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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授转】SIN(隆米 = = 应该是隆米吧...)by小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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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家族
每一次死里逃生回到家里,我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能懒懒的窝在家里几天都不出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些枪声和鲜血——失眠,就成了我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
卡妙并不知道我这一夜去了哪里,也许在他眼里,我这种人就算几天夜不归宿也正常不过,加上头天夜里他刚刚劝我退隐,这下我带着伤回来可更是给了他有利口实。不过在他得知我差点儿遭人暗算之后,摆在第一位的还是担心我的安全。
“算你命大,”卡妙架着我的胳膊,把我一瘸一点的扶到沙发上,斯蒂文医生早早的恭候在家里,不过他看到我的一瞬间似乎有点儿惊讶,不过这惊讶肯定不是因为我受了伤,而是我怎么才受了这么轻的伤。
“我是舍不得让你跑去停尸房看我,”我冲他吐了吐舌头,现在雨过天晴,开个玩笑本也无妨,不过卡妙似乎不太领情,听了我这句话,一闪身,把我扔在了沙发上。
“随便你吧,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他气呼呼的站在一旁,“我上楼去画画了,晚饭叫人给我送上来。”
“等等,”我忙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
“吩咐下人收拾出一间客房,”我把腿平放在沙发上,“阿布最近住在咱们家。”
“知道了,”卡妙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正在由苏兰特照料的阿布罗迪,嘴角似笑非笑,站在楼梯口对我说,“就住米罗原来的那间,对吧?”
一下子,我的喉咙里就像被堵了一块儿石头一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个声音。
“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他喊住一个迎面下来的仆人,带着他上楼收拾房间去了。
斯蒂文给我检查了一遍伤口,没有感染。
“明天下午我来给你换药,”他推了推眼镜,“你的腿最好减少一下运动,这两天不准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爱的医生~~~”我微笑着点着头,这套说辞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几百遍,“你也很久没来了,今天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斯蒂文摇摇头,收拾起他的药箱,“明天一早我还有个大手术,先走了。”
我摆摆手,让他先回去了。不久之后,沙加跑了进来。
“隆哥,事情都处理好了,”他毫不客气的端起桌子上放着的给斯蒂文医生到的水,一饮而进,看样子渴了很久,“死伤的弟兄们都安置好了,迪斯那边的场子也找了几个得力的弟兄代人守着,明天一早我在过去看看……”
我边听边点头,忽然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产业,我的人手才显得有些不够,怎么处置这些东西我暂时还没想好,只能让人先牢牢看住。免得有人趁火打劫,坐收渔利。
“干得不错,沙加,”我看看墙上的挂钟,时候不早了,“你也跑了一天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隆哥,”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甜点,站起身来,“我得去一趟医院,看看他今天的状况怎么样。”
这个他,当然是指穆了。沙加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医院去看他,哪怕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有时候我想,以沙加这样执着的信念,穆早就该感动醒了;有时候我也想,如果穆还这样下去,沙加的这份执着还能支持多久?
既然人家有正当理由,我也不好挽留,于是就吩咐人把桌上的甜点给沙加打了个包带走。
“加隆啊,要是你没有别的事……”沙加刚走不久,苏兰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
“难道连你也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我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扭过头去,眼睛里杀死人的两道寒光的盯着他,让他拿着外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紧走两步来到我跟前,趴在沙发靠背上,“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守在你家里,今天市长在看不见我的人影,你过一会儿就能在晚间新闻里看见我被炒鱿鱼的消息了。”
“靠!”我把双臂抱在胸前,往沙发上一躺,“滚吧!都他妈的给我滚吧!有一天我要是真死了,你们就后悔今天不跟我吃饭吧!”
苏兰特一向对我耍赖毫无办法,我以为这招还能奏效,不过——
“好了,加隆,”他拽起我几根头发,小声说,“这点儿小伤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再说了,你不是新带来那个小兄弟了嘛,不是还有他陪你嘛,我们这是给你们两个创造独处的空间……”



IP属地:陕西96楼2006-07-12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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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苏兰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按说这样赫赫有名地大财团的董事不应该连个秘书都没有吧,就算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小买卖,也不应该在气派上输给对方。
    “对不起,艾欧里亚先生,”苏兰特和我对视了一眼,开了口,“请问我们是不是还要等一下你的顾问再……”
    艾欧里亚眨了眨眼睛,用手摸着下巴,“不必等了,我得到通知,说我本次商谈的顾问已经提前到了。”
    我和苏兰特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艾欧里亚微笑着对着我们身后招了招手,一个人缓缓走过我们身边。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沙加先生吧?公司派人留给你的通知,已经收到了吧?”艾欧里亚抬起头,对沙加笑了笑,把桌上的公文包推到了他的跟前,然后对我们说,“我想你们之间应该很熟悉了,就不用我多加介绍了。今天他会把这份儿收购方案对二位详细叙述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会再做一下解释。”
    沙加站在我的对面,微低着头,眼睛一直不敢看我们两个。
    “对不起,艾欧里亚先生,我想先单独跟沙加说几句话,可以吗?”
    “当然,请便,”艾欧里亚无所谓的往后一靠,我站起身来,瞪了一眼站在我对面的人,扭头出了会议室。
    没过多一会儿,沙加也开门出来了。
    “隆哥——”他站在我身后小声地叫我,声音里透出了为难。
    “你行!”我掏出烟和打火机,打了三四次都没有点着,一气之下被我摔倒了地上,一伸手拽过沙加的领带,“看不出来啊,穿上西装打了领带之后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当了大老板的顾问,这么大的喜讯怎么都不请我吃顿饭啊?!你小子倒是挺吃得开啊!你当我是什么?当我傻子一样耍我啊!?”
    “隆哥,你先听我说——”
    “别在蒙我了!”我气坏了,这他妈的算什么事情,“我对你不薄吧?有什么事情你小子倒是对我藏着掖着!你现在进去告诉你那位大老板,说这生意我不做了,你也收拾东西,跟他一块滚蛋!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隆哥,我真的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昨天晚上我在穆的床头找到这张纸的,”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那次一样,上边说今天让我协助希尔维斯财团的代表促成你们两边的生意,我也是刚刚知道他就是雇了我的那个人。”
    我一把抓过沙加手里的纸,反复的读了几遍,他妈的都是打印出来的废话。
    “隆哥,我沙加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坑你的,要不是上边写明了不让我事先透漏,我也不会瞒着你不说,我保证如果对方让我出卖你,我是绝对不会帮他们。你给我一个机会,事情晚了之后我一定会找那个艾欧里亚问清楚这件事情!”
    我冷静了一下大脑,所有的事情在我脑海里排列组合了一番,希尔维斯……艾欧里亚,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先是安排沙加帮我,然后又来收购我急于出手的资产。害我?我跟他们无缘无仇;帮我,我跟他们非亲非故。
    “先进去吧,”我看了看那些黑墨镜的打手,皱了皱眉头,如今走一步算一步,我倒要看看艾欧里亚这小子耍什么花招,“把该办的事情办完,这事儿回头再跟你算账!” 

