食猛兽鬼魅,吃下一条鱼妇算不了什么。
                “如果所有市民和政府都容不下的‘东西’都要死的话,你和我岂不是都要先死?”
                “我是不会死的。”唐草薇眼望着灶台,缓缓地说。
                大门外传来一些声音,李凤?和顾绿章来了,桑菟之回头一看,“啊”的一声他被抬进来的“鱼妇”吓了一跳,“还真是可怕的东西。”
                “鱼妇”被放进浴池,警察做了记录以后就离开,唐草薇摆出意大利面,大家一边吃晚餐一边讨论如何处理那条“鱼”。
                “真的没有办法把那个孩子恢复成人?”顾绿章用筷子挑了一根面条,忍不住问。
                唐草薇面前放着的面连一口也没吃,“没有。”
                “他是怎么变成‘鱼妇’的?”
                “死在水里的人,遇到了水涌、鲋鱼和蛇,还有……”唐草薇垂下眼瞳,“另一条鱼妇。”
                “另一条鱼妇?”顾绿章大吃一惊,“唐川里还有另一条鱼妇?”
                “鱼妇是单性别的生物,只要条件适合,‘鱼妇’会促使尸体转变。”唐草薇说。
                “那么第一条‘鱼妇’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唐草薇淡淡地说。
                “‘鱼妇’会随时间长大?”
                “当然,它是生物,不是死物。”
                “或者在唐川河底,有一条巨大的鱼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开始不断吃人……”李凤?说,“容许我做些猜测。今天早上新闻里的尸体是被咬了,唐川里没有鲨鱼之类的大鱼,据我所知,河里除了像高邱武这样从人变成鱼妇的‘鱼’以外,可能没有更大的肉食生物。既然它会随着时间长大,那么也可能长到能把人咬断的程度。何况‘鱼妇’必须由‘鱼妇’传‘鱼妇’,某种程度上说,像是在选择后裔。”
            


            8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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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木法雨有关吗?”顾绿章问。
                  “不知道,我不过在猜测,究竟是否真实,未查之前岂敢断言?”李凤?微笑。
                  “没有办法拆散人和鱼的结合吗?”顾绿章低声问,“如果可以拆散结合,即使人早就死了,家里人也会安慰一点吧。”
                  “拆散人和鱼的结合,‘鱼妇’就死了。”唐草薇冷冷地说,“不拆散的话,它还活着,拆散了以后人和鱼都是死的。”
                  “我问一个别的问题。”桑菟之提起叉子敲了敲碟子边沿,“会不会因为第一条‘鱼妇’想要繁殖,所以不断地伤人,用来繁殖同类?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可以解释为什么唐川这几天有几起失踪案和命案。”
                  “也就是说,如果要当真解决这件事,有几个办法。”李凤?微笑接着说,“要么把唐川作为禁区再也不让人接近,要么必须处理了唐川里那‘第一条鱼妇’。处理‘第一条鱼妇’必须做好两件事,第一是把它从河里找出来隔离开,第二是找到所有它繁殖的‘鱼妇’,然后把人与鱼或蛇分离开,这样才能制止这件事蔓延。”
                  满桌安静了一会儿,顾绿章深深吸了口气,“凤?,你的头脑很清楚。”
                  “哼!”唐草薇淡淡地说,“为什么要处理‘鱼妇’?它不过是一种生物,就算整条唐川里都是鱼妇,那又有什么不好?”
                  这句话说出来,满桌再度寂静,桑菟之和顾绿章面面相觑,真有些哑口无言,只有李凤?仍然是微微一笑,“草薇……”他慢慢地说,“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其实或者世界上本来没有真的‘好的’和‘不好的’……只不过是说这样做好的人多一些,它就是好的罢了。鱼妇本身没有对错,但是绝大多数人以为它是不能活着的,因为它以人繁殖,食肉为生,也会吃人……所以它活着这件事就是‘不好的’。我明白草薇不喜欢任何东西死……但是有些东西……不能让。”他很耐心地看着唐草薇,“因为你是人,你不能背叛种族。”
                  桌面上的安静变成了死寂。
                  不能背叛种族,即使对外族的同情没有错,可是对于生存最基本的条件的争夺,不能让。
                  天敌之间,不能相让。
                  凤?的思维清晰而且接近……残酷,顾绿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能背叛种族……”这句话……好苍凉……为什么会想到这种话?凤?随口就说了,好像这句话在他心里早已成型很久、很久……
                  “哼!”唐草薇又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桑菟之看着他,眼睛在笑,真的很像主人饲养的坏宠物,也只有凤?才会想到要和小薇说什么道理。不过意外小薇会说出那句“它不过是一种生物,就算整条唐川里都是鱼妇,那又有什么不好”——那不是温柔的人才会想到的事?
                  “要把人和鱼分开,唯一的方法,就是拔掉他身上所有的鳞片,切除他长出来的鱼鳃,把人身上所有变异的器官都切除。”唐草薇突然冷冷地说,“切除以后如果那个‘人’还能治疗的话,理论上可能还可以活过来,但是事实是,和鱼结合在一起好几天的人,本来就是死人。”说着微微合了一下眼睛,“可以试试。”
                  “我可以帮什么忙?”桑菟之举起手,“我来了好像什么忙都没帮上。”
                  “你去唐川边钓鱼。”唐草薇冷冷地说,“你是麫,鱼妇感觉到你的气息,应该会有反应,除非你的气已经弱到让它认不出来,那就完全没有用了。”
                  “你就不能不打击我吗?”桑菟之的眼睛在笑,“每次见面都是‘太弱了’、‘太弱了’、‘一点用也没有’什么的,我好伤心啊。”他刚刚站起来,突然哗啦一声水响,浴池里那只被李凤?以虚空指力点昏的鱼妇醒了过来,在桑菟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它从浴室里闪电般滑了出来,一口咬向桑菟之的脖子!
                  这鱼妇的动作竟然快如闪电!湿淋淋的身体在青石地面上滑溜异常,桑菟之猛地被那鱼妇缠住压倒在地上。正在千钧一发他就要被鱼妇咬破喉咙的时候,那只恐怖潮湿的生物被李凤?整个提了起来,“砰”的一声摔回浴室里,只听那一声大响就知道摔得不轻,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桑菟之抽了一口凉气,“这东西好恐怖……”
              


