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见到云雀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云雀门也没敲就进了迪诺的房间。迪诺放下手中的书微微惊讶的看着云雀。云雀撇了迪诺和摊在他腿上的书,然后走到窗户边一下子拉开了遮光窗帘。明亮的光线照在云雀消瘦的侧脸上,像是天使一般纯白。迪诺轻轻眯起眼睛,看着云雀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云雀君。你生病了吗?”迪诺似乎很小心自己对云雀的称呼,因为就在昨天他看着云雀因为他的称呼而破门而出。看起来那么冷漠的一个人。 云雀听着迪诺的话微微皱起眉头站起来走到门边。迪诺一看云雀的动作就慌了神。
“云雀君。哦不是。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迪诺小心翼翼的斟酌字句,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云雀没有表情的脸。云雀冷冷的回望他一眼,看着他轻轻向后缩眼里一片患得患失的样子。像极了七年之前迪诺第一次说爱他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表情。
“随便你。”云雀关上原本开着一条缝隙的门,坐回沙发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反正。。”后面的话被云雀吞回了嘴里。他看着迪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歪过头靠着冷硬的墙壁。“那个。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云雀君你对于我来说。很特别。”迪诺小心翼翼的神情慢慢变得郑重起来。他凝视着云雀眯起的墨蓝色双眼,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虽然不记得。但是我知道。”
云雀满不在乎的撇了迪诺一眼,然后眼神飘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灰白的,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良久之后他轻轻垂下眼。”叫我的名字吧。“迪诺看不见云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泛着的酸楚疼痛的目光,而只是一瞬间,那种目光消失在云雀的眼眸里。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的目光。
他把一切最完美,最坚不可摧的样子给了别人,把寒冷的,支离破碎的世界留给自己。
云雀看着愣住的迪诺,嘲笑似的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迪诺看着云雀的神情揉了揉头,然后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恭弥君?”云雀听了便没有再说话。侧靠着沙发若无其事的闭目养神。
迪诺看着云雀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书,然后小心的看云雀一眼生怕被他发现。墨蓝色的眼睛即使眯起也闪烁着惊为天人的光辉。迪诺最终忍不住盯着云雀漂亮的侧脸发呆。接着被云雀扔过来的枕头正中面门。
“你还要看多久。!”云雀恼怒的瞪着迪诺,嘴里咕哝着果然种马就是种马,好色一点点都没变。可是,又有什么改变了呢。他所遗忘的那么多东西,最终还是带走了太多。
要我用什么来填补你巨大的记忆空虚。
“恭弥君。?”迪诺看着失神的云雀,双眼迷离的样子在他眼里有些烧灼的疼痛。“我还有事。”云雀略微急促的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再一次消失在迪诺的视线里,留他一个人在光如白昼的房间里。
即使你站在我面前,即使你没有隔着重重的雨雾缭绕,即使是在明亮的白昼里,我依旧看不清你墨蓝色的瞳孔里有着怎样深不可及的波澜。你沉静的像是没有风起云涌的夜空一样漆黑的眸子。我还是没有办法再看清一些。
因为我遗失了关于你的全部回忆。
迪诺拨通了罗马利欧的电话,交代了一两句就挂断了通话。迪诺想他必须知道在他生命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即使是从别人那里接收,即使他知道以后会发现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可他还是要知道。
因为迪诺真切的感觉他看不到未来延伸的轨迹。
第二天云雀并没有来。迪诺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期待着云雀的身影可以被他捕获,但是迪诺什么也没有等到。
[也许这样是好的] 迪诺睡着之前是这么想的。如果云雀现在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
迪诺昨天终于知道云雀是自己的恋人。从罗马利欧口中听到的时候迪诺并没有太惊讶。即使在自己的认知里他们只见过两次,但是迪诺清楚的感觉到见到云雀的时候自己意识有多么愉悦。所以云雀才会因为他的称呼而夺门而逃。所以云雀才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来自己的病房。所以云雀的眼睛里会有斑斑驳驳的悲伤气息,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迪诺想自己还是会爱他。毕竟说好了白头偕老。而且迪诺知道自己不会再爱上其他人。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真心。
直到三天之后的傍晚迪诺才看见云雀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他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云雀的呼吸里还带着喘息,他缓缓的关上门,靠着墙轻轻闭上眼。“恭弥君?”迪诺看着他黑色的外衣上沾满了暗红的痕迹。“你受伤了?”云雀眯着眼睛撑起身子,接着肩膀就被迪诺扶住,“我不知道。”云雀有些晕乎乎的靠在墙上,任由迪诺脱下自己的外衣。迪诺看见他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衫上并没有血迹,轻轻的松了口气。
“恭弥。”
“我知道了我忘记的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云雀微微惊异额度抬起头,眼里映着迪诺有些模糊的脸庞。迪诺开口的时候神色庄重,他看着脸色发白的云雀,听见他喉咙里低低的浅笑,还有那漂亮的嘴角轻轻的颤抖。最终他看着云雀滑坐在地上轻轻蜷起身子。
迪诺看着云雀眼角里涌出的泪水像是绝了堤一样在他的手背上交错纵横,云雀把头埋进手臂里,迪诺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站在云雀面前一动不动的让时光悄然而逝。他在黑暗中看得见云雀微微颤抖的消瘦身躯,却在没有勇气把他搂进怀里。他知道云雀这么多年来倔强的维护着自己的骄傲。他不会愿意让别人来安慰。
而迪诺现在什么也给不了他。他看着云雀支离破碎的世界展现在自己面前,却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拼凑成完整的图案。
迪诺听着云雀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叫了他的名字。没有回音。迪诺抱起睡着的云雀才发现他发烫的额头和偏低的体温。迪诺把他轻放在床上,然后盖好被子。他看着云雀皱起眉头翻了个身裹着被子陷进梦魇。
迪诺看着云雀蜷缩的身躯,空白的记忆让迪诺的身体一阵阵的疼痛。他看着云雀,却在记忆里无法找出一点点过去来重合他苍白的面容。就连粉末也寻不到一丝一缕。接踵而至的挫骨扬灰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