    商谈的过程远比我想象的要顺利的多得多,倒不是因为沙加作为他们的顾问发挥了多大的作用,而是他们开出的收购条件远比我设想的丰厚的多。而我现在关心的是,他们的收购之后究竟要做什么。
    苏兰特和沙加很有默契的核对着合同里的细节,我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艾欧里亚,他时而看看沙加那边,时而毫不畏惧的和我对视,一脸公式化的微笑。他从容不迫地接过苏兰特递过的无争议的合同书,在上边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双手起身递到我的面前。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的工作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艾欧里亚抬起手腕,看了看他那块光闪闪的钻石腕表,又望了望窗外。
    “艾欧里亚先生有什么事情赶着去做吗?”我现在对于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怀有无限好奇,通常说人一看表,不是急着要去做什么,就是已经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哦,不是的,”艾欧里亚看了看旁边沙加手里的东西,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在等一个人,他的飞机延误了,不过应该赶得上最后签字。”
    


    IP属地:陕西100楼2006-07-12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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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性爱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感觉,但是要两个人彼此深爱对方才能体会到。所以嫖妓啊,强奸啊,还有一头热的那种,顶多算是动物的交媾而已。这一次,我觉得是我人生里最美妙的时刻了。
      高潮过后,我把他搂在怀里,捋着他的头发,等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两具汗湿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在我大腿上拧了一把,还挺疼的,“你多就没做过了?简直就是一只禽兽——”
      “你走之后就没有过啊——”我大言不惭地说,虽然这是一个谎话,但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两天前我还和阿布罗迪做过,就太破坏这种气氛了。
      “嘁,少骗我了,就你这种人——”他翻了个身,平躺下来,“隆哥这么风流倜傥,自愿献身的美女不在少数吧?”
      我用一个装傻充愣的笑脸回答了他,他也是当个玩笑话和我说说,没放在心上。我是什么人,他早就心里有数。不过这些东西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至少从前不是。
      “说真的,我一直在担心你会因为我现在是……就不象以前对我那么好了呢……”他扭过头看着我。
      我侧着身,胳膊撑在床上,这样可以很舒服看着他,“你以为你成了身价上亿的少东家我就不敢上你了?别做梦了,脱了衣服还不是跟原来一样,”我在他身上乱摸,凑近他的耳朵吹吹小凉风,“还不是让我弄得服服帖帖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其实,只要你觉得我还是原来的那个米罗就好,”他往我这边靠了靠,蹭着我的胳膊,“这一年里,我觉得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也就只有你,还把我当成那个偷车的小贼。”
      “还好吧,”我笑了笑,拉起他的手臂搂着我的脖子,“至少,我还没觉得自己身边摆了一块儿一百八十五厘米长的金条。”
      他被我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顺手给了我后背一拳。不过他的第二下还没出手,就被我压在身下了,我深深地吻着他,舌头侵入他的口里,和他纠缠在一起。
      那一夜,我们又作了两次,在柔软宽敞的床上放肆地宣泄着我们的相思之苦,直到他在我的怀里睡着。