              9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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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有很多这样的生物在钟商市四处爬行,那是什么样的情景?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微微地有些凉了起来。
                    “凤?,准备手术台。”唐草薇眼睛微合,平板地说。
                    “是。”
                    半个小时以后,那条两次袭击人的鱼妇被推进了唐草薇的手术室,李凤?关上了手术室的门。顾绿章和桑菟之在门外等候,那种等候的心情非常奇异——可能从来没有人会在手术室外等待里面推出一具尸体,而这个晚上他们两个却真的在等待。
                    “小桑最近好吗?”她提醒自己不要想象手术室里面的事,认真看着已经两个星期不见的桑菟之。
                    “很好啊。”他扬了扬眉毛,“真的很好。”
                    “有没有觉得……现在比以前安定?”她微笑了起来,“有女朋友吗?”
                    “嗯,当然比以前安定,不过……”他的眼睛笑了起来,“这么希望我有女朋友?”他用手指掠了掠头发。
                    “嗯……当然。小薇和凤?总是说要你变强,变成木法雨的劲敌,要拯救大家,”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也希望你能,不过我知道那很为难你。”温柔地看着桑菟之,“你不像凤?,他能做大家的支柱,能指挥大家做必要的事,他自己不会特别负担……怎么说呢,你不像他那样,所以很希望有个人能支持你。”
                    “嗯,不过凤?那是经历过锤炼才有的强。”桑菟之悠悠地说,“他也不是天生就清醒理智,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才能变成今天这样。”
                    “你说凤?到底几岁?二十五岁?三十岁?”
                    “看起来像二十五……”
                    很快到了十点钟,唐草薇和李凤?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似乎处理鱼妇的手术非常复杂。
                    “我差不多该回家了。”顾绿章看着时钟,“十点了。”
                    “我送你。”他站起来陪她往门外去,外面天已经很黑,钟商市最近怪物横行,即使是省里调下再多的专案组也没有用。
                    “嗯,要不到我家坐坐?”她微笑。
                    “咦?听说国雪都没去你家坐过呢。”桑菟之笑了起来,“走吧。”
                    两个人走出异味馆,往顾绿章家里走去,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异味馆门外的草丛里慢慢爬出一只双眼发出暗蓝光泽的人形黑影,慢慢地往异味馆内爬去。
                  
                  
                    
                    手术室内。

                “草薇……你不舒服?”李凤?站在唐草薇身边为他传递手术器械,已经是不止一次看到他解下手套捂住嘴,忍耐一会儿继续下刀。
                    “这东西太脏。”唐草薇放下捂住口鼻的手,戴上手套继续下刀,语气平淡。如果不把鱼的器官和人彻底分开,它还会继续重生滋长,几个月后这具身体还是一条鱼妇,所以下刀的工作必须耐心仔细。
                    那些血——李凤?的目光犀利明亮,那些手套上的血,有红有黑……
                    这件事他已经发现很久了,至少也有二十多年……草薇的身体在逐渐地变弱,从当年救他的时候身手矫健的登山客,变到现在不喜欢动弹常常连续几天都坐在异味馆里的商人;十八年前草薇再也不肯上三层楼以上的房子,上了那高度他会呕吐……即使草薇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是他几乎可以确定和自己有关。
                    七十年前,他救了他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这件事……或者是一件他无法报偿的恩,把他束缚在异味馆里……七十年了。
                    七十年啊……虽然你我都不死不老,可是七十年……那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几乎等于别人的一生……
                    手术已经完成,手术台上的男孩无疑已经死了,但是至少不会再有东西利用他的身体去做让他家人更加伤心惊恐的事。唐草薇脱下手套,“分离成功。”
                    李凤?尚未回答,突然“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大开,一条浑身蓝色鳞片的新的“鱼妇”撞破大门爬了进来。这东西动作快若闪电而且力大无穷,李凤?掌劈手术台,那台面带着台上的高邱武撞向闯进来的鱼妇,“乓”的一声,倾斜到一边。
                    “呀——”一声高频的尖叫响起,那条鱼妇飞身跳了起来,扑向站在一边的唐草薇。
                


