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无奈的“哄”着,只要低个头,还不是你的虞姬我的霸王。程蝶衣反问,那虞姬为什么死?因为,不愿意低头;因为一颗不愿意改变的本心;因为一些支撑着整个生命的愿望。他是叛逆的完美主义者,宁缺毋滥!师兄,想多年如一样回答他,那是戏!然而,戏已经成了他的生命。他用所有的年华与灵魂爱上了霸王和戏。
大概,他疯了!
文革里是一个怎样的年代呢?远胜于战争的疯狂,毁灭。相互指认,相互背叛,考验着忠诚和誓言。段小楼,并不是程蝶衣心里或者戏中的那个霸王,他只是个普通人,为了活命供认蝶衣给地主老财唱戏,给公公唱戏,给地痞流氓唱戏是戏痴,戏疯子……与相依多年的菊仙“划清界限”极力的解释并不爱她。菊仙死了,穿着嫁衣。
他笑骂“你当今儿个,是小人作乱,祸从天降,不是,不对,是我们自个儿一步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的。可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这京戏它能不亡吗,能不亡吗?”
十一年后,再度相逢。又是霸王别姬的戏码,他们老了,霸王用上了那把师弟送他的剑。忽然,他们想起了小时候那出思凡,“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霸王笑“错了,又错了……”
程蝶衣喃喃念着戏词,是错了,他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女娇娥…… 他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他在回味戏文时终于醒悟面前没有霸王,只有一个会出卖,会放弃的凡夫俗子,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他也不是女子,他的一生也许只是荒谬的笑话,被逼入戏,深陷其中,师兄亦无法接纳那样的疯魔,只是一场独角戏。最后,以“你错了,你又错了”一笑置之。只有虞姬才是他的选择。什么能形容他的死呢?是结束,是终点,是梦的尽头,是一个无论如何挣扎都躲避不了的结局。
虞姬 (白) 大王啊!快将宝剑赐于妾身!(此为戏剧原版)
项羽 (白) 妃子,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 (白) 大王啊!
(唱)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羽 (白) 哇呀呀!
虞姬 (白) 快将宝剑与妾妃!
项羽 (白) 千万不可!
虞姬 (白) 大王,四面楚歌又唱起来了。
项羽 (白) 待孤听来!
(虞姬夺剑。)
虞姬 (白) 罢!
(虞姬自刎。)
程蝶衣以一死永远的进入了虞姬的灵魂,走到了戏境与意境的最后。即便,醒悟了那不过是庄周梦蝶般的一场幻梦。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一生近似荒唐的守望,一场百代传唱的戏目,他已经做了虞姬,也只能做虞姬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台上台下都是同一个戏子,鲜少看见他脱去戏服,脸上永远是极尽娇妍的精致妆容。走出了戏他是谁呢?文革过去了,并不是一切都好了。细细想来,程蝶衣的死与文革并无多大关联,他生在戏里,究竟逃不出那样的结局,虞姬,再怎么演也有一死。
活在别人的梦里,再怎么美丽也有醒来的一天。
程蝶衣(未考格律,即兴戏作)
北窗积雪寒灯冷,梨园残音入夜深,
华衣眉清目如画,庄周蝶戏吟消沉。
菊色开落少年意,挥袖回首人事分。
半生唱尽悲欢事,霸陵别梦忽成真。