      我祈祷着太阳永远不要升起来,好让我们可以永远这样依偎在一起。我喜欢看着他熟睡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挑的唇角,匀称的呼吸……我想他可能真得太累了,早上坐飞机赶过来,在外边跑了一天,晚上还要被我这样折腾,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责怪自己,竟然不能替他分担什么。
      话说回来,我又能替他分担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从小就在街头混日子的痞子。干得好了,有一帮兄弟鞍前马后的叫一声老大;干得不好,说不定哪天就被一个枕头闷死在床上。世事无常,特别是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白赚的。
      还有,我在身体上背叛过他——而且那个人现在还睡在他曾经住过的房间里。他也许不会有多在意我和多少女人上过床,但是如果我和别的男人呢,他知道了会怎么想?男人其实是很小气的动物,米罗对我已经很宽容了,他从不追根究底,也不让我承诺什么。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里唯一做错的是我……
      我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想着该怎么对阿布罗迪说,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一下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我差点儿以为昨夜那场欢愉是场美梦。不过看了看床上那些痕迹,我笑了。走进浴室里洗个澡,看见他的牙刷和毛巾都被动过的样子。穿上衣服下楼,厨房传来一阵面包的麦香味。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里边的人忙着煮牛奶。早上的阳光照进来,照在他的身上,宝蓝色的头发格外的漂亮,窗外要发芽的树枝上有两只麻雀跳来跳去,除了灶台上牛奶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是铲子和煎锅碰撞的声音。
      这样看着他,我感觉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如此安宁过。
      我走过去,从后边抱着他,从他的肩膀上看他在给我做什么,顺便亲了他一下。
      “起来了?不在睡会儿?”他一抖手,煎锅里的两个鸡蛋在空中作了一个完美的180度转身,稳稳得落回了原处。
      光这一手,就足够我学上一阵子的了。
      “没有你我睡不着,”我看看四周,似乎没有我可以帮他做的东西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IP属地:陕西107楼2006-07-1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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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点多了,还早?”他把牛奶锅关了火,看煎蛋差不多熟了,取了一个盘子放在旁边,“我今天十点二十还有事呢。”
        “今天,”我皱了皱眉,以前听说过有些大忙人的时间安排都是用五分钟来计算的,看样子我的米罗如今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十点二十和十点半就有那么大区别么,“今天不是周六吗?”
        “我哪有什么假日啊,”他叹了口气,“那些矿主听说是大企业收购了你的东西,都要攀上这根高枝,希望能在我们收购之后给他们投资,我今天就要跟这帮人打交道。”
        我想起自己上次差点儿没死在那里。我这种人整天都是假日,理所应当觉得周末更是应该休息的时间,听他说今天还有事情,心里就有点儿郁闷。接过他递给我的煎蛋,放在餐桌上,“不是有那个艾欧里亚吗?他去不就的了。”
        “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我现在是跟他学东西,以后总不能什么都让他替我解决吧,”米罗端了牛奶,拿起了东西,示意我坐下吃早饭。
        “那天我听他说,他是你大姑姑的儿子?”我随便跟他聊聊家常,免得他哪天跟我说他是什么什么的继承人,闹得我一时不能接受。现在他也算是豪门里的人了,我最好把他家的人际关系弄清楚一点儿,万一哪天误打了谁,到头来给他惹麻烦。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米罗笑了笑,咬着面包,“我祖父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我的大伯在他二十五岁那年就出车祸去世了,那会儿我爸还在上大学呢,所以我对大伯也没有印象;我的大姑姑嫁给一个希腊的政界名流,生了两个儿子,艾欧里亚你见过了,他是最能和我聊得来的一个。他还有一个哥哥,艾俄罗斯。他很能干,祖父病重的那几年,都是他在管理企业。因为他太忙了,我也很少能见他,不过他人还是很好的……”
        “那你的二姑姑呢?”我又问道,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
        “哎……”他听我问起,凭白的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二姑姑嫁给了一个珠宝商人,早年间生活也是挺好的,可是当他们的独子——也就是修罗哥哥十岁那年,她丈夫就去世了。更麻烦的事,他背着她在外边欠了一大笔赌债和高利贷。二姑姑求祖父帮他们把债还了,可是祖父不肯,他说希尔维斯家的哪怕是一分钱都不是用来还这种债的……”
        “你那个祖父也真是的,逼死自己的儿子,还对女儿这样!”我有点愤愤不平。
        米罗淡淡地笑了笑,喝了口牛奶,继续给我讲,“当然了,他也是嘴上说说,但是私地下还是派人去跟债主摆平了这件事情。不过当时二姑姑并不知情,她还以为是债主大发慈悲饶过了他们。后来她一直没有嫁人,祖父看他们生活艰难,就把他们母子接到跟前一起生活。可是二姑姑一直为这件事情记恨在心,直到祖父去世之后,当年的事情才真相大白,她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可是她的儿子似乎还耿耿于怀。”
        “哦?他找你们家麻烦?”我停了下来,看着他。
        “怎么说呢,确切地讲,是看我有点儿不顺眼吧。其实也可以理解,本来没有我出现的话,我的两个姑姑就会平分家产,而我二姑姑那份儿,早晚都是他一个人的。可是忽然之间我冒了出来,他们能分到得就少了很多。我大姑姑家在希腊算是根深蒂固的上层名流,不是很在乎这些钱;但是对于他家来讲,这些东西就显得格外重要了……”米罗说到这里,有点无可奈何,“我回去之后,一直想办法善待二姑姑,保证他们家衣食无忧,不过似乎还不是很让他满意……没办法了。”
        这个话题有点儿沉重,我立刻聊起了别的事情。

        吃过早饭,他上楼去换衣服,我在厨房里收拾东西。看着墙上的钟,在有一个多小时我又看不见他了,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他足有十多套衣服放在这里,在我警告他千万不要穿著浅颜色的衣服去那种地方之后,他挑了一套灰色的西装、绛紫色衬衣和金色斜纹的领带。他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问我今天打算去干什么,我想了半天,能干什么呢?卡妙走了,而我现在也不想回家面对阿布罗迪。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干脆就在这里等我好了,”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这是房子钥匙,你要是想出去别忘了带上,也许我回来没你早。”
        


        IP属地:陕西108楼2006-07-1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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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生日
          米罗没有食言,那个周末他足足陪了我一天。我关了手机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在湖边的那幢别墅里,享受了我们分别前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他又走了,我没有进机场大厅去送他,而是把车子停在机场附近,点了根烟坐在车子前盖上,直到看着他的飞机消失在深蓝色天际里。
          和上次不同的是,我的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我觉得他就像没有离开一样,虽然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但是我至少还有个盼头。
          他给我留下了手机号码。尽管这样,我也没有经常给他打电话。本来就是嘛,两个大男人的还要整天煲电话煲就太那个了。偶尔他会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比如我经常在大白天收到他说晚安要睡了之类的话,后来我想,他也许正在地球背面的某个地方呢;有时候我也会给他发几条短信问候一下,多半儿在调侃的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写一句我想你,他就没了回音。然后过不了一分钟,他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通常他会说,他想吃我做的牛肉咖喱饭了。
          我头一次深切的体会到生活在一个高科技的时代是多么的幸福。