                10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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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凤?闪身截下,乍然看见这条鱼妇的容貌——沈秋雨!那个电视上少了半截身体的沈秋雨!有个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他刹那明白一件事:高邱武、沈秋雨以及先前失踪的孩子严琪宝,都成了鱼妇这毋庸置疑,如果沈秋雨在这里的话,那么严琪宝在哪里呢?
                      为什么唐川河里的鱼妇到最近才开始伤人繁殖——为什么緼蛾事件以后木法雨就销声匿迹——为什么沈秋雨会爬进异味馆?
                      全都是因为“他”还在!
                      当宝蓝色緼蛾失效后,“他”选择了新的工具,“他”依然坚持不肯亲手杀死绿章,一定要假借其他的东西,而在草薇小桑身边,驱使猛兽杀绿章,那是多么困难的事!“他”居然仍是充满耐心地计算了这样一个计划,实在毅力惊人、冷静至极。
                      木法雨,那个非杀顾绿章不可的男人!
                      绿章那边事急!李凤?一掌劈开飞扑过来的沈秋雨,一带身后的唐草薇,闪电疾退,从手术室窗口穿出,跃上了异味馆屋顶。
                      一上屋顶,他心里微微一震:糟糕!
                      果然身后“呃……”的一声,唐草薇一手捂口,指间黑血已经渗了出来,脸色苍白,这屋顶的高度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沈秋雨沿着墙角慢慢地爬上屋顶,李凤?眉头微蹙,横臂挡在了唐草薇身前。
                      鱼妇不彻底分离是不会死的,要制服它必须像刚才那样抓住弱点,一击让它失去反抗能力。
                      但面对着一条全神贯注盯着你的鱼妇,可不是刚才毫无戒备的傻瓜,要一下把它抓住,并不容易。
                    
                    
                      
                      顾绿章和桑菟之走到风雨巷转角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狗叫声以及人家哄狗的声音。
                      他们两个都没太注意,走过转角,面前是一段黑暗的小路,路边人家很少在这条小路上开窗,路两侧都是房屋的背面和墙壁,一向是钟商市治安的死角。桑菟之眉飞色舞地给顾绿章说校篮球队征战南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事迹,她认真地听着,这是小桑除了说男人之外,难得听到的话题。
                      突然眼前的小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她还没看清楚,一声古怪的尖叫声传来,一只奇怪的东西对她扑了过来。
                      小孩子!她连退了好几步,不不,不是小孩子,是鱼妇……小孩子鱼妇……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鱼妇?惊愕恐惧过后,一股无端的愤怒涌了上来——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孩子去繁殖——又怎么可以利用这样的孩子来吃人呢?
                      身边一阵白雾涌起,桑菟之化成了麫,银蹄雪肤独角的骏马自白雾中缓缓走了出来,与严琪宝化成的鱼妇对峙。
                      她从心里涌起了一股战栗感——小桑会战斗吗?
                      他是……刀刃相向就引颈自裁的那种人……他会挣扎吗?
                      即使我躲在他后面,可是他仍然不是所谓的支柱,他会毫不犹豫地和你一起死,却不一定能拼命地和你一起活下来。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样伤害别人、怎么样让别人感到痛苦、怎么样让别人觉得恐惧……所以只能常常事不关己地笑,毫不费力地活着。
                      战斗是需要激情的事,可是小桑……没有激情。
                      正在她脑子里刹那闪过许多念头的时候,麫和鱼妇对上了。
                      严琪宝再次尖叫一声扑向桑菟之胸口,麫的胸口刹那间流血,一匹骏马和一只奇形怪物纠缠在一起。她看着心头急促地跳动——小桑果然——完全不知道怎么战斗!他即使化身为“麫”,除了左右闪避,挡住鱼妇的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伤害鱼妇。突然看见白雾再度涌起,桑菟之的灵息维持不了“麫”的模样太久,他恢复人形,“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那鱼妇闪电般地扑向他的脖子——她立刻从背后扑了上去——
                      “吱——”的一声尖叫,那鱼妇咬中了东西,鲜血顺着它的嘴流了下来,它牢牢咬着不放。
                      顾绿章抱住了桑菟之,她的肩头被鱼妇牢牢地咬住,眉头紧紧蹙着,一声不响。
                      “绿章……”桑菟之的灵息消耗过多,望着她忍耐痛苦的脸,“我果然是……太弱了啊……”他低叹了一声,反手搂住了顾绿章,“但是你这样对我……我……”他因为疲倦眼神显得有些湿润,“我会……”会什么,他没说下去,反手牢牢搂着顾绿章,那用力的感觉让她几乎忘记了肩头的剧痛和恐惧——他那用力的方式太像一个受苦已久的孩子搂着母亲,渴望得到的东西一直得不到,即使抓住一个代替的也好、即使只是幻觉也要用力抓牢——的力度,让她刹那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11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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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即使一直都知道那痛苦存在、一直存在,可是一直触摸不到,他的含情笑太飘忽,心太虚无,抓不住、一直想了解想帮助他都抓不住!
                        他到底是因为她冲过来挡住鱼妇的咬而撕破了那层笑,还是只是因为她抱住了他而撕破了那层笑?小桑啊小桑,你太容易满足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受伤害了!只是一个拥抱,只是因为你不善保护自己……只是我替你挡了一下,你就感动得……想哭了吗?
                        他的眼睛是湿润的。
                        难道从来没有人……替你挡过伤害?没有人这样抱过你吗?
                        正在她心跳加速的时候,桑菟之喃喃地说:“用麫的力气去打碎对方的手骨——”他蓦地抬起手,一记砍掌猛击在严琪宝化成的鱼妇的“手”上,那鱼妇再次发出“吱吱”尖叫,从顾绿章背后掉了下来。
                        “你痛不痛?”桑菟之轻声问,他已经困得……快要沉眠了,灵息不足的麫,每一次变身都是危险的。
                        “我当然不痛,你别睡,我去找小薇……我们回头去找小薇……”
                        “吱——”的一声,那只被桑菟之砍落的鱼妇大叫一声又跳了起来,顾绿章还不及转身,只听背后“扑”的一声,有人声线清雅温和,连气息一点都不乱地说:“没事了,小桑怎么样?”
                        是凤?……她怔怔地看着骤然像天神一样出现的李凤?,抱着已经沉睡入眠的桑菟之,“他就像你和小薇说的一点都不合格,太弱了,可是他真的……完全不会和人争什么,他只会挡着鱼妇不让它过来……都不管自己被咬得到处是伤……”
                        李凤?基本上没听她在说什么,疾声说:“你照顾小桑,他只不过灵息不足,暂时没事。”
                        “小薇呢?”她失声问。
                        “我把他丢在屋顶了……”李凤?转身回去,遥遥回答,“他不是小桑,他懂得保护自己。”
                        把小薇丢在屋顶?她愕然,凤?知道他们两个没用,竟然把小薇……丢在屋顶上了……
                        太弱了。
                        这三个字第一次如此震动她的心,太弱了啊!
                      