          5月30号,我的狐朋狗友都来庆贺我又老了一岁。嘻嘻哈哈的折腾到了大半夜才散场,象苏兰特这样已经醉的走不了直线的家伙依旧是要在我家留宿的。我把那些人送走,特别嘱咐我的司机迈克把喝得满脸通红得沙加送回公寓,就回了屋里。
          苏兰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条胳膊挡在脸上,看来是嫌灯光太刺眼了。我拍了拍他,没有反应,索性把他扶起来架上楼,想拖死狗一样往楼上拽。
          “老兄,你这酒量不行了啊,”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哼了一声,“上楼睡觉吧,还是你原来那间。”
          “加——加隆——”他缓缓抬起头,迷乱的眼神望着我,“生日——快乐——”
          “谢谢——你今天说的第五遍了,我老一岁这个事实,你提醒我一次就够了啊,”我扶着他一级台阶一级台阶的往楼上走,下人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阿布最近有点儿热伤风,所以早就回房休息了。这会儿只有我亲手来做这个事情了。
          “嗬嗬,咱们——兄弟——都——”他用手比划着一个数字,“不容易啊——加隆——”
          “是啊,我知道,十年了,”我笑了笑,把他的身子往上扶了扶,我从来不知道这家伙也蛮沉的。
          “我跟你一起打天下……十年了——加隆——”苏兰特摇摇晃晃,似乎无限感慨着什么,“也就只有我——从来不把你当老大看……对不对?!”
          “对,就你小子敢不给我面子,”我一把没扶助,苏兰特还是顺着扶手滑了下去,索性靠着墙坐了下来,我看看这状况,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有什么关系,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行了。”
          他半躺在台阶的地毯上,好象是睡着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却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一只手拽着我的胳膊,坐了起来,“加隆——冲你这句话——我苏兰特——这辈子就没跟错老大!我们……好兄弟……”
          “行了,我知道你眼光好——”我哄着他,醉鬼真麻烦,“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好!好……有件事——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得说——”他看起来像是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不过舌头还是不太利落,“加隆——说实话,咱们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我应付着他,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有一点儿意外。毕竟,我们在一起十年,我以为苏兰特是最支持我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不好啊……干这个的,有几个能安享后半生……”我不知道他是在哭还是在笑,只听的他断断续续的说下去,“赌博……最后根本没有赢家——咱们就是在赌——今天赢了,说不定哪天就……”
          看见我盯着他,他忽然停下了,摇摇头,“不说了……今天你生日……不说这些了——”
          “没关系,这些我早就想到了……”我搭着他的肩膀,很想听他往下说,酒后吐真言。
          “加隆阿——”他笑了笑,两只手撑在身后,“你管以后他们会怎么样呢!?无论你管不管,都会有人去打去争……要是,有一天,有机会安定下来……就退了吧……”
          他这句话说得格外清楚,与平时无二。然而没过半分钟,他就倒在楼梯上呼呼的睡着了。
          


          IP属地:陕西112楼2006-07-1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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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来喝水,他们告诉我你和朋友来这边散步,”他看见我出来,有点惊讶,“电视里预报今天后半夜会起风,我怕你着凉,就拿了一件衣服给你。”
            “谢谢,”我接过衣服,发现他还是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回去睡觉吧,你热伤风还没好呢。”
            “噢,”他往树墙后边张望了一下,不过我肯定他看不见米罗,“你们怎么不去家里聊?”
            “好了,我知道了——”我有点儿不耐烦,“别操心了,快回去。”
            “呃——还有……”阿布舔了舔嘴唇,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忽然间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衬衫的扣子系错了——”
            这句话就象在我头顶的晴天霹雳。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阿布罗迪的背影慢慢消失,脑子里一片空白。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衬衫,竟然在慌乱之间把扣子都系错了。
            我想,他一定已经猜出了我刚才和我那位朋友做了些什么。

            回到长椅那里,米罗正躺在上边看星星,手里握着我刚才放在一旁的烟盒,嘴里叼着烟。听到我过来,他也没坐起来。
            “隆隆?!”他拿下烟,吐了个烟圈,对着天空,“多甜蜜的称呼啊,对不对?”
            “听着,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释清楚——他是……”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心想该怎么办。
            “你这么紧张干嘛,”他的嘴角似乎笑了笑,不过仍然没有看我,“我又没问你他是谁……只是觉得‘隆隆’这个称呼——挺好听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米罗,听我说,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你知道的,就象……就象苏兰特他们一样,经常在我那里留宿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他摇摇头,手上的烟都快烧到尽头了,“不过,他们会半夜出来找你吗?会担心你着凉给你送衣服吗?他们会叫你‘隆隆’嘛!!!”
            他几乎是大吼着说出了最后一句——他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一个平日里温和礼貌的男人如果要爆发的话,那么十有八九是周围人的灭顶之灾。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理直气壮的和米罗把事情解释清楚,但事实上,面对他的眼睛,我却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对于情人的无理取闹我很有办法,不过米罗并不是在无理取闹,反而到是我,像是在急于为自己洗脱什么罪责。那之后我们争论过什么,我现在已经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他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我坐在长椅上连抬头目送他背影的勇气都没有。
            后半夜果然起了大风。没有人再来找过我,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气急了就一脚踢翻路旁的垃圾桶,满脑子空白,活像一个孤魂野鬼在游荡。

            第二天清晨我回家的时候,发现那辆银色的车子竟然还停在院子里。惊喜之中我以为米罗还没走,匆忙跑过去,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早就放在那里的信封——夜里的水汽让它摸起来有些潮湿。打开一看,是陌生的字体,熟悉的名字:上边告诉我,他昨晚是跟我开玩笑的——这辆车是他专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如果他昨天的离开也是和我开的玩笑,就太好了。我茫然地看着这辆银色的宝马跑车,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从驾驶座上拿起那个生日蛋糕——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两样东西。
            赶来的下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告诉我说,阿布罗迪在今天天一亮就走了,没说去哪,谁也拦不住。
            “随他去吧,”我忽然感觉有点儿天旋地转。那件困扰了我几个月的难题,在我28岁的第一个夜晚,用这种看似最和平却是最残酷的方式——
            解决了。


            IP属地:陕西115楼2006-07-1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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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的夏天渐渐就要过去了,到了只要开窗就很凉快的时节。穆病房前有一个高高的树,我只能看到它树干的部分。那天我趴在窗口出神,一片树叶飘了下来,险些落进我手边的水杯里。
              “隆哥,”沙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但来的人似乎并不只他一个。
              我回过头,看到了有些日子不见的苏兰特,恍惚地听见窗外的树上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
              “加隆,”苏兰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人,今天来找我必然有事。果然,他的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对我晃了晃,“给你的邀请函……”
              “哦?”我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打趣他,“是你要结婚了,还是我原来的哪个妞要结婚了?”
              “是米罗那边送来的,让我转交你——”他紧走了几步把信封丢给我,然后和沙加站在一旁看着。
              我竟然愣了几秒钟,那种大白天听见猫头鹰叫的错觉越发明显了。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头一紧,似乎是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这家伙撒了一把咸盐。邀请函?!啊哈……邀请函……我不知道拿起那个信封的时候,手是否在颤抖。他这是什么意思!?结婚请我喝喜酒嘛?让我去祝福他吗?我撕开那个看似普通的信封,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个人,都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一点儿替我着急的表情都没有。
              “去不去由你,不过呢,我和沙加都觉得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最后一次机会?你们让我在婚礼的时候把他抢回来吗?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抢另一个男人!?
              “是啊,隆哥,既然他邀请你去了,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展开那张印制精美的卡片,上边只有我的名字和几行公文一样正式的话。
              “你们!”我合上卡片,又打开,把上边的事情仔细地读了一遍,然后拿过那个信封,确信里边没有隐藏着一张喜帖的时候,感觉就像是从地狱一下子跳上了天堂。
              “怎么不早告诉我是他生日宴会!!!”
              “他二十岁生日要继任家族遗产啊,”苏兰特吃着沙加递给他的水果,瞪着大眼睛望着我,“肯定要邀请很多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对啊,隆哥,”沙加也在一旁凑热闹,“那要不是他生日宴会请帖,你以为是什么呢?”
              我无语,点着这两个家伙的鼻子,看来是我太紧张了,怎么都把他的生日宴会忘了呢,竟然——竟然还以为是他的喜帖。他还记着我,太好了,看来那件事情他的气已经消了。这次不管怎样我也要去和他解释清楚。
              “加隆,你去之前还是去剪剪头发吧——”尽管苏兰特嘴里嚼着东西,但是一点儿都没影响他碎碎念我,“看你现在的颓废样,他嫌弃你是小,你给他丢人可是大了……别忘了,万一见到家长可就……哎哟!你干吗又打我?!暴力狂!!!”


              IP属地:陕西117楼2006-07-12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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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骗,”米罗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词,眼神依然看着我这边。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别人生命中的负担,我希望我能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即便不能继续下去,我也不希望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好了,真的好了,就此打住。我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走出大厅的,宴会还没有结束,但是我已经没必要在那里呆下去了。没错,我是来跟他和好的,但是我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去道歉…我以为他能请我来,以前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但是现在看来,也许那张请帖只是例行公事。他要说的都说了,我做的偏偏是最不能让他容忍的事情。弗兰克他们都去赌场里试手气去了,我也落的自己清静一阵。走出酒店的大门,我站在台阶上点着了一根烟,让风吹着我的头发,等我的保镖回来。
                不一会儿,我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停在我的跟前。
                “老大,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弗兰克下来给我打开车门,我没回答他,钻了进去。
                “怎么样,赢了多少?”我眯着眼睛看着这几个小子,“迈克,你得手怎么了?”
                迈克是我的司机,沈默寡言,斯文瘦弱,外表看起来绝对是个好孩子。不过他十六岁那年,被高年级的小混混逼着赛黑车,就在那次他发现了自己超人的驾车天赋。从此靠赛黑车来给自己赚外快。还是沙加来之后把他招了进来给我当司机。
                我记得来的时候他的手背还好好的,这才几个小时啊,上边就贴了一块创可贴。
                还没等迈克说话,弗兰克就气呼呼的开始打抱不平,“老大,你不知道,我们兄弟在老虎机前边刚玩儿了一会儿,就过来一帮人说这是他们玩了很久了,让我们让开。我们哪能给老大你丢人啊,就跟他们争论了几句,哪知道这些人就要动手,推搡的时候把迈克的手伤到了……”
                “不是叫你们到外边少惹事吗?”我拍了拍迈克的肩膀,“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老大,皮外伤,”他侧过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老大,咱们去哪?”
                “找个地方喝酒吧,今天我请客,”我摇下车窗,看着酒店的大门,心想着今晚要不醉不归了。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酒吧——因为这个不夜城很难有清静的地方。选了一张桌子,我们哥仨坐在一起,要了一打啤酒。迈克开车坚决不喝酒,只是坐在一旁带着他的耳机听歌。我只好和弗兰克两个人频频碰杯。
                “老大,我多一句嘴,凡事想开点儿,”弗兰克举起瓶子,一仰头,喝了个干净,然后冲我比划了两下,咚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妈的,”我推推他,我都忘了,这小子一过三瓶说睡就睡,第二天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我一直怀疑他脑子里哪根神经线短路了。
                “迈克,把他扔回车里睡去。”
                我灌了几瓶酒,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米罗说的那些话。是啊,我欺骗了他,我把他当成一个傻子一样,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啊……不对,我是故意的,可是我一直在想办法啊,你把我叫来,就是要说那些话给我听得嘛?