                      
                        
                        异味馆的屋顶。
                        李凤?横臂挡在唐草薇面前,“草薇,我去追绿章和小桑,这里交给你了。”
                        唐草薇笔直地站着,苍白的手指间仍然在渗着黑血,闻言冷冷地回答:“没问题。”
                        “我尽快回来。”李凤?从异味馆屋顶上掠身而去。
                        唐草薇黑发垂直,一身华丽衣裳上晕染着丝丝血痕,一手掩口面对着沈秋雨化成的鱼妇。
                        他的行动力和敏捷度早就大不如前,但还不至于完全不行。
                        现在是夜里十点,左邻右舍已经有人打开窗户,惊奇地看着他和一个看不清楚样子的人在屋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要是不快点解决,一定会引起更大的新闻。
                        “吱——”沈秋雨匍匐在地,向他爬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使用术。唐草薇没有表情又华丽至极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丝冷笑,不用术,就不用术,难道唐草薇除了符咒数术,就没有其他能耐?沈秋雨快要爬到脚边,他侧了一步,人在高处的落差感让他晃了一下,“呃”的一声胃里那些似乎沉积了几千几万年的血又反了上来,喷在了手掌里,黑血牵丝丝丝滑下手掌,那血色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的血。但他手掌一收一挥,一片亮晶晶的东西从他指间一闪射出,“铮”的一声把沈秋雨的左“手”钉在了屋顶上!这一挥手,唐草薇半跪在屋顶上,又吐了一口血。
                        沈秋雨完全不在乎左“手”的状况,连那亮晶晶的东西一同从屋瓦上拔了起来,闪电般地滑上五尺屋瓦,扑到了唐草薇身上。
                        “啪”的一声,唐草薇一手撑地,另一只手连看也不看夹着银质飞镖插入扑上身来的“沈秋雨”胸口,“沈秋雨”的动作一呆,唐草薇掌力一震,它从屋顶倒载下去,滚到屋檐边不动了。
                        “啊——杀人了——”四面围观的邻居有些人在尖叫,“唐先生杀人了!”
                        “那是怪物!唐先生杀的不是人!”
                        “唐先生居然会爬屋顶,好奇怪……”
                        “他还会丢飞镖,也好奇怪。”
                        唐草薇仍是半跪在屋瓦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放开了飞镖捂着嘴,黑血还是一丝一丝顺着他的指缝滑落,顿了一顿,“呃”……的一声吁气声,他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就像不吐血他就无法呼吸一样。
                        屋后“咯啦”多了梯子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李凤?登梯上来,按住了屋檐边那受到重创的鱼妇,“绿章那边已经没事了,下来吧。”屋顶触目是点点黑血,李凤?看着面无表情的唐草薇,只是微微一笑。
                        “洗干净。”唐草薇以手背擦去了嘴角的血污,淡淡留下一句话,通过梯子下了屋顶。


                    12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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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搏斗
                          