                不知道过了多久,迈克没有再回来,也许他觉得让我自己在这里借酒浇愁会好一点儿。没人拦着我,我就一瓶接一瓶的喝个不停,除了途中去过一趟卫生间,翻江倒海的吐了半天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次从卫生间爬回来,好不容易找到我那张桌子,一头就栽倒了上边。
                迷迷糊糊的,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那好吧,事成之后,我再给五万美金会存进你的户头……”
                “呵,这也太便宜了吧,他现在怎么也是风云人物,你想用十五万买他的命,太小气了吧?”
                “小点儿声!”
                “怕什么,怕人知道你要买凶杀人吗?”
                “……少废话,就十五万,要做的话就在今天!”
                “成交,只要他踏出酒店的大门,我保证他不会活着坐到自己的车里……”
                ——我是在做梦吗?我连做梦都会觉得有人要打架呢,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能逃脱这种血腥的梦啊。
                我睁开眼睛,险些从座位上滑下去,用手一撑,才稳住,不过我的头很疼,没力气起来趴在桌子上了,索性就往沙发上一躺。有人碰杯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的来源慢慢转过脸,从桌子底下看着那边,是角落的一桌,灯光很少会照到哪个角落,几个人围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其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瘦瘦高高的身材,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那不可一世的举止却好象在哪里见过。
                


                IP属地:陕西122楼2006-07-12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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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噩梦
                  这是哪里?好静啊,为什么地上倒了那么多的人?那红色的是血吗?他们都怎么了……
                  不要,妈妈你不要走,你抛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不要带走哥哥,不要——
                  卡妙?你长这么大了……你为什么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你恨我?我以前做的都错了吗——
                  “我只是想看到我身边的人平安无事的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够了……我对着他们喊到,嗓子却发不出半个声音。
                  “加隆?加隆——”
                  这次的声音不是在脑海里的,而是在耳边的,有人轻轻晃着我的肩膀。我能听见他的声音,却无法睁开眼睛,胸口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制着。
                  “加隆!醒醒!”
                  “啊——”胸口仿佛冲破了什么一样,一阵剧痛把我从虚无的梦魇中拉了出来。就像是从水底冲出来一样,我贪婪地呼吸着四周冰凉的空气。
                  “加隆,看看我,是我啊,”旁边的那个声音有一点儿激动,我感到自己的手在被人握着,除此之外,就是肩膀上那不容忽视的剧痛。
                  眼神随着声音看过去,我熟悉的人,坐在我的床边,宝蓝色的长头发垂在身前。他的手指轻轻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
                  “你是不是做恶梦了,”他淡淡地说,眼底也有闪亮的液体。
                  我往四周看了看,回想了一下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对了,那天夜里,还好我赶上了救他,如果晚一步那个小子的匕首就会插进他的后心了……可是我的身上怎么会这么疼呢……想起来了,我把他挡开了,可还没来的及抓住那家伙的刀子,他那一下正好扎进我的肩膀了……还好,我没给他第二次机会,用了一招空手夺白刃,抢过来他的刀子把那家伙撂倒了……可是奇怪了,这么点儿伤我怎么就昏过去了呢?难道是失血过多?不应该啊……哎呀,头疼的要死,看来是喝酒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送到这里来了。
                  哎,我还是老了……我20岁那年,根本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你在这里没关系吗?”我握了握他的手,看到他没事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摇摇头,咬着嘴唇,似乎想和我说什么,却又难以开口。
                  “我真的不是要对你隐瞒什么,”我努力地想动动身子,但是身上外加手上的伤口却很疼,我已经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身体的反应格外剧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好了,别说话了,医生说你的伤要静养……”他勉强笑了一下,扶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别动。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用颤着绷带的右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望着他,希望他能读懂我眼神里的意思,“对,我是个混蛋,我承认,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太优柔寡断了。他救过我,而我那时候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你那天说了,如果,如果有那样一个人愿意陪着你,你就和他相守一生……现在你眼前就有一个啊,虽然身手不像以前那么敏捷了,但是陪你一辈子应该没问题。”
                  “加隆,现在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你安心养伤……”
                  “不好,”我摇摇头,每说一个字我的伤口都会疼一下,他近在咫尺,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我会说得我都说了。那……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要打要骂随便你;不过在那之后,你也得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吧……”
                  停了一会儿,他终于笑了,尽管眼角还湿湿的,他抬起手来在我的脑门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嘶——”我疼得吸了一口气,这小子,下手还真是不轻呢。
                  “好了。那我现在也给你一个机会,”他说到,轻轻给我揉了揉脑门上挨打的地方。

                  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我的手上十有八九会被划一个口子?我的这只手上有多了一条伤疤,据说这次伤口深可见骨,缝了六针。
                  米罗被刺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英雄救……人的行为,也因为要避免麻烦而被统一口径对外界宣称是一个保镖上前解救了米罗。米罗给我看这个报道的时候问我有什么意见吗,我跟他说,作他的保镖挺好的,只要他允许的话我可以保护他一辈子。
                  我在醒过来的第二天就被接出医院了。艾欧里亚在这里有一间豪宅,就借给了米罗和我。我总觉得艾欧里亚是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的,但是没好意思问他。这个房子平日里有专门的人看管,都是艾欧里亚的心腹,所以什么都不用我们两个动手。
                  


                  IP属地:陕西124楼2006-07-1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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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日子里,米罗深居简出,尽量回避着对这件事情的报道。因为那个被我放到的家伙还没到医院就咽气了,所以幕后指示者也就无从追查。即便我知道真相也不能对米罗说什么,那是他哥哥,而我当时确实喝了酒,艾欧里亚曾经询问我这件事,我只是说,是我手下人收到的小道消息。
                    但是我心里,却已经对那个叫修罗的人提防了十二分的注意。这两刀的仇,我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

                    而我和米罗,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亲密——当然,我怀疑他其实一直对那件事情心有芥蒂,只不过现在的“报复”方式显得更温和一些。
                    “来,吃点东西吧,”他举着一盘看起来五颜六色的东西在我的眼前炫耀。
                    “你不喂我?”我坐在摇椅上,腿上盖着薄毯子,对他晃了晃自己的手,告诉他我还拿不了东西。
                    “好吧,我的小无赖——”这是他最近经常用来叫我的昵称,说着,他拿起一块儿绿色的点心放进我的血盆大口。
                    “!!!!!——这是——什么?!”我捂着嘴巴,一股强烈的刺激从我的鼻腔里窜出来,鼻涕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点心啊,不过放了点儿芥末,”他坐在桌子上,灿烂的对我一笑,“我新研制的,味道不错吧?”
                    哎——我真是命苦啊,不过,我倒是很享受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人获得重生一样。那些噩梦连连的日子里,每次感到他就在身旁,每天睁开眼睛看见他,就会从心底觉得活着真好。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有些人是命中注定会走到一起的,无论他们之前经历过何等的磨难,命运总会让他们的生命再次重迭。
                    然后,平淡的继续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让我看看你的手——”
                    那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早上,我醒过来坐在床上,看着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发呆。他翻了个身抱住我,把我伤痕累累的手拉到眼前。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伤疤,”我把枕头垫高,靠在上边,手臂从他的脖子下绕过去,张开手掌摆在他的眼前。他脖子上的银链子冰者我的胳膊,上边的链坠就是我送给他的戒指。其实他从未让它离开自己,只是当天在那样的场合,他把它戴在脖子上了。
                    他后来想把它摘下来重新戴在手上,但是被我劝住了。我觉得把它挂在胸前也蛮好看的,很有男人味。
                    “是好丑啊,这条……这条……”他轻轻点着我手上的伤疤,“还有这个——都是拜我所赐哦。”
                    “呵?还挺引以为傲的啊?”
                    “那是,显得我与众不同啊——”他沿着我的掌纹画着,然后和我的手指紧紧相扣在一起,“可惜,你的掌纹都被割乱了……”
                    在我小时候,听老人们有过这样一种说法,据说人的掌纹越是清晰简单,这个人的一生就会越幸福;反之,则是一辈子的劳碌。而被划伤的手掌,若是留下了伤疤,是不吉利的——更不要说是我这种已经被划得乱七八糟的手心了。

                    米罗总是很晚才醒过来。他最近忙得要命,手机电话响个不停,每天晚上都要窝在书房里对着他的笔记本工作到很晚才回房睡觉。我总是看见他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站在窗户前边看着外边想事情。还有一次晚上两点多,我睡醒一觉还不见他回来。到书房一看,竟然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走过去,看见计算机的网页上是瑞士的滑雪度假村的介绍。真是的,这种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办不就好了,何必自己熬得这么晚呢。我晃了晃他的肩膀,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索性把他抱起来——他比我想象的轻多了,回了我们的房间。
                    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嗯?我又睡着了……”
                    “是啊,你这样拼命,身体会受不了的,”我钻进被子,关了灯,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一抱就抱起来了。跟我回家吧,叫我家的厨师给你弄点儿好吃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不要,我要跟你去瑞士,”他往我怀里凑了凑,搂住我的腰,“说好的,我没忘。”
                    “傻小子,那也不用熬夜找住处啊,”我很是心疼他,“那这样吧,我们带着家里的厨师一起去。”
                    “只要有你做得牛肉咖喱饭就足够了,”他停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我,呲着小白牙,“当然,你要是还会做别的,我就更幸福了……”
                    


                    IP属地:陕西125楼2006-07-1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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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饱,我带着微微的醉意上了楼,往自己的床上一躺,侧过脸看了看墙上的画,满脑子都在勾勒着我和米罗今后的幸福生活。
                      “哥,我进来了。”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卡妙高挽着袖子,端着一个托盘,里边放着一盘点心——是沙加最中意的奶油曲奇饼,每次他来家里我都要让厨房多做一些给他拿回去,艾伦他们一高兴,越做越多,沙加带不走的,就要靠我平时来打发,吃得我都快顶了。
                      “卡妙,坐啊,”我坐了起来,指了指墙角的沙发。
                      “这幅画被你挂在这里了?”他看了看我屋内的陈设,笑了笑,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懒散的往沙发里一躺,两条腿往前伸着。
                      “是啊,跟屋里的色调很般配,”我点点头,“对了,今年圣诞节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
                      “我逃课出来的,”他拿起一块曲奇饼扔进嘴里,把这事说的风清云淡。
                      “嗯——要是觉得自己都会,不听也罢,”我本想责备他几句,可是一想到每年才能见上两次面,心里又是舍不得。而且我相信卡妙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他要是不想去上课,肯定是那些课程很无聊。
                      卡妙对于我这种宽容似乎并不觉得庆幸,沉默了一会儿,他双臂抱在一起,“哥,你就不问问我干吗要逃课吗?”
                      “还能为什么?”我站起来,走到他对面的坐下,拿起我的热牛奶喝了一口,“老师水平太低?要不就是你画的比他们好?我的卡妙逃课还需要理由吗?对了,你到了之后给你撒加打电话了吗?”
                      卡妙低着头,手放在眉头上摸了几下,眼睛似乎盯着脚下,却又不像是在看着什么。听了我的话,他久久没有作声,这种沉默反而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卡……妙?”
                      “他还不知道我逃课来你这里,”卡妙抓了抓前额的发穗,语气异常的平静,“我不想回学校了。”
                      话音一落,我含在嘴里的那口牛奶仿佛化为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硬邦邦的堵在我的喉咙里,“咳!你刚才说什么?你不想回学校了?”
                      “我想退学,”他暗暗地说。
                      “为什么!”我一下子跳起来,退学这种事情在我眼里根本不会发生在卡妙身上,他是那么的——那么的理智、听话、善良而且多数时间很安静很彬彬有礼,还有撒加那样的优秀榜样在他身边,他学的是他最喜欢的专业,上的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名牌院校——成绩一贯优秀,没有学费的负担……可是我的耳朵却在刚才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他要退学!
                      “为什么?卡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站起来,盯着他,但是他那平静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波澜,“不要跟哥哥开玩笑了,究竟怎么了?”