                          
                          第二天中华南街的黎警官又被110电话召唤到风雨巷,而且这次直接被招进了异味馆。
                          异味馆里放着两具尸体。
                          一具是高邱武,另一具是只有上半身的沈秋雨。
                          凶杀案吗?即使是做了十几年警察的黎警官也很惊骇: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高邱武现在竟然被法医判断为已经死了很多天,而只有半个身体的沈秋雨是怎么爬进异味馆也很难解释。调查了大半天只能归为匪夷所思。唐草薇态度依然是那么死板冷漠,让他很不喜欢,问了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也没有旁证证明唐草薇杀人。毕竟高邱武昨天他自己做笔录还证明他活着,怎么会死在四天前就不知道了。而沈秋雨越发离奇,电视新闻早就通报他死在昨天早上,怎么能昨天晚上爬出来咬人?沈秋雨袭击唐草薇是左邻右舍大家都看见了,更难说唐草薇从唐川河里吊了半具尸体放在自己家里陷害自己。
                          黎警官做完记录满脸迷惑地回去了。
                          李凤?穿了围裙正在清洗昨天鱼妇爬过的所有地方。唐草薇的眼神很是厌倦,坐在古董椅里淡淡地喝茶。未关的门口那边,夏日的光线斜射进来,照着满屋木架上各式各样的瓷器、书画、玉石、木雕、漆器,那些灯光下流丽灿烂的古董在阳光下显得苍白而死气沉沉,正如唐草薇的脸色。
                          “又出名了。”李凤?戴着手套用清洁剂把浴室彻底擦拭了一遍,“昨天闹得还不是普通的大,看来‘晚间新闻’又会上电视。”这浴室估计草薇不会再用,要考虑给他买个日式浴桶,还有手术室的门又要修了,那扇门也是古董;还有今天中午的菜还没有买,不知道吃什么呢;还有后院花草还没浇水、地板还没洗、桌面还没擦、今天是星期天该洗窗帘了;还有新从冰箱拿出来的麦门冬已经退了冰冻,要记得去煮茶,否则要坏了……
                          “哼!”唐草薇端茶的手微微一颤,那杯茶水蓦然变成了殷红色。李凤?耳后微微一动,眉心蹙了起来,擦拭地板的手停了下来。
                          厅里的气氛有那么一刹那变得死寂,“草薇,你救我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李凤?温言问,停下的手缓缓地往前推,像在继续擦拭地板,又像是要停止。
                          “没什么。”
                          “救命之恩,必定涌泉相报……”李凤?温和地说,慢慢站了起来,他背对着唐草薇没有回头,“救命之恩即是救命之恩,无论你做了什么,李凤?都感激,但是……”
                          “你如果想走就走,我从不留人。”
                          “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我不能确定是否该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凤?似乎有些无奈,轻轻地吁了口气,“你知道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回去的方法。”他是被冰封在雪山千年的古人,李凤?的朝代并不在这里,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他已经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但终归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唐草薇冷冷地说,“时间就是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你回去了,该死的还是要死的。”
                          “我在那边的事……还没有做完。”李凤?慢慢地说,“有一些事……不能没有了结……”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很清晰地说,“我已经找到回去的方法——只不过……草薇,我还不完你的恩惠……我走不了……”
                          “什么意思?”唐草薇的声音死板平稳,仍旧没有半分波澜。
                          “什么……意思?”李凤?苦笑了,缓缓地说,“救人,分施恩与拼命两种。有些人救人,只是施恩……有些人却是……在拼命。我不是沈方那样不分目的的孩子,在李凤?而言,被施恩所救之命,感激,但不会看重过深,毕竟人之一生,在力所能及之时伸手助人的事太多……但是若是有人以博命之义救人——”他顿了一顿,深呼了一口气,“草薇我还不起……”
                      “什么意思?”唐草薇淡淡地第三次问,就像他一点都没有听懂李凤?在说什么。
                          “你究竟用什么换了我的命?”李凤?终于一字一字问了出来,“你用你的命换了我的命吗?”
                      