                      事情远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卡妙之间产生了所谓的代沟。卡妙用沉默来响应我近乎暴躁的质问,多数时间他只是静静的呆在那里听着,偶尔会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里透着失落。我给他讲大道理,讲那些我在他这个年龄都会觉得是纯粹屁话的大道理。但是直到最后,我还是没搞清楚问题的实质。
                      第二天早上,刚刚回家钻进被窝里眼睛还没合上的沙加被我一个电话又召唤回来。
                      “你去,到楼上劝劝他,”整整一夜我都没睡好,两个眼眶疼得要命。我想我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这种时候再跟那小子谈下去说不定我火气上来会做出什么事情。还好我用仅存的理智叫来了沙加——我们之中学历最高,年龄和卡妙最相近的人,希望他们俩能像朋友一样说说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撒加,我知道他的脾气,如果他知道卡妙要退学,反应一定比我还剧烈,说不定会抛下工作跑过来。这个事情最好能在我这里解决掉,然后让大家的生活恢复以往的轨道。
                      我在楼下等了近一个小时,沙加终于下来了。看他的样子,情况不容乐观。
                      “还说不通吗?”我站在楼下问他。
                      沙加摇了摇头,“虽然他一直说是觉得上学没意思,但是我总觉得还有别的原因。也许,是对自己的前途有点儿迷茫了,不知道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靠,别跟我拽这些文绉绉的词儿!”我管他什么前途啊,迷茫阿,一个二十岁的人有什么可迷茫的?我二十岁的时候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回家,也他妈的没觉得怎么迷茫。
                      


                      IP属地:陕西127楼2006-07-1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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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哥,你别跟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样他什么都不会跟你说得,”沙加拉着我坐到沙发上,“大概人都会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意义吧。过一段时间,这种心情过去就好了,其实我也是啊……”
                        “你上大学的时候也迷茫过?!”我挑挑眉毛,要是沙加这样的高材生都说自己也这样过,我还能消消气。
                        “我——”沙加想了想,谈了口气,“说实话,我还没来得及迷茫呢,大学就毕业了。”
                        卡妙的情绪似乎多多少少影响到了沙加。他坐在那里,眉头微蹙,低着头像是在回味他们刚才的谈话。我觉得自己的这招棋是失败了——一个没劝好,倒给我又添一个迷茫的。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现在谁都靠不住了,我气势汹汹的上了楼,一脚踢开卡妙的房门。
                        他平躺在床上,衣服整整齐齐,没盖着被子,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两只眼睛直勾勾的顶着天花板。听见有人进来,眼睛往这边看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转了回去。
                        “起来!”我站在他的床边,以上示下的看着他,“看你现在象个什么样子!受点儿委屈就跟个孬种一样想跑回家了?刚二十岁你就跟我玩儿起深沉了。你当什么画家啊,去当哲学家好了!我告诉你,收拾东西,我下午送你回学校!”
                        “是!我是没资格当画家又怎么样!”卡妙一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改往日的温顺对我大吼起来,“你要讨厌看见我,我可以走自己!我用不着你来管我行了吧!”
                        “你跟谁说话呢!?”
                        “……”他没吱声,径直走到墙角,拿起一个背包,把床头的睡衣塞了进去。看来他出来的很匆忙,连行李箱都没带。
                        “你要干嘛?”我问他。
                        “我早就该知道来这里打扰你是不对的,加隆先生!”他把书包的拉索狠狠地拉上,像是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了我的名字,“你事务繁忙,我是个外人,在这个家里碍手碍脚的……对了,过几天一定也有人来吧?听说你又跟米罗和好了?也是,人家现在是富家少爷,你是黑帮老大,在一起门当户对嘛……忘了问一句,你怎么安置阿布罗迪的?哼,我差点儿忘了,加隆哥哥最善于处理感情纠葛了哦……呵,我还以为加隆哥哥是不吃回头草的,没想到也这么旧情难了嘛!”
                        “卡妙!!!!!”
                        要不是听见我们争吵声赶来的沙加及时地从后边抱住了我,我恐怕这一拳就兜在卡妙的脸上了。这个家伙竟然和我说出这种刻薄的话,真是——
                        “隆哥,别这样,有话慢慢说,”沙加把我拉到一边儿,一把夺过卡妙的书包仍在门口,“卡妙,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哥说话。”
                        “难道不是吗?当年就是因为觉得我麻烦,才让大哥把我接走的!以后他有了米罗,更不会想起我这个弟弟怎么样了。从前你是为了帮会去拚命还算说得过去,现在却是为了一个男人也可以不顾生死!我想让你别做这些了,怎么说你都不同意,难道这种事情说出去你就不怕兄弟们笑话了?!总之你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卡妙,你哥和米罗他……”
                        “沙加,你让开,”我上前一步把沙加推到一旁,走到卡妙跟前,用很冷静的语气告诉他,“卡妙,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因为嫌你麻烦才把你送走的。我什么都不能教给你,我只是一个在街头靠打架为生的流氓地痞我能给你什么!我答应你爸爸照顾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把你送走才能让你象个普通人一样长大你明不明白!!!我还告诉你,我是喜欢米罗,我是和他上床了怎么了?他有钱也好没钱也好我看上的是他这个人!你要是觉得我肮脏我龌龊我给你丢脸了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家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随你的便,但是你只要还在叫我一声哥,我就不能丢下你不管不问,懂吗!!!”

                        其实我觉得这些平时看起来还算推心置腹的话,在这种局面下,卡妙根本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个年轻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创伤的时候,除非你站在他那边大声高呼着他是正确的,否则其余的话题都会被他得耳朵自动筛拣,挡在耳膜之外。我可以站在他那边,却不能纵容他的做法,因为卡妙是——我的亲人,我的全部希望,我只能这么说。
                        


                        IP属地:陕西128楼2006-07-12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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