                      13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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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会死的。”唐草薇仍是那表情、仍是那眼神、仍是那语气。
                            “那么,为什么会吐血?”李凤?平静地问。
                            唐草薇静静坐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
                            李凤?等待他回答,始终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我用封灵之术锁了你的魂魄。”很长一段时间安静以后,唐草薇淡淡地说,“不过那样而已。”
                            “那是禁术。”这答案在李凤?意料之中,握起了拳头,“为什么?”
                            “为什么?”唐草薇慢慢地说,“我只不过是……那个和尚罢了。”
                            李凤?曾经那样问过唐草薇“你难道要做拿自己的肉喂老鹰的那个和尚”?
                            唐草薇回答“如果不喂的话,那老鹰岂不是要死了”?
                            如今他认他是那个和尚,他的天性……或者和那佛经上的僧人有着重合的地方,救李凤?,也不过是那样而已。
                            “你以封灵之术救我,”李凤?已平静了下来,“你承受法术的反啮,草薇,我果然是走不了的。”
                            “你想走就走,我从不留人。”
                            李凤?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唐草薇放在桌上那杯染血的茶,表情温和地微微一叹,“罢了,我终是走不了的。”
                            “你可以走。”唐草薇眼眸微垂,最后闭上,冷冷地说,“我不必你感激,束缚你的是你报恩的心,不是我。”
                            李凤?微微一笑,“人总要顺从自己的心做事,才会平静。”
                            “你还是可以走的。”唐草薇慢慢地说,“我的身体已经接近假死……等到我吐尽‘血’进入沉眠之时,我的血已经没有治疗的效果,也没有了灵息。”
                            “你——”李凤?乍然一惊,“你——”
                            “等到那时,我虽然永远不会死,也是无用的废物。”唐草薇慢慢地说,“以小桑的八分之一的‘麫之血’,他永远不可能战胜木法雨,所以——要在我假死之前,让他吃了我。”他平淡死板地说,“吃了我,他就能获得力量,你就可以走了。”
                            要桑菟之吃了唐草薇?李凤?浑身一震,唐草薇森然说:“他实在太弱了。”
                            佛经上说,有一只老鹰,要吃一只鸽子。
                            那只鸽子飞到一个老和尚面前求救。
                            老和尚对老鹰说:你为什么要吃鸽子呢?
                            老鹰说:不吃它我就会饿死。
                            老和尚说那么我割一块和鸽子相当的肉喂你,你不要吃它。
                            老鹰答应了。
                            老和尚割了一块肉,和鸽子放在天平的两段,是鸽子比较重。
                            他再割了一块肉,还是鸽子比较重。
                            于是他再割……
                            到最后没有肉可以割了,老和尚上了天平,终于和鸽子等重。
                            那时候天女散花,天地震动。
                            ……
                            草薇他——基本上是个冷漠的人,从不介入这世间的生活,坐在异味馆古董椅上,冷眼看窗外别人的人生。
                            他既不喜欢笑、也不喜欢怒;既不喜欢名、也不喜欢利。
                            他甚至对有没有朋友都似乎不是很在乎。
                            是个和时间、寂寞、冷清、死亡坐在一起的人……
                            可是他——却是那个能以身饲鹰的和尚,他的眼是冷眼,他的心却是……怜悯的。
                            “要小桑吃了你?”李凤?脸色一白之后,几乎是立刻失笑了,“草薇啊,你啊你,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呢……”
                            “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别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李凤?叹了口气,“但是只考虑你要被小桑吃掉却不考虑他肯不肯吃你,就像吐了血只把自己洗干净却把染血的杯子、毛巾、水桶什么的到处乱丢一样,你要我说你是聪明还是笨呢?”
                            唐草薇怔了一下,哼了一声,不予回答。
                            “晚上小桑要去唐川呼唤鱼妇,你去不去?”
                          
                          
                            
                            晚上。
                            夜色很美好,城市的霓虹让黑夜尽头微微发红,各色灯火在寂静的夜里平静地亮着,站在唐川河边看着整个城市,会感觉钟商是个有古典沉淀也有光明前途的城市,感觉很温馨。
                        


                        14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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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个亭子,是供游客休息使用的,桑菟之和顾绿章落到亭子里,李凤?并不在里面,蓦然回头的时候,两个人大吃一惊!
                              凤?白衣持箫,落在了那个鱼头怪物的头上!
                              他穿着一身没有见过的衣裳,宽袖长袍,右手持箫,川上夜风吹过的时候,他的头发并不是很长,但披落在面前却出奇地有一种“披发仗剑”的气息。一掠眼间那鱼形怪物因为他这一踏而勃然大怒,“哗啦”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它整个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唐川水“轰隆”波涛汹涌,随着怪物一跃而起,涌起了四五米高的水墙。桑菟之一带顾绿章,麫带着她上了亭子的屋顶,堪堪在两个人上了屋顶的时候,巨大的水浪从亭子里冲过,两个人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半空中下落的“鱼”。
                              一条约莫有二十几米的巨大的“鱼”!
                              它和那些“鱼妇”不同的是它基本上已经是一条完整的鱼,看不出有人的特征,而从外形上看,像一条寻常的鲋鱼。但即使是再平常的鱼突然长到平时的几百倍大小,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而它的腹部有一个一米多长的伤口,流着鲜血,不知道是怎么样受的伤。
                              “乓”的一声惊天巨响,那条鱼又跌入水里,这下子深深潜入水里,一下子不见了影子。李凤?踏足在它头顶,随着它跃起又落下始终没被甩脱,那鱼潜入水里,他就被带了下去,也是刹那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凤?!”顾绿章失声惊呼,他就这么被那条鱼拖了下去,就算他有常人没有的武功,但也不能在水里待很久吧?“凤?……”她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刹那已经吞噬一切的河水,那河水就像在瞬间压迫她的胸口,即将让她窒息而死。
                              “啊啊啊啊——”就在凤?跟着怪鱼潜入水里不见,河水渐渐恢复平静的时候,这亭子后不远处有人惨叫了起来,“妖怪——”
                              河水退去,黯淡的月光之下,桑菟之和顾绿章都忍不住一声惊呼——河水退去以后,堤坝上留下了三四个半人半鱼的怪物,鱼化的程度比高邱武和沈秋雨都高得多,显然不是今年才被异化的鱼妇。不远处的树后躲着一个年轻人,被满地的鱼妇吓呆,跌倒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这……这情形……顾绿章忍不住惊恐之情蔓延上心头,凤?不见了,她和小桑要怎么面对这些行动快捷的怪兽?何况竟然还有一个路人在这里,他到底是谁?
                              身边的“麫”突然昂首抖动了一下身体,她一惊:小桑!他想怎么样?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桑菟之已经从亭子顶上落了下去,落在了满地鱼妇和那个年轻人面前。
                              他想保护别人呢……无端的她涌起一阵凄凉可笑的情绪,小桑……想要保护别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要保护别人……她站起来从亭子顶上跳了下去,跌倒在遍是泥浆的草地里,爬起来的时候满身污泥,奔到小桑身边。
                              有一条鱼妇轻轻地在潮湿的草地上滑动了一下,她情不自禁地随之毛骨悚然。就在她全身一僵的时候,刹那之间那张诡异的人鱼难分的脸骤然已经在她眼前,“啊——”她尖叫一声,双手把那张脸推了出去。“啪”的一声那张脸突然僵硬倒下,跌在顾绿章鞋前,在那张丑陋恐怖的鱼脸之后,露出了唐草薇妖艳绝伦的面容。
                              小……薇……她喘着气看着唐草薇,从来没有觉得小薇是可靠的……从来没有,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可是——为什么每当她没有想到他会来而他来了的时候,她总是莫名其妙地震惊又想哭,就像他其实根本是不必来的一样……
                              唐草薇仍旧穿着那身暗绿色的菊花睡袍,绸缎的衣袖飘拂着,在黑夜中显得他的手腕尤其的白。他手上握着银质的锥形匕首,那是打倒鱼妇的武器。
                              那树后的年轻人惊恐地看着身前先是来了一匹独角马,然后跑来一个全身是泥的女生,最后在鱼形怪物扑上来的时候一个衣服古怪的人一挥手,那只怪物就匍匐在地上不动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妖怪……妖怪……你们和河里的怪物一样是怪物……”
                          


                          16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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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草薇转过身,面对着潮湿草地上的那些鱼妇,面无表情地说:“以‘麫’的力气、凤?教你的方法,打碎它们的颈椎,神经一断,它们就算不死,也无法行动。”
                                他没说他在和谁说话,桑菟之往前走了一步,渐渐地化回人形,扬了扬眉,“嗯。”
                                居然……马会变成人!那年轻人惨叫一声,爬起来掉头往后就跑,“妖怪妖怪!满钟商市都是妖怪……”
                                “站住!”唐草薇妖异冰冷的语音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让那个年轻人停了下步,不由自主地回了下头。
                                “你就是那个——目击者吧?”唐草薇冷冷地说。
                                “目击者?”年轻人全身还在发抖,“什么目击者……”
                                “沈秋雨被咬的时候,你看到了?”唐草薇淡淡地问。
                                “沈秋雨?”年轻人茫然了一下,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那个……那个……”
                                “他是被什么东西咬成两段?”唐草薇再问,语气仍是淡淡的,没有半分情绪在内。
                                “我……他……”
                                “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条鱼吗?”唐草薇冷笑了一声,“不是吧?”

                            年轻人浑身起了一阵颤抖,“那个……他是……”
                                “你看到了什么?”唐草薇问这一句的时候,那些鱼妇突然滑动起来,桑菟之踏前一步站到了唐草薇身边,两个人把顾绿章和年轻人挡在身后。
                                “吱——”的一声尖叫,继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匍匐在地的鱼妇们发出了高频的叫声,像在彼此呼应着什么,那声音听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让人头昏眼花。唐草薇微微颤了一下,顾绿章骤地惊觉:小薇他……
                                “呃……”的一声吐息,桑菟之这时候没有笑,身旁的唐草薇半跪了下去,捂着嘴,乌黑的血液一丝一丝滑落在草地上,小薇他……
                                又吐血了。
                                这事顾绿章不奇怪,她在唐草薇处理宝蓝色緼蛾那件事的时候就看过他这样吐血。
                                桑菟之也不奇怪,他在前几天去异味馆,在厨房里就看见了一叠染血的纸巾。
                                小薇的身体有问题……并不是秘密。
                                只不过他总是那么冷漠的表情,站得笔直,古怪又孤僻的脾气,让人无法关心。
                                “吱——”鱼妇就在唐草薇半跪在地的时候一拥而上,桑菟之正要挡在唐草薇前面,唐草薇闭目反手,一匕首插入一条鱼妇咽喉。匕首一入喉,他五指一张拍在鱼妇脸上,“啪”的一声那条鱼妇竟被他拍飞出去远远地跌进河水,就在这时第二条鱼妇缠上唐草薇的手臂、第三条鱼妇却自背后扑上了桑菟之,第四条鱼妇却转头向顾绿章爬去。
                                “你的心里真的没有生存欲?”唐草薇唇边微微带着血丝,抬起头来森然问挡在他身前的桑菟之,缠上唐草薇左手的鱼妇一口往他手臂咬下,如红色印泥般的浓稠血液溅上了桑菟之的脸,“像你这样的生物,出生完全没有意义。”
                                顾绿章看着爬来的鱼妇一步一步地后退,入耳听到那句“你的心里,真的没有生存欲”陡然一惊,猛地抬起头来,说不出是什么令她悚然心惊——那“生存欲”三个字,就像燃烧的火柴头一下深深炙入肌肤——而她确信在这一刹那小桑有着同样的感受。
                                唐草薇的血溅上桑菟之的脸,他整个身体伏了下去,没有受伤的右手撑地,一股浓郁的黑血从他口中吐了出来,血丝牵连到地上。这样的状态,就算是背后的年轻人也看得出,他已经无力击败鱼妇,说不定他连自己都撑不住。
                                “咳咳……”唐草薇大量呕血,那些鱼妇突然有了奇异的变动,一条条如逢甘露,争先恐后地滑向那些黑血,抢食起来。连扑向顾绿章的那条鱼妇都匆匆游回,像与这些血相比,杀死顾绿章几个人微不足道。
                                桑菟之把唐草薇扶了起来,退了几步,那些怪物就挤在血迹旁边蠢蠢而动。
                                唐草薇右手蒙口,血还是止不住,一丝一丝涌了出来,血色已渐渐变红,不像原来那样黑得让人觉得可怕。顾绿章把他从桑菟之手中接了过来,小薇整个人都已乏力,不能想象这样苍白艳丽瘦弱的人能够搏杀鱼妇,“小薇,你到底……”
                            


                            17楼2006-07-10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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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族的繁衍啊……
                                  荧荧摇晃的烛光之下,对于形状恐怖的“鱼妇”们之死,各人却都感觉到一阵恻然。
                                  它们是物种斗争之中的失败者,即使对繁衍的渴望和人类一样热切,却已没有机会继续。
                                  “你是沈秋雨什么人?”唐草薇低低地问。
                                  “我是他公司的职员。”年轻人摸了摸头,“我姓何,叫富贵,是刚刚从令城调到钟商横洋彩印的技术员。”
                                  和沈方的父亲同名的死者,一个刚从其他城市调来的技术员,顾绿章凝视何富贵的时候,心里却有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疑惑。或者是最近诡异的事发生得太多,以至于连最正常的城市生活都忘记了吧?为什么横洋彩印的经理和技术员就不能出现在唐川边,偶然被鱼妇袭击?难道仅仅是因为死者和沈方的父亲同名?
                                  “嗯……”
                                  大家都是一震,同时转头。
                                  木法雨醒了。
                                  “咳咳……”木法雨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慢慢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右手搭在额头上,似乎正在痛苦地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微微张了口,或者是嗓子干涩,他张了两次口,才说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桑菟之和李凤?面面相觑,情形有些不对。
                                  无论木法雨如何富有计划性和冷静感,他醒过来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朋友遇到了朋友才会说的平常对话吧?
                                  “你们在干什么?”木法雨微微皱起了眉头,低沉的声音甚至凛然有一种威势,这种声音……和木法雨稍微有些不同。
                                  木法雨从舌中发音,声音圆润,那声音说不上特别,却能传得很远。
                                  这个“木法雨”的声音却是气息沉下来从舌根以后的地方发出来的,气息沉下的时候很自然地会屏息,所以他的声音带了细微的鼻音,充满共鸣感。
                                  这种声音……很耳熟啊……
                                  发现大家都寂静无声,他的目光转向顾绿章,“绿章……”
                                  她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已经呆了,他说“绿章……”她连想也没想,“国雪!”
                                  国雪!
                                  这是国雪的声音!
                                  桑国雪的声音……
                                  “钟商大学篮球校队女子队有几个人?”桑菟之问。
                                  木法雨皱眉看着他,像在忍耐他的问题,“钟商大学没有女子队。”
                                  桑菟之的眼睛笑了笑,“答对。”
                                  “你还记得前年……不不,前一阵子,这门口放的是什么吗?”李凤?微笑,指了指异味馆门口的一小块空地。
                                  木法雨说:“狻猊。”
                                  李凤?和唐草薇相视了一眼,过了一阵,李凤?轻轻咳嗽了一声,“答对。”
                                  顾绿章怔怔地看着那张和国雪并不相似的脸,但为何他就能那么像国雪……“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8月17日。”木法雨似乎也渐渐知道大家在疑惑些什么,很合作地回答。
                                  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你是国雪吗?”
                                  他又皱起眉头,“是。”
                                  桑菟之和李凤?再度面面相觑,唐草薇冷冷地问:“你还记得你救了一个小学生的事吗?”
                                  “当然。”
                                  “那么你掉进唐川,后来怎么样了?”
                                  木法雨缓缓地重复:“后来……”
                                  顾绿章怔怔地看着他,这个人不是国雪,可是如果他真的现在是国雪,那……那……岂不是……她现在脑子一团混乱什么都想不出来,可是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件后果严重、非常可怕的事。
                                  “后来……我不记得了。”木法雨低沉地说。
                                  “你记得的事,只是你掉进了唐川河里?”唐草薇慢慢地说,“然后,就是现在醒来,是不是?”
                                  木法雨点头。
                                  “我告诉你。”唐草薇以森然妖异的口气一字一字地说,“你已经死了。”
                                  李凤?闻言微微摇头,颇有些无奈,桑菟之的眼睛在笑:草薇这个人啊,当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迂回曲折、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动不动就说“你已经死了”、“你自杀吧”之类的话,真的很难讨人喜欢。
                              


                              22楼2006-07-10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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